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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長江的密咒(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在三胖子的賣力行駛下,竹筏子快速地向前劃行!

    很快就遠離了原來的那片區(qū)域,眾人還是有些擔心,又向前連續(xù)轉(zhuǎn)過了好幾個拐角,才漸漸放下心來。

    到了現(xiàn)在的這片水域,兩側(cè)的巖壁變成了一個巨大狹長的漏斗狀,河道雖然沒有之前那么寬,但是水流卻變得非常平緩,幾乎是呈一條線向前流淌,一直延伸到黑暗不知名的盡頭。

    我和三胖子兩人都累得夠嗆,現(xiàn)在危險解除,一個個都累得趴下來了。好在水流的速度并不慢,我們干脆放棄了人工的力量,單純依靠暗河水流自身的推動力,讓竹筏子自行向前行使。

    “剛才這他媽太險了,差一點就變成蟲子大便了?!钡搅爽F(xiàn)在,我還是有些心有余悸。

    “唉,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這個積尸洞里的尸蛩太多了,而且常年吃死尸為生,所以對于人體的陽氣極為敏感,一旦發(fā)現(xiàn)有活人進入便會群起而攻之。”王老跛子嘆了口氣,說道,“不過我們這次能夠活著出尸洞,全靠小哥了,要不是他最后逼退那些尸蛩,咱們這一行人絕對都得死在里頭?!?/br>
    三胖子連連點頭,說:“嘿,胖爺我也感覺,這小哥來歷不簡單哪。就那幾滴血生生逼退了那么多蟲子,那效果比什么殺蟲藥都靈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來頭?”

    我也回頭看了看死人臉,他眼睛上依舊蒙著那條黑色的布條,盤坐在筏子的一邊,一動不動,像是根本沒聽到我們在議論他般。我又看了看王老跛子,問道:“這小哥是您老招來的人,難道您也不清楚他的底細嗎?”

    王老跛子干笑了兩聲,搖搖頭:“這我還真的不太清楚,為了這次行程,我托以往的老朋友在鬼市中找人‘串聯(lián)子’,別的手藝人一聽這次要進入滾龍壩子冒險,都退避三舍,只有這位小哥敢接手這單子生意,所以我就請了他。說實在話,在這一路上,我也曾試探過他幾次,但什么東西都沒套出來,只知道他姓陳,祖輩以撈尸為生,也兼做淘河、摸金的營生?!?/br>
    我一聽,頓時更覺得死人臉這個人越來越神秘了?!按?lián)子”,其實是一種行話,就好比現(xiàn)在的包工頭,手里有項目,自己來找泥瓦匠來做,在老長江的手藝人行當中,淘河、采金的過程經(jīng)常會遇到許多匪夷所思的古怪事情,這個時候,便會用類似的招數(shù)來尋找能人異士解決問題。

    而所謂的鬼市,又稱“鬼市子”,即夜間凌晨開始擺攤交易的場所,其出現(xiàn)在清代末期,據(jù)說是因為交易的古董寶物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來自地下古墓,或者其他上不了明面的地方,而古墓自古便是靈異和鬼有著密切關(guān)系的場所,所以稱之為“鬼市”。

    舊時的“鬼市”就在一片空地兒上,沒有燈光照明,逛“鬼市”的人魚龍混雜,摸金賊、淘沙客、風水先生、撈尸的手藝人以及各種想發(fā)財?shù)碾u鳴狗盜之輩應(yīng)有盡有。他們或提著燈籠,或打著火石,光亮幽幽,照著來往人影飄忽不定,影影綽綽的,在黑暗中如同幽冥鬼火,并且天暗時買賣天明時散去,倏然如鬼魅。這是老長江諸多營生的手藝人“串聯(lián)子”最好的場所!雖然解放后取締了許多這樣的場合,但是還會有某些專屬于老長江手藝人的集會暗中進行,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而且因為這行業(yè)本身就有著諸多的禁忌和忌諱,所以歷來便有“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說法,說的便是串聯(lián)子的雙方在交易的過程中,不得詢問和探查對方的身份來歷,為的便是規(guī)避各自的風險。這個陳姓的小哥既然是老跛子從鬼市中尋來的串聯(lián)子的高手,那么想要探清楚對方的底細,想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即便再多問也沒有什么意思,就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問三胖子道:“現(xiàn)在到哪兒了?”

