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ps,地雷里面一眼望上去還大都是底下章章留評的,俺記得的(中文昵稱和有特色的英文昵稱出現(xiàn)得多了,俺一般都能記?。?。折火拱手多謝各位!!><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楚行的手略略一抬,保鏢們遲疑了一下,都收了槍,退出門去。 罌粟的眼前被淚水潑得看不分明,手依然牢牢壓在扳機(jī)上,槍口緊緊貼住他的額頭。 楚行的喉結(jié)動了動,忽然溫聲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罌粟。” 她恍若未聞,牙關(guān)緊咬的樣子,從外面都能看清楚。楚行看著她,又慢慢地說:“罌粟?!?/br> 罌粟不肯聽。 她從小不肯聽別人說話的時候,就是現(xiàn)在這個神情。倔強(qiáng)而任性,拿定了想法后,一意孤行。 楚行面色不變,低聲說:“你會為了李游纓,而殺了我?” 罌粟突然手勢一偏,對準(zhǔn)他的肩膀,扣壓扳機(jī),砰地一聲。 楚行悶哼了一下,皺眉捂住肩膀,血從指縫里慢慢滲出來。 他閉了一閉眼,像是有些嘆息一般:“現(xiàn)在解氣了沒有?” 罌粟看著他,不說話。 再開口時,聲音平靜,帶著決然之意:“從今以后,我蘇璞與楚家再無關(guān)聯(lián)。要我再踏入這里一步,除非我死?!?/br> 楚行的眼睛劇烈一縮,罌粟看著他,一步一步慢慢后退,中間竟像是獲得解脫一般,微微笑了一下。 那是一股不可描摹出來的笑容。竟像帶著一絲柔美的媚意,卻未讓人覺得神迷,只讓人硬生生用腳底竄上去一身寒氣。 “我與您楚少爺,最好永生不見,后會無期?!?/br> 三天之后,是李游纓的葬禮。 罌粟和蔣綿去了趟a城。蔣綿站在李游纓墓碑前和眾人一起哀悼的時候,罌粟沒有靠近去,只站在一棵白楊樹下,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蔣綿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她把頭歪在樹干上,眼神遲緩,臉色青灰,襯著一身黑色的葬禮禮服,整個人如同死水一樣靜,根本看不出一絲的活氣。 蔣綿走過去,握住她雙手,罌粟的眼珠才動了一下,沙啞著問:“完了?” 蔣綿瞧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微嘆了一口氣,柔聲勸道:“阿璞,人死不能復(fù)生。你想想以后,想開一點(diǎn)。這件事總要過去,是不是?” 罌粟不吭聲。蔣綿又問她:“你這兩天晚上是不是都沒有睡覺?臉色差成這個樣子。” 罌粟稍微點(diǎn)了一點(diǎn)頭,輕聲說:“睡不著。” 她輕描淡寫,精神卻能明顯看出已經(jīng)干涸到極點(diǎn)。仿佛只要再加一根稻草,就能把她一下子壓垮。蔣綿不知怎么勸她,也不知這三天來她自己想了些什么,竟會成了這個樣子??戳怂粫?,無言地把她拉到懷里,抱著輕輕去拍她的背。過了一會兒,覺得罌粟的肩膀劇烈一動。她深深埋進(jìn)蔣綿懷里,終于低低地壓抑著抽噎了一聲。 回c城的路上,罌粟躺在蔣綿腿上,閉著眼,不說話。蔣綿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過了半晌,覺得她的呼吸平緩,像是已經(jīng)睡著。蔣綿剛松了一口氣,就察覺到罌粟渾身一顫,眼珠不停轉(zhuǎn)動,像是發(fā)了夢。 她在夢里緊緊皺起眉,極是不舒服的模樣。過了一會兒,忽然一聲抽泣,帶著哭腔叫出來:“不要再逼我了,行不行?我受不了了。