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野到洞口的時候，夜慕蘭已經(jīng)躺在“天峰”里，旁邊的那個小生命仍在熟睡。

    “揚哥，前幾日我總有些心悸的感覺，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很難受?！?/br>
    “沒事，想來是生她太累的緣故。”

    “還好，楚羨并不是特別麻煩。”

    “她長得可真夠老的?！背L(fēng)揚道。

    “她眉眼和你太象了?！币鼓教m道。

    “都說女孩象爹，男孩象娘，比較有福氣?！背L(fēng)揚摸了摸孩子嫩得象水一般的臉龐。

    “但愿如是?！币鼓教m道，“我說生孩子不用接生婆吧，我們畢竟是修煉過的。呵呵，最好笑我那娘親，開始時怕我隨便找個人嫁了，拼命把生孩子說得多可怕，后面又怕我不嫁了，嘻嘻?！?/br>
    “呵呵，人之常情。嗯，那小子來了?！?/br>
    “揚哥，他已經(jīng)不容易了。并且，他也引見了我們女兒出生的地方。這地方安靜沒有震動，很不錯。”

    “嗯。收他做個記名弟子，也不錯，百年之內(nèi)，如果他能修到天君境，再說罷?！背L(fēng)揚的收藏里，大把是可以修煉到天君境的典籍。

    于是，令狐野在這個黃昏第一次見到了楚羨，也就成了楚風(fēng)揚的記名弟子。

    許多許多年后，這個名字，響徹了整個大陸。

    “天峰”飛的速度不快。

    “揚哥，你打算百年內(nèi)再回來這里？”

    “哎，有這么個小屁孩在這里，只好回來一趟了?！背L(fēng)揚搖了搖頭。

    “你這記名的師父可真是輕松?！币鼓教m笑道。

    “修煉最重要的是自己，師父引進門，修行靠個人！”楚風(fēng)揚道，“現(xiàn)在羨兒不怎么鬧騰，他也認(rèn)了這個小meimei，我總不能不管不問他?！?/br>
    夜慕蘭將**塞進了楚羨的嘴里，“現(xiàn)在知道有個孩子真的事不少。她在肚子里就那么調(diào)皮，長大了還不知變成什么樣子！”

    楚風(fēng)揚笑道：“變成什么樣子？還不是你的樣子！大陸四處閑逛，沒事四處生事。”

    夜慕蘭一臉無辜：“揚哥，就會調(diào)侃我?！?/br>
    多了楚羨，“天峰”也是停停走走，遇到大的集市，兩人會帶著楚羨，到人群之中，楚羨兩只大眼睛咕嚕嚕亂轉(zhuǎn)，一副求知若渴的好奇樣子。楚風(fēng)揚打探著各方消息，但原大陸實在太過遼闊，遠(yuǎn)方的消息要傳過來，怕也是舊時消息了。

    讓楚風(fēng)揚驚訝的是“獸花令”仍然沒有收回，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江海的下落，這些年里能躲這么久，江海難道變成了一只倉鼠？他還能藏多久？

    楚風(fēng)揚也知道了花仙和獸王的居所，他們兩人就住在浮云河畔的虎尾山。天宮和冰峰當(dāng)然沒有什么消息，做為大陸最頂級的宗門，似乎完全沒有做什么。關(guān)于世錄古城一戰(zhàn)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但離當(dāng)時情形卻差了很遠(yuǎn)，夜慕蘭和楚風(fēng)揚聽著也不以為意。

    “揚哥，你不是可以用神識進入人的腦海，取得記憶甚至修改嗎？那有個現(xiàn)成的可以試試?！币鼓教m已“看”到數(shù)條街外的那伙惡棍，正在收各家店鋪的錢。

    “看看他們是不是天生如此惡毒？”楚風(fēng)揚笑道，“確實可以試試?！?/br>
    領(lǐng)頭收“保金”的祁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暈過去的，醒來的時候已在一處山林中，剛要破口大罵，哪知卻被一股風(fēng)生生灌進喉嚨，所有的臟字都咽回到肚里。