    “前面好像又到了一段河道了。”

    在火把微弱光亮的映襯之下,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隨著竹筏子的不斷行進,前方的山洞竟然再次變大,穿過了一個相對狹窄的埡口,眼前的一切豁然開闊,我們看到了一片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整條河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葫蘆形狀,穿過了中間最狹長的地帶,眼前便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天然洞窟。兩旁是裸露的巖石棧道,非常的古老寬闊,足可以兩輛馬車并排著行使。

    不過,這里看樣子已經(jīng)是荒廢了很久了,斑斑綠色的苔蘚蔓延,上面落滿了塵埃,兩旁是巨大的石頭獸口,通體呈漆黑色,隱隱的似乎有暗紅色的血一般的痕跡遍布其上。

    一條漆黑的河道筆直地流淌,浸濕了兩旁的巖石,還殘留著一些水洼,黑黢黢的,過去這么久的歲月了,依舊不曾干涸。

    只是真正令我們感到毛骨悚然的,卻是在河道兩旁的淺灘上,密密麻麻的全部是人的濕尸。淺灘上黏稠的黑水流淌,這些濕尸一個個縱橫交錯,身上水霧蒸騰,隱約可以看到腦袋、胳膊、大腿等人體器官,全部都蠟化粘結(jié)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尸塊。中間還摻雜著沒有腐敗殆盡的鮮艷的古代衣服碎片,表面同樣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尸蠟,看樣子是人為擺放在這里的。

    三胖子站在竹筏子的最前端,往里一看,嚇得大叫:“他奶奶的,怎么有這么多尸塊!”

    一旁的死人臉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看他的表情變化,我心知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這個人向來是冷靜得不似人類,能夠讓他露出這般表情的,肯定是遇到什么難以解決的麻煩事了。

    這些濕尸在這個山洞中,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個年月,許多尸體都已經(jīng)腐敗變質(zhì)了。竹筏子剛一臨近,就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襲來。

    那情景,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我們停下了竹筏子,不敢輕易地過去,歷來進入這種古塚墳塋,河流大澤,最怕的便是見到眼下這種積尸地。尤其是在老長江流域,水里的古尸最忌諱的就是堆積在一起,日久天長,便會淤積出濃重的尸氣邪祟。眼下看樣子,這里應(yīng)該才是整條河道最為兇險的一段,如果不作好準備,便貿(mào)然行進,恐怕會惹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三胖子雖然向來膽大無比,但是驟然見到這么多粘結(jié)成尸蠟塊的濕尸,也不敢輕易地闖進去,他看了好一會,也沒敢下定決心,忍不住罵道:“他娘的,這也太惡心人了??磥磉@古巫氏族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把這么陰邪的玩意擺在這里,明顯是想要嚇退我們這些后來者啊?!?/br>
    我也覺得深有同感,點了點頭。只是眼見著河灘兩岸的情景,還是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不舒服,忙撇過頭來,不再看,問道:“這么多尸塊難道還有什么講究不成?”

    三胖子嘿嘿一笑:“二八爺,你這就不懂了吧,你看這些濕尸一個個油花花的肥rou堆在一起,明顯是被人集體活葬了。按照風水上來講,這里叫做陰xue。說起來玄乎,其實就是嚇唬嚇唬人,沒有什么用處?!?/br>
    我聽他把這些蠟尸形容成肥rou,往日里垂涎欲滴的白花花的rou塊和眼前這些尸塊重合在一起,頓時就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差點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聽他又在胡亂賣弄,就罵道:“你他奶奶的少給我胡扯淡,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不知道,你小子就給我乖乖閉上嘴巴,免得擾亂軍心,大家跟著你一塊倒霉!”

    三胖子被我一通臭罵,就想要辯解,一旁的王老跛子朝里看了一眼,說:“這是尸洞,是風水上的學問,葬了這么多蠟尸,就是為了鎮(zhèn)住這里的妖氣,算是陪葬尸,我走了這么多的地方,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大家小心一點,這洞里不干凈,絕對是有古怪!”

