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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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谷秋莎想起小時候的一個傳說人身上的胎記是前世被殺害時留下的傷口。 自己的心臟也絞痛起來,疼得她咬緊牙關(guān)幾乎要尖叫,抱住浴缸里的望兒,撫摸著他裸露的胸口,并把耳朵貼在他的心口上,傾聽男孩胸腔里頭快速的心跳。 “mama,你怎么了?” 泡在熱水里放松的望兒,疑惑地看著滿臉泡沫的她,谷秋莎卻死死地摟著他說:“親愛的,我要你好好地活著!” 她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半邊身體浸在浴缸里,眼前一陣恍惚,泛起十年前繚繞的蒸汽在谷秋莎與申明的婚房大浴缸里,兩個人被熱水泡得發(fā)紅的身體。 2006年,1月。 那是個寒風刺骨的清晨,望兒清晨六點就起床了,打開客廳里的家庭影院系統(tǒng),播放一張正版cd。隨著幽暗深沉的前奏開始,整棟別墅響徹一組交響樂,如黑暗水流洶涌迂回,大提琴聲部模仿孤舟劃船的動作,循環(huán)往復如同迷宮,艱難靠近一座蕭瑟突兀的小島,瀕死體驗般浮現(xiàn)…… 谷秋莎被這聲音吵醒,披著睡袍驚慌下樓,才發(fā)現(xiàn)望兒獨自坐在客廳,目光陰郁地看著電視機,屏幕閃爍一片雪花,很快變成五張油畫滾動播放。 每個畫面中都有座被海水包圍的孤島,怪石嶙峋地突出于水面上。讓人絕望的鐵灰色天空下,一葉小舟正接近島嶼,船頭獨立一個神秘的白衣男子。 “望兒!”她幾乎尖叫起來,撲到男孩面前,晃著他瘦弱的肩膀,“你在聽什么?” “死之島?!?/br> “一大清早的,你瘋了嗎?”谷秋莎又摸了摸他的 衣服,“你不冷嗎?” 男孩茫然地搖頭,而她撲到音響跟前想要關(guān)掉,卻不知遙控器在哪里。情急之下,連總電源都找不到了,交響樂依舊響徹這間大屋,如尖刀不斷刺入耳膜。 “船上這個男人代表死神?!?/br> “快把它關(guān)了!” “秋莎,你知道冥河嗎?”他不待谷秋莎回答,自顧自說下去,“人死以后,欲入冥界者,必先渡此河,但需要付出擺渡錢,否則會被擺渡人夏隆拋入河中。冥河的水質(zhì)輕于人間,除非借由冥界之舟,否則人之rou身不可能渡過,即便鬼魂在冥河中也會融化這是古希臘傳說。” “你在跟我說什么啊?” 谷秋莎渾身起了冷戰(zhàn),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沖到墻邊扭開空調(diào)。 “在《死之島》的油畫里,船頭矗立的夏隆象征男人,幽暗的小灣代表女人,海水就是孕育萬物的zigong,柏樹則是制造十字架的材料……這是勃克林在1880年至1886年間的五幅畫,他是一位深深眷戀著死亡的大師?!?/br> “望兒,這不是你應該說的話!” 此時此刻,她對于這男孩只感到陌生與恐懼。 “而你正在聽的這首音樂,是俄國作曲家拉赫瑪尼諾夫的作品,靈感來自于這組《死之島》。” 終于,她找到家里的總電源,果斷拉下了電閘。 幾小時后,谷秋莎忐忑不安地來到公司,剛想要打電話給私人醫(yī)生,預約治療自己的神經(jīng)衰弱,卻發(fā)現(xiàn)銀行賬戶里的資金只剩下幾百塊錢了。 同一時刻,檢察院來人闖入集團總部,查封了所有賬目與資料。第二天,全國各地的培訓點在一夜之間關(guān)門,各大報紙刊登消息爾雅教育集團涉嫌黑幕交易與賄賂丑聞。 七天后,爾雅教育集團宣布破產(chǎn)。 谷家各處的房產(chǎn),作為銀行貸款的抵押物行將被法院查封。路中岳向谷秋莎提出離婚,她眼皮不眨地簽字同意。辦理完離婚手續(xù),她才發(fā)現(xiàn)路中岳在香港持有一家公司,集團出事前的兩個月內(nèi),陸續(xù)有五千萬元輾轉(zhuǎn)數(shù)家離岸公司,最終作為投資款打入了那家公司賬號。 