    楚風(fēng)揚也沒有啰嗦，直接用神識進入到祁六的記憶深處。

    祁六的生平被楚風(fēng)揚看了個通透。

    五歲時，祁六喪父，鄉(xiāng)親們對他們母子指指點點的場景；

    八歲時，讀書被打架，先生用藤條怒打，開始逃學(xué)；

    十二歲，伙同他人開始偷盜，被母親打得臥床十日；

    十三歲，開始隨母親賣吃食，艱難度日；

    十六歲是祁六的人生轉(zhuǎn)折，母親病重，他只有繼續(xù)偷盜還給母親治病，他結(jié)識了城里的偷盜界第一快手；

    十八歲，他和第一快手偷了城主府八千兩金子！卻被捕快頭目朱見深捉拿，城主府八千兩金子的贓金被朱見深改為五兩金子，原因是城主路寬怕自己貪污受賄的事情案發(fā)（土風(fēng)國的律法規(guī)定，對官員貪污受賄一律斬弒示眾！），將所有的贓金都給了朱風(fēng)深！而這些被祁六無意從獄監(jiān)處知曉。知情的獄監(jiān)莫名死在家中，第一快手被害死在獄中。為了在城里有一個可靠的打手，并且朱見深也怕自己被路寬滅口，先是通過毒物控制了祁六，然后放他做了城中混混的“老大”！

    這就是祁六現(xiàn)在無所顧忌四處收“保金”的原由！

    五年的“老大”生涯，收來的“保金”很大一部分進了朱見深的口袋，為了更好地升官，朱見深又重金賄賂路寬。祁六暗中為了解自己身體里的毒癮，差人“盯”了朱見深幾次，卻不想發(fā)現(xiàn)朱見深更隱密的一面，此人更是城中“怡春院”暗地里的真正老板，靠那些賣春的女人得到更多的線報！

    “這么一個小城，居然有這么些事！這個祁六，是個混混，但他孝順母親，對朋友講義氣，看似粗曠，心機卻重。蘭兒，他應(yīng)該身體無事，看來以后遇到死硬的那一類，可以用這種方法知道很多東西?！?/br>
    夜慕蘭聽得有些唏噓：“揚哥，你說祁六這種本是善良本份之人，如何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

    楚風(fēng)揚想了一想：“環(huán)境可以改變?nèi)恕盍F(xiàn)在這種樣子，你看他母親知道嗎？應(yīng)該也知道一些的。但她怎么樣？還會象以前打祁六嗎？沒有，我看她很在乎祁六孝敬給她的錢，她可以到鄰居街坊那里炫耀！她知道這錢來路不明，但她要補償曾經(jīng)被人詬病的卑微心理。祁六不用說，周圍一堆小混混視他為偶象，除了在朱見深那里，他要演得象個孫子，其他時候他都活得高大而滋潤，并且他想過要除掉朱見深！只是他知道朱的厲害，遠(yuǎn)不是他這種凡夫俗子能對付而已。改變他人生的，不僅是與他有關(guān)的母親父親朱見深第一快手，還有他周圍的各種各樣的人！他有人性的光輝，但他也有人性的黑暗。這是一個復(fù)雜的人，但在我看來，他同時也是簡單的?！?/br>
    “可以改變他嗎？”

    “蘭兒，我們可以改變他，我們可以改變很多物事，但這樣的改變是不是違反了天道的規(guī)律？水滿則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恐怕是一種必然。”

    “那他遇上了我們，是不是也是必然？”夜慕蘭道。

    楚風(fēng)揚笑道：“蘭兒，你現(xiàn)在好生心軟?！?/br>
    夜慕蘭略帶歉意道：“也不知為啥，有了羨兒后，心就軟多了?！?/br>
    “好。我還想試試那個朱見深，看看我的神識對這位金丹境的捕頭是不是一樣有效。”

    “那個捕頭是金丹境？”

    “祁六記憶里的影像上，應(yīng)該是金丹境?！?/br>
    “那這個故事會更有趣了?！?/br>
    道君境對付金丹境當(dāng)然不是個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朱見深就被擄了過來。

