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白文君聞言便笑著道:“我便是騙不過微微的,你偏不信,還要于我作賭?!?/br> 文靜小嘴嘟了嘟,這才又沖錦瑟呲牙咧嘴地道:“微微最討厭,剛剛回來便害的我輸掉一本明山游記,那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孤本!” 她說著卻又將此事丟在了腦后般,拉著錦瑟直問她是如何發(fā)覺端倪的,錦瑟便撲哧一笑,道:“文靜jiejie將才面上神情倒真溫婉嫻靜,可jiejie沒發(fā)現垂在一旁的手正搖個不停嗎?還有,文君jiejie每回一緊張便愛絞帕子,剛才她沖我搖帕子,那帕子小半條都絞在手心里呢?!?/br> 錦瑟言罷,文君和文靜倒是一陣感動,不曾想多年不見錦瑟還記得她們的一言一行,兩人不覺眼眶微熱,文君拉著錦瑟的手便又緊了緊。前世時錦瑟再次入京因身份有別,一直都遠著當年的一些手帕交,更是入武安侯府三年不曾參加任何交際圈,故而今世再度能和文君姐妹及眾貴女們站在一處暢聊,她心中當真是感嘆萬千。 念著文君姐妹前世時雖不曾到武安侯府找過她,可卻叫姚錦玉給她帶過各種東西,每逢節(jié)日往武安侯府中送節(jié)禮也不忘記給她的那一份,錦瑟心中更多了兩分感激和能重拾友情的喜悅來。 “后日是我的生辰,微微既在京城久留,后日一定要過府來,咱們幾個好久都沒在一處熱鬧作耍了。” 說話的是一個穿米白繡銀線忍冬青對襟長襖,粉色緞子鑲寶藍緞面邊兒右衽褂子,海藍色繡遍地海棠花,頭戴銀鳳垂雞心步搖,容貌秀麗的女子。錦瑟瞧去見正是吏部尚書家的姑娘劉叢珊,便笑著點頭,喚了聲,“叢珊jiejie。” 言罷又瞧向其她幾人姑娘,見皆是早年識得的,少不得一一寒暄兩聲。這其中也不乏前世時曾說過她壞話,曾落井下石之人。便如那劉叢珊,前世時她便和做武安侯夫人的姚錦玉走的更近,在武安侯府見到已為妾室的她后,便似看到了瘟疫般,避的好不迅速。 前世之事,錦瑟不欲再多計較,糾結于那時的一切,只會令今世也步步受阻。畢竟人的處境不同,是會影響很多事情的,同樣的事換在她身上,她也未必能做到不論身份,只論真情。 故而今世,她要擦亮眼睛,該付出真情時絕不猶豫,與人為善,鋪展自己的交際網,可對那些品行不良的,她也不會因前世之事,便與人為惡,能交好的也要交好,只在心中防備著不再深交便是。 ------題外話------ 今天的二更可能要到晚上了,早睡的親們莫等,明天看一樣的哦。 第九十二章 求月票 錦瑟和幾位姑娘寒暄兩句,這才瞧見廖老太君和廖書敏幾人自人群后過來,錦瑟忙和幾位姑娘暫別,快步向廖老太君走去。 而廖書敏和廖書晴,廖書香也已笑著快步迎上了錦瑟。錦瑟和廖書香同齡,而廖書敏和廖書晴也是同齡,皆在明年及笄,錦瑟小時候是常在幾位jiejie一處玩鬧的,感情也極要好,如今久別重逢,自免不了拉著手紅了眼眶。 幾人激動不已地寒暄數句,見眾人紛紛側目,她們才忙笑著掩飾一二,錦瑟和廖老太君見了禮,又說了幾句話,那邊皇后一行已走的遠了。 見此,廖老太君便道:“以后自有時間親熱,先陪同皇后娘娘賞花吧,莫失了規(guī)矩?!?/br> 錦瑟幾個忙笑著應了,這才簇擁著廖老太君說笑著往花園去。 