    三胖子低聲埋汰了一句:“切,傻子都知道這里不干凈,還用得著你說?!?/br>
    老跛子沒有理會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接著說:“這種地方,我以前也是聽別人說過,在喪葬風水中是最為恐怖、危險和忌諱的布置了,很容易招來一些‘臟東西’。”

    說到“臟東西”時,他特意加重了些語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這段水路估計才是河道中最危險的區(qū)域,至于究竟會遇到什么,我也不好說。也許會半途被水里的東西掀翻了筏子,被水鬼生生溺死在這河道中,也許會遇到鬼打墻,就是在這個尸洞中,會在一個圈子里不停轉(zhuǎn)悠,走不出去?!?/br>
    三胖子聽老跛子說得這么煞有介事,也忍不住臉色有些發(fā)白:“這個,嘿嘿,不至于吧?!?/br>
    “這個不好說,我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老長江走了一輩子的手藝人,最忌諱的就是遇到這種情況,水里的古尸一個個都邪門得很。能夠把人拖進水里,生生地溺死,總之,這個地方不太平,大家還是小心點為上。”

    老跛子一邊說著,一邊招呼大家都把手里的武器裝備上:“就看咱們這次的運氣了,要是實在是運氣不好,遇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那也只能夠扯著脖子硬上了。畢竟,做咱們這行勾當?shù)?,本來就是想從古人手里搶東西,出了什么事情也要自己擔著?!?/br>
    那三胖子將信將疑,但還是把手里的刀把握得緊了緊。我對王老跛子說:“您老也別說得這么邪乎,我和三胖子既然跟您來了,就已經(jīng)想好了可能的結(jié)局。說實在的,活到這么大,我還真沒有見過鬼長的什么樣,現(xiàn)在有這么好的機會,不見識見識也是可惜了?!碑斎?,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打哆嗦,只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嘴里的話也就硬氣了很多。

    王老跛子看了我一眼,桀桀一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好小子,說得不錯,沒有給咱們這些大老爺們丟臉。就算是遇到什么玩意兒了,光著膀子和他娘的干就是了?!比缓?,他轉(zhuǎn)頭看向了那死人臉,說,“小哥,你也小心點,接下來的旅程,怕是要不太平了。”

    死人臉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點頭。眾人商量好對策,于是決定繼續(xù)前進,三胖子撐著竹竿,推動著竹筏子繼續(xù)向前走,我、老跛子和死人臉三人站在筏子四周,密切注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

    洞xue兩邊的巖壁上,攀附著斑斑的綠色苔蘚,偶爾還能夠看到四周有懸掛的鎖鏈、石碑之類的東西??赡苁悄晟钊站茫訛┩莸厣嫌胁簧俚南炇呀?jīng)滑入了水里,一具具死尸就這樣像干木頭一樣漂浮著,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臭氣,鼓脹得如同充了氣一般。在現(xiàn)在這種漆黑死寂的尸洞中,猛然見到這些玩意,實在是讓人心驚rou跳。

    “這些尸體大部分都是從暗河河灘邊滑落下來的,都浮在河道上,大家注意點,不要碰到這些東西?!?/br>
    “靠,那是什么!”三胖子眼尖,忽然大叫了起來,指著一邊的巖壁棧道,眾人心下大驚,轉(zhuǎn)過頭去。在巖壁棧道的邊緣,那里擱置著一口巨大的石棺,竟然足有三丈多長,一半深入洞壁中,一半懸在半空中。

    “怎么有這么大的一口古棺……”老跛子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場眾人無不心生驚悚之感,在這尸洞中,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眼下這口石棺怕是已經(jīng)在這里擱置幾千年了,只是,這棺材的體積也實在是太驚人了。

    “難道是個超級大粽子?”三胖子問,“跛子爺,有什么粽子能長到三四米長?”

