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她說著目光閃過陰鷙,舒了一口氣,這才又狠狠地瞪著錦瑟,厲聲再度道:“有你,我便永遠(yuǎn)不能真正霸占夫君,所以我要?dú)Я薽eimei!毀你清白,令你進(jìn)府,從此夫君雖愛你甚多,但你已再不是他心心念念可望而不可得的那個高高在上的首輔嫡女,你成了他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賤妾!呵呵,meimei,男人都是這般,再好的東西得到了便也就那般了。你沒了清白只能為妾,而我是正妻,我又怕什么?左不過夫君疼寵你幾年罷了。等新鮮勁兒過了,我再施展些手段,他便會對你棄之如履,而你騰出了位置,我便能占據(jù)他的心了。meimei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姚錦玉言罷咯咯的笑了起來。 錦瑟目光卻越過她花枝亂顫的肩頭直直瞧向她身后的三扇繡竹屏風(fēng),見那上頭映出的人影正在劇烈的顫抖著錦瑟冷笑,又道:“好陰毒的心思!” “這便陰毒了嗎?不止如此呢,meimei素來清高,不得不委身為妾,若是一個想不開尋了短見,那jiejie我正好嫁過來安慰夫君。即便你茍活在世,一頂粉轎進(jìn)了這侯門,還不是任我拿捏?我且容你兩年,依你的性子,做了妾必要心生抵觸,對夫君只怕也多有怨懟,你們一日日感情疏淡,我才能將你徹底從夫君心中拔除不是?呵呵,只我沒有想到你竟比我和母親預(yù)料的更蠢,竟然因夫君未能娶你而懷恨在心,幾次三番地欲阻夫君和侯府的前程,間日的念叨著讓夫君致仕放權(quán)。哼,你只當(dāng)夫君心中愛你,可他更愛他的地位他的錦繡前途,又豈會不厭惡你!?meimei啊,jiejie真替你悲哀,堂堂姚氏嫡女,一門雙狀元的清貴名媛竟是落得予人為妾……我若是你當(dāng)真是羞于見人了!”姚錦玉說著聲音便尖銳了起來,神情也越發(fā)猙獰。 她自小便被姚錦瑟壓著,如今竟是有些收不住話的感覺,只覺著這般說出來真真是痛快極了,就好似多年來所受的壓抑和隱忍一下子都隨著這些話遠(yuǎn)去了。 錦瑟見她陷入癲狂,問了心中一直存疑的最后一個問題,“文青的死可也是你們一手設(shè)計(jì)?” 姚錦玉聽她問起姚文青的死微微怔住,倒沒想到姚錦瑟竟連這個也猜到了,她面上悔和怕一閃而過,接著卻又揚(yáng)起笑來,一口便承認(rèn)了,“是!有他在你便還有指望,還有豐厚的嫁妝,老太太便也會左右搖擺,無法狠心毀親。要怪只怪他有你這么個jiejie,只怪你姚錦瑟擋了我的路!” 錦瑟雖心中早已猜到,弟弟的死怕不只是意外,如今這想法被證實(shí)她還是覺的五雷轟頂般,蒼白的面色又慘白了幾分,身子搖晃兩下,這才勉強(qiáng)閉了閉眼。 待再次睜開眼時余光之處屋中已是多了一人,那自屏風(fēng)后憤然走出,一身殺氣的人卻正是謝少文! 錦瑟目光在謝少文和姚錦瑟之間輕轉(zhuǎn),揚(yáng)唇而笑,“jiejie將侯爺和老夫人皆玩弄于鼓掌之間,果真是算無疑算,深謀遠(yuǎn)慮,meimei不如jiejie之處多矣?!?/br> “賤人!”一聲震怒之音攜著雷霆之意響起,聲落謝少文已怒容滿面地沖到了姚錦玉的面前,抬腳便往她身上踹。 