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覺得羅裳已和記憶里的羅裳很不一樣，她太容易發(fā)脾氣了，江海的任何一句話，在她心情好時，都是金句，在她心情差時，都會變成羅裳不滿的借口。以前的羅裳是敞亮的，而現(xiàn)在的羅裳眼睛里全是猜疑，還有——冷厲！

    江海把這歸結為秘境的負面情緒。

    江海拐彎抹角地問羅裳在秘境里的修煉。

    羅裳懟道：“你要知道這些干嘛？我會的東西你也學不到，我們修的完全不同，說了你也不明白，宮、商、角、徵、羽，樂器有鼓、鐘、磐、簫、管、笙、琴、瑟，還有些奇門的象鈴、骨，竽，你根本不懂！”

    江海只得訕訕笑笑。

    從羅裳那里得不到太多內容，只好從江雪身上突破。

    “你哥是到哪兒去了？”

    “他??？一心想當皇帝，當然是尋有皇帝的地方去了?！?/br>
    江海暗吃一驚：“他才多大，就要獨自闖蕩了？”

    “老娘把幾件寶物都給了他，他不把別人搞死就不錯了，別人還敢搞他？”

    “都有些什么寶物？”

    “一件護身甲，怕是天君境也可抵擋幾下，一件風云笛，還有落紅散，青云匕，還有一些東西，我都記不清了。并且老娘有渾天鏡，他在哪里都可以知道，加上老爹你的那些什么符，老哥他是巨富來的！”

    “成兒也恁奇怪，怎么就想做什么皇帝？”

    “秘境里沒什么人，哥又纏人，老娘就編出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位子，老哥就當了真?！?/br>
    江海聽著江雪的敘述，一頭黑線，終于忍不住接口道：“你哥，很老嗎？”

    江雪一臉凝重：“比我老幾刻啦！就因為這幾刻，一副牛烘烘的樣子，哼！老娘以前要氣急時就?！夏锢夏铩睦病！?/br>
    江海背地里翻了一下白眼。

    “怎么老爸在外面混得這么，嗯，這么不給力呢？有點寒酸啊。住的店也是不是最好的。我想老哥也是看不上你這老爹才開溜的吧?！苯├^續(xù)數(shù)落江海。

    江?？戳丝醋约捍┲菪哪_，莞爾一笑，“我向來都是如此的，也難怪，你們在秘境里干凈得多了，所以裳兒這次總是說我。”

    “我可以幫你，老爹，你必須有所改變！必須！”江雪斬釘截鐵。

    江海有點緊張：“變成什么？”

    江雪趁休息時間，旋風一般地去了一趟城里，搬回來一大包東西，金絲菠蘿衫，帝都青綾織錦方巾，鐵方銀邊棉胎靴，一古腦地安在江海身上，江海有些別扭地穿到身上，

    “這得花多少銀子？”

    “這就是老爹你最煞風景不解風情的地方，這些東西，怎么也是數(shù)百金！但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問這種幼稚的問題！后面是不是要問這金子從哪來的，我一并答了，當然是搶來的，我們從秘境出來，一無所有，不搶哪里有吃有穿？錢這種東西，有能力的人得之！”

    江海的眉頭擰得很緊：“小雪你是說你和你哥都去搶？”

    江雪一副恨錢不成鋼的樣子，“我？功法還不夠，這種事，老哥去做比較合適，老娘就太暴力了。”

    江海愕然。“裳兒？太暴力？”

    江雪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說說而已，總之你這樣溫良恭儉讓，怎么能在這中天大陸立足？”

    江海正色道：“我這樣也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我也可以保護你們。這堆東西如果是搶過來的，不要也罷！”

    “保護我們？老爹你確定？可惜我們都不需要保護。這東西給你了，不要你盡可以扔掉好了?！苯┮荒樧I誚地出去了。

    江海眉頭皺得更緊。

    羅裳走了進來，“剛才我都聽到了，這堆東西你就算穿也不會舒服，還是扔了吧?！?/br>
    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裳兒！”江海還想說些什么，卻說不下去，——因為門“呯”地一聲被羅裳從外面關緊了。

    江海覺得和羅裳的親熱都難以進行下去了。好在天君境修士展開功法，趕路還是非?？斓?，東海那浩渺的海水不日就已出現(xiàn)在眼前。

    江?，F(xiàn)在已非常清楚羅裳從秘境出來，身懷的功力絕不會在自己之下，甚至更高，但到底高在什么地方，卻是他不太清楚的。

    羅裳袍袖一揮，一條巨大的條形小船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條形意船，是用我的神念驅動的?，F(xiàn)在我們上去！”羅裳背對著江海，但卻“看穿”了江海的困惑。

