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古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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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是久遠矣。”江海道,“看這巷子彎彎曲曲,不是儂帶著,吾怕是行不出來!” “嘿嘿。所以幸虧江大叔你不是個賊!進到吾們法田莊,沒有吾們帶路,你根本就是進得來,出不去!”史進很得意地道。 在田德貴和史進引著江海進到田富貴家的當口,就撞見了史進的父親——史叢書。 和田富貴和史進相比,史叢書的確是一本極其豐富的書,關(guān)于這法田莊的歷史沿革,這洞天河的種種軼聞,史叢書都能娓娓道來。 “吾聽說進兒為難江郎中,這小混蛋,總是這么惹禍的,還希望江郎中不要介懷,儂也可以把他揍一頓,吾是絕不會護短的?!笔穮矔?。 江海忙回道:“哪里,這進兒聰明伶俐,又踏實負責,真是儂教養(yǎng)得法!” 史進一聽,臉上笑開了花。 史叢書一把揪住史進的耳朵,把他扯到一旁:“這小子膽子大,沒大沒小,吾正愁如此管教呢,儂一夸,他就要上天!” 史進撅著嘴,臉上擺了個很痛的表情,然后翻了個白眼,做了個鬼臉。 見田富貴要忙著燒水,江海忙道:“不忙了,先看看病人再說罷?!鞭D(zhuǎn)向史進,“儂不是說有個屠大叔么?” 史叢書接道:“那就勞煩江郎中了,老屠叫屠起早,老屠,哎,這,這樣,也可以說是病,也可以說是傷。哎吾也說不清楚。儂看看就知道了?!?/br> 江海隨父子倆進了旁邊房舍,這房舍一主室兩偏室,中間一個小院子,史叢書徑直請江海進了院子,一邊叫道:“花妹子,郎中來了!” 應聲而出的一個女子臉現(xiàn)戚容,頭發(fā)有些散亂,顯然已經(jīng)勞頓疲累了很長一段時間,見到史如書,象見到救星一般:“史大哥!” 外面又進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渾身上下汗水淋漓,背上背著一捆比他大兩倍的干柴。 “小冬哥!有郎中來看屠大叔了!” 那叫“小冬”的孩子扔下干柴,眼巴巴地看著江海和史叢書。 “花妹子,快迎江郎中進屋?。∨荼〗芍羞M村還沒歇腳呢!”史叢書道。 那婦人慌忙道:“哎哎,哎哎,吾,吾先收拾收拾。吾——”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叫“小冬”的孩子一個箭步進了偏房。 江海雖在屋外,但他當然可以“看”見這“小冬”到屋里做些什么,他正把床上的一塌糊涂的屎尿的墊褥從床里抽出來,裹了裹,又飛快地拿了拖把拖著地上的污跡。 那婦人一臉為難:“實在進不了人——實在……” 江海不等她說完,已閃身到了房里。 惡臭。 這是一種人體的各種排泄物和傷口化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足夠讓人把胃里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小冬”吃驚地看著房門那光亮的剪影,然后再用力地擦著地面上的污跡。 “江郎中,不好意思,這里的味道真的不好。”史叢書在后面道。 “不妨?!苯5?,徑直走到床前。 床上的這個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眼睛差不多快瞪出眼眶,大張著嘴,嘴角正流出不少腥臭的口水,腹部有兩道傷口,都已快結(jié)了痂,但身下卻發(fā)出細碎的“嘰咕”的聲音,顯然還在不斷地排泄著! 江海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出他完全沒有自主的意識。 史叢書忍著翻騰的胃酸,“江郎中,儂看吾這屠家兄弟,半年前就是這副樣子,一家人想盡了辦法,也來過六七個郎中,都說沒法子,起早也不知是什么怪病,雖說表面看沒有什么反應,但還需要不斷地吃東西,把這個家生生拖成了這個樣子!” 那“冬子”默默地放在拖把,到旁邊拿塊布把他父親嘴角的流成一灘的口水擦去。 “冬子”的娘手中拿了一個托盤,里面拿個杯盛了熱水,端了進來。 江海當然“看”見她把抽箱里最后幾個棗子一并放進了杯里。 江海掀開被角,屠起早渾身光裸,肚腹上青筋畢露,令人驚恐地扭動盤結(jié)著,而在那黑黝黝而又薄如透明的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地蠕動著! “為什么唔開窗戶?”江海沒有接遞過來的托盤上的杯子。 屠冬的娘趕緊答道:“一開窗戶,起早樣子就要嚇死人,口角還沁出鮮血,渾身的肌rou都疼得抖成篩子一樣,只有關(guān)上窗戶,沒有風和光的時候,他才能這么安靜一點。郎中,吾們家窮,先喝口水罷?!?/br> 江海道:“吾們出去說罷?!?/br> 屠冬的娘一臉忐忑,跟著江海和史如書出了房。 史叢書邊走邊輕悄地問道:“郎中,怎么樣?” 江海也不答話,到了院子里,看著四周的樹木有點出神。 “郎中,不號一下起早的脈么?”屠冬的娘小心地問道,端在手中的杯中的水仍冒著熱氣。 史叢書向她扔了個讓她禁聲的眼色。 