宮中的梅花果真開的極好,似每一株都給園藝宮人精心修剪過一般,雖沒有梅花香的梅花渾然天成,可卻極具美態(tài),品樣也多。眾多夫人貴女們在梅林中穿行,一面賞花一面三五成群的說著嬉鬧,倒也樂得自在。 沒多久天空果真便飄起了雪花來,踏雪賞梅便更有一番風雅了,待雪下的大了,皇后才請宮人引著眾人到了賞宴的龍鳳亭。 這龍鳳亭本便是兩座小亭,龍亭和鳳亭的合稱,龍鳳兩亭皆修的極大,遙遙隔梅林而對望,相映成趣。有趣的是女子們坐在鳳亭之中竟能隱約聽到那邊龍亭中男子們的說話聲,若然那邊有人高聲說話,這邊是定然能夠聽個清楚的,可若翹首而盼,卻只能瞧見層層疊疊的各色梅花,便是能從間隙瞧見人影,也都影影綽綽,瞧不見真容。 其實這些年隨著北燕風俗日漸擴展,鳳京一帶對閨閣女子的約束已沒那般嚴苛,平日貴女們也常常出門,不帶帷帽也無人指責,每年上元節(jié),貴女們更是結伴夜游燈市,倒比江州一帶更為開化。這也是那日錦瑟敢當眾出現,和武安侯斗智斗勇的原因。 只是如這樣隆重的宮宴,尤其還是以相親為目的,卻還是要恪守著禮法的。 眾夫人貴女陪同著皇后在鳳亭中坐下,外頭雪幕彌漫,亭外梅花映雪更艷,而亭子中因每個席面的兩旁都安置了炭盆,炭火極旺,故而雖亭子露野,卻也不叫人感覺寒冷。 席面上早已安置了各色堅果點心,并幾碟精美的涼菜,時鮮的水果拼盤,一應的美食皆盛放在梅花座紋梅花圖的青瓷器皿上,另有梅酒溫在小紅泥爐中,酒香四溢。 阮妃帶頭,眾人再度?;屎蠓箭g永存,皇后笑著說了兩句場面話,活躍了下氣氛,便道:“今日來的都是老面孔,大家彼此也都熟悉,便無需本宮多言了,大家皆莫拘束當暢所欲言才是?!?/br> 她說罷,麗妃便接口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只是光吃酒也無甚樂趣,依本宮看不若也如龍亭皇上那邊一樣,叫眾姑娘們展現下才藝,娛人娛己,嬉樂一番可好?” 將才那邊太監(jiān)唱出皇帝的意思來,令眾大人和公子們吟詩作對,如今龍亭那邊正樂著,不斷傳來叫好聲。也有那自視高的,覺得自己的詩做的好的公子,竟提聲吟誦,聲音清晰的傳來,顯是在吸引這邊小姐們的注意,已引得姑娘們粉面桃腮地側身聆聽,有那膽子大的還禁不住往龍亭的方向瞧去。 麗妃這一提議,自引得眾夫人們紛紛響應,錦瑟瞧去,卻見麗妃今日打扮的也極為華貴,一身衣裳無論是樣式和花色都和皇后相差無幾,便是顏色也選了接近正紅的枚紅色。 她此刻正一臉笑意地端坐在那里,面對皇后雖不見倨傲之態(tài),可也算不得有多恭敬。而今日眾夫人們本便是有意相看姑娘的,麗妃這提議正合眾人心意,皇后自不會反對,也不會和她爭這個長短。麗妃想出頭,她便叫她鬧出,還能顯出麗妃的囂張輕狂來,更顯大度容人。 故而皇后便笑著道:“本宮瞧著這些花朵般的姑娘們也心中高興,瞧著她們施展才藝便能憶及未出閣時的花樣年華,只是此處姑娘眾多,要一一展現才藝卻是不能,不若便擊鼓傳花來選定展示才藝的姑娘,麗妃meimei覺得如何?” 皇后言罷,便聞麗妃道:“擊鼓傳花好是好,但總是少了些新意?!?/br> 皇后并不以為麗妃會反對,本也在等著她反對,今日麗妃穿戴華貴分明是秉著給她添堵,壓她一頭的想法來的,方才她說什么麗妃都會反駁。