姚錦玉見錦瑟笑容古怪地瞥向她的身后已是覺出了不妥來,她本能回頭正瞧見謝少文自屏風(fēng)后出來,登時她的腦子便是一空,臉色颯白地僵在了那里。 謝少文怒罵著過來,姚錦玉匆忙站起身來卻正對上他抬起的腳,眼見那一腳便要踢上腹部,她大驚失色尖叫一聲,卻是傻了一般竟是躲都忘記躲了。 而孫嬤嬤一直都站在姚錦玉的身后,如今眼見著謝少文動怒欲踢姚錦玉忙撲了上來,那一腳便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踹在了孫嬤嬤的背上,直將她踢得踉蹌著向后倒。 臃腫的身子和姚錦玉撞上,兩人一起撲倒在地,而姚錦玉揮手間衣袖掛倒了床前的羊角燈架,燭臺落下恰砸在她的額頭上,登時便是血染滿容。 謝少文眼見那一腳被孫嬤嬤擋下,當(dāng)即便欲再補(bǔ)上一腳,孫嬤嬤已蹣跚著自地上爬起死死抱住了他的腳,哭喊著,“侯爺饒命啊,奶奶肚子里還有您的骨血呢!” “這般惡毒的婦人,不配生養(yǎng)爺?shù)暮⒆?!讓開!”謝少文怒喝著,對著阻攔的孫嬤嬤又是一腳。 錦瑟冷眼瞧著,謝少文俊美的面容哪里還有半點(diǎn)風(fēng)度,猙獰而令人作嘔。見姚錦玉半躺在那里,整個人都似驚呆了一般地瞪著謝少文,滿臉驚恐,錦瑟瞇了瞇眼,心中卻有些辨不清滋味。 本是血親,為著一個夫榮妻貴,為著這么一個男人將自己變成不擇手段的惡魔,姚錦玉你值得嗎? 008 心死 姚錦玉自看到謝少文那一刻便已傻掉了,她怎么都弄不明謝少文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聽到了她方才的話,那么這些年她的所有努力豈不是全白費(fèi)了? 明明,明明她已將姚錦瑟打倒,明明她已得到了所有的一切,謝少文還有武安侯夫人的尊榮,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好!好!姚錦玉養(yǎng)的好奴才,爺要休妻!”謝少文終究顧念著姚錦玉的肚子,踢了幾腳皆被孫嬤嬤擋住,他便怒喝一聲一甩袖子一陣風(fēng)般沖了出去。 姚錦玉頭腦混沌地瞪著謝少文,眼瞧著孫嬤嬤被謝少文兩腳踹開卻又撲上去纏住他,眼瞧著謝少文沖她嘶喊怒罵,更是眼瞧著謝少文怒氣騰騰的背影遠(yuǎn)去不見。 他剛剛說什么?! 謝少文的話在姚錦玉耳邊不停地回蕩,他說他要休妻,他竟要休妻! 姚錦玉猛地反應(yīng)過來,尖叫一聲瞪向錦瑟,怒目指著她道:“姚錦瑟,你毀我!” 錦瑟見她一雙眼睛充血而狠毒,卻是淡淡的笑了,舒適地往大引枕中又靠了靠,揚(yáng)眉道:“jiejie,我們彼此彼此,承讓承讓啊?!?/br> 姚錦玉聞言面色猙獰地爬起來,她欲撲向錦瑟,卻聞錦瑟又道。 “武安侯,謝少文,這男人已是我姚錦瑟用厭用棄了的,jiejie既稀罕扔給你便是,只是如今他恨死了你,怕是jiejie已不敢接了吧?” “姚錦瑟!我殺了你!”見錦瑟一臉輕描淡寫的輕蔑和清高,姚錦玉暴喝一聲便欲往床上撲。 “夠了!姚錦玉,你若聰明這會子便該想想如何補(bǔ)救,等謝少文真將一紙休書扔到你的臉上時,只怕幾年的心機(jī)才真是白費(fèi)了!”錦瑟目光也沉冷了下來,沖著已宛若瘋子般的姚錦玉厲聲道。 她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姚錦玉停下動作,也顧不上去想錦瑟怎會如此好心的提醒自己便匆匆地往外沖去。 