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姑娘莫氣,壞了身子不值當(dāng)。既然知道這一家子都打的什么主意,便也沒什么好怕好氣的!” 錦瑟聞言這才兀自深吸了兩口氣,冷冷地笑了起來,輕撫著桌上青瓷茶盞蓋上的纏枝梅花,道:“嬤嬤說的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便不信他們能將謝少文弄進府來,難不成還能明目張膽地將人抬進這依弦院硬要給我加個不貞的名聲?!嬤嬤,這兩日吩咐婆子們守好門戶,等閑也都莫出院子,還有那些新買的小丫頭也勞嬤嬤看緊了,莫叫她們鬧出什么幺蛾子來?!?/br> 王嬤嬤應(yīng)下,見錦瑟神情已經(jīng)平靜下來這才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錦瑟端坐著用了一盞茶,這才起身出屋,帶著白芷往依弦院后頭的小花園而去。一個時辰后,依弦院中便傳出了四姑娘身體抱恙的消息。 消息傳到姚老太太的福祿院時,她正在花廳中和同來姚家做客的謝少川說著話。這謝少川卻是謝少文的堂兄,武安侯府的老侯爺過世,侯府便分了家,如今的武安侯府是嫡長子當(dāng)家,膝下只有謝少文這一線血脈。而這謝少川雖也是嫡出,可他的父親卻是庶子,分家時其父不過得了份家產(chǎn)罷了。 原沒分家時同住在武安侯府中,這謝少川還說得上是公侯之家的公子哥,可如今已然分家,謝少川的父親沒有功名在身,只做些生意,住著尋常殷實人家的宅院,謝少川雖也是家中獨子,可這身價卻是大跌。同是謝家子孫,他和謝少文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此刻他會在江州也是碰巧,他是昨兒才進的城,此來卻是為跑一樁生意,可剛進城他便聽說了謝少文受傷一事,便忙帶著人前往侯府別院探看,這便和謝少文一起進了姚府做客。 老太太正向謝少川關(guān)切地詢問著謝少文的傷勢,聽聞錦瑟生了病便忙叫小郭氏速速派人前往府外請大夫。 那謝少川是個色心極重的,如今剛及冠之年家中除卻嬌妻,更是已有四房妾室,便是這樣還日日往勾欄妓館中跑。他早便聽聞謝少文的未婚小妻子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當(dāng)年其生母便號稱是京城第一美人,他還念著這次來姚府做客定能見一見這小美人,卻不想這四姑娘竟是生了病,可恐怕是難再見上了,他想著神情便有些懨懨,見郭氏有些坐立不安,便就起身告了退。 郭氏不過是沖著武安侯府的面子見的謝少川,這會子她一門心思惦記著錦瑟的病,自不會挽留謝少川,只又寒暄了客套了兩句便丫鬟送其出去,謝少川出了屋便剛巧撞上聽聞錦瑟生病后匆匆而來的姚錦玉。 今日謝少文進府,姚錦玉雖知自己多半是沒有機會見到他,可她少女情懷,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她挽著雙蝶髻,插著彩蝶雙飛滴碧璽珠子流蘇墜的赤金步搖,光潔的前額上貼著一朵小而精致的杏花花鈿,耳間戴著一對貓眼玉石耳鐺,稍稍化了淡妝,點了紅唇。 姚錦玉的相貌在女子中本便屬上乘之色,又是女子最動人的年紀(jì),這般一打扮,當(dāng)真是面容艷麗,嬌俏可人。 她身上穿著一件明紫色寬袖百蝶穿花的緞子小襖,襟口開的有些低,露出鵝黃色繡大朵紅牡丹的抹胸來,下穿一件著翡翠撒花八幅長裙,步履間露出一雙精致小巧的珠履。