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招待會在第二天的下午三點。

    兩點多的時候，方沐沐到達了招待會后面的休息室，戰(zhàn)奕在趁著這個時間和韓東官梳理招待會流程。這次的招待會全程都是韓東官在調(diào)控布置，這也是韓東官第一次獨立負責記者招待會，一會的的主持人也是她，可想而知，韓東官有多么緊張。

    那兩人在一起開會，方沐沐單獨坐著，緊張程度并不比韓東官小。迷jian，這樣的字眼宣布在大眾之下，她想想都有些膽寒，尤其戰(zhàn)奕還會聽見。

    薛子晨如約來到招待會現(xiàn)場，問了人之后，去了后面的休息室，看見了獨自坐著一臉蒼白的方沐沐。

    他走過去，“沐沐?！?/br>
    方沐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這么一喊，驚了一驚抬起頭來，“……你來了?！?/br>
    薛子晨坐在她旁邊，“我們對一下說辭?！?/br>
    方沐沐看了一眼戰(zhàn)奕的方向，遲疑地點點頭。

    薛子晨仿佛知道她在顧忌些什么，壓低了聲音，“你澄清事實，我會隨著你附和，表明你說的的確是事實。另外，如果媒體發(fā)問，你為什么會選擇保留下那個孩子，你打算怎么說？”

    方沐沐咬了咬唇，“實話實說，我一直以為孩子是你的，我最初并不知道我是被……下藥才發(fā)生那種事的。”

    薛子晨搖頭，“不行，這樣沒有說服力。你應(yīng)該在當晚就知道那個人不是我，因為按照常理，我看見異常后應(yīng)該會質(zhì)問你才對，然后我們共同推理出了這個事實。而孩子，你就說你沒想到會懷孕，被我媽發(fā)現(xiàn)后，我爸媽特別想要孫子，你不得不留下來?！?/br>
    方沐沐看著他，突然道，“那為什么你看見異常后，當時沒有質(zhì)問我？”

    薛子晨猝不及防，他狼狽別過頭去，“因為那個時候我很愛你，我以為你出軌，我怕戳破了這件事，我們的婚姻就完了?！?/br>
    方沐沐心里一酸，為曾經(jīng)他的這份心意。

    薛子晨深呼一口氣，壓下心里的那股子酸澀，繼續(xù)說正事，“我們一直試圖走過這個坎，但是最后還是沒邁過去，又因為我心里有心結(jié)，所以中間出軌了方星然，最終我們婚姻破裂?！?/br>
    很完美的說法，可以把她摘得一干二凈，也幫薛子晨的出軌找到理由，所有一切的罪過，都是因為那個迷jian犯。

    她點頭，“好，就按照你說的做?！?/br>
    兩人商量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快三點的時候，韓東官手里捏著發(fā)言稿，去招待會現(xiàn)場開始主持記者招待會。

    “我們也過去準備吧，一會就該我們出場了?！毖ψ映總?cè)頭，發(fā)現(xiàn)方沐沐臉色有點蒼白，不由得關(guān)切，“你沒事吧？”

    方沐沐僵硬的笑了笑，越是臨近三點，她越是覺得害怕。

    薛子晨握了握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一片冰涼。

    方沐沐迅速把手抽了出來，“你先過去吧，我和戰(zhàn)總說幾句話。”

    薛子晨看了看戰(zhàn)奕的方向，對方也正在看這里，他點頭，“那我先過去了，你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也過來準備吧。”

    “好。”

    方沐沐深吸了一口氣，她站起來走到戰(zhàn)奕旁邊，從口袋里掏出錄音筆和一副耳機，遞過去，“戰(zhàn)總?！?/br>
    戰(zhàn)奕接過來，“這是什么？”

    “錄音筆，里面有一段錄音?！狈姐邈迳ぷ影l(fā)緊，她反復吸了幾口氣，“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公布會比較合適，您聽一聽，是不是要在這個招待會上公布，您做決定?！?/br>
    戰(zhàn)奕把耳機塞在耳朵里，緊接著就要打開開關(guān)。