是,要快想法子,她肚子里還有孩子,還有謝少文的骨血,他不能,不能就這么休了她,大錦有律法的,妻有孕夫莫休!她會有法子的,不會叫姚錦瑟就這樣得逞了的! 眼見姚錦玉跌跌撞撞地沖出去,錦瑟這才瞧向還跌坐在地上,已被謝少文踢得丟了半條老命的孫嬤嬤,輕笑道:“孫嬤嬤這般衷心,你的主子定然也會將心比心地對你呢,嬤嬤不追你主子去?” 孫嬤嬤聞言喘了口粗氣,這才緩緩站起來,瞧向錦瑟道:“姨娘不必挑撥離間……本以為是螳螂捕蟬,卻原來那蟬竟是黃雀扮的,姨娘好高的手段。只是姨娘為了叫我們少奶奶入套,竟是連親生的骨血都狠心丟棄,便不怕他做了厲鬼來找你索命嗎?” 孫嬤嬤說的沒錯,這確實(shí)是錦瑟設(shè)下的套,那夜到上房去侍夜她已想好了要玉石俱焚。姚錦玉得意忘形,認(rèn)定了她不會向謝少文低頭,卻料不到這次她沒能如她的意,當(dāng)夜便叫柳嬤嬤塞給了謝少文一個荷包。 姚錦玉隱忍多年,又如何不到她面前來耀武揚(yáng)威,發(fā)泄多年的委屈?她今日叫蒹葭去請人,姚錦玉果真便盛裝而來,她言語稍加刺激,姚錦玉就口不擇言,丑態(tài)盡出。 既是要扮那賢良淑德,既是在下人們面前裝那疼愛meimei的假模樣,姚錦玉此番來奚落她,又怎會叫一眾丫鬟跟著?沒有丫鬟在外把風(fēng),可不便叫受邀而來專門聽墻角的謝少文將她的窩心話聽個正著? 錦瑟見孫嬤嬤沉著臉控訴地瞧著自己,卻是笑了,扭頭又捧起先前放下的手,她一面翻開一面輕聲道:“孫嬤嬤也不必詐我的話了,謝少文不可能去而復(fù)返?!?/br> 孫嬤嬤見錦瑟這般,恨恨得又瞪了錦瑟一眼,這才耐著渾身的疼痛奔出去自尋姚錦玉不提。 人去屋空,一場好戲便這么落幕,驟然的死寂令錦瑟手中執(zhí)著的書無力脫落,她睜大了眼睛猛然將被子拉起死死捂在臉上卻仍壓抑不住洶涌而出的淚水。 文青……姐對不起你?。?/br> 柳嬤嬤和蒹葭早已被這一出突來的大戲給驚住了,兩人雖是對錦瑟衷心,可實(shí)都不是多厲害的人物,衷心有余而手段不足。 錦瑟在姚家時和姚錦玉像一母所生的親姐妹一般,甚為要好,姚錦玉作為jiejie對錦瑟是關(guān)愛有佳,甚至姚錦瑟的母親吳氏對錦瑟也是和藹可親,在物質(zhì)上從未苛待過錦瑟,甚至對錦瑟比對姚錦玉都要好上許多。 所以柳嬤嬤和蒹葭一直和錦瑟一樣,都覺著吳氏和姚錦玉是極好的人,便是錦瑟被毀掉清白,她們也都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從未察覺不妥。 直到錦瑟進(jìn)了侯府,姚錦玉也處處關(guān)心,事事包容,顯得極為大方容人,甚至一度姚錦瑟覺著對不住jiejie,整日活在對姚錦玉的愧疚中。 姚錦玉的變化是在近半年來才開始的,來的很突然,處處給錦瑟使絆子,事事尋錦瑟的錯處。錦瑟早先還只當(dāng)是自己多心,吃虧多了這才慢慢思索反省,她本便不是笨人,只是心思沒用在內(nèi)宅之上,又先入為主,只當(dāng)吳氏和姚錦玉是好的,如今一反思卻漸漸地察覺出了種種真相來。 可錦瑟對自己察覺出的事,從未對柳嬤嬤和蒹葭吐露過,故而柳嬤嬤和蒹葭聽了方才姚錦玉的話簡直是如遭雷擊,整個都愣住了。 姑娘當(dāng)初被毀清白竟不是意外?!小少爺?shù)乃谰谷灰彩窃馊酥\害?! 