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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正想去尋聲音來源,床對面的墻上卻突然亮起白光,白光中幽幽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人影像是從遠處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能看清她的衣著,是彤史的宮裝。 霜色的宮裝之上,人影沒有臉,黑色的長發(fā)將她的容貌蓋住,可程清茵一下子就知道她是誰。 程清茵的腿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力氣,她盯著那人影,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你以為封了井,就能困住我嗎……” “……看呀,我來找你了……” 陰森的女聲從虛空中飄出,像毒蛇一樣攀附上程清茵的身體,鉆進她的耳朵。 程清茵只覺像是被人扼住喉嚨,明明怕得要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也像被凍住,除了發(fā)抖,一步都動不了。 “……你讓我做替死鬼,我就要一直纏著你……” “……纏著你,纏著你,直到你來陪我……” 那人影又晃動著走近兩步,程清茵崩潰了。驚恐到了極致,身體終于恢復了些直覺,她跪在地上開始瘋狂磕頭。 “別、別過來了!求求你別過來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給你燒紙錢!我也會對你meimei好!你……你放過我吧……我以后再不會做惡事了……” 程清茵語無倫次地哭訴著,可人影像是聽不到她的話,又靠近了兩步。 程清茵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只能更劇烈地哭喊:“別,別過來,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過我……” 人影停下了,靜默良久,才又開口。 “……你做的惡事,該讓人知道……” “……你去自首,你去自首……” 人影一直在重復最后那句話,程清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勁點頭答應(yīng):“我去,我這就去!” 她一邊滿口答應(yīng),一邊手忙腳亂地爬出屋門,一出了屋便瘋了一般跑出馨蘭館,想逃得越遠越好。 她原本是朝著刑正司的方向去的,可跑了一半,遠離那鬼魂之后,終于有一絲神智回到腦子。 程清茵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猶豫了片刻,最終轉(zhuǎn)向延華宮的方向跑去。 貴妃大半夜被吵醒,出來見到披頭散發(fā)的程清茵,恨不得叫人打死她。 程清茵跪著地上,滿臉驚恐道:“娘娘,您一定得救救奴婢,奴婢都是為了您??!” “為了本宮什么?為了把本宮吵醒?” 貴妃一臉不耐煩地坐在軟塌上,宮人已經(jīng)服侍她披上衣服。 “半夜前來是奴婢莽撞,可實因事情緊急?!?/br> 程清茵一邊磕頭,一邊言詞混亂地把彤史鬼魂索命之事說了出來。 “……所以,奴婢明日要去刑正司自白罪行,但與貴妃娘娘有關(guān)的事情,奴婢一個字都不會說的!篡改侍寢記檔,逼死彤史頂罪,全部是奴婢與安氏勾結(jié)所為!與娘娘毫無干系!” 程清茵真誠懇切地望著貴妃,“奴婢自攬所有罪名,只求娘娘到時想辦法救奴婢一命,只要能活命就好?!?/br> 程清茵想著,如果她直接去刑正司自首,她的罪行多半活不了命。 她不想被鬼拉下地獄,可也不想被人處死。 她想活命,只有找貴妃搭救,程清茵認為她和貴妃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要她答應(yīng)替貴妃保守秘密,貴妃會留下她的命。 貴妃聽她說完,沉默了半晌,只道:“本宮知道了,既然馨蘭館有鬼,你今夜便歇在延華宮吧,明日你去告罪,只要你不供出本宮,本宮會想辦法讓你活命?!?/br> 程清茵激動壞了,感激涕零,“謝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日后當牛做馬,定報娘娘之恩!” 貴妃一臉困倦,揮揮手,讓珠月給她安排個廂房,帶下去歇息。 等程清茵走后,彩月關(guān)嚴殿門,俯在貴妃身邊小聲問道:“娘娘,這程尚儀是瘋了吧,什么鬼啊怪的!安氏之事好不容易過去了,她又偏跑去告罪,這不是惹事嗎!娘娘真的讓她去?” 貴妃冷冷地瞥了殿外一眼,眸中露出嫌惡之色。 “哼,她去不成的,無用的牛馬,不如宰了?!?/br> 這廢物不僅辦不成事,如今還來找事,徹底沒有價值,只剩隱患。 貴妃朝彩月遞了個眼色,彩月立刻明了,眸中閃過精光。 “是,奴婢這就去辦,程尚儀發(fā)了瘋癥,今夜大家有目共睹?!?/br> 第二天,容汐沒能在刑正司等來活著的程清茵,只等來了她的尸體。 程清茵死在延華宮,延華宮的說辭是,程尚儀作晚突發(fā)瘋癥,半夜闖入延華宮吵鬧,貴妃心善,原本想請?zhí)t(yī)來替她診治,可太醫(yī)還沒來,程尚儀便急癥攻心,口吐白沫,沒了氣。 昨夜馨蘭館許多人都聽見了程清茵哭喊的動靜,那架勢確實如發(fā)瘋一般,再加上程清茵之前便面色憔悴,夜夜噩夢,雖然她不說原因,但大家都住一個院子,多少能猜到她是遇見了鬼怪之事。 昨夜一鬧,大家更相信程清茵是被鬼魅纏身害死的,延華宮的說辭可信度便提高了。 容汐自然知道延華宮說了謊,可宮廷最忌諱鬼邪之事,程清茵如今就是不吉利的存在。陛下得知此事后,命令立刻將尸體燒毀,并命法師在馨蘭館做法驅(qū)邪,容汐不能再深查原因,只能到此為止。 好在,程清茵也算是得了報應(yīng),容汐原本也沒打算借此事揪出貴妃,貴妃的人生軌跡關(guān)乎歷史的走向,她不能隨便更改,但歷史給予貴妃的報應(yīng),也不會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