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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媚殺(作者:折火一夏)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這家夜總會的背后勢力就是楚家,楚行往常都是半月一次光臨這里,最近因為事多,已經(jīng)兩個月余不曾露面。如今自家大老板重新駕到,夜總會的小老板老宋一得消息,立刻連滾帶爬從頂層溫柔鄉(xiāng)里跑了出來。

    按照楚行往日規(guī)矩,一般都是一輛車子低調(diào)駛進夜總會后院足矣。如今乍一出現(xiàn)兩輛,這位夜總會負責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愣了一下,第二反應就是理所當然認為后面那輛應當是保鏢跟著坐來的車子,所以第□應就是哈著腰小跑到第一輛車門旁,往臉上擠好了笑容,搓著手畢恭畢敬等著楚行出來。

    等到車門一打開,似乎跨下一只腳來,雖然似乎是穿著長筒靴子的模樣,但負責人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揣摩,立刻彎下腰去,謹聲道:“楚少爺……”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眼簾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雙骨rou勻亭的腿,膝蓋以上光^裸,膝蓋以下用黑色絲絨長筒靴套著,還有尖細的高跟在。負責人一愣,下意識抬頭,結果正對上罌粟居高臨下掃過來的錐子一樣的眼神。

    像路明這種長期遭受高強度輻射的人,至今也沒能完全免疫罌粟那雙刻薄到能說話的眼睛。就更不要提負責人這種經(jīng)年挨不到一次的,癱瘓更是一瞬間的事。他連脫口說一句“罌粟小姐”都忘記,只眼睜睜看著罌粟收回視線,連帶那張精致秾艷的面孔也扭過去,頭也不回往里面走,直到肩膀給人一拍,老宋愣愣回過頭來,就看見路明一張氣急敗壞的臉,急得低聲罵道:“還愣著干什么呢你!楚少爺在這里,你還不趕緊的!”

    老宋渾身一抖,小跑幾步到第二輛車子去,更深地哈下腰:“楚楚少爺!”

    楚行一身黑色風衣,按住衣擺下了車,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循著罌粟從門內(nèi)轉過彎去的一點衣角,跟著往夜總會里面走。一直走出幾米遠,老宋要跟上去,被路明一把拽住胳膊,壓著嗓子破口大罵:“什么楚楚少爺!你才楚楚少爺呢!你還楚楚老爺呢!你他媽把腦子落在拉面館里了吧!里面糊的都是面團子吧!腦子不活絡就算了眼神不好使就算了連嘴皮子也不利索!你他媽還想不想干了!”

    “是是是……”

    “還有,”路明揪著他衣領,拿食指指著他的鼻梁,低聲警告,“一會兒進去以后懂點兒眼色。該把水果先給罌粟就給罌粟,該把文件復件給罌粟一份就給一份。把罌粟伺候好了比伺候好楚少爺管用,別的我不多說,這點重要的你給我記著點兒!出什么差池你給我自己兜著,兜不住滾蛋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

    路明和夜總會負責人進去的時候,罌粟已經(jīng)坐在一側的沙發(fā)位里,兩腳并攏斜放,在懶洋洋地翻著書頁。

    罌粟翻書的樣子很文靜,從某個角度看過去,總是不由自主會產(chǎn)生這個女孩安全無害的錯覺來。只是一旦抬起眼皮,露出一雙黑白分明欲語還休的眼珠時,就什么幻覺都破滅。

    罌粟這些天的脾氣沒人能琢磨透。經(jīng)過這場大病后,像是性情大有改變。以前還懂得稍微裝模作樣地恭敬與掩飾一下,現(xiàn)在只剩下無所顧忌的張揚,行事肆意驕橫,連楚行都不予所謂,就更不要再提別人。

    可偏偏如今一眼看上去,罌粟又莫名讓人覺得比以往更加美得心動。

    從前還有些含蓄而內(nèi)斂的顏色,帶著點小心翼翼;如今則像是一朵罌粟花驟然盛放,嬌艷得慵懶又囂張,又帶著幽幽蠱惑人心的危險花香。

    第五十二章、

    楚行在罌粟旁邊坐下。后者偏過頭來看他一眼,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都寫著“生人勿近”的警告意思。楚行在她耳邊說了句話,罌粟眉心愈發(fā)皺起來,往旁邊挪了一下。楚行跟著過去,罌粟又往旁邊挪了一下。三番五次后罌粟挨到沙發(fā)沿,眼看就要掉下去,被楚行一把撈住腰身貼到懷里,嘴角有點笑意,又咬著耳朵低聲說了一句。