你不要再逼我了,行不行?” 罌粟蜷縮起身體,連這樣疑似崩潰的聲音發(fā)出來,竟都是細(xì)細(xì)弱弱的。蔣綿看著她,過了一會兒,見她不但沒有停止,渾身卻開始簌簌發(fā)抖,急忙將她搖醒過來。 罌粟睜開眼時,眼神里還殘留有夢里的驚懼。蔣綿心里一動,問她:“你夢到什么了?” 罌粟的眼底終于清明了一些,垂下睫毛,說:“沒什么。” 蔣綿再問,罌粟如何都不說。蔣綿不好逼她,又是嘆一口氣,想了想,又問她:“這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做噩夢嗎?” 罌粟不吭聲,神情只當(dāng)默認(rèn)。蔣綿說:“都是什么噩夢?” 罌粟搖一搖頭,依然不開口。蔣綿拿出哄勸的語氣來:“我們?nèi)タ匆豢瘁t(yī)生,好不好?” 罌粟又是搖頭,態(tài)度十分堅決。蔣綿又說:“我們一起出去玩一玩好不好?你想去哪里玩呢?” 這話像是觸動了罌粟某處的神經(jīng),讓她呆愣了許久,才將腦袋緩緩倚在車窗上。接著就是閉上眼微微一搖頭,一副神色不能更疲憊的樣子。 蔣綿看她一直不說話,只能無可奈何。 回到c城后,罌粟愈發(fā)寡言下去。每天都只是趴在欄桿上看著小花園里的植物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這樣過了兩天,蔣綿覺得她不能再獨(dú)處下去,將罌粟強(qiáng)行拖去了一場小宴會。 罌粟也不反抗,任由蔣綿擺布。蔣綿讓她去換套小禮服,她也乖乖去換。只是到了宴會上也不說話,兀自去了餐飲區(qū),拿著只托盤,盛了兩顆葡萄,也不吃,只拿著叉子一點(diǎn)點(diǎn)地叉。 過了一會兒,卻有個妝容精致的夫人湊了上來,滿臉都是討好的樣子:“您是罌粟小姐吧?” 罌粟以前在楚家時,曾認(rèn)真去背過c城這些夫人們的名字,長相和生平?,F(xiàn)在卻沒心情去思索這到底是哪一位,只瞟了她一眼,也不開口。那位夫人像是預(yù)料到了她的這個反應(yīng),也不氣餒,又繼續(xù)笑著說:“我是城西喬家的林*媛。聽說楚家之中,最得寵的便是罌粟小姐與離枝小姐。尤其是您,楚少爺對您……” 她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罌粟的眉毛緊緊皺起來,一副極度厭煩的樣子。林*媛生平幾十年,一貫養(yǎng)尊處優(yōu)受人討好巴結(jié),還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待遇,被罌粟冷冷瞥一眼,后面的話一下子全都卡在喉嚨里。 她眼睜睜看著罌粟隨手丟掉了餐盤,完全沒有要禮貌一下的意思,扭頭便離開。林*媛的臉色頓時尷尬得精彩,半晌恨恨地咬牙說了一句:“當(dāng)自己多少能耐!傲個什么德性!” 罌粟沒有聽到她在背后的話,但不久她就聽到得更多。林*媛湊到了自己的小圈子里,找到了安撫她的人,幾個人一起在離罌粟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jīng)鰶霭素裕骸鞍パ侥憔尤贿€去找她?她現(xiàn)在還頂個屁用!你難道沒聽說前幾天的事啊,楚少爺都把這個罌粟逐出楚家啦。” “就是。你去找罌粟還不如等個機(jī)會去找離枝呢。離枝可比她好脾氣多了,做事也溫柔漂亮,哪像某些人啊,把人活活給逼瘋了不說,過了還覺得不解恨,還非要又給一根繩子勒死。這種心腸歹毒睚眥必報的,你找她干嘛?找死嗎?” “而且我聽說自從罌粟離開楚家后,楚家上下現(xiàn)在簡直就是一派清明。離枝一直都是出風(fēng)頭的那個,現(xiàn)在罌粟一走,個個都上趕著巴結(jié)她。