在路中岳收拾行李離開谷家那天,谷長龍在別墅門口抓住他的衣領(lǐng):“我怎么親手養(yǎng)了你這只白眼狼?” “對不起,谷校長,你不再是我的岳父大人了?!?/br> 老爺子兩周沒有染發(fā),轉(zhuǎn)眼變成了滿頭銀絲,臉上皺紋多了無數(shù),就像七八十歲行將就木的老人,他用盡全力扇了路中岳一個耳光:“忘恩負義的東西!” 路中岳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無須的下巴泛出紅?。骸肮刃iL,一切皆有因果,我會來參加你的追悼會的,再見?!?/br> 說罷,他一腳蹬開前任岳父,坐上嶄新的奔馳揚長而去。 天空飄起了細細的白雪,落到谷長龍的白發(fā)上,就像一片片撕碎了的錫箔與紙錢。 這天是除夕。 谷秋莎這才從門里追出來,扶起倒地的父親。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就像個一無所有的中年女子,不知該怎樣安慰父親,只能給他披上一件大衣。她早已辭退了菲傭與司機,明天就必須要從這里搬走,家里所有值錢東西都去抵債了。 望兒穿著羽絨服走出來,這個十歲男孩越發(fā)漂亮,寒冬里臉頰凍得紅撲撲的,背著個不大的旅行包,沉默地向別墅大門口走去。 “望兒!”谷秋莎抓住了他的褲腳管,“你要去哪里?” 他低頭看著養(yǎng)母,微微露出悲傷之色:“回家。” “我們明天才搬家呢?!?/br> “回我mama的家。” “望兒,我就是你mama?!?/br> 谷秋莎拋下風雪中的老父,緊緊抱著十歲的小學生,他用力掙脫出來:“對不起,秋莎。” “你叫我什么?” “天要黑了,快趕不上回市區(qū)的末班車了?!彼鲱^看著飄雪的陰沉天空,終于再無半點表情,“這兩天我會再跟你聯(lián)系的,再見!” “別走??!望兒!” 她全身幾乎趴在地上,卻眼睜睜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 淚水自眼眶滑落,融化了打在臉上的雪花,心里卻在想一個問題他為什么叫我“秋莎”? 第二部 忘川水 第十七章 2006年,春寒料峭的清晨,破舊的樓道內(nèi)外卻擠滿了人,警戒線圍住整個五樓,穿著白衣的鑒證人員早已趕到。 谷秋莎有三個月沒化過妝了,烏黑的頭發(fā)倒是長了不少,出門前都不敢照鏡子,想象別人眼中的自己就是貞子。她氣喘吁吁地爬上樓梯,推開圍觀的群眾,來到殺人現(xiàn)場門口。 黃海警官伸手攔住她:“對不起,谷小姐,現(xiàn)場勘察還沒結(jié)束,你不能進去?!?/br> “人呢?”她再也不顧形象了,狂怒地喊起來,“人在哪里?” 他的面孔如黑色石頭般沉默,谷秋莎無論如何拗不過他的手。 幾分鐘后,一具尸體從房門里抬出來。 終于擺脫警察的手臂,她撲到尸體擔架上,那塊白布應聲滑落,露出一張扭曲而衰老的臉。 1995年,申明死后,她并未去看過尸體,也不知道人被殺后會是什么模樣。今天總算見到了,還是新鮮出爐的尸體,皮膚雖然冰涼,肌rou卻未僵硬,關(guān)節(jié)差不多能活動,只是那張臉是如此可怕,充滿羞恥、后悔、憤怒、驚恐、絕望…… 谷長龍的臉。 他的胸口全被鮮血染紅,可用rou眼看到深深的傷口,從肋骨左側(cè)切入,想必直接刺破了心臟。 黃海警官再次抓緊了她,以免她跟著尸體滾下樓去,她爬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而他不為所動,像沒事人那樣說:“節(jié)哀順變。” “是誰干的?兇手抓到了嗎?” 她擦著眼淚,低頭不讓警察看出自己的脆弱。 “你不知道這個地址嗎?” “什么意思?” “你的丈夫路中岳” “是前夫。” 很少有人敢打斷他的話,黃海警官依然沒有表情:“這里就是他的住處?!?/br> “報應!” 