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漸漸清醒了，傷口的疼痛證實(shí)這不是夢境。他張了張口，卻一點(diǎn)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絮絮抹開他面上的雨水：“沒事，沒事，是我……”

    阿衍怔怔地看著她，一動不動，眼圈卻慢慢紅了。她急了，語無倫次道：“怎么了？他們打你了嗎？哪里疼？”她不用看也能猜出他定是一身傷。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不知道在那里我見到了什么，見到了多骯臟多惡心多令人作嘔的場面。你不知道世上有那樣多齷齪卑劣的惡毒心思，那樣多懷揣著這樣惡毒心思的蛆蟲都不如的人。而我又差一點(diǎn)便被這些蛆蟲拖入地獄，再也見不到光。

    見不到你。

    他不說話，只盯著她一動不動，絮絮心底有些恐慌，只當(dāng)他遭了什么非人的待遇，手足無措：“你怎么樣？你說句話……阿衍……你說話呀……”

    她眼淚止不住的掉，卻還撐著一絲清明：“你記得我嗎……我是絮絮，我們放學(xué)一起走的……你一直保護(hù)、保護(hù)我……”她嗓音抖得厲害，“我、我還給你變過魔術(shù)……你記得嗎……你看、看我……”她努力睜大通紅的雙眼，“看……單眼皮……”使勁閉了下眼，絮絮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雙眼皮了……”

    下一秒手臂一疼，眼前一花，少年一把將她重重攬進(jìn)懷里，手臂緊緊鎖住她，手指都掐入她纖瘦的背，力氣大得令她險些叫出聲來，下一秒她又松了口氣。

    他記得她。

    少年的臉埋進(jìn)她頸窩，她被迫仰起頭支撐著身子。她感受到與冰涼的雨水不一樣的，灼熱的液體。

    “……絮絮……”

    “……我在。”

    “……絮絮。”

    “我在。”

    “絮絮，絮絮……”少年啞著嗓子疊聲叫她，如小獸嗚咽，驀地忽然嚎啕，臉緊緊貼著她，聲音壓抑悲愴。

    “沒事了……沒事了……”嘴上喃喃的絮絮，好不容易停了一停的眼淚又“唰”地流了滿面。她抬起手，也緊緊地抱住了少年的脊背。

    “咔！”

    陳望慢慢松了手，吸吸鼻子平復(fù)了下呼吸。謝致似乎還沒出戲，手勁沒輕半分，她拍拍他的肩，他才如夢初醒，緩緩松開手臂退開。

    陳望難得看到謝致的哭相，一邊擦眼淚一邊忍不住笑了。謝致回瞪了她一眼，也忍俊不禁。兩人互相扶著要站起來，結(jié)果陳望腿一軟，被謝致把住，一起往休息區(qū)走。

    陳mama已懸了半天心，見終于結(jié)束了忙拿了毛巾過去幫女兒擦頭發(fā)擦身子，陳爸爸也舉著保溫壺倒姜湯。另一邊，謝mama給兒子披上毛巾后，心情復(fù)雜地“嘖”了一下：“小謝同志，那啥，挺有魄力啊……”

    拉人小姑娘那一下，有夠……嗯。

    她那時還難得分神看了眼呆住的陳mama。

    饒是謝致已經(jīng)習(xí)慣了mama的戲謔，也有點(diǎn)控制不住臉紅了。謝爸爸倒笑了：“可以，挺有男子氣概?！?/br>
    “爸……”謝致額角跳了跳，他爹向來比他老媽正經(jīng)許多的。

    這直接導(dǎo)致了晚上爸媽們都回去了之后，他拎著謝mama臨走前讓他送給陳望的一袋藥，還有點(diǎn)尷尬。不想陳望抱著一袋吃的先到他房間了。

    “這是我爸爸mama要給你的，”她絮絮叨叨一樣一樣地擺出來，“這是我奶奶做的紅豆糕，這是茯苓餅，這是rou干——啊rou干也是奶奶做的，這個不能放太久，你抓緊時間吃，還有這包……”

    他哭笑不得：“這是多怕你餓著，都趕上扶貧了這架勢?！闭f著把那袋藥也交給了她，“里面那個黃色盒子的茶，一會兒沖兩包喝，據(jù)說驅(qū)寒的?！?/br>
    “好的，幫我謝謝阿姨！那你東西記得吃，我回去啦。”

    他應(yīng)了，看著她的背影被門掩上。

    第12章

    過了年很快便是開學(xué)季，爸爸mama們又來了一趟，帶走了他們的寒假作業(yè)的同時送來了新課本和練習(xí)冊。按照劇組安排，他們還有三個多星期才殺青，一回校就是月考，十分摧殘人。

    原本九中的初一初二階段都是只有期中和期末考的，但邊上杵著的十三中太過扎眼，九中覺得再輸也不能輸了氣勢，便也學(xué)著十三中給初一初二年級都安排了月考。陳望思及此處便有些悲催。晚上除了背臺詞和練習(xí)，兩人不得不開始自學(xué)起了各科前兩單元的課程。

    一起做了幾天作業(yè)后，謝致忍不住奇道：“你數(shù)學(xué)生物真的可以啊。”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每節(jié)課最后兩道大題，她總做得比他快，正確率也不低。反而他覺得十分簡單的歷史，她能糾結(jié)個老半天，最后寫上一個錯誤的選項(xiàng)。

    “科舉正式誕生是隋煬帝時期啊。”看她咬著唇又用紅筆打了個叉，謝致把課本推到她眼睛底下，“你看，隋文帝只是開始實(shí)行分科考試，隋煬帝才設(shè)的進(jìn)士科。”

    陳望恍然大悟，忙在課本邊上做筆記，又翻開謝致的課本，學(xué)著他的樣子在幾個關(guān)鍵詞上重重畫了圈?！捌綍r看古裝劇還挺有意思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到課本上就轉(zhuǎn)不過彎了?！标愅X得太沒道理。

    謝致笑：“那照這個趨勢下來，高中你還是學(xué)理科吧。話說你高中想考哪個？”

    她想了想：“你肯定要考十三中的吧。”

    謝致點(diǎn)頭，照理是這樣的。

    “唔——我想考南實(shí)?！?/br>
    他一怔：“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