跟出來的屠冬倚在門框邊,上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靜靜地盯著江海的背影,眼睛露出凄苦絕望的神色。 史進狠狠地皺著鼻子,極力掩飾著想吐的感覺,已跑到門外兇兇地喘了幾口大氣。 “這里妖獸的傳說可多?”冷不丁,江海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嗯?”史如書被問得有點發(fā)暈,“吾們法田莊很是隱密,一向來很少有什么妖獸出現(xiàn),但洞天河的傳說中,有不少妖獸,象白龍……” 江海打斷了他,“吾不是說水里的妖獸,吾是問這里離山如此之近,可曾見過陸上的妖獸?” 史叢書搖搖頭道:“這個倒是不曾?!?/br> “屠兄弟這副樣子,怕不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罷?” 史叢書眼神一亮:“正是,起早是吾們莊里的好獵戶,他這副樣子,確實是在后頭山里被發(fā)現(xiàn)的!” 江??聪虿贿h處的后山,那里樹木蔥籠,綠蔭如織。 “江郎中有什么話,僅管說!”史叢書向屠冬和屠冬的娘使了個眼色。 屠冬跳下臺階,撲在江海面前跪下,雙手抱著江海的腳踝,話聲里含著哭音:“大叔!救救阿爹!” 那屠冬的娘也要跪過來,江海一抬手,卻哪里跪得下去?! 史叢書也是見過點世面的人,驚道:“江,江郎中,儂,儂是修道之人?” 江海淡淡道:“也算會一點術(shù)法,但屠兄這副樣子,說傷不是傷,說病不是病,說蠱不是蠱啊?!?/br> 史叢書忙道:“正是。江道仙如果可以救治起早,所需費用吾們法田莊一定湊齊給道仙!” 江海點點頭:“難得儂有此心。只是法田莊似乎也不是富貴之莊罷,儂也不見得多有富余(史如書有些愧然),但吾倒不是救不了屠兄,吾怕的是,救了屠兄,反而給法田莊帶來一場大難!” 眾人聞言大驚。抱著江海足踝的屠冬都忍不住仰頭看著江海。 史叢書手一揮,讓屠冬的娘和剛進來的田富貴都禁聲,問道:“不知仙師此言是為何意?” 江海嘴里蠕動了幾下,這番話顯見只有史叢書一人可以聽見。 史叢書聽得這番話,臉色大變,額上有汗,“仙師,那如何是好?” “明日是月圓之夜,儂將這一片靠后山的所有村民全搬過這邊來,或者讓他們?nèi)ヅ缘拇謇飼鹤兹?,待此間事了,再回返來罷。只是,這對于法田莊,恐怕是一場災難!” 史叢書咬了咬牙,“仙師,能夠救屠起早,吾自當盡力。仙師,儂成算幾何?” 江海臉色有些凝重:“吾也不知,五五之數(shù)吧。” 史叢書咽了一口唾沫,“全倚仗仙師了。吾這就去安排?!?/br> 旁邊幾人聽著史叢書和江海的對話,如墜五里云霧之中,見兩人面色凝重,哪里還敢發(fā)問接話。 史叢書帶著史進和田富貴離去,離去之前,叫過屠冬的娘,囑咐她到自家趕緊借些吃食,好好招呼這位江仙師,屠冬的娘有心開口詢問,史叢書眉頭緊皺,罕見地訓斥了她一句:“要明事理,知好歹!先忙正事,回頭再告給儂!” 江海笑笑,看著仍抱緊自已小腿的屠冬:“儂還抱著吾作甚?” 屠冬咬咬牙:“仙師,吾爹有救無救?” 江海正色問道:“如果救了儂爹一人,卻要害死全莊的人,儂是救還是不救儂爹?” 屠冬被問得眼神一亂,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吾,吾不知道。” “如果儂爹和儂娘都有危險,儂的本事只能救一人,儂怎么辦?”江海繼續(xù)問道。 屠冬抱著江海小腿的雙手緩緩松開,他有一些茫然,“吾兩個都要救?!?/br> “儂要救不了呢?” 屠冬咬肌棱棱地透著勁,“吾拼命罷了。” 江海搖搖頭:“世上的事,問的人多,答的人少,自認為對的人多,有自知之明的人少。不是所有的問題都需要回答,也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確定的答案?!闭f完,就要把自己的腳從屠冬兩手間抽出來。 “仙師!救吾爹,吾給儂做牛做馬!吾家窮,吾知道吾們付不起醫(yī)費,吾侍奉仙師一輩子償還!” 江??粗蓝骸皟z是認真的?” 屠冬把右手食指咬破:“仙師,如吾有違此言,天打五雷轟!” 江海搖了搖頭,一手將屠冬從地上拉起:“儂心意,吾領(lǐng)了。儂如果有心,吾可以教你一些術(shù)法!” 屠冬眼睛一亮,當即再跪下叩頭,口稱“恩師!” 江海受了屠冬幾拜,道:“吾也不知儂爹能否熬過這一關(guān),吾現(xiàn)在也不是儂的恩師,如果這一關(guān)過去,你能在五十年里,修煉到天君境,那時再說罷!” 屠冬心中喜悅,這幾個頭叩得幾乎是全部氣力,抬起頭來,額上已是一片青黑之色,只覺得江海面善可親,進到父親房中又沒有任何嫌棄厭惡之色的人,心中已是將江??闯闪松衩饕话愕娜宋?,及到這般,已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激動和高興,又不知要做什么,只是吶吶地跪在地上,有些怔怔地看著江海。 江海一把將屠冬拉起來,“還有一點,儂和吾今日之事,儂不可與他人道,儂爹娘也不可。此間事了,吾自會送你一點造化!五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儂好自為之罷!儂的小伙伴,還有五人在后山,儂趕快去把他們喊回來罷!” 屠冬聽江海一口說出五個小伙伴還在后山的事,一臉不可思議,忙飛快地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