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楚天涯看向她的眼睛。 她說的沒錯。一個人,表情可以偽裝,言語可以欺騙,唯獨眼睛,不能騙人。 楚天涯從她的眼神當中,品讀出了這世上這復雜的情感。有傷心,有失落,也有歡喜和欣慰,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傳的糾結與迷茫。 這種眼神,只屬于失戀的人,和想戀卻未能戀的人。 這一刻,楚天涯的心驀然的悸動了一下。 難道這個蕭玲瓏的替代品,一個來歷不明、相處日短、還被我百般輕慢甚至是羞辱的女人,真的愛上了我? 可是,為什么? 第188章 如虎添翼 接下來的近十天之內,楚天涯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天璣峰的火藥制坊局里,與耶律言辰朝夕相伴。 除了一起研究火藥的提純與改良,也海闊天空的聊一些經史文集與野史雜話。耶律言辰的博學,讓楚天涯大開眼界。他不大關心時事與政治,對詩辭曲賦也興趣不大,但他對歷史與軍事極有研究。他甚至能夠如數家珍的說出,隋唐各個時期的名將所乘的馬匹與兵器名字,以及他們的鎧甲的來歷與制作工藝。 這當然與他所從事的職業(yè)有關。浸yin兵器制造業(yè)這么多年,耶律言辰的腦子就像是一部活的百科全書。這對于楚天涯現在所處的“軍事集團”來說,無疑是一件無價的瑰寶。 行家就是行家,高手出手,的確不同凡響。楚天涯有著來自于21世紀的一些理論知識,耶律言辰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與強大的實踐能力。這兩人一拍即合,短短不過十天時間,就已經將火藥的純度和威力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這不僅讓楚天涯喜出望外,耶律言辰更是欣喜若狂。他愛火藥,愛鉆研,甚至遠勝于愛惜他自己的生命。眼前的成就是對他最大的認可與鼓勵,也使得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與此同時,白詡也在全力開展楚天涯交辦給他的工作。十天的時間,他從遠近各地找來許多的匠手、學徒和工人,暫時已經有了一個五十人的班子圍繞在了耶律言辰的身邊,和他一起研究技術、制作火藥與打磨軍器。 當耶律言辰開始親自動手打磨第一支燧發(fā)槍的槍管的時候,天璣峰上的天璣宮,成了七星寨里最高軍事管制的“機密重地”。除了楚天涯、白詡和耶律言辰這三個人,沒有人可以自由的出入。哪怕是負責戍衛(wèi)火藥制坊局的虎賁軍士,要下山一趟也得有以上三人的手令批準才行。從山下到山上,層層封鎖嚴加戒備,各個崗哨的人都被禁止自由往來。山上所需的補給,都要進行幾次中轉才能送到天璣宮里。 現在別說是人,就是一只麻雀想要自由的在天璣宮里出入,也是難事。 雖然礙于目前的整體科技水平與制造能力,無法造出ak47與54手槍,但上輩子玩了十幾年的槍支,楚天涯對自己設計的半原始的“燧發(fā)槍”很有信心。 沒吃過豬rou,卻見多了豬走路;楚天涯自己沒有動手能力,理論知識還是相當豐富的。耶律言辰的出現,讓他如虎添翼。 楚天涯開始了充滿信心與希望的期待。只要第一管燧發(fā)槍能夠在大宋問世,假以時日,它必將改變楚天涯麾下的十萬大軍,改變現在的戰(zhàn)爭形態(tài),乃至于改變這個時代! 白詡,成了耶律言辰最信任與最器重的學生。他的博學廣識與謙虛好學,讓耶律言辰大為滿意。這位年過六旬、老年喪子的孤寡老人,將他的畢生所學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白詡。其實楚天涯也從耶律言辰這里學到了他想學到的一切,只不過礙于身份差異,耶律言辰哪敢將他視為學生,只能用“學術交流”的方式與之切磋探討。 而且耶律言辰也知道,楚天涯畢竟是主公,不可能事事專精必求甚解。他只需要能夠駕馭那些有著一技之長的人就足夠了。 這也正是楚天涯所想的。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他也沒想真的變成一個火藥制劑師或者范鑄大師。