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547路車慢騰騰地過來了,下來很多人,李又山還是站在那里,沒有上車??磥硭且?14,我急忙將914路車的大致路線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路車的終點站居然是在郊區(qū)。 這家伙難道要到郊區(qū)去,那里是他和陳宇嘉的接頭地點…… 我開始沒有任何理由的胡思亂想,這時914路車像個胖大嬸一樣搖搖晃晃地過來了,我向前面稍稍挪動了幾步,以免誤了上車。 可是,沒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李又山居然還是沒有上車。 我剛剛伸出去的腳立即變換成稍息,然后像王旭陽那樣抖了起來,心里卻開始琢磨起來:他跑到這里來,不坐車,那是做什么?難不成是像有些不良少年專門愛到車站看美女? 可是,當我從手指與報紙形成的細縫中看過去時,我發(fā)現(xiàn)他的確是在等車,時不時翹頭看著來路。 難道是在等人? 對了,一定是在等人。也許只是家里來了一個親戚什么的吧,我一下沒有了好奇感。 這時,又來了一輛735,我懶洋洋地靠在那里,一動不動,反正這家伙是在等人,我也不著急,就在這里陪著他等了。 突然,李又山竟然動了起來。車還沒有停穩(wěn),他就開始向車門方向走去。也幸好如此,我才勉強跟上了他。 不過在行動之前,我還是有一點猶豫,因為我現(xiàn)在的動作實在太明顯了,我跟李又山一樣,先前735已來過一輛,都不坐,現(xiàn)在來一輛,兩個人都坐上去。這太明顯了,明顯到我都后悔跟他上車。 可是,他今天的異常情況讓我覺得一定有事,如果我放棄跟蹤,那么我真想不出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所以最后我還是冒著被識破的危險跟了上去。 現(xiàn)在不是上下班時間,車上的人不是很多,李又山坐在前面的位子上,我則坐在最后一排,這樣能觀察到所有的人。 公交車像大嬸的菜藍子一樣搖著向前駛去。我看了看車上的人,一共也有八九個,李又山坐在第三排,前后都空著,右邊的單人座上是一個年輕時尚的女子,打扮十分妖艷,時不時拿著個小鏡子在臉上像照白骨精似的看來看去。 前面紅綠燈,車猛地剎住了,車上的人向前一沖又坐回原處。 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那就是李又山的左手一直沒有動。確切的說,是他的左肩頭一直沒動,就連剛才剎車也沒能讓他的左肩頭晃動起來。 我心里暗暗覺得有鬼,于是俯下身去,從座位的下面向前看去,只見李又山的左手突然在座位下閃動了一下,然后收了上去。等我再抬頭看時,他的左肩頭竟然開始一顛一顛地動了起來。 第四十一章 符號 原來,剛才他一直用手捏著座位。我算了一下,從開車到現(xiàn)在約有兩分種的時間,按照我的習慣,肯定不會一直把手捏在座位上。 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我不能把自己的習慣強加到別人的頭上,李又山有自己的習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我的心里仍然在思索:他會不會是伸手去座位下面摸什么東西,比如說小紙條之類的,而這些東西是他的陳宇嘉之前約好的聯(lián)絡方式。 現(xiàn)在李又山的電話已被監(jiān)聽,而且陳宇嘉也不可能給他留電話號碼一類的聯(lián)系方式,那么他會用哪一種隱秘的方式呢? 是在報紙上登一則廣告,在某處做一個暗記? 我搖了搖頭,這些都不可能。因為陳宇嘉在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我會識破他的陰謀,所以他不會無聊到為了一個快死的人民而隔三茬五去登小廣告,那樣反而會露出更多馬腳。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我打開一看,竟然是李明生,國際西苑那個安全主管。這次佯裝去美國之前,我已經將原先用的電話號碼停了,而新號碼除了姜大人知道外,就只有李明生知道了。因為我總是覺得張何美這個女人不簡單,不僅是她在游巧林、陳宇嘉身邊所扮演的角色,而且我對她總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我需要李明生這樣一個耳目,替我時刻緊盯著張何美。 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張何美有異常行為? 這可真是太巧了,原想調動陳宇嘉,沒想到張何美卻蹦了出來,看來這女人是甘心為陳宇嘉賣命了。 “老哥,是不是魚飄起來了?” 魚是我之前跟他約定好的暗號,代表張何美。本來用不著這么麻煩,但是為了調動他的積極性,同時也為了滿足他那小小的獵奇心理,所以我就隨口編了這樣一個暗號。 電話那頭,李明生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得是激動所致。 “兄弟,魚,魚真的飄起來了,都好幾天了?!?/br> “老哥,別緊張,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這幾天,魚都早出晚歸,以前從來都沒有過,太反常了。早就想告訴你,但是又怕弄錯了,現(xiàn)在都快一個星期了,還是這樣,我想肯定魚有事。” 一個星期,這比我佯裝去美國的時間要短一點,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或者只是心情郁悶,跑到蘭貴人去喝酒? 