    方沐沐心里一窒，猛地止住他的動作，“等等！”

    戰(zhàn)奕疑惑，覺得方沐沐今天很不同尋常，她握住他手腕的手都是汗津津的，戰(zhàn)奕另一只手反蓋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怎么了？你還好嗎？”

    方沐沐不舍，卻又不得不把手抽出來，她側(cè)過頭沒和他對視，“您等我離開后，您再聽，現(xiàn)在先不要聽?！?/br>
    戰(zhàn)奕看著她蒼白的側(cè)臉，“好?！?/br>
    韓東官在臺上在講開篇陳詞，“……一方面因為拍戲忙碌，一方面因為沐沐小姐不愿意把隱私公之于眾，所以這件事一直沒有出面澄清。但是隨著網(wǎng)絡(luò)上越來越過分的言辭攻擊，沐沐小姐幾番思索后，決定還是公布事實真相?！?/br>
    “下面，有請沐沐小姐以及觀唐的薛總。”

    方沐沐和薛子晨從主席臺左側(cè)門進來，見主角出場，在座的諸家媒體全都站起來，“咔咔咔”地一頓狂拍，直到兩人走到主席臺坐下來，有拍了“咔咔咔”拍了好一會。

    戰(zhàn)奕站在左側(cè)門口處的陰影里，他一只耳朵里塞著耳機，打開錄音筆的開關(guān)，找到文檔后打開，在里面看見了唯一的一條錄音。

    他點擊播放鍵。

    “你來干什么！”

    “我來安慰安慰你啊，你看看，薛子晨最后還是被我搶走了吧，你輸了！”

    聲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過，一個是方沐沐，一個是方沐沐的繼姐方星然，這個方星然為人著實有些刻薄，他不由得皺眉。

    ……

    “我本來有孩子，都是被你害的！”

    “一個野種，你還好意思提，我都替你害臊，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誰?！?/br>
    ……

    戰(zhàn)奕眉頭越鎖越深，他預感事實真相或許超出了他所猜想的范圍，那個真相有點可怕，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那晚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戰(zhàn)奕驀然睜大了眼！

    方沐沐和薛子晨并排坐在臺上，方沐沐面前是一個固定的話筒，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著，她的臉色已經(jīng)蒼白到無以復加。媒體席上的記者全都安靜屏氣地盯著臺上的方沐沐，生怕聽漏一個字。

    戰(zhàn)奕緊緊盯著主席臺上，被下藥？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然而，事實不僅如此，對于他來講，方沐沐接下來要講的事，比他剛才面臨的還要可怕。

    方沐沐緊握著手，對著話筒緩緩道，“在我與薛總的新婚之夜，我被人下藥了，孩子的父親，就是那個趁機睡了我的人?！?/br>
    戰(zhàn)奕踉蹌著退了一步，絆在器材包裝箱上險些摔倒！

    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扶住了他，“戰(zhàn)總，您沒事吧?！?/br>
    臺下媒體一片嘩然！所有媒體不可置信、震驚、又興奮！一時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注射了興奮劑，爭先恐后地向薛子晨求證：

    “薛總，這是真的嗎？”

    “薛總……”

    “薛總……”

    薛子晨點頭，認證了這個事實，“是真的?！?/br>
    ……

    戰(zhàn)奕耳機里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尖銳的，刻薄的……“……現(xiàn)在怎么不得意了，你問我是誰，我偏不告訴你，哈哈！”

    是巧合嗎？為什么是這樣，為什么是在那一夜？為什么偏偏是在那一夜！

    戰(zhàn)奕站穩(wěn)身體。

    “我怎么會讓江思君去睡你呢……我安排的人啊，你這輩子都想不到?！?/br>
    他深呼了幾口氣，冷靜下來，眼里漸漸有了殺戮的冷酷，這一系列的事，都是方星然策劃的吧。

    “不過呢，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那個撞你的人啊，就是你的前夫，我的現(xiàn)任丈夫，薛子晨派去的人啊?！?/br>
    ……