皇后聞言也不生氣,笑著道:“麗妃meimei說的是呢,既然擊鼓傳花不好,meimei素來心思最是玲瓏,怎么個展示法不若便由meimei來決定吧?!?/br> 麗妃聞言竟也不推辭,自信地應了,笑著俯視全場,這才道:“今日皇后娘娘生辰各位姑娘皆是送了賀禮的,據本宮知姑娘們所送賀禮多是自己的繡品或書畫等物,不若皇后娘娘令宮人將這些物件取來展示于眾,由皇后娘娘和眾宮妃,夫人們評選出其中最出色的五件來,便由這五位姑娘來展示才藝如何?” “麗妃meimei果真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這主意極好,既能叫姑娘們展示才藝,又能令夫人們參與其中,實在不錯?!被屎舐犃T撫掌叫好,立刻叫人去取姑娘們送的賀禮,眾人聽皇后稱贊而麗妃也在眾夫人們的恭維聲中沾沾自喜。 錦瑟見此卻勾起唇角來,皇后擊鼓傳花的法子雖老套可卻公平,人人都有可能被選中,有展現自我的機會。可經麗妃這么一來,到時候眾夫人們自是要看著幾位領頭娘娘和鎮(zhèn)國公夫人幾人的意思來表態(tài)的,如此選出來的五個姑娘不用想也定然是有頭有臉,能問鼎鎮(zhèn)國公世子妃和江淮王世子妃的閨秀們。 這樣一來,那些身份高貴的閨秀本便覺著由她們來展示才藝是理所應當,不會感激麗妃,而大多數的姑娘卻皆會將麗妃恨上,因她擋了她們的機會。想著這麗妃不知不覺便得罪了人,竟還渾然不知,錦瑟怎能不嘆皇后高明,這麗妃實在也不算什么聰明之人。 一會子五位閨秀自不可能有錦瑟,故而錦瑟樂的輕松,她正和廖書敏姐妹低聲說話,不想已有麻煩尋上頭來。 是那云嬪突然出聲道:“娘娘,這會子閑著倒不如便請位小姐來以梅為題做首詩吧,臣妾聽皇上他們那邊著實是熱鬧呢。一會子皇上定要將少爺們的詩詞拿過來供夫人們鑒賞,姑娘們的詩詞也可和他們一較高低,說不準咱們女子所做的詩能比那邊公子們做的更好呢,若然得了皇上的賞,也為娘娘面上爭光?!?/br> 皇后聞言瞧了云嬪一眼,這才笑著道:“作詩固然好,可做的不好豈不要貽笑大方,不瞞眾夫人,本宮在閨中時便是個不通文墨,沒什么才能的,平日里一去參加宴會,便捏一手心子的汗,最怕的便是遇到要作詩的宴會了,那真是如坐針氈呢?!?/br> 皇后這一言,倒是引得眾人紛紛笑了,姑娘們也覺皇后這話說到了心窩子,更覺皇后親和的緊。 而那邊云嬪聽皇后不接腔,卻也不放棄,又道:“這也簡單,不若作詩便自愿來,可現場依景而做,也可是往年的舊作,那位姑娘有了好句便說出來供大家品鑒,這樣不就好了。” 皇后聞言沉吟一聲,見不少閨秀目光都微微一亮顯是躍躍欲試,欲把握這個機會出頭,她若再反對便要得罪人,便只得點頭應允了。 就聽云嬪又道:“雖說自愿,可總要有人來起個頭,而且這頭詩也一定要是好詩,要出彩才能起到拋磚引玉的帶頭之效,有好詩帶動,姑娘們定能才思泉涌。我大錦曾有一門雙狀元的傳奇,若說詩詞歌賦前首輔姚閣老便是大家,他的詩寓意深遠,發(fā)人深省,其子的詩雖不及姚閣老,可也別具一格。臣妾聽聞姚姑娘幼時是由姚閣老親自教導啟蒙,也是極擅做詩的,早年連先帝爺都曾稱其為難得的才女,今日不若便由姚姑娘來帶這個頭吧。” 云嬪言罷竟直直向錦瑟瞧來,唇角噙著一抹笑意,一雙眸中更是笑意盈盈。 錦瑟聞言瞧去,見云嬪打扮的靚麗無雙,眉眼間神采奕奕,似完全沒受武安侯府的影響一般,她不覺心中微緊。