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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愛兒當(dāng)然知道這是玩笑,腦子里忽然浮現(xiàn)出蔣與榕的樣子,警惕地握緊了手機,語氣帶笑:“杜可姐,這么晚了什么事找我?” “有個展會要招助理,正缺人,一場小幾千呢?!?/br> 宋愛兒搖搖頭:“我這些日子正生著病呢,等下會吧?!?/br> 杜可又笑:“怎么,你怕那些小姑娘?” 其實宋愛兒自己就是個小姑娘,可是模特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輕和美麗。展會助理并不好當(dāng),又受氣,最要緊的是攬一簍子的臟水還不能出聲。宋愛兒佯咳了幾聲,很劇烈的樣子,啞著嗓子:“是真不能,辭了這工作,正打算好好歇幾天?!?/br> “是么?”杜可認真起來,“要不,哪天我來看看你?” “別,我住的地方小,會委屈了你的,杜可姐。” “你管我叫一聲姐呢,哪有這么嫌棄meimei的?” 宋愛兒被逼上梁山,終于使出殺招:“杜可姐,你的那個法式餐廳開得怎么樣了?” 那頭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聽杜可輕輕笑了一聲:“你該不是瞄上服務(wù)員的空缺了吧?” “做什么不是做?!彼螑蹆阂残?,“我能吃苦,杜可姐你不是不知道?!?/br> 杜可當(dāng)然不會把她擺在自己的餐廳里,只能懨懨地歇戰(zhàn),還要輸?shù)貌宦逗圹E:“行,就這么著。下回再聊,這酒喝大了?!?/br> 宋愛兒一向見好就收:“那你少喝點,酒傷身呢,杜可姐?!?/br> 放下手機,宋愛兒這么隨手一撂,卻意外地看見了露在床角的一本時尚雜志。雜志封底的美人,個個都像是畫里出來的。這世上長得好看的太多了,靠美麗謀生,刀口舔蜜。 話雖如此,杜可卻仍舊幫她覓到了一個機會。 “導(dǎo)游?”宋愛兒側(cè)頭夾著手機,一手拎住包,一手握著一支筆,正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上午十一點的陽光有點刺眼,身后有車鳴聲。走到一旁的店鋪下,她才問:“去哪兒?” “不是導(dǎo)游,是陪游?!倍趴杉m正她,“你不是在大馬呆過幾年么?” 宋愛兒是在東南亞呆過幾年,只是那兩年的時光是在不堪追憶。宋愛兒只怔忪了片刻,便說:“對,大馬我熟悉?!?/br> “不過,不是去大馬?!?/br> “那是去哪兒?” “巴厘島。” 宋愛兒心想,這可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杜可姐,導(dǎo)游和陪游我一個人吧,錢領(lǐng)雙份?!?/br> 杜可吃了一驚:“你行么?” 宋愛兒沒告訴她,自己這幾年都在巴厘島做導(dǎo)游呢。當(dāng)初向杜可介紹自己,她有意隱瞞了許多,把印尼說成大馬,把做導(dǎo)游說成念書。杜可到現(xiàn)在都以為她是家庭發(fā)生變故后被迫退學(xué)來北京北漂的普通女孩。 這些年她習(xí)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我這可不是旅行社找導(dǎo)游,呼啦啦的一隊人四處轉(zhuǎn)。商務(wù)游……要伶俐點的,會察言觀色。你知道?” 她的清白早就被她自己抹得黑黑的:“都有誰去?” “兩男一女,其中一個是我們家老蔣?!?/br> “蔣先生?”她有些吃驚。 “把他交給別人我還真不放心,你陪著他去兜一圈,東南亞你熟。” “可、可是杜可姐,你呢?” “我?”杜可又笑了,“我在北京有一堆的事,餐廳還沒忙完又有人要找我搭伙,哪能得空陪他遛去?” 蔣與榕的身份模糊,宋愛兒一直對他不甚了解,只知道這人最初靠著岳父的扶持一路青云直上,后來妻子早死就沒有再娶,是個無妻無子的商人。杜可是他喪偶后認識的老鄉(xiāng),后來成了他的女朋友這個位置上一坐到如今。 宋愛兒想著當(dāng)時自己對蔣與榕的態(tài)度,不由得后悔自己把話說絕了。 杜可不容她怯場:“與榕倒沒什么的,就是同行的那一男一女,你得多照應(yīng)著點。我聽與榕說,那少爺脾氣難伺候著呢。這種人身邊的女人就更厲害了。他們這趟是玩,也談生意。與榕東南亞的產(chǎn)業(yè)想做大,就得找人搭伙。你懂嗎?” 宋愛兒沒吭聲。 杜可隨口報了個數(shù)字,是這趟的報酬。 宋愛兒終于開口,像下定了某種艱難的決心:“放心吧。他就是個暴脾氣的錘子,我也跟一團棉花似的擋回去?!?/br> 天上平白掉下一塊大餡餅,對于一個一貧如洗的姑娘來說,并不見得是好事。 而事實上,只要那時的宋愛兒用腳趾想一想就能想出這里頭的貓膩。以蔣與榕的人脈,會找不到一個八面玲瓏的翻譯陪游?以杜可的精明能干會把自家錢袋子輕輕松松交給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干meimei看管一陣子?這做生意中的牽牽繞繞又怎能讓一個外人輕易知道了去? 可那陣子的宋愛兒是真窮瘋了,她連動一動腳趾的工夫也顧不上,急忙就要去拾起那只大餡餅,生怕再猶豫上一秒就會被別人搶去。 后來王邈笑她是“撐死了也不愿剩根骨頭”。宋愛兒卻覺得這世上要是真有撐死的人,也算是安樂死的一種,而且還是最最富貴的一種,因為下輩子再也不必被譏諷是餓死鬼投胎。 杜可很干脆就預(yù)支了百分之三十的薪水,錢一打到賬上,宋愛兒先去給自己置辦了幾身新行頭。她是熟人也不會輸陣,等從試衣間里走出來,鏡子里的自己,活脫脫像一個陌生的白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