    戰(zhàn)奕把整個錄音聽完，扯下耳機，看著主席臺上的薛子晨，危險地瞇起了眼。

    主席臺上，薛子晨陳述，“這是我和沐沐的一個心結(jié)，我們一直試圖解開它，但終究沒成功，所以我們最后選擇了離婚?！?/br>
    ……

    今天的天是陰天，外面陰沉沉的，不知道是要下雪還是要下雨。媒體招待會結(jié)束后，韓東官留下招待各位媒體朋友，薛子晨和方沐沐回到休息室。

    “薛總，合作愉快?！睉?zhàn)奕和薛子晨握了握手。

    薛子晨感覺戰(zhàn)奕的態(tài)度很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不過戰(zhàn)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他沒有深究，“合作愉快。我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好。”

    方沐沐坐在沙發(fā)里，她一直低著頭沉默，不敢想象戰(zhàn)奕在聽了這些事實后，會用什么異樣的眼光看她。

    薛子晨離開后，休息室就剩下了他們兩人，韓東官正帶著其他工作人員在外面收拾會場。戰(zhàn)奕看了看沙發(fā)里的女人，愧疚、心疼、自責……種種情緒擁擠在一起，酸酸漲漲地充滿了他整個心口。想他為人處世，一向應(yīng)付自如，此刻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她說第一句話。

    方沐沐能感覺得到對方看她的目光，她仍舊低著頭，開口，“戰(zhàn)總聽完真相后，很驚訝嗎？”

    戰(zhàn)奕不由得攥緊了拳頭，聲音有些啞，“抱歉?！?/br>
    方沐沐驚訝又不解，他怎么是這個反應(yīng)，他抱歉什么？方沐沐抬起頭來，正對上戰(zhàn)奕那雙波濤洶涌的雙眼。

    那雙眸子有過沉靜，有過怒火，有過冰冷，卻從來沒有過這樣……說不清那里面到底有多少情緒，很復雜很深邃，像一個漩渦一樣要把人卷進去，方沐沐霎時被這雙眸子給攝住，說不出話來了。

    “戰(zhàn)……唔?！表n東官進來正要跟戰(zhàn)奕請示工作，見兩人之間一動不動盯著看，頓時息聲了。

    戰(zhàn)奕扭過頭，“什么事？”

    韓東官察覺到戰(zhàn)奕的心情極度之差，她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車馬費和潤筆費全都給諸位媒體了，現(xiàn)場也收拾完了，我要帶著他們?nèi)ミ€設(shè)備，退場地的事，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戰(zhàn)總。”

    “嗯，把證明文件給我，你忙去吧?！?/br>
    韓東官忙不迭地從包里掏出收據(jù)遞過去，“那就麻煩戰(zhàn)總了，這里的場地租賃時間截止到四點，戰(zhàn)總和沐沐注意看著時間，我先走了?！?/br>
    韓東官機關(guān)槍一樣“篤篤篤”說完，然后小跑著就走了，生怕戰(zhàn)奕一個怒火發(fā)到她身上，她一個小助理可受不起老總的怒火啊。

    戰(zhàn)奕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就四點了。

    “我們先出去吧，快到點了?！?/br>
    “好?！狈姐邈宕┖靡路煤冒?，跟著戰(zhàn)奕離開場地。

    兩人歸還完場地，乘著電梯一起到了地下停車庫，地下車庫陰涼陰涼的，兩人在其中轉(zhuǎn)了一會，終于找到了戰(zhàn)奕的車。

    上車后打開暖氣，方沐沐坐在副駕駛座上，把手搓了好一會才暖熱。

    冬天的白天短，今天又是陰天，開車出去后天已經(jīng)黑了。戰(zhàn)奕開車慢慢行駛在林蔭大道上，樹葉已經(jīng)落盡，唯有樹干擋住道路兩側(cè)的燈光，于是車里便一明一暗的。在燈光照過來的時候，可以看清兩人一個看著前方在開車，一個低頭安安靜靜的坐在座椅上；在燈光被樹干擋住的時候，車里有那么一兩秒，昏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