    “別亂說話,大家都注意水下,如果看到有什么東西,就立刻通知其余人,千萬別擅作主張,免得惹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蓖趵硝俗右荒橁幊恋卣f道,一邊說一面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正在說話間,竹筏子已經(jīng)行過了十幾米遠,我剛想說話,肩膀卻突然被三胖子拍了一下,我心頭一驚,就見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是一眼,我身上起了一層白毛汗。

    只見在山洞棧道的東北角,在那口巨大石棺的一側(cè),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人”。

    火把已經(jīng)快要燒到了盡頭,微弱的火光在陰風吹拂下,映襯得洞窟內(nèi)漆黑的角落閃爍不定,暗河的河水波光粼粼。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火光的照射下,石棺的側(cè)邊出現(xiàn)了一張慘白而又僵硬的巨大人臉,他的身體隱藏在石棺陰影處的角落中,看得并不真切。

    王老跛子和死人臉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遠處的那個“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眾人謹慎地戒備著,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尸洞的面積十分寬廣,僅憑我手中的火把光亮,根本就照射不到如此遠的距離。在黑暗的陰影中,那張巨大而又呆板的人臉,顯得越發(fā)模糊不清,陰氣逼人。

    我們在剛才發(fā)現(xiàn)石棺時,曾經(jīng)仔細地掃視過石棺周圍的環(huán)境,當時雖然光線暗淡,但看得真切,當時在石棺旁邊,絕對是空無一物,不可能有這張巨大的人臉。

    尸洞中立時陷入了死寂中,冷清得連根繡花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聲音,三胖子輕挪動了幾步,低聲在我耳邊說:“喂,我說二八爺,我看這對面那東西怕不是個‘人’哪,你還是小心點,別離得太近嘍?!?/br>
    我輕輕點頭,但心里其實也緊張萬分,手里緊握住那把鏟子頭,手心里滿是汗。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害怕還是什么其他的感覺了,總之心里毛毛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整個后背。說實在話,就現(xiàn)在這種安靜的對峙氛圍,實在是折磨人,簡直比他媽直接拉出只粽子單挑,還要令人緊張和恐懼。

    竹筏子順著水流繼續(xù)前進,就在對面那口石棺連同那個慘白的人臉即將一同進入我們手中火把的映襯范圍時,我手中舉著的火把“啪”的一聲輕微爆響,湮滅成一縷白煙,竟然徹底地熄滅了。

    隨著火把燃燒到了盡頭,熄滅,石棺側(cè)陰影處的那張呆板的慘白人臉,也隨之一同消失在黑暗和死寂之中。

    “媽的,火把怎么在這個時候熄滅了?”我心里一哆嗦,后脊背開始冒冷汗,這個時候,若是那個人臉趁機作祟,我們幾個人可能會全部死在這里。

    “乖乖,咱們不會是遇到傳說中的鬼吹燈了吧!不然的話,怎么早不熄,晚不熄,偏偏等到這個時候熄火?!比肿有睦镆查_始發(fā)毛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四下里漆黑死寂一片,只能聽到眾人粗重的喘息聲。我的手心也是一陣冰涼,但還是強作鎮(zhèn)定地說,“你他娘的胖子,這個時候別再擾亂軍心了?;鸢褯]油了,這是自然的物理現(xiàn)象,別自己嚇自己,什么事都扯到鬼身上?!?/br>
    就在此時,突然就聽到身后“吧嗒”一聲,我和三胖子被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連忙轉(zhuǎn)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王老跛子擺了擺頭,示意我們沒事。原來是這老家伙,光顧著注視著石棺方向的動靜了,一不小心撞到了竹竿。

    “靠,真他奶奶的倒霉,那句話怎么說的?對,鬼嚇人,嚇不死人,人嚇人,才真的會嚇死人!”三胖子忍不住發(fā)牢sao。

    也不怪他氣急敗壞,在現(xiàn)在這種陰瘆瘆的環(huán)境中,任何一點輕微的動靜都會被人無限倍地放大,之前火把突然熄滅已經(jīng)讓眾人嚇破了膽子,現(xiàn)在又來了這么一出,也難怪三胖子有些惱怒。

    我沖三胖子擺了擺手,示意他現(xiàn)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讓其余的人暗中監(jiān)控四周,我蹲下來窸窸窣窣地一陣翻找,終于找到了火折子,點燃了另外一支備用的火把。幾個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此刻,竹筏子也正好行駛到東北角,這回那口巨大的石槨以及那個“人”也同時進入了我們的視線范圍。