谷秋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 爾雅教育集團破產(chǎn)之后,路中岳的好日子還不到一個月,賬戶就被銀行凍結(jié)了。他在香港的那家公司,也因為違規(guī)交易而被注銷。無緣無故出來好幾個債主,法院查封了他最新購置的房產(chǎn)與汽車。他在幾天之內(nèi)變成窮光蛋,只能搬到貧民區(qū)居住。 房門忽然打開,穿著白大褂的警察正在撤退,證據(jù)袋里收集了不少東西。有個警察拿著個黑色袋子,看起來裝著沉甸甸的物件,經(jīng)過黃海時低聲說:“兇器找到了?!?/br> “情況比較清楚了?!秉S海靠在墻邊,掏出根香煙點起火來,“小區(qū)監(jiān)控記錄顯示,深夜一點左右,你的父親來到這里,敲門后進入路中岳的房間。隔了一個小時,路中岳背著個旅行包,神色倉皇地離開?!?/br> “他殺了自己的岳父?” 這句話一說出口,谷秋莎就覺得可笑,路中岳何時把谷長龍當作過岳父,何況都已離婚了。 “監(jiān)控記錄一直到今天早上,沒人再進出過這個房間。鄰居老太太起來早 鍛煉時,向保安抱怨昨天半夜隔壁很吵,似乎是兩個男人吵架與打斗的聲音。保安好奇地看了監(jiān)控錄像,很有警惕心地報警了,結(jié)果就這樣發(fā)現(xiàn)了尸體?!?/br> “可是,爸爸為啥深夜跑到這里來呢?”谷秋莎越發(fā)恐懼,她拉著黃海的胳膊說,“能否讓我再看一看兇器?” 一分鐘后,警察把黑色袋子打開,取出一把大號的瑞士軍刀,刃口打開足以致命的那種鋒刃與刀柄上沾滿了血跡。 “沒錯,我認得這把刀,去年我從瑞士旅游帶回來的,限量款的,國內(nèi)沒有銷售過?!?/br> “這把刀被路中岳帶走了嗎?” “不,我把這把刀送給了爸爸。兩天前我看到他拿著這把刀,癡癡地看著窗外,當時我就擔心他會不會想不開?!?/br> “這么說的話,那就是你父親深夜帶刀來找路中岳,可能是商談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可能就是來殺人的。結(jié)果他死了,路中岳逃跑了。兇器留在現(xiàn)場的角落,至于是否這把刀致命的,還需要法醫(yī)檢驗?!?/br> 她不解地跪倒在地上:“我爸爸六十五歲了,身體一直不好,每天要吃許多藥,他怎么會是殺人犯?” “道理很簡單,爾雅教育集團的破產(chǎn),都說是因為出了內(nèi)鬼,而這個人就是董事長的女婿,對不對?” 父親是來上門尋仇的?但因年老體弱,非但沒能殺了路中岳,反而在搏斗中被自己帶來的兇器所殺? “不錯,我也恨不得殺了他!路中岳!” “警方正在全城布控,機場、火車站、汽車站,都已經(jīng)發(fā)出了通緝令,我們在想一切辦法捉拿他。谷小姐,你知道他會潛逃去哪里嗎?” “不知道,我和他還沒離婚時,在家也不太講話,真的不清楚他還有哪里能窩藏?!惫惹锷駸o主地抓著頭發(fā),拉著警察的胳膊說,“黃警官,這個人非常非常危險,他還可能來向我報復!” “我會抓住路中岳的?!?/br> 這短短的一句話,從黃海嘴里說出來,卻是平靜而有力。 谷秋莎腦中閃過的卻是那十一歲的男孩她剛在法律文件上簽了字,解除了與望兒的母子關(guān)系。 他重新改名為司望。 第二部 忘川水 第十八章 谷長龍的追悼會冷冷清清,幾乎沒來幾個人。當初卻是高朋滿座,數(shù)不清的人要湊上門來,至于那些奉承拍馬的家伙,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自家親戚也故意避開,免得惹上什么麻煩聽說他是要去殺人,反而被前女婿所殺,至今兇手逍遙法外。 父親被殺前一晚,曾經(jīng)與谷秋莎長談一宿,他說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與其在風燭殘年一無所有,不如跟那個人同歸于盡。女兒百般勸說他要放下,其實最放不下的是她自己,直到她主動提起另外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