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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你是星河,也是燈火在線閱讀 - 第166頁

第166頁

    ……

    …………

    六年前, 許星河和顧沄被許家人接回許家。

    他還記得那是八月五號,炎夏,他被人帶著走到許家后門的鐵門前。黑色柵欄仿佛一個牢籠圈禁著他眼前的世界, 也讓他的人生從那天起與過去割裂。

    一開始的時候, 許承澤本打算將顧沄也接進(jìn)許家去。

    顧沄沒有名分,可許家人稀宅大, 隨便尋個由頭安置給她, 一輩子養(yǎng)著她總綽綽有余。

    可許承澤的原配張嫚堅決不允顧沄邁進(jìn)許家的門,顧沄亦堅決不愿再與許承澤有任何瓜葛。許承澤無奈,只能由著顧沄的意愿, 允她住在外面。

    溪縣那間小二層, 是顧沄自己選的。

    她說那位置處在南川與塢鎮(zhèn)中間, 往前方有父母, 往后方有兒子, 無論向哪兒都有期盼。

    可許星河知道, 她之所以選在那兒,是為了他。

    只有她離許承澤遠(yuǎn)遠(yuǎn)的, 離許家遠(yuǎn)遠(yuǎn)的, 張嫚才不會對他為難。

    起初的時候, 許家的人們對他都還算客氣。

    張嫚雖對他漠視,可是好在只是視而不見。許家上下旁支雖對他陰陽怪氣, 但沒人會真正找他麻煩。

    他們都知道他在許家的作用。他自己也早與許承澤談好了條件。他可以無償給他骨髓,可他也須答應(yīng)他此后許家任何人都不許再sao.擾顧沄。而等到許承澤的身體好轉(zhuǎn),他需得同意他隨時離開許家。

    只除了, 許星燦。

    ……

    許星燦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他城府有多深?年少的許星河自己也說不出來。他猶記得他剛到許家時,初見他的場景。

    他像是剛下了一個宴會,十七八歲的溫潤少年, 身上穿著板挺精致的西裝襯衫,笑容彬彬優(yōu)雅,向他友好伸出手掌。

    ——“你就是星河吧?你好,我是星燦,是你哥哥?!?/br>
    ——“常聽爸提起你,歡迎回家!”

    他那時不乏戒備,但也并非毫無波動。曾有那么一瞬,他也期待過親情的溫暖。

    那時,他常常聽許星燦對眾人說一句話,“星河是我弟弟,你們要好好待他?!?/br>
    可背地里,那句話又變成了,“這個弟弟,可能還是和我不親吧?!?/br>
    他送給他他新買的昂貴的新衣裳。第二天落在別人眼中耳中,卻成了,“沒關(guān)系,一件衣服而已,他喜歡,拿去就拿去吧!”

    他讓他替自己拿餅干吃,第二天自己卻因吃了變質(zhì)的餅干上吐下泄。當(dāng)他被所有人呵斥責(zé)備、有意曲解,他就臥在病床上蒼白著臉解圍,“你們別怪他,星河也不知道那餅干變了質(zhì)。”

    所有人都為許星燦不平。所有人都在說:“他一個野種,他憑什么?!”

    漸漸的,在學(xué)校,在許家,他成了一個令人諱莫如深的眾矢之的。

    他的書桌里會出現(xiàn)青蛙;飯碗里會出現(xiàn)白色的小石子;

    他走在路上,會有不知是誰從他身后猛踹來的一腳;會有人將他截在巷子里拳打腳踢,輕蔑譏嘲,“嘿,你就是許家那個賤種,是不是?”

    而每當(dāng)這時,許星燦又沖出來維護(hù)他,“星河是我弟弟,你們別欺負(fù)我弟弟!”

    于是他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無數(shù)無數(shù)的人都在告訴他?!澳憧茨愀鐚δ愣嗪冒?!”、“你哥哥對你那么好,你還……”

    ……

    他站在世界的一處孤角,那處角落沒有光芒,世界聽不見他的聲音。他想要沖出去,就只得以自己為刀刃、為冰錐,割得他們血脈噴張,也刺得自己鮮血淋漓。

    那年他常穿一身黑色,哪怕是最熾烈的夏季,也總是長衣長褲將自己包裹。

    不為別的,只為了不讓顧沄看見他身上的傷痕。

    他每隔一月,才有一次機(jī)會赴溪縣去看望顧沄。他在心里反復(fù)盤算著日子,小心翼翼地隱忍咀嚼,期待著從許家離開與顧沄真正團(tuán)圓的那天。

    只要等許承澤做完手術(shù),只要等他病情好轉(zhuǎn)之后。

    ……他就能走了吧?

    他一直在忍、在等,也在熬。

    終于等到了他與許承澤的身體狀況都達(dá)標(biāo),手術(shù)時間敲定。可未曾想,張嫚的死亡,是上天給他開的最殘忍玩笑。

    ……

    那天晚上,是個要下雨悶夜。他屋中空調(diào)壞了,睡不著,便起身到屋外透氣。

    下到別墅二樓與一樓的交界時,他看見張嫚正站窗前的風(fēng)口,窗子開了一角,窗外的夜風(fēng)呼呼灌進(jìn)來,吹得白色紗簾肆無忌憚地飛,她的長發(fā)吹得飄起。

    她似乎正在畫畫,她本身就是個畫家。

    她站在窗前拿著筆刷和調(diào)色盤正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副油畫。直到似乎聽見有人來,才慢慢轉(zhuǎn)過頭,空洞的眼睛望向他,漸漸的唇邊竟還浮出了一抹微笑來。

    “好看嗎?”她問他。

    她聲音是種霧一般的飄緩,又轉(zhuǎn)回頭看向那幅畫,伸出指尖似想輕碰,又緩緩?fù)!?/br>
    “這幅畫的名字,叫《Aurora》……”

    “我給它起了個中文名,就叫……《星河燦爛》?!?/br>
    她輕笑,也不知究竟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他說。夜風(fēng)和白紗將她整個襯得仿佛幽靈般的飄渺。

    “可惜,現(xiàn)在還缺最后一份顏料。”

    那畫是一副星空畫,宇宙銀河展現(xiàn)在夜空,浩瀚瑰麗,廣袤神秘??梢箍盏谋M頭卻是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shù)的星被吸進(jìn)去,碾得破碎。又有無數(shù)的星從中飛出來,漫入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