其實在坐的有誰不知云嬪這是在報復錦瑟,雖是覺著云嬪氣量狹小,可這也是人之常情,云嬪到底是宮中主子,她既開口了,眾人也便看個熱鬧,并不為錦瑟說話。 而且大戶人家選未來主母,品行,相貌家世固然是一方面,這遇事的應對更是主要的標準。昨日這姚家姑娘在武安侯府的應對可謂精彩,也叫人驚嘆,今日見云嬪尋事,眾人也欲瞧瞧錦瑟到底有幾分能耐。 錦瑟聞言自知云嬪是不懷好意,她若然做出了好詩,那便是在這場宮宴上首先出風頭的姑娘,這樣依著她現在的身份是必將遭受嫉恨的,可她若表現平常,情況會更糟。如今她本便是京城風云人物,今日眾夫人小姐都時不時地或好奇,或探究地在打量著她,她如今也算是首次亮場,沒有好的表現,第一印象便就差了,更重要的是要累及祖父和父親的名聲。 這么一想卻是詩做的好,做的不好都得不償失,可若是由皇后出面替她擋了云嬪,便更會落得個沒用好欺的名聲。故而錦瑟先是沖擔憂的廖老夫人和廖文敏幾人掠了一眼,這才搶在皇后開口之前,搶先起了身,盈盈一福,道:“承蒙云嬪娘娘看的起,小女愿意一試?!?/br> 眾夫人見她應了,當即便來了精神,探究地瞧向她,想著這姚家姑娘是沒瞧出其中端倪呢,徒有虛名呢,還是另有后招,胸有成竹。見錦瑟唇含笑意,目光晶亮,在眾目睽睽下依舊舉止有度,落落大方,有的人暗中贊賞,卻也有的夫人覺著她是故作鎮(zhèn)定,到底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只是急于出風頭,不知高低的蠢物罷了。 錦瑟卻似并不在意四周的目光,只美眸流轉著瞧了眼外頭的梅林,便張口吟詠著道:“花放何言晚,報春誰更先?世人逐先后,不曉后為前?!?/br> 錦瑟的這首詩雖不是極差,可也算不得好,太過露骨,失之無味,更別說妙了,這詩尋常做來自己鑒賞也別罷了,在此等場合說出來顯擺卻是貽笑大方了。她剛吟完,不少夫人已露出了不屑和失望之色,姑娘們也有那掩唇而笑的。 云嬪一愣后更是哈哈大笑,她早年是曾從弟弟處見過錦瑟所做詩詞的,當時小小年紀的錦瑟所做之詩已有頗多出彩之處,沒道理年齡大了,所做詩詞倒不如從前了,這姚錦瑟分明便是在藏拙。 她既愿意藏拙,便莫怪別人將她踩進泥中,云嬪想著姚錦瑟也不過如此,已露了譏色,道:“這便是姚姑娘所做的好詩?” 她見錦瑟面色變了,便又譏笑著道:“哎,看來這一門雙狀元也不過如此,姚閣老親自教養(yǎng)的孫女竟然做出如此平庸無才的詩詞來,當真是叫人失望,是本宮寄希望太大了呢。這樣的詩詞根本就不能帶動氣氛,只會叫人貽笑大方?!?/br> 錦瑟聞言面色大變,竟然似受了驚嚇般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竟然還抬起雙手將雙耳捂住,神情有些惶恐難安。云嬪怎么瞧都覺錦瑟那反應不是羞憤難言的,而像是在預謀著什么一般,她蹙起眉來,譏笑之色便也有些發(fā)僵。 皇后見錦瑟如此忙問道:“姚姑娘這是怎么了?” 錦瑟這才抬頭,驚惶地道:“回皇后娘娘,云嬪娘娘污言碎語辱罵先帝爺,這般對先帝爺不恭不敬之言小女實在不敢入耳,故而惶恐?!?/br> 眾人聞言皆詫,皇后也不想錦瑟會突然提起先帝來,云嬪更是一驚,這若是對先帝不敬的罪名扣下來,丟人不說,皇上也會不喜,皇后娘娘也不知要怎么處罰她呢。