    楚風(fēng)揚直接進入到朱見深的記憶。

    朱見深的童年。

    少年。

    青年。

    ……

    “他比祁六復(fù)雜。”楚風(fēng)揚道。

    “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朱見深的童年很幸福，父母雙全，家庭和睦，練了功法，卻有志難伸，當(dāng)了捕頭養(yǎng)家糊口，開始的時候勤謹(jǐn)奮勇，很是拿下幾個大盜，受了多次傷，在土風(fēng)國里漸漸有了些名頭。然后當(dāng)了大頭目，過來行賄的人太多了，手段很花式，有送古董的，送畫的，送花的，送獸丹的，送功法書籍的，送銀子的倒是最無趣。他慢慢地收下了，收下了別人的東西，當(dāng)然要給人辦事。辦了事后，又有些后怕，然后，朱見深就開始暗地里制毒，滅口，金丹境可以獲得不少丹藥了，他把自己認(rèn)為很可能會泄露的人用各種方式滅掉，開了妓院，嗯，他收錢厲害，送錢也不含糊。這人面上八面玲瓏，內(nèi)里兇狠惡毒！但他也和祁六一般孝順父母！這個朱見深，弒的人害的人可真不少！”

    “這種人，可是害人精！”

    “但他自認(rèn)為比路寬要差得遠(yuǎn)，和路寬比房子的大小，送的錢糧的多少，身邊女人的多少，他當(dāng)初暗里開妓院就是這個原因！朱見深沒有靠任何關(guān)系，混到了總捕頭的位置，已然是他們整個家族的驕傲。但毫無疑問，他和路寬，都是這座城市的毒藥?！?/br>
    “揚哥，你把路寬一并辦了吧，我們總不能讓這毒藥毒害一城百姓！”

    “好。我也想看看土風(fēng)國有些什么古怪之處?！?/br>
    路寬的城主大位當(dāng)然是憑借著自己兄弟的關(guān)系坐上來的，他的兄弟正是土風(fēng)國的左侍郎，同時又是太子的老師，有這么一個兄弟，路寬的官路當(dāng)然很寬。

    但他的兄弟顯然并不喜歡這個路寬，路寬在五兄弟里排行第四，身為老大的左侍郎更喜歡他最小的弟弟。四個小兄弟都在土風(fēng)國里的各個城郭里擔(dān)任要職，這是一張互相通氣的網(wǎng)。

    “所有的本事，我說你有你就有；所有的惡事，我說你沒有你就沒有。有也可以沒有，沒有也可以有——這就是權(quán)力的意義。”這是左侍郎對路寬的忠告。

    這段話路寬記得很清楚。

    雖然是城主，路寬給很多人送東西，送東西是講技藝的，路寬在這方面很有天份，所以他走的路越來越寬。就算他被人偷了，被人告了，但他都有辦法脫身。路寬有一張隱藏的靠背，他不是一個人，他是一群人！路寬相信，如果敢動他，就是動了國之本！他的府中，藏著小半個國庫的金銀財寶！

    “蘭兒，看來土風(fēng)國已經(jīng)爛到根基?！?/br>
    “那怎么辦？”

    “把他們滅掉容易，但過來做城主的和做總捕頭的，也許比他們更黑更狠，因為除非我們把他們生長的土壤和環(huán)境消滅掉，否則不同的朱見深和路寬就會源源不斷地在土風(fēng)國里出現(xiàn)?！?/br>
    “揚哥，我們不可能把影響他們的所有人都滅干凈?！?/br>
    “不經(jīng)殺戮和戰(zhàn)爭，難得珍視和平的可貴，沒有歷過跌蕩起伏，不足語平和淡泊。一具健康的身體，最重要的經(jīng)常鍛煉，保持良好的習(xí)慣的機制，一旦中了毒，就一定要找出中毒的原因，不僅要解毒，更要關(guān)注根除這中毒的因由。蘭兒，我們管得太寬，并不是我們修道的本意?！?/br>
    “既然遇到，難免出手，只要不違初心。揚哥，你說是不是？”

    “蘭兒的嘴也越來越能說了。我把影響他們的壞的記憶抹掉，希望他們能夠回復(fù)人性的光亮面?！背L(fēng)揚隨即用神識把幾人的記憶刪除了很多。

    “記憶可不可以修改呢？”夜慕蘭問道。

    楚風(fēng)揚笑道：“當(dāng)然可以，我的這種搜神之術(shù)，剛才已經(jīng)在試了，確實可以。”

    “不知這么讓他們回去，他們的身邊人還認(rèn)不認(rèn)得他們！”

    “你又想著看熱鬧了吧？蘭兒，我們還有路要趕！”

    “好吧。我們回家！”

    兩人把幾人放回，然后踏進了天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