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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愛麗絲沒有仙境在線閱讀 - 第82頁

第82頁

    “這其實是一回事?!?/br>
    許蔚聽得笑了:“也許吧,人是世上最復雜的東西。你看我,穿著好看的裙子,名片上寫著酒窖設計師,洋氣得不行。可是幾年前我一個人大著肚子擠公交,手里提著攤上賣剩的蔬菜,只想著快點趕回去給愛人做飯。”

    宋愛兒又一次吃驚地抬眼看她,許蔚一手抱著胳膊,從容優(yōu)哉地喝著酒,纖細婀娜的身影倒映在燈光流瀉了一地的地磚上。她做主婦一定也是可愛的主婦。這樣的人,做什么都不會太差。

    那個男人也一定是很喜歡她,才愿意為她去低聲下氣。

    只是他不知道,許蔚會那么失望。

    “許蔚……”

    “愛兒,我很喜歡你,也一定會幫你?!痹S蔚最后一次指了指宋衣露,“你討厭她嗎?你的眼神像會說話。這很好,因為我也不喜歡她。我不會是你的敵人,永遠不會。我們來聯(lián)手對付這個女孩?!?/br>
    宋衣露的私人畫展最終大獲成功,當場就有一位做拍賣行的朋友表態(tài),愿意幫忙搭臺做一次小型拍賣。接下來的事宋愛兒用腳趾頭想想就能知道,王邈也許會花一大筆錢去買幾幅她的畫,為她造勢登報。而那些今天在如會所參加沙龍的文藝界大佬,也會提點一二。也許不用等到明早,宋衣露的神秘身份就會慢慢地在圈中傳開。宋家在她們十二歲那年移民去了洛杉磯,國內(nèi)知道老底的人其實并不多。人們也許會這么猜測她和王邈的關系,這個叫Freda的小姑娘,其實是王家的準兒媳。王邈借如會館做順水人情,討未來愛妻的歡心。如果流言漸傳喧囂,甚至不用王邈親自出面,來買賬的人會越來越多。

    她似乎可以想見宋衣露將來的得意嘴臉。

    十幾歲時的宋衣露就是個厲害角色,她對她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了解她的人了。她拋棄過的男孩,她可以背出每一個的名字。她的衣服永遠買得比穿得多,當著她的面,用剪刀剪成一條條,問她“送給你好不好”。她的英文其實很差,教養(yǎng)也不好。

    她走得不遠不近,不動聲色地聽她的說辭。

    宋衣露對人介紹時言辭含糊,絲毫不提自家的歷史,只是偶爾說上一兩句在洛杉磯日落大道上的房產(chǎn)。這樣的背景令聽者恍然大悟,幾乎以為兩人是世族聯(lián)姻。

    宋愛兒忽然就想起了很小時母親對她說過的話。在南京的小弄子里,母親一邊拿著細長的竹竿子去挑晾在窗臺間的衣衫,一邊扭頭對她說:“你爸爸是個苦孩子出身,自己肯用功念書又努力,才能從安西的煤礦上走出去?!?/br>
    宋衣露欺騙了他們,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礦工家庭的后代。就像宋保寧欺騙了她的母親一樣,天衣無縫,自然到令人無法生疑。

    這樣說起來,確實只有宋衣露才稱得上他真正的女兒。大騙子生小騙子,一窩的騙子。而自己呢,因為王邈這件事,恐怕還得成為雙料的騙子,宋愛兒自嘲地想。

    會廳里暖香熏人,薰得宋愛兒忽然覺得腦仁發(fā)疼,明明沒喝多少酒,卻有了一絲醉意。

    她一個人不動聲色地退出主場,跑到會廳后的露臺上吹風。這個季節(jié)北京開得最多的是合歡花,喬木上粉色的一團團一簇簇,像蒲公英似的。

    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合歡是澳大利亞的國花,想起澳洲,就會想到那場突然的旅行。那些占地極大的私宅,原木打制的木臺,躺在草地上一邊看電影一邊聞著草木和露珠香味的夜晚。

    王邈就像個鬼魅似的,在宋愛兒想得最出神的時候,忽然出現(xiàn)了。

    “你也來了?”他咬住她的耳朵,“什么時候來的?”

    宋愛兒回過神:“你和她要訂婚了?”

    “她,她是誰?”

    王邈笑著,圈住她的手漸漸地松開,有些吊兒郎當?shù)匦表?,低頭從褲袋里掏出了一只銀質(zhì)的打火機。

    他低頭攏手想要點煙,卻接連按了幾次都沒點起。

    宋愛兒調(diào)整著臉上的表情,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個怨婦。她只是王邈眾多女朋友中的一個,要是露出這么個表情,未免有點給根桿子就往上爬了。

    王邈終于放棄了點煙:“嗬,還學會聽墻根了?”

    “用不著聽墻根,她一副老板娘的架勢,就夠大家猜的了。”宋愛兒按住他要往褲袋中塞打火機的手,從他的手指間慢慢地抽出那只打火機,低下頭,很認真地為他點火。

    一點火苗騰起,隱約地照著她的臉。

    宋愛兒在這隱約之間說:“王邈,姐妹倆共占一個男人,這樣的事我做不出?!?/br>
    也許是露臺風大,也許是她的手指有點哆嗦,宋愛兒也沒把煙點著。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王邈忽然一伸手,拽過她握著的打火機,連同那支煙一起咚一聲朝外頭丟了出去。

    露臺外是沉靜寬闊的湖面,風從湖上緩緩地吹來,水里終年種著小小的睡蓮。打火機被砸進了水里,只聽小小的一聲,似有水花濺起。在這無邊的寂然的夜里,顯得有些入耳驚心。

    王邈抬了抬眉角,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卻是按捺著性子:“宋愛兒,是我把你慣壞了吧?!鳖D了頓,他一字一字惡狠狠的,“咱們倆的關系,什么時候輪得著你來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