故而云嬪當即便厲目瞪向錦瑟,道:“姚姑娘慣好做血口噴人之事嗎,眾目睽睽,本宮何曾提過先帝爺,又何曾口吐污言碎語辱罵先帝爺了?姚姑娘莫不是做的詩詞沒有得到大家認可便得了失心瘋,胡亂攀咬于本宮吧?!” 錦瑟聞言卻抬起頭來,依舊惶恐地道:“娘娘,將才小女所吟詩詞出自《華安語錄》,正是先帝早年所做,娘娘將才說此詩平庸無才,會叫人貽笑大方,眾夫人和小姐們可都聽到了,皇后娘娘也聽到了吧?!?/br> 剛才那云嬪大笑錦瑟時便將聲音提的極高,而眾人卻見錦家姑娘說這話時候,也不知是真驚惶還是故意的,竟然也將聲音提高了不止兩個音,她這邊言罷,便聞龍亭那邊驀然一靜。 錦瑟自是故意的,她素來是個以牙還牙的性子,當她垂下眸子時,眼中已多了一抹狡黠的笑意來。暗道,云嬪啊,你當眾對先帝不敬,我倒要瞧瞧,皇上是保你呢,還是保他孝順的名聲。 先帝文采不行,可偏愛吟詩作詞,時不時便要詩興大發(fā)地吟上一首,并自稱是華安居士,先帝的詩詞皆收錄在《華安語錄》中。這《華安語錄》先帝曾令禮部印制通發(fā)大錦,書鋪中就能買到,而且在座貴人們的家中只怕都有此書,可真讀過這書的只怕沒有兩個,便是看過怕是不過翻下罷了。 故而眾人剛才竟沒想起這詩的出處來,可便是沒看過這書的也皆是知道這《華安語錄》的,聽錦瑟說那詩竟然是出自華安語,當即便愣了。只她們也知,這等事錦瑟是萬不會信口胡說的,一時間眾人皆看好戲地瞧向了云嬪。 云嬪心知闖了禍,見皇后蹙眉銳目地看來,便忙跪下,哭喊著大聲道:“皇后娘娘為臣妾做主,臣妾不知此詩出自《華安語錄》,臣妾不知啊。” 她言罷沖皇后磕頭,便又回頭盯著錦瑟,抬手怒指著錦瑟,再次提聲,道:“皇后娘娘,臣妾叫姚姑娘做詩,她卻拿先帝的詩來陷害臣妾,她小小年紀便如此心思歹毒,娘娘一定要嚴懲于她,再說,她這般以先帝的詩為餌陷臣妾于不孝,分明已是對先帝的不敬?;屎竽锬?,您要為臣妾做主啊?!?/br> 云嬪言罷,錦瑟便更慌了,忙也大著聲音,道:“皇后娘娘,方才云嬪娘娘只說這頭詩要是好詩,要出彩才能起到拋磚引玉的帶頭之效,才能使得眾姑娘們才思泉涌,并沒說要小女作詩???!小女才疏學淺,又年幼無知,不如在場jiejie們多矣。若然知曉娘娘的意思是叫小女當場作詩,又怎敢應命?!小女只想著拋磚引玉,那先帝爺的詩受世人稱頌,那是最好不過的。再來,小女又怎能料想的到娘娘會沒拜讀過先帝爺的《華安語錄》?畢竟云嬪娘娘也算先帝的兒媳呢,更有,小女也不能料到云嬪明明先帝爺的詩是再好再妙不過的佳句了,云嬪娘娘卻還是要大肆辱罵這詩,既皆料想不到,這又何來陷害一說呢?” 廖書敏幾個見錦瑟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即便垂著頭抿著唇,咬著牙的笑了起來。 錦瑟言罷,云嬪已傻了,她想了又想,剛剛確實沒說過叫錦瑟自行作詩的話,一時間頭上已冒了汗,面色也煞白了起來,而錦瑟見她搖搖欲墜,卻仍不愿這般就放過了她,又一臉無辜地道:“還有哦,依著云嬪娘娘的話,難道覺著先帝爺的詩真的平庸無才嗎?小女原以為云嬪娘娘只是針對小女,卻原來娘娘竟真瞧不上先帝爺的詩呢……” 云嬪被錦瑟幾句話震的頭腦發(fā)空,萬沒想到竟會招來此禍,麗妃好不容易扶持了云嬪這個皇帝新寵來加固勢力,卻沒想到昨日剛給云嬪創(chuàng)造機會令她更得圣眷,今日云嬪就公然將先帝爺給罵了。 