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氛圍詭異
同日,戌時三刻。 湛藍澄澈的天幕染上一絲陰霾,久久未曾散去。 明溪跌跌撞撞沖進來,驚得本就心神繃緊在一根線上的梁白柔纖手一顫,精致紫砂鏤空茶杯晃了晃,茶水微微溢了些。 薛海娘微斂鳳眸,執(zhí)起一方絹帕擦拭著梁白柔無意沾染的茶漬,淡淡道:“何事叫你如此驚慌?” 明溪唇角輕揚,水靈的眸子掠過一道笑意,“驚慌算不上,只是此事發(fā)生得著實叫奴婢訝異,生怕遲了一刻稟報給小主……” 她一番感慨還未抒發(fā),卻被心神不安的梁白柔低聲打斷,“別凈說些不打緊的,快些道來,你這一番究竟打探了些甚什么?” 明溪忙住了口,嘟了嘟嘴兒,朗聲道:“聽隨行的公公說,馬小主衣冠整潔倒在床前,臉上似是生了些見不得人之物……” 梁白柔驚呼,纖手下意識捂住了唇,“見不得人之物?”美眸流轉(zhuǎn)間一道似有似無的流光閃過。 明溪垂了垂首,上前低聲道:“那公公也說不上巨細,只道是那臉蛋暫時見不得人罷了,且宣了太醫(yī)入內(nèi)診治,便是薛二小姐也被安置到了其他屋子?!?/br> 薛海娘與梁白柔對視一眼,彼此皆是瞧見了對方眸中的凝重。 薛海娘默了一陣,才道:“你今兒也算是勞累一日,回去洗漱一番便好好歇著吧?!?/br> 明溪應聲退下。 梁白柔下意識地攥緊手心絹帕,柳葉眉緊擰著,“海娘,你說,那馬棗繡莫非得了見不得人的病癥?” 薛海娘見她惴惴不安,也深知她素來膽小,安撫似得將掌心覆在她緊絞著帕子的冰涼指尖,“多想無益,今兒你也著實累了,快些回去歇著吧?!币暰€移至她肩上單薄的織錦斗篷,雖是美觀,卻不利保暖,“今兒正是初春,雖不比臘月時節(jié)那般酷寒,可這織錦斗篷著實是薄了些,你身子向來孱弱,當心得了風寒?!?/br> 梁白柔低笑,眉梢間染上些許暖意,“叫海娘瞧了笑話,日后我定會當心的?!彼允菚缘煤D镉靡猓羰沁@個時節(jié)染上風寒,怕是耽誤屆時殿選,如此一來,淪為宮婢可就得不償失。 梁白柔也不多言,道了句早些歇息,便款款離去。 是夜,月明星稀,鳥雀低鳴。 早已洗漱完畢的薛海娘正倚坐在梳妝臺前,銅黃色的鏡面清晰地映著她出水芙蓉般精致的面容,一頭烏發(fā)宛若絲綢般,披在身后。 明溪一如往常般伺候過薛海娘洗浴后便上前替她梳理烏發(fā)。 “你待會兒替我去顧三那傳個口信,在不驚動儲秀宮的情況下,查探一番今兒馬棗繡究竟出了何事……若是為難,便莫要輕舉妄動?!鳖櫲U伏于此,已是不易,若是驚動儲秀宮致使他丟了性命亦或是被逐出皇宮,著實得不償失。、 明溪征了征,“是?!彼乱庾R地將視線移至被床幔輕掩的床榻,輕聲道:“今兒可要為小姐整理被褥?”私下無人之時,她仍是慣于喚薛海娘為小姐。 “不必了,待你傳過口信便去歇著吧?!毖D锏愿?。 “是?!?/br> 次日,待薛海娘醒來,已是將近辰時。 掀開被褥下塌,朝外喚了聲“明溪”便走至梳妝臺前洗漱。 片刻未到,明溪便推門而入。 “掌事公公那兒可有消息傳來?!?/br> 明溪一怔,柳葉眉下意識一蹙,她躊躇著道:“若小主問的是馬小主一事,倒是未曾透露半點風聲,可今兒明溪倒是探得一件怪事兒?!?/br> 薛海娘輕抬眼瞼,黑曜石般的眸一掠而過一道暗芒,“什么怪事兒?” 明溪聞言,方才緩聲道來:“今兒我起身洗漱時,聽儲秀宮的宮人談起,今兒天還未破曉,一名秀女便被驅(qū)逐出宮……” 薛海娘沒入玫瑰花瓣水相互摩挲的纖指驟然一滯,怔愣稍許,“掌事公公可曾道明緣由?” 明溪仍是搖著頭,“莫說是道明緣由,便是那秀女也是天漸破曉之際偷偷摸摸吩咐宮人打暈了送出去的……” 聞此,薛海娘便是愈發(fā)困惑,秀女乃待選后妃,掌事公公再如何位高權(quán)重,怕也不敢動皇上的女人,能叫他如此,一來那秀女定是知曉了掌事公公不為人知的把柄,二來,定是位高權(quán)重者暗中驅(qū)使。 黑曜石般的眸剎那間掠過一閃而過的光。 “你暗中收買些宮人打探一番,那被驅(qū)逐出宮的宮女是何身份?與馬棗繡可有關(guān)系……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得向我一一匯報。”說罷,薛海娘便一把取下束著烏發(fā)的金簪,遞給明溪,“這簪子給你,收買儲秀宮的宮人,且是如此隱秘之事,你定是要費不少銀兩,方能撬開他們的嘴?!?/br> 明溪接過,輕輕頷首,“小主,可要奴婢伺候您穿衣?” 薛海娘輕搖著頭,梳洗過后便走至塌沿坐下,單薄的肩披著一織錦斗篷,素色中衣掩不住身段的玲瓏有致。 “不必了,最近風聲緊,你且多留心些。”說罷,便拿過枕邊的話本看得有滋有味。 薛海娘這一避便是近一日。 次日酉時,明溪如往常準點前去御膳房取膳。若照以往,以明溪腳力,從儲秀宮往返御膳房定是不會超過一刻鐘時辰,而今,卻是足足半個時辰也未見歸來。 近日來因馬棗繡一事,儲秀宮上下惴惴不安,諸多猜測,一時間,海娘心中亦是生出些許忐忑。 她已無心翻看手中話本,隨手將話本一擱,起身推門,便見明溪端著膳食迎面而來。 明溪忙加快步伐,“小主,外頭風大,您穿得單薄怎能站在風口?”說著,便推著薛海娘進去,自己也是隨之進了屋子,將晚膳擱置在方幾上,攙著薛海娘走入內(nèi)室,取下擱置在屏風上的大氅便披在海娘削弱的肩上。 “可是出了何事?你今兒怎的這么晚才回來?”薛海娘微蹙黛眉,生怕明溪出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