    這次是終于看清了,原來那一直隱蔽在石棺側(cè)面黑暗處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張臉,一張巨大慘白的人臉,只不過卻是一個巨大的石頭人臉。

    我把手中的火把向前探了探,終于放下心來,罵道:“靠,搞了半天是個石頭人臉,差點把老子嚇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br>
    三胖子見四周再也沒有什么其他的動靜了,也噓了口氣:“慚愧慚愧,這次算是自己把自己給嚇著了。不過,要我說這古巫氏人一個個也真他媽有病,你說好好的,沒事在棺材上雕個人腦袋干啥,嚇人嗎?”

    老跛子叫我們把竹筏子停住,眾人臨近巨大的石棺三四米遠,全都屏住了呼吸,再仔細觀察。整口石頭棺槨大得出奇,足有三四丈長,通體是由巨大的石灰?guī)r鑿成,呈灰褐色,看起來十分古老陳舊,在石棺的側(cè)面東北角的位置,浮雕著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是一張奇長無比的人臉,就像是馬臉、驢臉一樣,整個人臉的長度要比一般人長了近一倍。整個石頭棺槨上的裝飾,刻畫得入木三分,鼻、眼、眉毛、嘴巴與常人無異,只是面目呆板,沒有任何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古怪。

    遠遠地隔著黑暗看這張巨大的石臉,火光閃爍不定,影影綽綽,眾人并未看出來這張石頭雕刻的人面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我總覺得這石頭棺槨上的人臉,面部始終籠罩著一層陰氣,一層十分詭異的感覺。

    不知道這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對于之前恐怖經(jīng)歷的遐想。

    畢竟,在這石頭棺槨上的人面,遠比我們想象的鬼、粽子之類的來得更加真實,更加可以觸碰得到,對于那些東西我們總是有些心理準備的,但是怎么也不會想到會突然見到這種東西。

    三胖子對我說:“唉,我說二八爺,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我看著這手藝倒像是有些年頭了,只是還從來沒聽說過,誰沒事會在棺材上畫個人腦袋玩,這他媽不是故意想要招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嗎?”

    我看了三胖子一眼,示意他噤聲,說:“不知道就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這地方到處都是古怪,這口石槨首先從體積上就不一般,怕是里面的東西也不是什么簡單的貨色。咱們還是盡量離它遠一點吧,免得招來無謂的禍端?!?/br>
    一直站在我們身后的王老跛子干咳了一聲,說道:“我看這石頭棺槨上的人面圖,倒像是西周時期鄂西地區(qū)的驢頭山人?!闭f著,他瞇著眼睛,用一種很肯定的語氣說,“沒錯,就是驢頭山人,這是古代鄂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山神之一,瞧瞧這周圍的盤龍紋飾,只有最高等級的祭祀才能夠享有。這石棺里躺著的,絕對是當初古巫氏族中的大人物啊……”

    我聽他說得這么邪乎,也不可置否。雖然我自小和三胖子都在老北京的琉璃廠一帶長大,見過許多人做古玩生意,但那都是倒騰些明面上的玩意兒,至于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圖騰裝飾之類的,接觸的還真不是很多,更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這所謂的驢頭山人。

    幾個人商量了幾句,怕這石棺里還另有變故,也不太敢久待,就撐著筏子趕緊離開。不遠處,又出現(xiàn)了一個黑咕隆咚的岔路口,冷清清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地方還真他媽的繞?。俊?/br>
    “別管其他的,沿著河道繼續(xù)前進,只有這一條水路才是正確的?!薄?/br>
    “那你可要看仔細了,這地方到處都是這樣的黑洞,七繞八繞的,要是我們真的走錯了,那到時候可是有樂子瞧了!”

    我一邊和三胖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小心議論著,一邊密切關(guān)注著周圍河面上的動靜。竹筏子行進了不過二三十米,我們又進入了另一片水域,整個尸洞中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升起了淡淡的霧氣,這使得我們本來就模糊的視線,變得更加看不真切。

    “千萬別再出事了??!”幾個人心中都涌起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那,那邊的棧道上有,有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三胖子突然張大了嘴巴,臉色慘白,從喉嚨里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嚇著了。

    沿著三胖子陳建國手指的前方,王老跛子倒吸了一口冷氣:“怎么可能?這地方怎么會有活人存在?”