一身衣裳皆是今年江州新流行的花式,這樣一身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將她發(fā)育極好的身段盡數(shù)顯露了出來,端的是妖嬈動人。 謝少川哪里想到出門竟能撞上美人兒,當(dāng)即腳步便是一頓,看的一呆,目光簡直放肆地盯著姚錦玉瞧。落在她那鵝黃色的抹胸上,只覺那處裹得極緊,圓鼓鼓的呼之欲出,叫人浮想聯(lián)翩,他差點沒失態(tài)地吞咽下口水。 姚錦玉也不曾想著回在內(nèi)宅中遇到陌生男子,一詫之下見那男子穿一襲柳色直裰長袍,束著鎏金冠,白面無須,五官還算英俊,卻一臉流里流氣正站在廊下用他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姚錦玉登時是又氣又羞,瞬間漲紅了臉。她不自覺便將眼前人和謝少文做出比較,見此人穿戴一般,相貌更不如謝少文,氣質(zhì)更不必提,一時間羞意便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惱怒和厭惡,鄙夷地瞪了謝少川一眼,她才快步上了臺階閃身進了屋。 謝少川將姚錦玉那一眼看的分明,可他常年玩女人,鎮(zhèn)日在脂粉堆中廝磨,何種女子沒有見過,嬉笑怒嗔何種姿態(tài)的女子不曾面對過?姚錦玉的鄙夷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他微勾起唇露了個笑來,卻是回頭又瞧了一眼,見姚錦玉淺擺腰肢自挑起的福壽墨綠垂簾下閃身入屋,只覺她那扭動的小蠻腰和翹起的小屁股都留在了他腦中,在眼前一下下的晃。 待門簾徹底垂落,他才重新轉(zhuǎn)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問著小丫鬟,“將才那位小姐是?” 小丫鬟心知武安侯世子是姚家貴客,對于謝少文同來的謝家公子自也不敢怠慢,忙回道:“將才那是我們府上的大小姐?!?/br> 謝少川便兀自一笑,道:“原來是姚大姑娘……” 而姚錦玉進了屋給郭氏行了禮便坐在了一旁的錦杌子上,見郭氏神情不悅,便親自起身給她捧了茶,道:“祖母可是擔(dān)憂四meimei的病情?” 郭氏聞言便嘆道:“怎偏就這會子病了,原想著將鎮(zhèn)國公世子接進府來,家你四meimei多和世子接觸也便能明白世子的好了,不再做那退親的糊涂事,可如今世子人躺在床上動不了,偏你四meimei也病倒了,這事可真是……” 錦瑟死都不肯前往侯府別院,昨日便是姚錦玉想到了將世子接進府來的主意,故而這會子郭氏極為看重這個大孫女,此刻才會將心中擔(dān)憂說出來。 郭氏自知鬧成這樣退親一事錦瑟不可能反悔,而今能攀上武安侯府的唯一法子便是遂了鎮(zhèn)國公世子的心愿,接世子進府的意圖,她雖和姚錦玉都沒有明說,可兩人心中是會意的。只如今謝少文只能躺在床上,若錦瑟也臥病不起,那這事情就難辦了,郭氏自是擔(dān)憂的。 姚錦玉聞言卻一笑,道:“祖母想想,四meimei她好端端的怎會病倒?偏還是世子剛進府,四meimei便就病了?” 郭氏聽罷已明白了姚錦玉的意思,不覺面色不悅,憤聲道:“這個鬼丫頭!” 姚錦玉這才笑著將茶盞捧過去,道:“祖母吃口茶潤潤喉,四meimei原便是極聰明的,可如今世子已在府中,這又是我姚家,祖母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就這么大的宅邸,四meimei總能和世子碰上將話都說清楚的。