柳嬤嬤和蒹葭愣過神時屋中已曲終人散,只剩下錦瑟壓抑的哭聲,眼見著錦瑟捂在被子發(fā)出聲聲嗚咽,柳嬤嬤和蒹葭也失聲哭了起來。 半響錦瑟才緩緩?fù)A丝蘼暎_被子面上神情已恢復(fù)了平靜,見柳嬤嬤和蒹葭圍上來,錦瑟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雙拳,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走了這步棋,她便可以去尋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還有弟弟謝罪了。 錦瑟想著便拉了柳嬤嬤的手,道:“嬤嬤,莫哭了,嬤嬤若是憐惜我,有件事我卻是要求上一求的?!?/br> 柳嬤嬤聞言見錦瑟一雙眼睛哭的紅腫,神情卻又極為認(rèn)真鄭重,忙抹了眼淚,道:“姑娘你說,但凡是老奴能做到的定是要為姑娘做了的,千萬別說什么求不求的話折殺了老奴。” 錦瑟聞言目含欣慰和感激,又沖蒹葭道:“那多寶格的第二橫靠南邊的格子里有個琺瑯珠寶盒,你去拿來給我。” 009 抄家 蒹葭起身將盒子拿來呈給錦瑟,錦瑟打開把里頭的幾樣小物件倒出來,在盒底摩挲了兩下,那盒子的底部竟是發(fā)出咔嚓的一聲響,接著彈出一個暗格來,柳嬤嬤和蒹葭瞧在眼中不覺一詫。 這盒子擺在多寶格上時日多矣,極是不起眼,她們也都碰過不止數(shù)次卻從不知道其中還有這等玄機(jī)。 錦瑟將暗格中的東西取出來,卻是一封信并幾張銀票,還有兩張紙柳嬤嬤和蒹葭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正是她們各自的賣身契。 錦瑟見兩人瞧著那賣身契,便笑著道:“你們照料我多年,事至如今,我也沒什么好回報(bào)的,這賣身契你們各自拿回去……” 錦瑟的話尚未說完卻是柳嬤嬤猛然睜大了眼睛瞪上她,急聲打斷她的話,道:“姑娘!姑娘這是要做什么!姑娘可莫做傻事???!”她連說三聲,心中已是驚恐到了極點(diǎn)。 這會子柳嬤嬤是越想越覺不對,早先錦瑟將她和蒹葭支開獨(dú)自到上房去,后來又叫她向謝少文示好,還有方才的一出戲,錦瑟分明早便察覺了事實(shí)真相……姑娘表現(xiàn)出的這種種不對勁讓她不得不多想,姑娘這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嬤嬤言罷見錦瑟只是笑著,那笑卻叫人瞧了心疼的幾乎不忍再看,登時她的眼淚便又流淌了出來,哭著道:“姑娘,好死不如賴活著啊……” 好死不如賴活著……呵呵,嬤嬤啊,卑賤的活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人海茫茫中,你已尋不到在乎的人,已毫無牽掛,可怕的是生命失去了意義卻還如此卑賤地活著,那才真真是入了地獄。何況,這侯府早已有臨淵之危,倒不如早死了干凈。 錦瑟想著,面上卻不露分毫,反倒是安慰著柳嬤嬤,道:“嬤嬤放心,我不會亂來。只是有兩件事,須得你和蒹葭現(xiàn)在就去做?!?/br> “姑娘你說,老奴聽著?!?/br> “你們現(xiàn)在便收拾收拾東西,趁著如今府上正亂作一團(tuán),姚錦玉和老太太都沒心思理事,尋了管家,就說我如今失勢,不愿你們跟著我吃苦放了你們自由,叫他和你們一道拿著這賣身契去府衙消了奴籍。