昨日皇帝還答允,為彌補云嬪會連著十日皆寵幸她一人,這下好了,之前的努力皆白費了。她這會子便是想為云嬪求情,因事涉先帝也不好開口。 只是所謂不知者不罪,皇后要真是以此來重懲云嬪,那便有些刻意打壓,以公徇私之嫌,而且只怕皇上也會怪皇后,如今麗妃也就寄希望于皇后顧念這兩點能對云嬪小懲為戒了。 可麗妃顯然輕估了皇后,眾人但見皇后沉吟了片刻竟對身旁的太監(jiān)道:“此事涉及先帝爺,本宮不敢擅專,你速速去將事情告知皇上,請了圣意來?!?/br> 那太監(jiān)聞言應聲而去,云嬪便大驚失色,雙腿癱軟著倒在案旁。 這事鬧到皇上面前便算是鬧大了,圣上顧念名聲,只能對云嬪嚴懲不貸的,麗妃一驚,忙道:“今日是好日子,皇上也高興,何必因個不懂事的妃嬪而壞了皇上和大臣們的好興致。此事依臣妾看,娘娘您是正宮之主,怎么處罰云嬪都是她罪有應得?!?/br> 皇后聞言卻道:“話是如此,可皇上和先帝父子情深,我大錦又以忠孝治天下,此事還是告知皇上,由皇上拿主意為好?!?/br> 皇后都這般說了,麗妃便也不好再開口求情,只得眼睜睜地瞧著那太監(jiān)領命往龍亭的方向去了。 皇后這才沖依舊跪著的錦瑟,道:“姚姑娘熟讀先帝詩詞不愧是我大錦重臣之后啊!姚閣老教養(yǎng)的好,來人,賞姚姑娘白玉如意一對?!?/br> 錦瑟領了賞氣態(tài)從容的坐下,便感四處投來的目光更為炙熱了。 而另一邊,楊松之和剛剛歸京的蕭蘊早便聽到了這邊動靜,兩人本便坐在靠近鳳亭的一邊,又皆習武,耳力非同常人能及,方才聽到云嬪有意為難錦瑟時,自便留了意,楊松之還在心中著實為錦瑟捏了一把汗,只錦瑟剛將那詩念出時,一旁蕭蘊便難道的發(fā)出一聲笑來,楊松之詫的去瞧他,見他端起酒杯來垂著眸子掩飾著眼中色彩,便知錦瑟那詩定然有古怪。 偏他問蕭蘊,蕭蘊卻但笑不答,如今見云嬪偷雞不成蝕把米,當眾被錦瑟戲耍了一回,他不覺愉悅地揚起了唇,精湛的眸中分明有寵溺的笑意滑過,引得蕭蘊瞥了他一眼。 ------題外話------ 九十三章 其實剛才云嬪和錦瑟都刻意提高了聲音,加之風又是向著龍亭這邊吹的,故而龍亭這邊已有不少人聽到了兩人隱約的爭執(zhí)聲,待太監(jiān)奉皇后之命將事情稟給皇帝時,不少人面上都出現了看好戲的玩味之色。 自然,以禮部尚書趙霍為首欲扶大皇子上位的一眾大臣面色就不太好看了,可也因事涉先帝,一時間大家皆不敢多言。而朱厚旭聞言,面上憤怒之色閃現,當即便咣當一聲摔了手中杯盞,他這一怒,下頭百官就嘩啦啦地跟著跪倒一地,山呼著萬歲息怒。 朱厚旭見百官如此,這才恨聲道:“云嬪得朕寵愛,朕一直以為她是賢淑恭孝之人,卻不想她竟敢公然辱罵先帝,朕心甚痛,更愧對先帝,怎能不氣?!” 朱厚旭這話雖是在指責云嬪,可分明便有袒護之意,是希望眾大臣能為云嬪求情的,趙霍聞言當即便欲張口,豈料他嘴剛張開便聽對面?zhèn)鱽硪粋€威沉的聲音。 “那云嬪不過是個不識好歹的宮嬪罷了,竟敢公然辱罵先帝爺,皇上對先帝一片純孝,微臣以為當將云嬪打入冷宮以儆效尤,也可解皇上心頭之恨?!?/br> 這說話之人正是鎮(zhèn)國公楊建,他一言江淮王等人便紛紛附和,朱厚旭額頭便冒了一層冷汗,想到昨日和云嬪翻云倒雨,云嬪曲意逢迎的模樣,怎能舍得。