再說,四meimei生了病,有病請了最好的大夫給治了便是,meimei身子一向便好,將養(yǎng)兩日一準(zhǔn)便沒事了。祖母且放寬心,用了茶便去趟上一趟,孫女代祖母去探望四meimei便是?!?/br> 郭氏用了口茶只覺溫度剛好,茶香飄拂,又見姚錦玉笑容甜美,神情恭敬,登時便覺舒心不少,點頭拍著姚錦玉的手,道:“玉丫頭真是長大了,知道給祖母解憂了?!?/br> 姚錦玉便是一笑,依著郭氏的手又是一陣親昵。 前些日,吳氏小產(chǎn)周大夫和吳氏一同欺上瞞下,使得姚禮赫惱了周大夫,故而他已被趕出了姚府,姚家一時半會兒也未找到合適的客卿大夫,故而錦瑟生病,小郭氏卻是叫人去府外請的大夫。 大夫到府已是小半個時辰后,錦瑟躺在床上,自青幔垂簾下伸出手來,那大夫把了脈,又見錦瑟手背上布滿了紅色小點,便道:“小姐除了身上起斑之外,可還有別的癥狀?” 一旁白芷聞言便回道:“我家姑娘還覺身上無力,惡心,將才還嘔了一回。” 那大夫聞言點頭,又問道:“小姐可曾碰過什么藥草之物?” 錦瑟便道:“將才曾到花園中擺弄了片刻花草,只那花棚中都是些尋?;ú荩招∨膊辉霈F(xiàn)這等狀況啊……啊,我似碰過一株紅色葉子的植物,一株紅色葉子的植物,原當(dāng)是生的雜草便隨手拔了,不知這病可于此物有礙?” 大夫聽罷便笑著道:“這便是了,那非是雜草,乃名喚姜支的一種草藥,此種草藥有些微毒性,一般人只碰碰卻也無礙,可小姐體質(zhì)似有別于人,這才起了癥狀?!?/br> 一旁小郭氏聞言便是一驚,忙道:“有毒?!這可如何是好,大夫快給開了藥祛毒??!” 那大夫卻又一笑,道:“小姐不過碰過毒草,不算大事,也用不著服藥,只需涂抹幾日膏藥這皮膚上的紅斑自會褪去,不會留疤,毒也自消?!?/br> 小郭氏這才松了心神,令丫鬟帶著大夫下去開藥方子,那大夫起身了卻又叮囑一句,道:“小姐身上紅斑怕風(fēng),小姐這幾日最好莫出屋行走,以免病情反復(fù)。” 王嬤嬤應(yīng)了,那大夫才出了屋。白鶴將帳幔挑起,郭氏見錦瑟依在大引枕上,原先冰雪般的面上滿是紅點,不覺蹙眉道:“擺弄那些花花草草本便是下人們的活計,原便不該由著你的性子胡鬧,如今起了這一身紅點若是留了疤可怎生是好。好在不算嚴(yán)重,以后可切莫再親自侍弄花草了?!?/br> 錦瑟聞言應(yīng)了,小郭氏又交待了丫鬟們兩句,便就去了。屋中靜下來錦瑟捧起書便看了起來,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輕笑來。 她這一身的紅斑自是自己弄出來的,之所以選此法子,便是因為這毛病不能出去吹風(fēng),又無需服藥,便是不涂抹藥膏幾日便自能消痕,這樣她既可躲在屋中不出去,又不必害怕裝病有人在湯藥中做手腳,如今這般不過影響下美觀,倒好處多多。謝少文不可能在姚家久等,如今她出不了屋,那些牛鬼蛇神自然會急,人一急,計劃便無法周全,行事便會露出破綻來。 相信,很快老太太和她的好jiejie便會有動作了,她拭目以待。錦瑟所料是半點不差,她只瞧了一個時辰的書,便聞外頭傳來白芷的請安聲。 “給大姑娘請安。” “四meimei如今可好些了?” 姚錦玉帶著關(guān)切的聲音傳來,錦瑟放下書瞧了一旁的王嬤嬤一眼,王嬤嬤便迎了出去。 “大姑娘來了,我們姑娘抹了藥已感好了許多,正念叨悶得慌呢,趕巧大姑娘便來了,大姑娘快屋里請?!?/br> 姚錦玉見王嬤嬤迎出來便笑著道:“便是想著meimei出不得門,只怕會悶,這才來了。” 她說著便帶了身后的妙紅往屋中走,見王嬤嬤欲隨,便笑著道:“我最愛吃嬤嬤泡的茶,前些日和四meimei生了些誤會,有日子沒能到依弦院來,可著實想的緊呢?!?