王管家是貪婪之徒,平日我不曾虧待他,如今你們求過去,多予他些好處,料想他不會為難你們。你二人出了府便再不要回來了,這是三千兩銀票,你們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此其一。第二件事便是這封信,請嬤嬤萬望將其交到鎮(zhèn)國公楊建的手上,勿忘勿忘!”錦瑟說著便將賣身契和那封信并三張富源號的銀票都塞在了柳嬤嬤的手中。 柳嬤嬤聞言一驚,瞪大了眼睛,那鎮(zhèn)國公府可是武安侯府的死對頭。鎮(zhèn)國公的嫡長女正是當(dāng)今的皇后楊氏,在宮中,大姑奶奶云妃可是和楊皇后不睦多年了! “姑娘這到底是要做什么?。俊绷鴭邒吣笾哦⒅\瑟,不愿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錦瑟這才恨聲道:“嬤嬤,我不怕告訴你,謝家背信棄義,又毀我一生!謝少文害我至此,我不甘心,我不信善惡有報(bào),更不信怨念詛咒,背負(fù)著這恨我便是死都不能瞑目,此仇不報(bào)難消心頭之恨,我定要親手毀了這侯府的潑天富貴!這信關(guān)礙大局,還請嬤嬤和蒹葭萬望幫我!” 看著目帶決絕和懇求的錦瑟,柳嬤嬤簡直難以相信聽到的話,半響她才道:“毀了侯府?毀了侯府姑娘該怎么辦!這怎么能行!” 錦瑟卻是搖頭,凄然道:“不!這侯府是地獄,嬤嬤,在這里我一刻也不能得到安寧!這些銀票,雖數(shù)目不多,但也夠我們幾個置辦一份營生,謀個粗陋的落腳之地了。嬤嬤你拿著,先置辦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多則三個月我定會出去和你們匯合,到時候我們再做籌謀。嬤嬤,這是我唯一的退路了,我只信得過你和蒹葭,你們?nèi)暨€認(rèn)我這個主子便一定要聽我這一回!” 柳嬤嬤雖非錦瑟的乳母,但卻是其母廖氏的陪嫁嬤嬤,可謂是瞧著錦瑟長大的,對錦瑟的性子豈能不知?如今眼見錦瑟已做了決斷,又憶及錦瑟這三年來在武安侯府所過的日子在,她咬了咬牙,終是接過那幾樣?xùn)|西,肅聲道:“姑娘放心,姑娘交代的老奴定辦好!” 錦瑟這才松了一口氣,柳嬤嬤堅(jiān)持讓蒹葭留下來照顧錦瑟,錦瑟卻是推了,只道多一個人在府將來欲出府便更是不易,她又交待了柳嬤嬤和蒹葭兩句,便說累了哄了兩人出去。 待屋中空無一人,錦瑟閉上眼睛雙手卻是緊握成拳。 一個多月前北朝燕國在大錦為質(zhì)的二皇子完顏?zhàn)跐伤涝诹舜箦\,消息傳去,燕國皇帝大怒,已出動大軍御駕親征誓師南征,如今朝堂之上亂成一團(tuán),人心惶惶。 大錦如今在位的乃是明孝帝,其昏庸無能,并無大志,如今眼見北國大軍壓境,早已六神無主,只仰仗著鎮(zhèn)國公一力抗敵。 當(dāng)此時機(jī),明孝帝便是再寵愛云妃,貪戀美色,也不可能為她而得罪了鎮(zhèn)國公。而鎮(zhèn)國公其人忠義有加、雷霆手段,但卻并非寬厚容人之人。謝少文仗著云妃受寵,又年輕氣盛,書生意氣多次和鎮(zhèn)國公為敵,當(dāng)此時機(jī),鎮(zhèn)國公如日中天,又豈會不趁機(jī)除云妃,剪除一直和其作對的武安侯府? 只怕鎮(zhèn)國公對謝少文早有安排,此刻她的那封信只會正中下懷,武安侯府早在云妃進(jìn)宮那天已站在了懸崖上,在云妃得寵之時已被絕了退路,如今滅頂之災(zāi)已在眼前,她不過是加速了其滅亡罷了。 