可是郁悶喝酒一般都在晚上,難道她跟李又山一樣,有著與常人不一樣的習慣? “老哥,你的消息很重要,我想這回應該賺點錢了。” 只要話中一帶暗語,李明生就興奮得不得了,他激動地道:“我再把這邊盯緊點,希望咱們兄弟這回好好地賺上一筆。” 突然,我看見坐在前排的李又山的頭部向后微微一昂,而他的左臂已經抬起,我忙對李明生急促地說道:“有急事,回頭再聊?!闭f完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猛地沖上前去,撲到李又山的身邊,只見他的左手剛剛從嘴巴放開。 車上的人全都吃驚地看著我,不知道這是從哪里跑出來的精神病,但是李又山卻十分平靜,他沖著我微微一笑道:“這是我罪有應得?!?/br> 一縷黑色的血突然從他的嘴角淌了出來,順著那長滿胡茬的下巴緩緩向下流動,就像是一條惡心的黑紅色蠕蟲。 我急忙對司機大聲吼道:“我是警察,快把車開到最近的醫(yī)院!” 車上稍稍sao動了一下,很快就平靜下來。如果平時誰要改變公交車的方向,肯定會引起其他乘客的強烈不滿,但是當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一條剛剛還坐在他們身邊的生命突然消失,這種巨大的震撼力讓他們忘記了心中的忿忿不平。 公交司機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么做,把方向盤一甩,原本搖搖晃晃的車竟然有了幾分飚車的感覺。 李又山已經停止了呼吸,但是脈搏處還能摸到輕微的跳動,如果能及時送到醫(yī)院搶救,也許能把他的命救過來。雖然他的命即使保下來也只有幾個月甚至更短,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話無疑證明了陳宇嘉的罪行。 雖然他并沒有指出那個人就是陳宇嘉,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公交車臃腫的身體在大街上穿梭著,司機的額頭都冒出了汗水,乘客們更是驚慌無比,原本坐在李又山旁邊的那個小妖精嚇得面無人色,掙扎了半天才換了個位置。 我冷靜地掃視了一眼,將車上每一個人都看了一遍,但是從面相上看,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市民,不像有作案的嫌疑。 難道李又山的劇毒藥品是隨身攜帶在身上?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是一個人將這種毒藥隨身攜帶也有一定的困難,首先是心理上的關隘:死亡如影隨形,我想這種心理壓力一般人是無法領會的,但你若做出李又山這種殺人換錢的事情之后就會感受得到,更何況隨身帶著可立即致人性命的毒藥? 其次,李又山所服的毒藥一定是劇毒異常的見血封喉一類的罕有之物,這種毒藥不是李又山所能接觸和購買得到的,所以它的來源必定是陳宇嘉,而陳宇嘉是絕對不會讓李又山將毒藥隨身攜帶,因為這樣會增加他暴露的風險系數(shù)。 所以,毒藥一定是李又山從車上獲取到的! 我掏出警官證,對著車廂里所有人說道:“這是一起謀殺案,一會兒所有的人都要留下來錄口供。” 接著又打電話通知了姜大人,讓他馬上安排人過來對車廂內的人進行詢問?,F(xiàn)在李又山出事,我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警車呼嘯,姜大人帶著人來了,但是李又山已在此之前就完全死亡。 這一定是陳宇嘉干的,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卻想不明白。 按照常理,這件事必須有兩個前提才能完成,第一是李又山必須先接到陳宇嘉的通知,這樣他才會上公交車,第二是公交車上有人將毒藥遞給他,然后他才能服毒自殺。 可是,目前為止,我完全不知道李又山是如何跟陳宇嘉(或其代理人)取得聯(lián)系的,因為我整天都跟著他,而他的電話等通訊工具全都在監(jiān)控之下,根本沒有半點聯(lián)絡的跡象,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二點就更是奇怪,從上車到服毒,時間如此之短,而且我就近在咫尺,卻沒有一點發(fā)覺。當時他的前排和后排都沒有人,右邊靠窗的單人座上是那個愛打扮的小妖精,難道是她把毒藥遞給了李又山? 我搖了搖頭,因為我就坐在后面,如果她要遞東西的話,肯定逃不過我的眼睛。記得當時上車的時候,李又山先上,我后上,所以在他坐下之前,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小妖精’是不可能當著我的面行動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我走向后排的時候,‘小妖精’將毒藥快速地遞了過去。 想到這里,我立即讓同事調出公交車上的錄像,可是卻大失所望。錄像上顯示得很清楚,李又山從上車之后到服毒,期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和他接觸。 看來他真的把毒藥帶在身上,可是陳宇嘉會笨到這個地步嗎? 雖然事實就在眼前,但我還是不相信,突然,我的眼前一閃,想起先前李又山在車上的怪異舉動:他的左肩頭一直沒動,后面我從下面看到他的手在座位下閃現(xiàn)了一下。 想到這里,我悄然大悟,于是立即回到那輛公交車上,來到李又山所坐的位子上,然后彎下腰,仔細查看它的背面,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豌豆大小的窟窿。