    江海只是笑笑。

    江海是在疑惑，為什么一開始不用這種好東西，原來是以消耗神念為代價的。

    看來秘境里最大的寶庫全部歸了羅裳。

    但這樣的羅裳為什么如此陌生？

    形意船在海面上飛行，很是平穩(wěn)，這一路上幾個人的話都很少，江海本來就不善言辭，就算有心說個笑話，也是說得磕磕絆絆，自己和另外兩人都不笑，尷尬不已。

    江海覺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已橫在他與羅裳之間。

    數(shù)千海里的路途走了一日，終于來到那座神秘的天圣島。江海俯瞰這天圣島，有一個大的主島，主要的建筑也在這大島之上，面積也很是寬闊，外圍有五個小島，正是取五星拱月之勢。這島上似乎也沒什么奇詭陣勢，想來以血神的兇名，就足夠使所有的修士避之不及，江海用神識“察看”了一番，發(fā)現(xiàn)這島上似乎并未見修為很高的修士，這與傳說可是差了太多。

    很多的傳說都是以訛傳訛。

    形意船落在主島之上，羅裳看了一眼江海，手中出現(xiàn)了兩個奇怪的東西，“把這個罩在頭上?！?/br>
    江雪早套在了頭上，江小魚雖不明就里，也照著做了。

    已經有人開始朝這邊走過來，想是過來察看的守衛(wèi)。

    羅裳面若冰霜，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把色澤古樸的瑤琴，也沒見如何作勢，就按在琴弦之上，手指松開之時，江海發(fā)現(xiàn)過來的守衛(wèi)眼中全露出無比驚恐的眼神，而身子已全部倒飛出去！

    羅裳似乎再彈了幾個音，江海吃驚地發(fā)現(xiàn)島上所有的植被已全部倒伏，而建筑竟已全部震毀！

    海面上陡得涌起巨浪！

    天圣島從此不復存在！

    江?，F(xiàn)在知道頭上那奇形怪狀的東西是為了屏蔽這可怕的音功！這東西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竟可以阻斷修士的神識。

    只幾次眨眼的功夫，羅裳就收了瑤琴。

    江海取下頭上的東西，“看”了“看”天圣六島，發(fā)現(xiàn)只這幾次眨眼的功夫，天圣六島已變成了真正的死島！所有的人、植物盡死，而所有的建筑物盡皆倒塌！

    江海把那物事還與羅裳，眉頭緊皺：“裳兒，你這是？”

    羅裳已祭出形意船，“走吧?！?/br>
    “他們都是普通人！”江海的聲音高了一些。

    “普通人？他們害起別人來，比魔鬼更狠！他們在里面干些什么，你清楚嗎？你不清楚。我知道！島主沒在天圣島，就算他在，我更是要將這個魔窟毀滅！”

    “裳兒，你以前沒有這么大的弒性！”江海道。

    “時間緩緩流淌，我們也都在變，不是嗎？”羅裳看著江海的眼睛。

    “但我們不應該忘了我們修道的初心。我愛你，這沒有變。”江海靜靜地看著羅裳，緩緩說道。

    “哇，好感人老爹，什么是初心？”江雪適時穿進江海和羅裳的對話里。

    江?？戳丝唇挚戳丝戳_裳，“我也說不好，這還是你爺爺告訴我的，本意的意思吧，也許你娘理解得更深些?！?/br>
    羅裳已cao控著形意船沖天而起，眼睛卻看向天際，喃喃說道：“我的本心就是要復仇，就是要把我的姐妹們所受的苦全加到那些人身上，讓他們也生受一番！他們憑什么可以占有我們的笑，占有我們的時間，占有我們的身子，憑什么？！他們有錢可以買，他們有權可以壓，他們有功法可以撕！現(xiàn)在我可以撕他們，撕碎他們！善惡有報，不是不報，現(xiàn)在不正是他們的報應嗎？！不弒他們？他們還會折磨更多的姐妹，造更多的孽！所以我有點恨你那個大哥，他可以把聞櫻留給我，我來修理這個魔鬼！我失去的東西我要全部拿回來！青春、尊嚴、財富、權力！為了什么？為了讓我的兒女活得比我更好！讓他們活成人上人?！绷_裳轉向江海，眼神凌厲，“你說這有錯嗎？”

    江海眼神清澈：“你弒了他們，他們的后人再來報仇，這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就沒有辦法和解嗎？”

    羅裳譏誚而不屑地笑了一下，“經歷過的，擦得掉嗎？和解？仇恨就象這海，它一直在那里，除非你能使這海水干涸，和解就象這頭頂?shù)脑?，飄蕩無依，隨時可變。你想和解，別人不和解；你強的時候，別人想和解；你弱的時候，別人才不想和解。和解？道德君子還是騙子？”

    江海被羅裳說得無語，總覺得哪里不對，偏生還說不上來。

    三個人都有些悶。

    形意船回到陸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