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囂張跋扈
薛海娘抬手將茶盞擱置在檀木案上,款款起身唇際揚(yáng)起一抹淺笑,落落大方移步上前,先是施了一禮,“海娘見過夫人?!?/br> 馬夫人聞言,眼瞼輕抬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此時的薛海娘一襲緋紅拽地曲裾,外披藕色貂絨斗篷,為她清麗脫俗的臉孔平添一股靈氣與嫵媚。 馬夫人見多識廣,可如薛海娘般眉眼生得嫵媚,美眸卻清澈如不染污垢的清流,卻是少見。 太后向來屬意她膝下獨女繡兒入宮伴駕,是以馬棗繡自幼便習(xí)尋常大家閨秀從未接觸的宮規(guī)與皇室禮儀,更甚者太后更是依照著皇帝的喜好暗中知會她好生教導(dǎo)繡兒,日后及笄好順利送入宮中。 至于這薛家長女,前個兒太后也曾私下向她提及,揚(yáng)言此人氣度不凡,姿態(tài)與面貌出類拔萃。 太后這一提及,她自是記在了心頭,心心念念著尋個時機(jī)見上一見,是以才有了今日這一番赴宴,如今得以一見,她倒是不枉太后那幾句夸贊。 思忖間,薛海娘清婉悅耳的聲音已是傳入耳際。 “娘親素來鐘愛素凈,她見姨娘年輕、該是喜歡嬌艷明媚的顏色,是以便提議將這衣裳贈予姨娘?!毖D镞@一番解釋,倒也是巧妙地化解了許氏的尷尬與窘迫 馬夫人任其為許憐霜尋借口開脫,她始終淺笑盈盈未曾插話,待薛海娘道罷后,復(fù)又將視線移至許氏身上,妖冶杏眸如化不開的墨滴,暗暗掠過一道憎惡,“本夫人瞧著許姨娘的模樣,應(yīng)是及笄未久吧?恩……確實是正值年華,該穿些新鮮艷麗的衣裳,可——” 她驀然畫風(fēng)突變,唇際淺笑蕩然無存,眸子頃刻間犀利如劍,直直落在許氏身上,“薛府乃是大家,如今姨娘已是嫁入高門,切莫不可將以往的寒門陋習(xí)帶入高門之中,免得壞了風(fēng)氣!” 倒不是她今兒刻意針對許憐霜,畢竟如斯美人兒,她也難以一見面便生出憎惡,可便在自己注意到她一襲嬌艷如火的衣裳,須臾間,她便想起剛嫁入馬府那年,身為夫人的她一直被夫君寵妾欺壓,如許氏般,她亦是鐘愛一身緋色,妖冶動人。 再者,瞧著身為正室的李氏如此素凈,便宛如她嫁入馬府那年…… 她這一生最是厭惡妾室以下犯上,仗著夫君寵愛欺壓正室,再加上許憐霜那一襲緋衣,更是平添了她的怒火。 許憐霜聞聲一顫,面色緊接著白了幾分,實在是不知為何突然間馬夫人便好似變了一個人似得。 她倒也是極為伶俐之人,心驚之余片刻便曉得如何應(yīng)對,她半俯著身,向李氏請罪道:“是妾身不知規(guī)矩,想著今兒小公子滿月宴一時歡喜便穿了一襲緋衣,卻是不知犯了忌諱,還請夫人饒恕。妾身這便下去換了這一身衣裳。” 李氏輕輕頷首,輕擰的黛眉坦露出她的不悅,卻不知是對許氏亦或是馬夫人。 許是于她而言,許氏饒是再如何不懂規(guī)矩,卻也不該由著馬夫人這一外人站在她薛府的地盤上評判與斥責(zé)。 許憐霜很快便由著侍女?dāng)v扶著退下,她所遭受的屈辱便如一場鬧劇,便好似這繁雜宴會的一場插曲,插曲過后,主題一如既往地進(jìn)行。 賓席上,一身著華麗、濃妝艷抹的貴婦好似注意到了馬夫人身側(cè)侍女懷中環(huán)抱著的卷毛小貓,一時生了興致,柔聲道:“敢問夫人,您侍女懷中的貓兒是何種品種,妾身瞧著甚是惹人憐愛。” 那卷毛小貓通體雪白,一雙祖母綠眸子更是如上等翡翠一般。 馬夫人掩唇輕笑,眉眼間卻是坦露一絲難以掩去的傲氣,“此乃波斯進(jìn)貢的波斯貓,乃是當(dāng)今太后賞賜,正因她生得可愛,本夫人喜愛得緊。” 怕是誰也不難猜出,馬夫人之所以這般喜愛這只波斯貓,其絕大多數(shù)緣由該是皇太后所賞吧。 “青衣,本夫人記著,你今兒還未帶這貓兒去散步吧?!瘪R夫人好似想起了些什么,說道。 那名喚青衣的侍女盈盈一笑,頗守禮節(jié)地欠了欠身,恭敬回稟道:“今兒貓兒隨著夫人前來薛府赴宴,一路上坐著轎輦,是以奴婢并無機(jī)會帶著貓兒散步?!?/br> 薛海娘聞言,淺笑道:“海娘瞧著,今兒風(fēng)雪停了,若是夫人不嫌薛府簡陋,便吩咐青衣姑娘帶著貓兒在薛府內(nèi)四處走走吧?!?/br> 馬夫人垂了垂眸子,揚(yáng)唇淺笑,“大小姐哪兒的話?!闭f罷,便對著青衣抬了抬手,示意青衣如薛海娘所提議般,抱著貓兒下去四處散散步。 薛海娘不動聲色,執(zhí)起檀木案上擱置著的茶盞,輕抿一口,微垂的眸子掠過一道暗芒,抿過茶后,她復(fù)又將茶盞擱置在檀木案上,眼角余光輕瞥了一眼立在她身后的明溪,明溪頓時了然,于繁雜喧鬧的宴會中尋了個間隙,暗自離去。 宴會一如計劃中如期進(jìn)行,大堂內(nèi)歌舞升平,笙歌不斷,貴婦小姐間談笑風(fēng)生,好不愜意。 李氏多年來一直打理著薛府后宅事務(wù),她雖性情軟弱,可辦起事兒來卻是一絲不茍,令人難以挑出錯漏,便是向來苛刻嚴(yán)厲的薛老夫人一時間也不由得對李氏刮目相看。 如此一來,反倒是越發(fā)顯得許憐霜的無關(guān)緊要,她這一走,便是近乎一個時辰。 李氏好似頗為不安與不滿,一雙淺淺的柳葉眉自許憐霜走后便一直若有若無的擰著。 薛海娘好似瞧出了她的不安,上前安撫道:“娘親可是擔(dān)心那許氏?” 李氏輕輕頷首,眼里流露出焦慮與責(zé)怪,“她向來是曉得分寸的,也不知今兒是怎的,去換一身衣裳罷了,卻是耽擱了這么長時間?!?/br> 薛海娘輕揚(yáng)唇角,燦若星子的眸掠過一道似有似無,難以捕捉的晶亮,“許是……路上出了意外也說不準(zhǔn)。” 李氏柳眉輕挑,顯然不解,許氏在自己家中還能發(fā)生怎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