手下有了耶律言辰,又有了白詡做他的衣缽學生,這對楚天涯來說就已經夠了。 天氣在一天天變冷。楚天涯身上的紗紡單衣已經換作了貂皮錦袍。這是他來到大宋后,第一次穿這么昂貴奢華的服飾。當然,這是當初黃龍谷一役的戰(zhàn)利品,現在的七星寨正在厲行節(jié)儉,是不可能花錢置辦這樣昂貴的服飾的。既然東西已經存在了總不至于浪費扔掉,那除了楚天涯也就沒人有資格穿起。 男人的氣質與風度,不是一天養(yǎng)成的。也許是有了前世的歷練加上今生的諸多大事洗禮,生理年齡只有二十出頭的楚天涯穿上這身錦袍之后,除了一身奢華的貴氣與從容的氣度,更掩不住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威厲與跋扈雄心。 用耶律言辰的話說,年方弱冠的楚天涯,已經有了足以和完顏宗翰這位大梟雄相衡的氣勢,更有完顏宗翰所不具備的才學遠見與王道仁心…… “假以時日,主公必能養(yǎng)出一身王者氣相,令宗翰等輩不得望其項背!” 這是耶律言辰的原話,楚天涯聽了哈哈一笑。 王氣也好,匪氣也罷,楚天涯一直都只是在順其自然。對這些,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實干,永遠擺在他人生信條的第一位。 虎賁騎的訓練一直很刻苦,人員的淘汰也十分殘酷。湯盎與阿奴這兩位虎賁軍大統(tǒng)領,成了士兵們眼中的“大小閻王”。這兩位“超人”練起兵來是又狠又辣,只要不把人弄死,他們是無所不用其極。這些日子來,虎賁騎的成色又增加不少,雖然人員從一千有余精減到了五千左右,但戰(zhàn)斗力明顯是有增無減。 這讓楚天涯很欣慰。雖然現在的虎賁騎仍舊只是半成品,與金國的鐵浮屠、拐子馬相比仍有差距。但只要在進步,那就有盼頭。 火藥改良、槍支研制、軍隊苦練,一切都是為了加強軍隊的戰(zhàn)斗力。楚天涯心里清楚,天氣就是戰(zhàn)爭爆發(fā)的信號?;ǘ渑c樹葉在一天天凋落,女真人再次來犯的日子,也在一天天逼近。 連日來楚天涯奔波于天璣峰火藥制坊局,與開陽宮虎賁騎兵營之間,既冷落了金屋藏嬌的完顏黛柯,也忘了去搭理火辣頑皮的珠兒。 這一日傍晚,楚天涯剛剛從虎賁騎兵營里出來到了天權宮找白詡討論軍情,未及開談,白詡卻笑道:“主公,你似乎忘了一件小事?” “連日忙碌,既然是小事難免忘卻?!背煅妮p松的道,“是什么事情,你提醒我一下?!?/br> “主公是否還記得,數日之前你曾將一名犯事的女子交給小生,讓小生督促她學習山寨的軍令法規(guī)?”白詡笑道,“這一晃就十多天過去了。” “哦,珠兒!”楚天涯頓時笑了,“學會就行了,目的就達到了?!?/br> “主公這樣想,她可不這樣想?!卑自傂Φ?,“主公曾說三天之內讓她全部學會到時還要親自檢查,當時可是差點將她活活逼死。可到好,她不眠不休的苦學了三天總算勉強學會,主公卻忘了來檢查。最近她每天都會來這里等主公,可是主公偏就不來。小生真擔心,她什么時候會一怒之下放火燒了小生的這座天權宮?!?/br> “你是在給她說好話,讓我見她嗎?”楚天涯微笑道,“這個野丫頭還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我無福消受?!?/br> 白詡饒有深意的微笑道:“主公就對她沒有一點好奇?或者說,不想將計就計從她身上知道一點什么?” “那你是在慫恿我犧牲色相了?”楚天涯不由得哂笑一聲,“用不著吧!一個完顏黛柯就足夠讓我頭大的了,我現在很忙,沒功夫跟她們玩什么間諜戰(zhàn)?!?/br> 白詡呵呵直笑,“那小生找個借口將她趕走算了,一了百了?!?/br> “那倒不用……”楚天涯下意識的答了一句,馬上醒悟過來,瞪目假慍道,“你是在試探我?” “沒有,小生豈敢!”白詡笑了起來,而且很少笑得這樣的壞,“主公難道就對她真的沒有一點興趣?……據小生所知,山寨上下至少有九成的男人,都對她有興趣?!?/br> “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背煅恼f道,“我始終覺得,珠兒與完顏黛柯的身上都隱藏著危險。