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的獵物
南久禧不喜女子著藍(lán)色。 藍(lán),原是滿腹經(jīng)綸,效力國家與百姓的清廉之臣加身之物,怎可加身于女子。 是以,昔日他也未見其真顏,便勒令侍人將其趕出殿外,永世不得再參加選秀。 然,卻不曾想今時(shí)今日,上天與他開了一回玩笑,他昔日心心念念,與其紅梅樹下結(jié)緣的佳人,竟是昔日他棄如敝履,不屑一顧的秀女。 他原是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將佳人攬入懷中,如今卻只能冒著凜風(fēng)寒雪,在此一搏佳人笑靨。 “姑娘原該是朕枕邊之人……”許是夜宴之上醇酒入腹,一時(shí)忘情,南久禧下意識抬手輕撫上薛海娘的鬢角,卻在薛海娘正欲側(cè)身閃躲時(shí)指尖微怔。 終是未曾觸及她肌理一絲半毫。 “終是朕唐突了。如今你與朕毫無瓜葛……”他黑曜石般的瞳孔蘊(yùn)著些許異樣眸華,似深潭浮動著幽光。 他醇厚低啞的嗓音尤為惑人,不知是否因飲了酒的緣由,此刻的他瞧著倒比記憶中的他更具禍亂眾生的本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普天之下的臣民皆歸皇上所有,更枉論奴婢僅僅是宮中眾多侍人之一,豈會與皇上毫無瓜葛?”薛海娘迎上他略顯迷離的眸,紅唇翕動,所道之言卻是連她自己都難以深信。 果然,歲月總是會抹殺一些東西。 恨意雖未消減,可如今面對他時(shí),卻已是不復(fù)昔日那般作嘔憎惡,她已是能平心靜氣地與他交談周旋,已是能將他視作生命中再單純不過的過客。 如此,甚好。 “姑娘可是在向朕暗示……”他微瞇著眸,唇線微微上揚(yáng),記憶中他的唇線極美極是惑人,勝過女子千倍。如斯般邪肆隨性的模樣倒是將帝王的貴胄之氣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皇上可曉得奴婢姓甚名誰?!毖D镦倘灰恍?,卻是巧妙地轉(zhuǎn)移話題。 薛海娘望著他猶如深潭般的瞳仁映襯著她艷若桃李的明媚容顏,他的眼里,此時(shí)此刻好似除了她之外便再無旁人旁物。 南久禧怔了怔,一時(shí)語遏。 薛海娘唇際揚(yáng)起一道笑弧,卻是略含自嘲與落寞,殊不知,她已然能收放自如。 “薛氏海娘,但請皇上記著奴婢芳名。” “薛海娘——”他微闔著眸,輕呢著這聽上去再尋常不過的女子閨名,心頭卻是泛著些許他彼時(shí)尚且道不明的異樣思緒。 “好,朕記著?!?/br> 他近乎是下意識地輕抬健臂,試圖將眼前叫他魂?duì)繅艨M的人兒攬入懷中。然,卻在指尖觸及她衣袂尚且存絲毫之距時(shí),堪堪一滯,他似是仍謹(jǐn)記著縈繞心頭那抹意念,如今的她已非昔日伏身于他丹墀之下的女子。 薛海娘循著他視線往下移,觸目之處卻是他堪堪停滯于她腰側(cè)的指尖,瀲滟鳳眸一抹怔然稍縱即逝,遂仰面粲然一笑,“時(shí)辰已晚,奴婢不敢打攪圣上歇息,若是冒犯皇上龍?bào)w安康,奴婢吃罪不起?!?/br> 南久禧大笑,與平素笑意不達(dá)眼底的森然截然不同,他笑罷,復(fù)又凝視著薛海娘的眼,頗是贊賞道:“朕倒是些許好奇,薛愛卿何德何能竟是能教養(yǎng)出你這般伶牙俐齒、八面玲瓏的女兒……” “許是奴婢得母親真?zhèn)?,奴婢年幼時(shí)聽下人道來,母親正值芳華時(shí)亦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瓏?!毖D镦倘粶\笑,倒是隨意扯了個(gè)謊,實(shí)是莫須有之事,許氏素來不善言辭,又不喜與人相爭,否則,又怎會落得往日姨娘欺凌的下場。 “海娘倒是引起朕對薛夫人的好奇……朕思忖著,下回尋個(gè)時(shí)機(jī)便召薛愛卿攜其家眷入宮。”南久禧如是道。 薛海娘趕忙解釋:“歲月如梭可磨平一切,縱使母親少時(shí)伶牙俐齒,經(jīng)過歲月打磨如今已是多了些端莊穩(wěn)重,謹(jǐn)慎妥帖?!?/br> 南久禧輕嘆一聲,“卻是如此。”他微抬眼,黑曜石的眸氤氳著她窺探不明的眸華,似是些許嘆惋,瞅著天際,好似試圖望穿那潑墨般的天幕。 薛海娘一時(shí)也不知該出何言,心下亦是暗忖著如今雖是引得南久禧青睞,可下一步又該作何打算,蕭貴妃定是有意叫她伴駕侍寢,最好便得一龍嗣與薛巧玲平分秋色,可…… 她不愿侍寢。 若非到了不可挽救的境地,她定是不愿夜半相對的枕邊人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仇人。 “時(shí)辰已晚,海娘明日還得侍奉貴妃,便早些回去歇著吧?!?/br> 他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傳入耳際,薛海娘藏于水袖的纖指不由緊了幾分,以至于指節(jié)泛白,而她卻尚未自知。 他竟是如此輕描淡寫地令她回乾坤宮歇息? 薛海娘不禁仰面對上他黑曜石的瞳孔,仍是猶如一汪深潭,極難窺視其思緒。 誠然,自方才他堪堪停滯她腰側(cè)的手她可以推斷出,多日來叫他的魂?duì)繅艨M,已是成功勾起了南久禧對她的征服欲。 南久禧又素來對他列入范疇內(nèi)的獵物極具耐心,是以,薛海娘僅是霎那的訝異后便緩了思緒,唇際自始至終楊著一抹嫣然淺笑,她相信她方才瞬間的怔然定是未逃過那瞳孔的捕捉,如此,定是能降低他的疑心。 南久禧深諳人心,如此善于窺視人心的眼,也只有毫無偽裝之下流露出眼中的思緒方能叫他深信。 薛海娘施施然一禮,將知書達(dá)理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如此,奴婢拜別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道罷,她亦是不理會那停駐原地,視線仍是凝于她身上的南久禧,轉(zhuǎn)身而去,毫不逗留。 薛海娘徑直沿著方才花卉領(lǐng)她來的捷徑往乾坤宮主殿而去,她思忖來,以她這段時(shí)日來對蕭貴妃淺薄的了解,她定是會在主殿候著,除非,探子已傳來她侍寢的訊息。 果不其然,一路暢通無阻,饒是守門的侍衛(wèi)見著她,亦是毫不問詢便示意她入主殿覲見。毫無疑問,若不是他們一早便得了命令,萬萬不會如此。 由此也可見,貴妃對此事是何等的重視。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shí)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