    罌粟陡然憤怒,大力一推。楚行不動,依然牢牢摟住。罌粟再推的時候,手就被楚行包在了掌心里,半拖半拽地一起坐回沙發(fā)中間的位置上。罌粟掙扎不開,被摟得格外緊,兩人僵持了五分鐘,罌粟終于漸漸放棄,消停下來。

    整個包廂里一共十幾只眼睛在直直看著,有一大半已經(jīng)快要把眼珠子掉出來。

    自罌粟生了病后,這些天風言風語一直傳得厲害。前幾天離枝又被罌粟逼離楚家,個中原因更是眾說紛紜,整個楚家上下都在八卦這三人的真正關系。

    以前罌粟和楚行在外,走路總是一前一后,地位也是一上一下,互動稀少,臉上也都不見笑容,就算被傳言罌粟備受縱容,也只是耳朵里聽說的事情,少有人親眼見過,更難以令人再聯(lián)想到更深處去。倒是離枝偶爾會當著眾人的面跟楚行撒嬌一下,平時做事又長袖善舞頗得信任,因此離枝其實更受青眼的說法曾經(jīng)甚囂塵上。

    而如今乍出現(xiàn)這么一幕,就算有人揣摩正確,有了點心理準備,真正拿rou眼看到的時候,也還是不可遏制地給震驚了一下。

    全場唯一淡定的人只有路明一個。連老宋都是噎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跟楚行低聲報告著夜總會近來的各項事項。沙發(fā)上坐著的那兩人挨得緊密,老宋不敢抬頭,但中間還是拿眼尾不慎瞥到罌粟疑似用腳跟踢了楚行一腳。老宋勉強忍住要擦汗的想法,假裝從善如流地講下去。一直到最后,才稍微猶豫著停了一停。

    這家資歷已久的夜總會其實也是楚家調(diào)^教女孩子的老巢??粗垌樀木土粼诔?,其他的就送來這里分類調(diào)^教。后來等罌粟來,這一規(guī)矩便在楚行這里慢慢改變,如今女孩子再來,已經(jīng)都不再踏入楚家大門,直接被送來這里進行訓教。

    今天的主要事項之一,就是要將調(diào)^教好的聰明機敏的女孩子給楚行大致看一眼??吹弥械?,就由楚行自行指派。剩下的,大都會被路明或者負責人分配到邊境或者外市去。這項事宜這些年來一直有,甚至之前阿涼也是這樣才摸進的楚家大門,因此歷來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然而今天夜總會的負責人嘗試張嘴了好幾次,都沒好開口。

    路明之前特地囑咐不能逆著罌粟的毛說話,負責人搓著手杵在那里半晌,一直欲言又止,不敢把話茬給提出來。等到楚行把該問的話都問完,瞥他一眼,問道:“你還有什么話想說?”

    “……”

    老宋求助地望向路明,路明單手托腮望著天花板,只當什么都沒看見。他又去看罌粟,后者垂著精致的眉眼,已經(jīng)安靜下來,正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書頁,對他這里的舉動也好似不見。

    老宋囁嚅道:“也沒什么大事……”

    楚行聽了,瞥他一眼。老宋渾身一抖,下意識便坦白出口:“還有就是……今年調(diào)^教好的新手還沒請您過過眼?!?/br>
    罌粟聽見這話,手指間的動作不見停頓,隨意翻過了一頁紙。楚行看她一眼,等了片刻,見罌粟始終沒反應,回過頭來,吩咐:“把人都叫這來。”

    他的話說完,罌粟眼皮也不抬,仍是不做反應。老宋再去看路明,路明瞇了瞇眼,打了個呵欠,開始縮成一團瞌睡。

    老宋:“……”

    到頭來他只能返身把人叫進包廂,列成一排站在桌幾前面。

    這幾個女孩子都是他最得力的下屬在管理調(diào)^教,老宋之前沒細看過,如今臉上的笑堆出一朵花來,一邊道:“這些就是……”

    說到一半,目光落在正中間一個女孩子身上,老宋啞然失聲。

    那個女孩子長了跟罌粟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精致秾艷,甚至連發(fā)型和衣服都打理得相似。只是身量較罌粟矮上一些,眼中的神色卻較罌粟嬌憨百倍。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有些膽怯,又不覺得過分懦弱,下巴兜起一個可愛的弧度,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稍微轉一轉,就靈動得分外討人喜歡。

    只怕罌粟再早上幾年,綜合起來看,也未必能敵得過眼前。罌粟性格最好的時候,五官尚未完全長開;等五官長成無可挑剔,性格早已刻薄狠辣到難以忍受。

    現(xiàn)在這樣的長相,又是這樣的神態(tài),一出現(xiàn)在眼簾內(nèi),就把所有的目光都鎖住。

    罌粟只漫漫瞟了一眼,臉色已經(jīng)冷了下來。

    楚行看了一會兒,低沉著聲音問:“叫什么?”

