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風揚一早出來，在街坊巷子里轉轉，到了中午，就轉到鯉河邊來。

    午后的陽光狂野而兇暴。

    早晨還泥濘的田埂已經(jīng)板硬，旁邊的小草已被曬了脫了力，顯得十分萎靡，對岸有幾顆稀疏的樹，幾座土坯房就在樹影里。河里水光晃眼，有一層淡淡的水腥氣散發(fā)出來，上游大雨沖下來的東西零星飄在河面上，遠遠的有幾條船順流而下，越來越遠。不遠的對岸，河里有兩道戲水的小小身影。

    楚風揚想到了江海和塍騰。

    也許他們小時候也在這樣的中午呆在河里。

    為什么會有爭斗？

    如何才有公平？

    有的游手好閑懶惰成性的貧民打劫富人，認為富人的錢必須分配給他們！這是公平？

    這是**！這是可憎的貪婪。

    誰沒有**？**是痛苦的根源？

    那是不是快樂和幸福的根源？

    楚風揚想著這些問題，神識一跳，突然發(fā)現(xiàn)河上漂來一根大的橫木，楚風揚知道對岸的那兩個孩子在玩“咪水”的游戲，就是比誰在水里潛的時間更久，他們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這轉眼就至的危險。足尖一點，楚風揚騰空而起，把這兩個還憋著勁的小童提出水面的瞬間，那橫木從他們的腳底撞過！

    把這兩個有點發(fā)蒙的小童放在岸邊的陸地上，“回家去吧，不要自己出來玩水了。”楚風揚道。

    兩個小童哪里知道剛才他們實是命在頃刻，一個小童道:“你是誰呀，要你管！我們玩得好好的，干嘛拉我們出來？！”

    另一個小童有點想回家去，前一個小童道：“這有什么好怕？這河我們每天下，你回去我就再不和你玩兒了。”

    那小童看看自已的玩伴，又看看楚風揚，一副猶疑的樣子。

    楚風揚笑笑，一晃不見。

    “我今天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命運，是對還是不對？他們將來是成為惡人還是善人？如果他們長大后為惡，我今日之舉是不是惡行？”楚飛揚一個人孤獨地漫步在田埂上，大地似乎象一個火籠，空氣都有些模糊氤氤，楚飛揚笑著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陰影，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陰影，除非，我就是那光?！?/br>
    入夜，楚風揚回到了棧，他把神識擴開，覆蓋了整個天河城。

    楚風揚看見負責管粥場的管事正在往自己的床下塞銀錠，顯然這并不是他的月俸。昨日的中年男人正在教訓兩個孩童讀書。另外一間房里有一桌人，外間有另一桌人，外間的一桌顯然面上有些匪氣，就有人推舉一人去里間敬酒，里間的“何大爺”正和一個小頭目樣的人商討如何去sao擾西門家的生意，撞上外間的人過來敬酒，“何大爺”掩蓋著自己嫌惡的眼神，很是熱烈地喝了一杯。十多個長工正蹲在檐下，圍了兩鍋菜吃得津津有味。兩個侍女正哄著一個小公子入睡。還有兩間房早就熄了燈，里面?zhèn)鞒隽钊嗣婕t耳赤的聲音。

    月光皎亮。

    在這個家族里，有的人惡，有的人善，有的人jian，有的人實，就算在一個人身上，也是神性與魔性同時存在，有時是神，有時是魔，對于有些人來說，他是神，對于另一些來說，他又是魔。

    神？

    還是魔？

    楚風揚心動了一下。收回了神識。

    如是者三日。

    楚風揚在這三日里將神識伸入到這天河城的角角落落，觀看著各色人等的千姿百態(tài)。

    有的人善良，有的人善良中夾著惡欲，有的人為了惡，偽裝成善良。

    有的人jian詐，有的人顯得jian詐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懦弱，有的人jian詐的同時對自己的孩子卻是天真和直率。

    有的人委瑣，有的人在委瑣的下面藏匿著狠毒和絕決，委瑣和低下只是為了生存。

    有的人囂張，有的人的囂張是故做聲勢，打架時每一次發(fā)抖的手指都暴露了內(nèi)心的惶恐，囂張只是面具，不妨礙他們孝順父母。

    有的人仁義，有的人因為被人背叛而懷疑仁義，仁義只是價值天平上的一個重量，有的人的仁義背后是茍且，有的人的仁義則是為了更卑鄙的目標！

    有的人……

    楚風揚從典籍里知道有一種讀心術，可以讀懂所見的人的內(nèi)心，他沒有學過這種術法，他只是憑著觀察這些人的表情、行動，傾聽這些人的語言進行判斷，他相信他的判斷不會偏到哪里去。

    楚風揚看到他救下的孩童正在對自己的父母撒謊，看見為了偷偷進入鄰居家只拿點小便宜的村民，看見苦讀的少年后面母親那愛的眼神，看見在酒館里胡吃海喝仍腆著臉向人要錢的無恥捕快，看到深夜仍然喂馬睡兩個時辰就起來砍柴鋤草的長工，看見睡在地上的災民，被蚊蟲叮咬孩子發(fā)出的哭聲，看見他們扒下死者的衣服以抵擋凌晨的寒意……

    楚風揚策馬直入天谷城。

    一方大群的首府，當有不少能人異士，楚風揚照例仍然扮作一個書生，在何家不遠處找了一家棧住下。四下看看這群府的市井形態(tài)，果然較天河城中繁華不少，災民在城內(nèi)也看不到蹤影，一打聽，才知群守早下令在城外幾處設了粥廠，由大戶人家捐了房產(chǎn)出來安頓災民，不準災民入城討要。城內(nèi)的秩序還是較好的，匪患在城內(nèi)幾乎是絕跡。四大家在群府表面上相安無事，實際上內(nèi)里明爭暗斗。街邊的叫賣，酒樓上的清唱小曲，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韻味。

    天意鼎中的兩位悶得不行，器靈功法奇特，可以通過楚風揚的眼睛和思想“看到”和“聽到”外面，另外兩位則沒有這般術法。楚風揚趕緊找個地方安撫兩位。當然不能將這幾位爺放出來，小麟自不必談，這等圣物突然出現(xiàn)在城中，怕是會使中天大陸都要震上幾震，。水靈可以考慮出來，但這般一個精靈樣的小朋友，跟著他這樣一個書生，怎么都是不倫不類，如同楚風揚要拐帶兒童！楚風揚好不容易哄得兩個寶貝安心呆在鼎中，這時天已擦黑。

    把神識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出去，何府里燈火通明，四處是修剪得精美的花草果樹，楚風揚發(fā)現(xiàn)何府里的修士明顯多了，從筑基到金丹都有一些，萬象境的也有幾人，聽了幾人與其他人的對話，這幾人中顯然沒有何如。

    如是者兩日，楚風揚知道這何府居然還有一條暗道，但何如去了哪里？從幾個內(nèi)侍的對話中發(fā)現(xiàn)了一點蛛絲馬跡：

    何如似乎是去了西門府中!

    在天河城中時，何家不是與西門家是死對頭嗎？怎么身為何如竟會去西門家？

    楚風揚覺得這事有點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