/br> 王嬤嬤聽了這話自無法推脫,只得笑著道:“大姑娘看得起老奴,老奴這便去給姑娘泡茶。”言罷卻沖白芷使了個眼色,這才去了。 白芷欲上前打簾卻被妙紅搶了個先兒,姚錦玉已是回頭,道:“四meimei喜靜,我和meimei說幾句話罷了,用不著伺候著,再說有妙紅在呢,白芷jiejie便自忙去吧?!?/br> 她言罷見白芷蹙眉不動,便道:“怎么?我還指使不動白芷jiejie了?早先便聞四meimei寬和,這依弦院便愛出那奴大欺主的,如今瞧來還當(dāng)真如此,母親雖不在府中,可老太太卻是在的,有老太太在便不容四meimei這院子中這般的沒規(guī)沒距。” 先前那些奴大欺主的分明是吳氏安插進來的,如今到了姚錦玉嘴中,倒好似錦瑟不會管教下人了!白芷氣的雙手握緊,可卻也不得不遵命行事。 姚錦玉身份在那里放著,她若再堅持,姚錦玉真若告到老太太那里,她受罰是小事。只怕外頭人真會覺著姑娘不會管家,弄的奴大欺主,連貼身丫鬟也是個張狂不服主子命的。 念著就在依弦院中,姚錦玉也不可能對自家姑娘怎樣,多半這會子就是想找茬,白芷便也不再堅持,只福了福身笑著道:“大姑娘請,奴婢去給大姑娘收拾些愛吃的糕點來?!?/br> 姚錦玉這才點頭回身進了屋,妙紅緊跟而上,白芷下了臺階見門簾垂下?lián)踝×死镱^情景,到底不放心,招手以眼神示意冬雪站到廊下去聽動靜,這才快步去了。 而屋中錦瑟早便聽到了門口動靜,只覺姚錦玉真愈發(fā)長進了,更覺她似有所謀。見姚錦玉進明間片刻,這才自碧紗櫥處繞過身影來,錦瑟心微微一提,這才輕笑著瞧向姚錦玉。 姚錦玉見錦瑟一張俏臉上滿是紅斑雖早已聽聞,可還是一愣,萬沒想到錦會自毀容顏來避禍,她盯著錦瑟瞧了兩眼這才笑著道:“四meimei總是能令jiejie吃驚,jiejie也總能從四meimei身上學(xué)到不少東西。” 錦瑟聽姚錦玉說話陰陽怪氣的便只一笑,也不接腔,這里沒有旁人,顯然錦瑟也無意和姚錦玉上演什么姐妹一家親的戲目。 姚錦玉見此自行在八仙桌旁坐下,也不靠近床榻,便輕扣著梨花木的桌面不言。錦瑟見她不說話,也弄不清楚她的來意,便瞧著妙紅笑道:“還未恭喜妙紅jiejie呢,妙紅jiejie是大jiejie身邊的得力人兒,我原想著jiejie是定要一直伺候大jiejie的,卻沒想到妙紅jiejie竟這般快便要出嫁了,吉日到了我定送jiejie一副頭面添妝?!?/br> 妙紅和福生的親事已經(jīng)定下,劉嬤嬤正在選黃道吉日,待日子選定妙紅便該出府待嫁了。她聽聞錦瑟的話見姚錦玉面色難看,便忙福了福身,道:“奴婢原便到了出嫁年紀(jì),奴婢卑賤之身,如今能嫁出去做人正房,已是我們姑娘的恩典。奴婢也謝謝四姑娘的賞?!?/br> 她言見見錦瑟但笑不語,而姚錦玉也微微一笑,便福了福身,道:“姑娘,奴婢的嫁衣還少兩個花樣子,聽說依弦院中白芷最擅女紅,奴婢想去尋白芷要兩個花樣?!?/br> 姚錦玉聞言應(yīng)了,妙紅這才放下手中盒子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錦瑟和姚錦玉,姚錦玉這才冷了面容盯著錦瑟,道:“我實不知四meimei是如何想的,竟是非要退了武安侯府的親事!四meimei是當(dāng)真清高呢,還是心中別有所屬了?” 錦瑟見姚錦玉面露譏諷,卻也懶得和她打口水戰(zhàn),就只揚眉瞧著她,道:“大jiejie如今過來便就是為了說這些話?” 