    那個女孩子微微抿了一下唇,才臉頰微紅著回答:“……丹珠?!?/br>
    “來多久了?”

    “半年。”

    “誰帶你來這里的?”

    丹珠還沒回答,罌粟在一旁突然冷哼一聲,把書隨手一丟,站起身來。

    楚行把她及時拉住,強行摟進懷里,罌粟冷聲說:“放開!”

    丹珠噤聲站在原地,眼睛里全是楚楚可憐的驚慌,聚起迷蒙霧氣看著他們。罌粟瞟過去一眼,目光銀針一樣涼薄森冷,丹珠一咬嘴唇,一下子哭出來。

    包廂里全是丹珠的哭聲,不顯得聒噪,只覺得聲音細弱又動聽,讓人忍不住地心軟。

    只有罌粟看了愈發(fā)厭煩,指著她,命令道:“你哭什么哭!”

    丹珠立刻住了嘴。眼淚順著臉頰不停流下來,卻不敢聲張,只站在那里委屈抽噎。過了片刻,深深彎下腰去,一邊強忍抽泣,一邊向罌粟小聲懇求道:“丹珠不懂事,惹怒了罌粟小姐。求您不要生氣?!?/br>
    丹珠連著說了多遍,一遍一遍愈發(fā)可憐。兩張幾近一模一樣的面孔擺在眼前,一個嬌弱無辜梨花帶雨,一個氣勢洶洶橫眉怒目,眾人只看了一眼,心里的天平就不由自主地傾斜嚴重。

    罌粟渾身發(fā)抖,盯著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楚行摟著她不放,罌粟屢次掙扎不脫,聲音驟然凌厲,讓周圍人悚然一驚:“給我放開!”

    楚行一張臉上似笑非笑,還未講話,罌粟已經(jīng)忍到極點,手臂一揚,只聽到清脆“啪”地一聲。

    聲音的響亮程度,連正在裝睡的路明都忍不住睜開眼,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楚行的臉色慢慢沉下來,丹珠嚇得嘴都來不及合攏,連同路明的所有人,都立刻屏住呼吸低了頭。

    罌粟眼底有一瞬驚慌害怕,很快又被強硬和倔強替代。揚著下巴冷冷看著楚行,不發(fā)一言。

    等到楚行朝她伸出手,罌粟眼神一緊,下意識往后一縮。楚行的手停了停,最后把她摟到懷里。

    罌粟僵硬的后背被拍了一下,只聽楚行平淡道:“一場鬧劇罷了,有什么好發(fā)脾氣的?”

    丹珠瞬間睜大眼,抬起頭一瞬不瞬望著楚行。楚行微微低下頭,手指撫到罌粟的頭發(fā)上,動作平緩地摸下來,又說:“平白無故就甩我一巴掌,除了你還有誰敢?”

    罌粟被他按著貼到懷里,一動都不動。臉色仍舊發(fā)白,睜著有些茫然的眼,也不講話。楚行一下下順著她的后背,等了一會兒,發(fā)覺她的后背劇烈一聳。他停了一下,去摸她臉頰,攤到眼前,滿手都是濕漉漉。

    他要把她推到面前來,罌粟死活都不肯。緊緊扒著他肩膀,一聲不吭,后背卻聳動得愈發(fā)厲害。楚行只有把她重新?lián)ё?,一面輕輕搖晃著哄,一面笑了一聲:“打人你都哭,理全給你占了。叫我怎么辦?”

    罌粟把他肩膀一口咬住,楚行唔了一聲,微一偏頭,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聽不清晰,隨即便看到罌粟在他手臂上恨恨一擰。

    第五十三章、

    路明一使眼神,幾個女孩子都被帶下去。他自己也站起來,一招手把保鏢也轟出去,順便還拖著眼珠子已經(jīng)掉出眼眶的老宋。

    等出了包廂,老宋望著路明不豫面色,抖了抖嗓子,唯唯諾諾:“……路總助,我今天是不是,是不是又干錯事了?”

    “你們這些人,就沒一個能讓我省省心?!甭访鞣鲋~頭,連發(fā)脾氣都懶得,有氣無力指指包廂門,“那個什么丹珠,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不清楚……”

    路明橫他一眼,老宋苦著臉道:“路總助,我這些天忙,這一塊疏于管理……”

    路明一擺手,把他的話打斷:“行了,不管從哪兒來都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回不去的就弄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a城!要是再讓她給里頭那兩位祖宗看見,宋至民你他媽就給我滾蛋!”