還有那個沉默寡言、每天都只知道練武的裘傷,更讓人琢磨不透。誠然這兩個女人都頗有姿色,但她們就像是兩顆漂亮的蛇果,誰知道是不是內藏劇毒?” 白詡也恢復了正經的神色,表情嚴峻的點了點頭,“主公說得沒錯。這三個人已經加入山寨這么久了,小生很是覺得,相處越久就越看不懂這三個人。小生今日特意向主公討教,這才知道居然連主公也看不出他們的真實面目,可見這三人都隱藏得極深。眼看著快要入冬,戰(zhàn)爭的號角就將吹響。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是不是應該對這三個人采取一點什么措施?” “暫時只需要嚴密監(jiān)控,小心提防就是,不需要什么過激的舉動。”楚天涯說道,“如果他們是jian細,戰(zhàn)爭越近,我們會覺得緊迫,他們只會更加焦慮與沉不住氣。再等等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真是jian細,他們也快要露出馬腳了?!?/br> “一切就聽主公的。” 楚天涯想了一想,微然一笑,“那我還是,見一見珠兒吧!” “是,主公?!卑自傂α恕?/br> “你賊笑什么?”楚天涯臉色一正,“你以為我會缺女人?” “事實就是,至從蕭郡主走后,主公身邊的確沒有女子相伴?!卑自傂Φ溃斑@雖是主公的私事,但其實也是我們山寨的大事。近日來已有多位頭領來找小生商議,為主公選納妾室。男兒無妻,恰似樹兒無皮啊……” “這事就不用你們cao心了,我自有分寸。我雖是做了十萬人的主公,但還沒有得意忘形到要弄什么三宮六院。該享受的時候我自會享受,但不是現在。”楚天涯說道。 白詡略微一怔,“難道主公心中有了蕭郡主,就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么?” “不必多說——去,派人將珠兒喚來!” “是……” 不久后,珠兒來了。剛進屋第一眼看到她,楚天涯就下意識的把身上的貂皮錦袍緊了一緊。心說她就不冷么?天都這么涼了,仍舊穿著這樣短的裙子和這樣展露的衣服。 “沒人給你發(fā)衣服么?”楚天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忍不住笑道。 “發(fā)的那些南人衣服丑死了,我才不穿!”珠兒的臉上明顯有那么一絲怨氣,大概是在怪楚天涯這些日子以來都忘了她,如同賭氣一般的說道,“以往我在漠北深山老林里的時候,哪怕是下雪了也就只會加披一件擋雪的披風?,F在天氣還這么暖和,有什么可冷的?” “還真是個妖精……”楚天涯禁不住脫口而出。 第189章 吃人的妖精 活了兩輩子,楚天涯還的確是沒有見過像珠兒這么“妖”的女人。僅僅是豐乳肥|臀、細腰美腿,再加上妖冶精致的面容,就已經足以讓任何男人心跳加速了。再加上珠兒每時每刻都毫不保留的綻放著她屬于一個女人的勾魂氣息,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充滿著原始的野性與挑逗,想不讓人想入非非血脈賁張的,也難。 能將女人對男人的本能誘惑演繹得這么淋漓盡致又不讓人覺得風sao與下賤的,不是妖精是什么? “是,我就是妖精!吃人的妖精!專吃男人的妖精!”珠兒毫不示弱的向前兩步,雙手一叉腰還將豐聳的胸部朝楚天涯挺了一挺,十分挑釁的道,“怎么,你怕了嗎?” 一旁的白詡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然后急忙找了個借口退了出來,把門給掩上了。 “你猜?”楚天涯呵呵直笑。 “我猜你就是怕了,不然這些日子你干嘛都躲著我?”珠兒悶哼了一聲,“你寧愿把那個賤女人留在房里沒日沒夜的耳鬢廝磨,卻都不來看我一眼!——真是氣死我了!” 楚天涯不笑了,平靜的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事情,還得經過你的允許了?” 珠兒一怔,顯然是有些生氣了,但又不敢發(fā)作,于是雙手胸前一抱的扭過了臉去,拉長了聲音道:“屬下不敢——我就是生氣、我生氣!