他這廂一猶豫,那邊的趙霍等人便瞧出了希望來,忙也進言,道:“皇上,臣以為云嬪雖有大錯,可其罪不至打入冷宮,云嬪本不知詩乃先帝所做,不知者無罪,無心之過倘若嚴懲,豈不有失公正?” 皇帝聞言當即便點了點頭,自引得更多的臣子跟著求情,最后大皇子也跪下道:“父皇,我大錦律法森嚴,一切按律法行事,方能長治久安,若只因云嬪莽撞之過便嚴懲于她,百姓們也會不服,后宮之中只怕也要引起惶惶難安之景。故而兒臣以為,云嬪之過當罰,卻不可重罰。” 皇帝聞言欲允,見鎮(zhèn)國公瞪來,便又閉了嘴,最后卻沖上首坐著未置一詞的萬閣老道:“鎮(zhèn)國公和趙尚書所言皆有道理,萬閣老位居相位,一向處事公正嚴明,不知閣老以為朕當如何處置云嬪?” 萬閣老乃大錦清流之首,他聞言緩緩起身,回道:“皇上,云嬪雖是無心之過,但公然辱罵先帝,若然輕輕罰過,只怕會影響皇上孝名??扇舸蛉肜鋵m,難免人人自危,老臣以為既云嬪口不擇言,不若便罰當眾掌嘴四十,幽居宮中一年,降為寶林以示懲戒吧。” 下頭的蕭蘊和楊松之聞言不覺對視一笑,這萬閣老的法子看則是中和了兩邊的意思,不偏不倚地誰也不得罪,可實際上卻是偏向國公府一邊的。云嬪當眾受刑,執(zhí)掌宮刑的自然是皇后,四十個嘴巴子扇上去便是不將人打死,隨便將一張小臉抓花,或是打的掉上一兩顆牙卻是極容易的。 縱使那云嬪長的再妖嬈多姿,少了兩顆門牙,也是見不得人了。更何況這幽居一年也非同小可,今上喜新厭舊,一年以后那可真是黃花菜都涼透了,云嬪這般和進了冷宮又有何區(qū)別? 只是朱厚旭聽罷,見振國公不言,而趙霍等人也沉默了,便忙點頭道:“還是閣老處事公允,來人,傳朕口諭,云嬪辱罵先帝,罪不可赦,念其無知,朕特免其一死,罰當眾掌嘴四十,幽居一年?!?/br> 他言罷見太監(jiān)領命而去,倒想起將才隱約傳來那道女聲來,那和云嬪爭執(zhí)的聲音該是那姚四姑娘吧,聲音真是動聽啊,如珠玉碰撞,再想著昨夜溫存之時云嬪說姚家姑娘姿色絕麗,傾國傾城,引得武安侯世子鬼迷心竅,不可能會在姚家和一個丫鬟糾纏的話來,朱厚旭便不覺跟著那離去太監(jiān)的身影往鳳亭的方向看,心中貓抓般的難受。 待那太監(jiān)傳了圣意,云嬪已面無人色,麗妃見云嬪是完了,自不會為她再多費心思,只要保全了云嬪的命,不至于叫宮嬪們寒心以后不敢再跟隨于她便是。 故而麗妃便瞧著云嬪露出凄色,落了兩行淚,拿帕子壓了下,這才道:“meimei今日著實太過莽撞了,jiejie已經盡力了。哎,不過meimei且放心,皇后娘娘最是親厚寬容,四十嘴巴子雖疼些,可今日皇后娘娘生辰,見血卻是不吉利的,故而宮人執(zhí)行定不會傷到meimei的花容月貌,meimei回去好生休養(yǎng),且放寬心?!?/br> 麗妃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只憑她這一句話便能叫皇后避嫌的手下留情,她說這話一來是做個樣子,再來也是提前給宮嬪們上上眼藥,等云嬪真毀了容,她們也會戚戚然之下對皇后產生微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