后來據法醫(yī)鑒定,這個窟窿上殘留有膠囊成分。 事情總算有個大致眉目:當初陳宇嘉在在司機會了買兇交易之后,為了防止公安機關通過司機這條線找到自己,所以事先安排了司機的自殺路徑。他先將一粒用膠囊包裹的劇毒藥品藏在公交車上,然后讓司機記得車牌號碼以及座位,并且告訴他,只要公安機關懷疑到他的頭上,就了結自己的生命。而司機之所以心甘情愿這樣做,自然是為了保住那筆錢。反正他是要死的人,用幾個月的時間換妻兒后半生的幸福,他當然求之不得。 雖然目前我并不知道司機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公安機關懷疑,但是可以看出陳宇嘉的整個計劃天衣無縫,沒有給我們留下一點機會。 司機這條線索算是徹底被掐斷,我又回到了警局上班。姜大人告訴我,內鬼的事情還在調查,估計不是很樂觀,因為要把我的幾根頭發(fā)帶入現(xiàn)場,這是一件非常容易并且隱秘的事情,調查的難度很大。 待到靜下心來時,我這才想起李明生的電話,于是立即打了過去。 “老哥,那天遇到一起突發(fā)事件,電話掛急了點,別見怪啊?!?/br> “兄弟,這樣說可就見外了,知道你們的工作很特殊,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br>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讓人的心里充滿了溫暖,這就是傳說中的民心所向嗎? “魚兒這幾天的活動情況如何?” “還是老樣子,早出晚歸,并且我看她的氣色不太好,像是受到了打擊一樣。” “形容一下,受到哪種打擊?” “這還真不好形容,失戀吧,魚兒的年齡已經不太適合了;生意失敗吧,可是也沒見魚兒做過什么生意;如果非要形容一下,我只能說像是全方位的打擊,整個人都垮了一樣,沒有半點精神。聽他們說,前天出去的時候,差點在轉彎處撞到人?!?/br> 我暗暗吃驚,像張何美這樣的女人,什么場面沒有見過,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其中必定有一個很強大的原因。 不管這個原因是什么,我都必須要摸清楚,因為她是和陳宇嘉關系最近的人。之所以一直沒動她,是因為我一直覺得她是最后一枚棋子,如果動早了,反而會對我不利。我知道,想要從她嘴巴里直接得到什么東西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明動不如暗動,這樣反而更有效果?,F(xiàn)在,這個效果就體現(xiàn)出來了,她的異常一定與陳宇嘉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但我不準備直接跟她見面,而是駕著車先來到蘭貴人,準備先見一見趙詩雅,從側面了解一下。如果碰上了張何美也無所謂,反正我現(xiàn)在只是想察顏觀色,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舉動。 蘭貴人還是跟從前一樣,白天也營業(yè),燈光炫目迷離有如老板娘的美麗身姿一樣,低旋的音樂聲在空中縈繞,就像是一朵朵游離的碎花,不時鉆進耳朵里觸擊著鼓膜。 一進門,我就看到坐在吧臺里的趙詩雅。好久不見,她的面相看上去卻又年輕了幾歲,加上一身淡雅青春的粉底紅邊的俏皮單衣,就更像一位花季少女了。 “美女,再這樣你就要叫我大叔了?!蔽乙贿吇沃械木疲贿呅Φ馈?/br> 趙詩雅橫了我一眼,那模樣嬌俏可愛,讓人一陣迷茫,搞不清是真是假。 “先說好,這回來是找你的老相好呢,還是有其它的事情?”趙詩雅竟然像個管家婆一樣說起話來,如果再把手叉在腰上,活脫脫就是一個當代版的慈禧太后。 我笑了笑道:“美女,你管得也太寬了吧,莫非你在吃醋?” 一句玩笑而已,可是我竟然發(fā)現(xiàn)趙詩雅的樣子有點奇怪,心里不由一驚,這位猛女不會真的對我有意思吧? “你說呢?”趙詩雅幽幽道,那聲音和著樂聲竟然讓人有一種飄飄然的浮空之感。 如此美艷的女子,如此幽怨的表情,再加上如此誘惑人的聲音,我真想不出,世上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男人能抵抗得了? 當然,我并不是一點心沒動,但是剛一動就被我狠狠的一腳給踩扁了。 我到這里是辦案的,不是跟美女調情,并且面前的這個女人,跟張何美情同姐妹,說不定在那一系列的案件中,她也有份。我可不想來一次警匪戀,別看電視上面演得多煽情,可是事情真的發(fā)生在自己的頭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像張杰威那樣的石頭漢子都要哭上半個小時,如果換上我,我想早就在陰間結婚生子了。 趙詩雅的眼睛一直看著我,我故意露出一付玩世不恭的樣子,壞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 “沒想到你這么壞,看來以前幫你是白幫了。”趙詩雅一付氣惱的樣子,但眉目間卻流轉著絲絲情意。 “好好好,罰酒三杯。”說著我便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正要喝第二杯時,趙詩雅突然將手按了過來。 “別喝太急,傷身子?!?/br> 酒精剛剛下肚,我的熱血正在奔跑,此時被一雙白嫩秀氣的小手按著,那股血就愈發(fā)不可收拾起來。我一反手將她的手捉住,趙詩雅忙向后收,我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