姚錦玉便冷哼一聲,道:“meimei病了,我這做jiejie的自是要來看望了,下人們自也都愿看到我們姐妹和睦。哼,你當(dāng)我愿意來此?!” 她語落王嬤嬤已進了屋,姚錦玉便也不再多說,只用了茶,便告辭走了。而錦瑟卻瞇了瞇眼,沖王嬤嬤道:“仔細(xì)尋尋這屋中,別多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她總不能相信姚錦玉此來就是為了博個好名聲順便譏諷她兩句。王嬤嬤想著將才姚錦玉非要單獨進屋的事來,也覺另有蹊蹺,應(yīng)了一聲便帶著白鶴幾人查起了屋子。只幾人將明間都翻遍了也沒尋到什么東西,便是將內(nèi)室也查了,也一無所獲。 錦瑟見此,眉頭蹙了蹙,見王嬤嬤幾人也滿是擔(dān)憂,便笑著道:“許是咱們多想了,她只是想單獨和我呆著好說話隨意些罷了?!?/br> 王嬤嬤不放心之下,又將獸王放了進來,令它嗅了嗅姚錦玉用過的杯子,你驅(qū)趕著它在屋中飛了兩下,見它沒什么特別狀況,這才算是放了心。 錦瑟倒瞧的咯咯一笑,抱了叫個不停的獸王撫著它的羽毛道:“嬤嬤,我的獸王可不是狗呢!嬤嬤瞧,它都委屈了呢。” 獸王這些日子在依弦院中已和王嬤嬤幾個熟識了起來,雖扔只食錦瑟給的東西,但對王嬤嬤等人的靠近卻已不如原先那般排斥。此刻它窩在床上,烏溜溜的眼睛瞧著錦瑟,哼哼唧唧地叫著,果便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錦瑟言罷,它尤且用喙輕輕地啄錦瑟的手指頭,癢癢的感覺惹得錦瑟又是一陣笑。 一旁白芷搖頭一笑,這才道:“姑娘,將才妙紅和奴婢在屋中說話,言語似對那樁親事頗為不滿。臨出門時還和奴婢說,她極是羨慕奴婢和嬤嬤,說姑娘帶我們?nèi)缤H人?!?/br> 錦瑟聞言停了和獸王的嬉鬧,獸王兀自又蹭了蹭錦瑟的手,見她沒反應(yīng),又使勁啄了下她的指頭,被錦瑟抬手狠力一拍腦袋,這才咕咕兩下將右翼豎起遮住頭窩著不動了。 錦瑟卻目光微閃,抿了一絲笑意,便聞柳嬤嬤道:“姑娘,這人心都是rou長的,妙紅一心對大姑娘,大姑娘卻半點都不憐惜,反而如此作踐于她,看來是真真寒了心?!?/br> 錦瑟見王嬤嬤和柳嬤嬤目光晶亮,便道:“她既這般說了,這兩日自還會有動作,她若再尋上門來,好生對待便是。后日便是三jiejie的生辰了,我料想她們?nèi)魟有乃?,多半會在后日。見招拆招罷了,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br> 此刻的書恒院中,那謝少川卻正在謝少文的屋中吃著糕點,見謝少文神情懨懨地放下書,便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如今都這般了,文弟倒還要用功,來年定然是能高中狀元,三元及第!來日文弟大展宏圖,可定要拉哥哥一把啊?!?/br> 謝少文本便瞧不上謝少川,聽了謝少川的話不過一笑,心思卻還在錦瑟身上。想著這些日發(fā)生的事,面色就極不好看。謝少川自侯府下人那里已打聽到不少事情,雖不知實情,可他非傻子,也能瞧出這個堂弟如今已似變了個人兒,只怕今次到姚家來也是別有所圖。 如今見謝少文面色不好,不想這個假正經(jīng)的堂弟也有被情愛之事折磨的一日,又憶及將才在園子中見到的姚家大姑娘,他唇角笑意又是一勾,撥弄著碟中瓜子仁,道:“文弟可是因那姚四姑娘如此寥落?要哥哥說這天涯何處無芳草,如今既姚四姑娘鬧著要退親,文弟遂了她心愿便是,不過一個破落戶,她既豬油蒙了心,文弟便莫擔(dān)憂她的將來。