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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和人我都心疼?!笔Y與榕的微笑加深,“你今天怎么了,這是要和誰杠上?” 景思思伸過雪藕似的小臂取走他的酒杯,果凍似的唇印在杯沿,留下一個小小的紅痕,一飲而盡。 王邈說:“別介啊,這紅酒貴著呢,你這不是成心讓咱們姐夫rou痛么?” 宋愛兒的手一抖,杯中的大半紅酒全灑在了裙角,她站起身:“我去洗一洗?!?/br> 王邈連眼睛也沒朝她身上瞥一瞥,繼續(xù)拿景思思逗著樂。宋愛兒聽著那哈哈大笑的聲音,心里有些空空的,有點麻木不堪。 她有點不明白自己心底在想什么了。喜歡王邈,肯定不會,他那么羞辱過自己。害怕王邈,倒有那么一點點。她是真的怕他,因為在一起待過,她知道他是個什么人。王邈骨子里的那點瘋勁,要是真上來,離出大事也就不遠了。 她甚至還想到了更久遠的一點事,她那么忍著他,寵著他,因為一言不合,有那么一點事不順他的心意,就被拋棄得干脆徹底。那不甘心仿佛是積滿了塵埃的舊窗欞上爬過的灰蟻,六腳并動,緩緩地排成一條濕漉漉的蹤跡,勾得人心底發(fā)癢。 他那么快就有了新歡,像遺忘一件不喜歡的舊衣服那樣忘記了她。 宋愛兒咬咬牙,用清水搓著被紅酒沾染的裙角的手下更用力了。水聲“嘩嘩”作響,沖淡了外頭的一切聲響。冷水撲上臉頰,她的臉頰紅撲撲的。 妝花了,不要緊,還可以再補。她只想看一眼自己原本的樣子,然后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回來了?”蔣與榕看著她臉上濕濕的痕跡,不動聲色。 宋愛兒吸了吸鼻子:“回來了?!?/br> 一直和景思思說話的王邈終于扭過頭,打量了她一眼。宋愛兒落坐在他的對面,不偏不倚,正臉對著他。前任如世仇,仇人見面,哪能不暗里眼紅的。他的視線從她濕透的裙角緩緩上移,落在了她隨著姿勢擺動輕搖的寶塔耳墜時頓了一頓,再移到她的額頭上,往下,便是記憶里十分甜美的笑臉。 宋愛兒恍若不覺,只是微微地笑著,保持著一個陪導最基本的職業(yè)素質(zhì)。 “剛才一定掃興了吧?光喝紅酒多無聊,我來給你們講講巴厘島的風俗,一落地就可以去海神廟看看呢。” 第四章 日落下的吻 一落地他們最先去的是酒店,Royal Pita Maha的Pool Villa.坐落在烏布的山谷之中。到達之前景思思一直以為訂的是海邊的房子,在Facebook上提前預發(fā)了消息。可宋愛兒卻說:“Royal Pita Maha坐擁一座山,風景是六星級。” 蔣與榕沒有拂她的面子:“都聽宋小姐的安排?!?/br> 景思思面露不快:“為什么不住海邊?” 宋愛兒向王邈看了一眼,一直仰頭佯寐的王邈摘下耳機,摟著景思思的肩膀:“乖,不喜歡再換?!?/br> 他們從Villa入口的小石階往里走,草木里隱約有蚊蟲,轉過一個彎,卻可以看見大片大片的山景。山谷底有瀑布,隱約有聲音傳來。宋愛兒頓了一頓,扭頭說:“山谷里開設瑜伽課,專業(yè)的老師授課。清晨時有風聲鳥鳴,視野格外開闊。景小姐有沒有興趣?” 景思思動了心思,面上卻只淡淡的,把傘壓得低了些,幾乎遮住了整個額頭:“到時再讓服務生帶路吧?!?/br> 宋愛兒一笑,這是和解的標志。把景思思弄得不開心了,對她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她的對手不是景思思,而是王邈。王邈的耳機只是虛戴,因此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將下巴微微抬高,朝宋愛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卻已扭過頭微笑著和蔣與榕說起話來。 “蔣先生,我聽杜可姐說您的生意都在東南亞?” “差不多?!?/br> 她笑了,從脖子上摘下一串項鏈似的東西,放平攤在掌心:“我有一個朋友在沙巴學潛水,他給我采集過一顆鯊魚牙,據(jù)說能辟邪。您看,就是這個?!?/br> “真的能辟邪?”景思思好奇地接過話。 “我很多年沒做過噩夢了?!彼拕傄宦湟簦蹂憔汀班邸钡匦Τ雎?。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眼角飽滿,顯得那漆黑的眼珠子也十分有神。他就那么定定地看著宋愛兒,不說話。 宋愛兒面不改色地補上一句:“哦,也許有過那么一兩次。” 蔣與榕抬手替她系上鯊魚牙項鏈,她的頸曲線柔美,低垂著,讓人想起日本古典小說里描寫的美人,未曾抬頭已動人。 王邈不解風情地嗆了一句:“你昨晚落枕了,導游小姐?” 等真見到了酒店,由人一路引向房間,連一直面有不豫之色的景思思都不再吭聲了。而王邈早看慣了這格外淡美的風景,一手半插入褲袋,靜靜地立在窗前。 宋愛兒問蔣與榕:“蔣先生,您看還滿意嗎?” 蔣與榕有一個私人的小島,大馬等地又多置辦物產(chǎn),對于這樣的風景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宋愛兒站得這般近,輕輕地問著他,仿佛是咬著耳朵的私語。蔣與榕于是微微一笑,點點頭。 宋愛兒這才長吁一口氣,既然滿意,回頭報價時他一定不會看得太認真。 說來有些可笑,宋愛兒在巴厘島當過那么幾年的導游,卻從來沒真正住進過這樣的Villa。她給當?shù)氐穆眯猩缋习宕蚬?,負責接待華人,旅行社走的是中低端路線,很多年輕夫婦為了省錢會提前在網(wǎng)上訂好房間。她只負責帶隊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