    次日罌粟午睡醒來,下樓便看到鄢玉坐在沙發(fā)上,手里一杯咖啡,膝上一本雜志,淺衣白褲,姿態(tài)分外閑適自然。

    他抬眼看到她下樓,擱了咖啡,推一推眼鏡:“我來給你做最后一遍體檢。然后就告辭了。”

    罌粟往那本雜志上一瞟,上面講的與醫(yī)學無關,是楚行訂閱的一本財經(jīng)雜志。鄢玉在她的眼皮底下把那本雜志隨手丟到茶幾上,薄薄的唇角彎起微微一笑:“說起來,你應該算是我做醫(yī)生行當以來,最后一位正經(jīng)醫(yī)治的病人。”

    罌粟抬起頭,鄢玉打開手邊的醫(yī)藥箱,把里面的器具拿出來。罌粟看著他,嘗試問:“真的?”

    鄢玉隨口道:“啊?!?/br>
    “為什么?”

    鄢玉的動作停了一下,沉吟片刻,才有些漫不經(jīng)心道:“沒辦法。有情總因無情困,解鈴還須系鈴人?!?/br>
    “……”

    “所以看在最后一位病人多少都值得紀念一下的份上,”鄢玉一雙丹鳳眼里十足的認真意味,“我可以主動給你忍痛打個八五折。這在我的幾年醫(yī)療史上可算得上是最優(yōu)惠的啊?!?/br>
    “……”

    體檢完畢,一切指標都在正常范圍內(nèi)。罌粟把鄢玉一路送到門口,看著他坐進車子里。鄢玉把車窗緩緩搖下來。罌粟給他微微一鞠躬:“鄢醫(yī)生,以后若不見,請保重。”

    鄢玉上下仔細打量她一遍,評價道:“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也沒傳說里那么涼薄寡義么。我不過就是個診金昂貴的醫(yī)生,分內(nèi)一件事,也能得你這么恭敬對待。而且發(fā)病那會兒你也都乖得不行,隨口哄兩句就能好得差不多,好對付得不是一星半點?!?/br>
    “……”罌粟直直望著遠方,木然說,“發(fā)病期間的事可以忽略不提么。”

    鄢玉不予理會,直接跳過去:“都是誰傳言說你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我倒是覺得跟景致比起來,你簡直不要心軟太多。”

    罌粟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看向鄢玉一本正經(jīng)道,“我也不是對誰都心軟的。要不是看在鄢醫(yī)生你有情總因無情困的份上,我也不會對你這么恭敬的。”

    “……”

    次日天氣晴好,楚行去書房,罌粟把身上裹得厚厚幾層,拿了根釣竿,趴在池塘邊的欄桿上懶洋洋地釣金魚。

    這些天罌粟無所事事,人也沒有什么精神,仿佛骨頭都懶下來的模樣。有時楚行派人來叫她去書房,她都是一副惺忪渴睡的神態(tài),只當沒聽見。楚行放任她獨處的時候,罌粟就偶爾做一做自己的事。只不過若是當真算下來,大部分她做的事都是這樣不輕不重的破壞事宜。

    包括管家在內(nèi)的所有人遠遠看著她把池塘上的薄冰砸開,把好不容易養(yǎng)得碩大的錦鯉一個個釣上來,再甩到一旁的小桶里,都是敢怒不敢言。一直到錦鯉把幾個小桶都一一裝滿,罌粟還在套著魚食往上釣,旁邊一個專司養(yǎng)宅中錦鯉的傭人終于忍不住,湊到管家身邊,為難道:“管家,您看……”

    管家袖著手斜他一眼,轉身往回走,一邊面無表情道:“跟我說有什么用?有能耐把狀告到少爺面前去?!?/br>
    傭人頓時啞口無言。

    過了片刻,路明從書房的方向匆匆趕過來。

    他一走近,便看見了水桶里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錦鯉。先是眉心抽搐了一下,后來轉念一想,本著“反正花的是書房里那位的錢又不是我的”心理,就又變得心安理得了。

    路明清了清嗓子,罌粟便回過頭來。她穿得一身黑,只有臉頰透白,這樣看過來時,兩粒烏黑眼珠便像是嵌在小小兩枚白貝殼上面,沉靜得分外打眼。

    路明心中一跳,定了定神,才跟到她面前,說:“少爺剛才說,要把離枝之前管轄的事務都交給你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