親事退了,自有她的苦頭吃,而文弟來日卻自有更好的佳人相伴。” 謝少文聞言完好的那右手不由攥住,銀牙微咬,沒有言語,謝少川便又道:“呵呵,要說文弟是長情之人呢。為個黃毛丫頭,何必將自己折磨成這般……哎,真若放不下,憑著文弟的手段怎么也能將那姚四姑娘弄到手,這抬進府中還不是任由文弟你想怎樣便怎樣?這女子,一旦成了婦人,便是再清高的性子也得服軟,來日等她死心塌地跟著文弟,文弟再一腳踹開,那才叫一個痛快?!?/br> 謝少文聽了這話,自知謝少川是個以玩弄女人為樂的,心中鄙夷,面上便也冷了下來,道:“住口!錦瑟meimei如今尚于我有這婚約,二哥說話放客氣一些!” 謝少川見他生氣,心中譏誚,面上卻笑著道:“文弟不愛聽,二哥我不說了便是。瞧瞧,怎還生起氣來了。二哥這不也是為文弟抱屈嘛,說起來將才二哥在福祿院見到了姚大姑娘,那可著實是個美人兒啊。這姚四姑娘聽聞雖年紀(jì)小,可容顏比大姑娘更為出色,文弟又是個不曾碰過女人的,也怨不得竟癡迷至此?!?/br> 謝少文聞言面露戾色,盯向謝少川,謝少川這才拱手作揖,道:“行,行,二哥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成!” 謝少文這才閉上了眼,只他心中念著謝少川的話,又想到當(dāng)日在茶樓時姚錦玉的百般作態(tài),不覺冷冷地將唇一抿。又睜開眼睛瞧向謝少川,道:“怎么?二哥又瞧上那姚大姑娘了?” 謝少川聽他如此說目光當(dāng)即便是一亮,似早便在等他此言,他起身幾步行至床前,想著姚錦玉那小模樣,目光便迷離了起來,道:“文弟也知,哥哥我本便沒多大出息,就好這美色。姚大姑娘生的那等模樣,哥哥我豈能不牽腸掛肚,文弟若然能想法子叫二哥我再見上大姑娘一面,可就真成二哥的恩人了?!?/br> 謝少文如今對錦瑟是愛恨交加,他雖欲毀錦瑟清白,欲折辱錦瑟,可姚錦玉百般算計錦瑟,他心中卻有些不舒服。就好似錦瑟是他自己的物件,只準(zhǔn)他玩弄丟棄,卻萬不允他人也如此般。再來他心恨錦瑟無情,又愛上別人,對那不守婦道之人自也多了痛恨,如姚錦玉那日行為在他眼中已該萬死。加之對姚家也多有不滿,更是瞧不在眼中,如今聽了謝少川的話,他便只一笑,冷著眸子道:“這有何難,二哥哥后日夜里只管侯著,弟弟自將那大姑娘送于二哥。二哥是叔父嫡子,乃我侯府血脈,又慣會疼人,大姑娘跟了二哥是她的福氣?!?/br> 謝少川沒曾想自己的打算這么容易便成了事,登時喜的舉足無措,半響才沖謝少文一揖,道:“文弟為二哥促成此事,二哥日后定唯文弟馬首是瞻?!?/br> ------題外話------ 七十七章 錦瑟想的一點沒錯,翌日那妙紅便又尋上了門。 她自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往依弦院跑的,卻是白鶴到大廚房領(lǐng)依弦院的食盒時湊巧遇上了剛巧也到大廚房辦差的妙紅,妙紅便偷偷地塞給了白鶴一張紙條。 白鶴攜著那紙條回到依弦院時,錦瑟正呼吸著清晨清新的空氣,站在廊下喂食獸王。 自獸王被帶回府,錦瑟便撥給了柳嬤嬤一些銀兩,每日令她自大廚房中買些生rou來供獸王食用。頭一次用rou來喂獸王時王嬤嬤等人還著實給嚇著了,原當(dāng)它只是一只鸚哥兒,結(jié)果竟喜食那些血淋淋的rou食,偏還一點谷物都不吃。這雖有吃rou的鸚哥兒,可也沒整日只食rou的鸚哥兒啊,故而喂養(yǎng)了幾日王嬤嬤等人便察覺出不對來了。 