    而死人臉也停了下來,目光似乎是隔著黑布帶,和那幾個濃霧中棧道上的“人”對峙,雙方似乎彼此都有顧慮,一動不動,死人臉神色凝重。

    我竭力地睜大眼睛,即便是憑借手中火把的光亮,隔著那么厚的濃霧,也只能依稀地看見那幾個棧道上的人影,似乎都穿著很古老的服飾,一個個死氣沉沉的,沒有活人的氣息,站在那里讓人頭皮發(fā)麻。

    一路上,死人臉都是冷靜得可怕,能夠讓他露出這般凝重的表情,就肯定有什么巨大的危險即將來臨。眼見著死人臉與那幾個棧道上的人影這般對峙,我和三胖子都心想大事不妙了,難道這幾個“人”真是粽子不成?那種令人心里發(fā)毛的感覺越發(fā)地濃烈起來,氣氛越來越緊張,幾個人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水洞中,不知道從哪里吹來一陣陰風,灌進了我的脖頸處,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死人臉和棧道上的那幾個人影仍舊是一動不動,只有系在眼前的黑色布條嘩嘩地刮動。

    三胖子更發(fā)毛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自言自語道:“他娘的,真是人倒霉連喝口水都塞牙縫,好不容易過了尸洞,這幾尊大神又他奶奶的從哪里跑出來的?”

    王老跛子默不作聲,思慮了良久,越過了死人臉,壓低聲音說道:“不要看他們了,趕快走?!?/br>
    我和三胖子連大氣都不敢亂喘,聽了老跛子的話,就硬撐著頭皮,趕忙撐著竹筏子沿著河道繼續(xù)向前行駛,不敢再回頭看上一眼。

    即便是這樣,我們也忍不住頭上冒冷汗,雖然間隔著厚厚的黑暗,但還是能夠感覺到那幾個人影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我們,那種不似活人的目光讓我們心頭發(fā)寒。只有死人臉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和這幾個黑影對峙,顯得神秘莫測。

    一直行駛出了很遠,那種千鈞一發(fā)的壓抑氣氛才稍微有些緩解,三胖子小聲的問道:“喂,小哥,那是什么玩意兒?”

    “死人。”死人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冰冰地說出兩個字。

    “靠,真的不是活人?可是,明明覺得這些黑影在看著我們啊?!蔽倚闹性桨l(fā)地古怪起來,覺得很是詭異和不解。

    “對對對,我也覺得那幾個玩意兒是活的,媽的,咱們莫非真的是遇到千年大粽子了?”三胖子顯然也不相信死人臉的解釋,暗自腹誹道。

    “是啊,怎么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是這一眼,就讓我的頭皮都快要炸開了,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如墜冰窟,渾身冰涼不能動彈。因為就在我轉(zhuǎn)臉的這一剎那,借著手中火把的光亮,我猛地看到,就在不遠處棧道的黑暗中,探出來一張巨大的猙獰的大長臉。

    曾聽人說過,人與動物之間最大的差別在于,人對于不存在的東西會自我聯(lián)想地產(chǎn)生恐懼。這種恐懼不知道從何而來,卻深深鐫刻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而就在當時,那一瞬間近乎于陷入絕望般的極度恐懼,直到很多年以后,依舊令我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懷。

    那是一張奇長無比的人臉,就像是驢臉一般,整個人臉的長度要比普通人要長了近一倍。五官分明,與常人無異,只是面無表情,臉色極度蒼白。就這么冷漠地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說實話,雖然那一刻來得太過突然,我沒有完全看清楚它的模樣,但我敢發(fā)誓,那從棧道黑暗中探出來的巨大人臉,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樣子,都和我們進入尸洞后看到的那口巨大的石頭棺槨上,浮雕著的石頭驢頭山人臉一模一樣,始終籠罩著一種妖邪氣息,說不出來的怪誕和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