錦瑟想著卻是貝齒一個用力咬破了下唇,血腥味沖入口中,她眼眶微熱。 微微,答應(yīng)祖父,好好照顧弟弟,好好活下去…… 祖父,答應(yīng)您的事孫女未有一樣做到,孫女不孝,這便去向您謝罪了! 兩月后,位于京城西市的一處獨(dú)立小院中,柳嬤嬤正將洗好的衣裳往扯起的竹竿上掛,突聞院門處傳來一陣巨響,她扭頭去瞧卻見一早出去采買菜品的蒹葭一臉驚慌失措地沖了進(jìn)來,兩眼大睜,眼眶通紅。 見她兩手空空,又是這般模樣,柳嬤嬤心中咯噔一下,忙道:“這是怎么了?” “嬤嬤!不好了,侯府……侯府被抄家了?。 陛筝缏牭搅鴭邒叩膯栐捖?,這才似驚過神來一般哭喊道。 柳嬤嬤一聽,手中欲掛的濕衣脫手又掉到了水盆中,濺起一地水來打濕了衣擺,可她已顧不得這些。她面色蒼白三步并兩步地奔至蒹葭身旁一把就抓住了蒹葭的雙臂,顫聲道:“你剛才胡說什么?!” “嬤嬤,是真的!將才我出門買菜,好些百姓都在議論這事,說是昨日在宮里云妃毒害了七皇子,皇上震怒之下已將她打入了冷宮,偏今早鎮(zhèn)國公竟然把侯爺給參了,還拿出了鐵證,皇上已判了侯爺賣國通敵之罪。侯爺未能下朝便被送進(jìn)了大牢,皇上當(dāng)場便叫禁衛(wèi)軍親自查抄侯府,如今……如今抄家的禁衛(wèi)已封鎖了侯府,聽說……聽說侯府所有女眷都要充作官妓呀!” 蒹葭說罷顯已六神無主,見柳嬤嬤似驚呆了一般,便又嗚咽著道:“姑娘,姑娘怎么辦,姑娘還在府里呢!姑娘明明說過會出來和我們匯合的,怎么會這樣!嬤嬤,這可怎么辦?。。俊?/br> 蒹葭哭喊著,而柳嬤嬤卻也身子一晃癱倒在地,鎮(zhèn)國公拿出的那鐵證她不用想便知定然是錦瑟交給自己的那封信,當(dāng)初錦瑟將話已說的明白,那信她雖不知內(nèi)容,但卻依著錦瑟的交代守在鎮(zhèn)國公府門前親手將之交給了鎮(zhèn)國公。 對侯府抄家柳嬤嬤倒不是很意外,她驚恐的和蒹葭一樣,早先錦瑟明明說好有法子出府來和她們匯合,可如今侯府已經(jīng)壞事了,錦瑟卻還在府里頭! 姑娘,姑娘分明早便存了死意,當(dāng)初那般說不過是怕她們不依,尋了由頭騙了她們出府!她怎么早沒想到呢!姑娘??! 柳嬤嬤猛然爬起身來,踉蹌著便向外沖去。 ------題外話------ 謝謝tamyatam(1鉆)么么。 010 落幕 此刻的武安侯府中,錦瑟站在屋中聽著外頭抄家的禁衛(wèi)軍們沉肅的吆喝聲、腳步聲,丫鬟婆子們的哭喊聲、四處物件倒地的紛亂聲……她的眸中卻是沉靜一片,終于,終于等到這一日了。 “姚錦瑟!你滾出來,出來!” 外頭依稀傳來姚錦玉的聲音,錦瑟挑唇笑了,她推門而出,正見姚錦玉妝容不整,釵環(huán)散亂地奔進(jìn)了院子,她的身后一隊(duì)禁軍緊隨而來。 “你這個烏鴉嘴!惡婦!喪門星,都是你,都是你天天詛咒侯府,說什么侯爺不致仕定會引來滅門之禍,如今應(yīng)驗(yàn)了,你高興了?”姚錦玉一瞧見推門而出的錦瑟便破口大喊著。 早年剛進(jìn)府時錦瑟確實(shí)對謝少文說過這種話,彼時他對她情意正濃,聽過也不厭煩,還笑她太過謹(jǐn)慎,說了三兩次眼見謝少文根本不聽,她便不再多言,后來因謝少文在前朝愈發(fā)過分,她便忍不住又提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