白鶴和兩個小丫鬟抬著食盒進來,見錦瑟自蒹葭端著的盤子中夾了一塊rou隨意往空中一拋,獸王便撲棱著翅膀沖上去一口叼住,錦瑟便笑著又拋,時而獸王似嫌錦瑟的動作太慢,尤且在空中變幻個身影打個筋斗,或是飛沖而上再俯沖下來,這才去叼那rou塊,卻也惹得錦瑟微笑。這一鳥一人倒是玩的不亦樂乎,白鶴上前見錦瑟興致正高就也笑著站在一旁瞧起熱鬧來。 卻見錦瑟用竹夾子鉗了一塊rou使勁一甩胳膊,接著卻又將拿著的那竹夾子連夾子帶rou的又給縮了回來,獸王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兒未曾尋覓到食物,待發(fā)現(xiàn)端倪便是一聲長嘯,錦瑟見它欲往自己這邊撲忙便將rou丟了出去。她轉(zhuǎn)身又自盤子中夾了一塊,依舊那般佯裝著扔出去,這般三次害的獸王在院子中滿院子的飛,錦瑟咯咯的壞笑,卻是將獸王惹惱了,直直便向錦瑟飛撲過來。 錦瑟忙如上次一般將那rou丟了出去,可獸王這回卻不再去叼那rou塊,依舊怒氣騰騰長嘯著沖向錦瑟,登時站在院子中看熱鬧的幾個丫鬟驚呼一片。錦瑟也是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覺出獸王的靈性和對她的信任依賴來,這才敢和它鬧著玩的,可如今見它直撲而來,利爪在陽光下甚至閃著明光,錦瑟想著海東青之兇猛,哪里能不怕? 登時錦瑟便被驚地變了臉色,她本能地瞪大了眼睛往后退,誰知眼見獸王在眼前無限擴大的一瞬間它卻突然急轉(zhuǎn)了方向,帶起一陣風(fēng)撲在錦瑟面上,卻飛快地自白芷手中叼了那盛rou的盤子,接著便又飛沖而去,直落在不遠(yuǎn)處的院墻上,這才將盤子放下,幾口吞了上頭的食物,昂首挺胸地站在墻頭沖錦瑟再次長嘯一聲。 獸王那模樣倒是令錦瑟想到了那日突然出現(xiàn)在墻頭的完顏宗澤來,同樣的囂張姿態(tài),錦瑟意識到被自己豢養(yǎng)的寵物捉弄,又見獸王那般得意模樣,不覺又好笑又好氣,怒目盯著獸王,嘟起嘴來,憋的面色微紅。白芷已是拍著心口,連聲笑罵著獸王。 獸王卻越發(fā)得意了起來,又長嘯一聲便飛沖而去了。見了沒了影兒,白芷卻又擔(dān)憂,道:“姑娘,獸王這般整日出去不會被人射殺了吧……” 錦瑟聞言瞧著獸王消失的那方天空兀自一笑,道:“你當(dāng)海東青是那般好射殺的?海東青飛的高,速度又快,更是警覺異常,等閑人莫說是射殺了,便是想擦掉它兩根羽毛也是難事。大周天啟帝最愛這海東青,引得當(dāng)時的王公貴戚們?yōu)槊穸幌е亟?,大周曾有律法,凡觸犯刑律而被放逐到北境的犯人,誰能撲捉到海東青呈獻,即可贖罪,傳驛而釋。后來大周北方戰(zhàn)亂,海東青便更為難得,又有刑法,刑徒撲捉到一只海東青進獻給朝廷,不但可免一切死刑,更可得到良民身份,可見海東青之難得。所以,白芷還是莫白擔(dān)心了,再說,它都那般嚇你了,你倒又心軟?!?/br> 錦瑟言罷,柳嬤嬤便笑著道:“這海東青之珍貴,老奴也曾聽聞過,可姑娘隨便便能得這一只,可見也是被神話了?!?/br> 錦瑟聞言便只一笑,卻也不反駁。柳嬤嬤不知這海東青來歷,只以為它果真是自己尋上門的當(dāng)然覺著得之容易,錦瑟卻知,大錦的海東青較之大周只會更為珍貴,只因這海東青是北燕皇室尊崇的圣物,當(dāng)年大周便因此海東青而滅國。 大周晚年,驕奢的末代皇帝天啟帝年年派使官向鐵驪索要海東青,且這些使官每至其地,必多番盤削,不僅向鐵驪人榨取財物,還要他們獻美女伴宿,這些美女既不問其出嫁與否,也不問門第高低,任意凌辱,稱之為薦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