是不是我生氣都要經過你允許了?” “好吧,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楚天涯不和她嬉皮笑臉了,正色道,“今天叫你來,是要檢查你是否已經將軍令法規(guī)背熟了——現在就開始吧!從軍令第一條開始背頌?!?/br> “???……”珠兒傻了眼,吱吱唔唔的道,“本來,本來我都能背了的。但你一直不來檢查。這么些天過去,我又給忘了?!?/br> “你以為叫你背頌這些東西,只是為了應付檢查嗎?”楚天涯說道,“這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不想哪天被砍了頭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再花三天時間把它真正的背熟牢記?!?/br> “又要背?。。?!”珠兒的臉上頓時現出極度驚恐的神色,叫道,“求你了,饒了我吧!我寧愿承受這世上最毒辣的酷刑,也不想再背什么軍令條文了!再來三天,真的會死人的!” “好啊,那就賜你黥刑?!?/br> “什么是黥刑?” “大宋慣有的刺配,你總該知道吧?——就是在臉上刺字、刺金??!” “好吧,我還是愿意背頌軍令法規(guī)……” 楚天涯不禁赧然失笑,豎了三個指頭,“三天后的這個時候,我在這里等你。沒事了,你走吧!” “這么快就要趕我走啊,你就沒有話想跟我說的?”珠兒蹶起了嘴來,站著不肯走。 “我話說完了?!?/br> “我卻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br> “我很忙?!?/br> “……”珠兒無語了,恨恨的剜了楚天涯兩眼,一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 稍后白詡進來了,問道:“主公,可有發(fā)現?” “有。”楚天涯眼睛一亮,“敬謙你有何發(fā)現?” “小生也有?!卑自傂Φ蒙衩亍?/br> “那說出來聽聽,是否與我所見謀合?” 白詡微然一笑,“她的海東青,不見了。” “沒錯?!背煅臅牡男Χc頭,“一直以來,海東青與她都是形影不離的,要么立在她肩頭,要么在她頭頂盤旋。還有那只老虎,這兩樣東西對別人來說是畜生,對她來說卻像親人一樣?!?/br> “主公也是在懷疑,她是派出了海東青與山外的人聯(lián)系?”白詡說道。 楚天涯點了點頭,“天塹關防備森嚴,七星寨的懸崖峭壁別說是人,就是猿猴也難以攀越。如果想要與山外交流消息,除了天塹關的唯一通道,就只剩下飛鳥傳書了。” “看來主公早就密切注意那只海東青了?!卑自傉f道,“既然現在有了這個懷疑,我們是否用點什么法子,將計就計?” 楚天涯哈哈的大笑,“這可就是你的強項了,交給你吧!” “咦,為什么是小生?”白詡就納悶了,“那兩名女子,可都只對主公感興趣,為何卻要小生用計?” 楚天涯微笑道:“原因很簡單。一來,她們都知道我并不信任她們,如果是我故意對她們放出什么消息,會引起她們的懷疑;二來我猜想,這兩個女人意圖這么明顯的要接近我,并不是指望直接從我身上打聽什么情報,而是為了聲東擊西,從你這里騙取消息。因為你是主管軍機密要的軍師,你向來謹慎小心,但唯獨對我沒有防備。” “主公英明哪!”白詡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以來,主公都故意表現得對她們十分的不信任,原來是為了給小生用計做鋪墊。” “呵,我如果表現得信任她們,那也就太假了。”楚天涯笑道,“這幾個人明顯是高手。在高手的眼界里,他的對手也應該是高手才對。所以我必須表現得謹小慎微、明察秋毫,甚至坐懷不亂不為女色所惑。我敢斷定,他們絕對沒有指望過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只能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于是,你是第一人選!” “沒錯,是這樣……”白詡深吸了一口氣,眉頭輕微擰起,“那這件事情,小生要細細謀劃了,必須以假亂真,徹底的騙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