楚少爺早就把某些看著就不順眼的人給忘了呢,結(jié)果某些人還拿自己是當(dāng)年在楚家呢,自以為得什么似的,切。” 罌粟把這些都聽進(jìn)耳朵里,臉上也沒什么反應(yīng)。旁邊忽然有人輕輕咳了一聲,低聲說:“罌粟小姐?!?/br> 罌粟聽見了,卻不轉(zhuǎn)頭,也不說話。路明在一旁解釋道:“你別聽這群婦人瞎說。她們?nèi)际蔷幍?,沒一句是準(zhǔn)的。什么上趕著巴結(jié),去巴結(jié)離枝的都是愚蠢……” 他喋喋說了一通,一抬起頭,發(fā)現(xiàn)罌粟半句沒聽進(jìn)去。再去看她臉上的時候,頓時張大嘴:“你……” 罌粟的眉眼還是同樣的眉眼,整個人卻已經(jīng)跟幾天之前不一樣了。即便是那天在破舊倉庫里時,罌粟整個人震驚絕望,卻還是鮮明的?,F(xiàn)在一眼看上去,卻完全沒了鮮活的樣子,像是徹底凋零衰敗的海棠,透著一股再陰晦不過的青灰氣。 路明定在那里,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罌粟終于慢慢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滿滿都透著“究竟是你滾還是我滾”的不耐煩之意。 “……我滾。我這就滾?!?/br> 路明一邊說一邊后退,不敢再看她一眼。 路明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前幾天他去找楚行,醫(yī)生剛剛給他肩膀上的槍傷換完藥離開。楚行當(dāng)時在通電話,路明本以為是哪里的公務(wù)事情,走得近了,才聽出竟是和蔣綿。 楚行那時在電話里提到的,都是有關(guān)罌粟的事:“她這兩天心情應(yīng)不會好……她喜歡喝魚粥,不喜歡吃煮蛋,尤其厭惡煮蛋的蛋黃,從來不吃,煎蛋還好一些……” 絮絮叮囑的話,全都是罌粟平常的小習(xí)慣。中間還包括吃米飯的時候喜歡用勺子,不習(xí)慣用筷子這樣的小事。還有些一些話楚行甚至不厭其煩說了兩遍。那邊蔣綿一一聽完,后面不知說了句什么,楚行聽到,沉默片刻,才開口:“她不會想看到我。你也不要告訴她我打來過?!?/br> 路明始終在一旁靜靜聽著,垂首不語。楚行掛斷電話,像是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看到他,說:“什么事?” 路明卻是欲言又止的樣子,躊躇了一下,還是低聲問出來:“……少爺,您明知會弄到這個地步,當(dāng)時何必,何必非要?dú)⒘死钣卫t?” 楚行將他手里的文件接過去,并沒有回答。一直等路明捧著文件退出去的時候,楚行忽然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開口:“就像我今天才知道,阿涼不是罌粟殺的?!?/br> 路明抬起頭來,楚行卻沒有在看他。他正隔著紗布,慢慢撫按著肩膀上的那塊槍傷。他的力道并不小,卻仿佛根本察覺不到痛。過了一會兒,又平淡開口,聽不出具體的感情:“罌粟從小就很少哭。我已經(jīng)忘了,那并不意味著她就不痛。”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第一更。 過十二點(diǎn)后,會第二更。因此還是建議……下一更明早起床看,咳。><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罌粟從宴會回去的路上,一直不說話。 她最近愈發(fā)寡言,蔣綿說上十句,也等不到她肯開口回一句。仿佛什么都能用點(diǎn)頭與搖頭代替,代替不了的,就一直沉默下去。又時常發(fā)呆,看得蔣綿愈發(fā)憂心,連經(jīng)常不在家的蔣信都覺察出罌粟的異常,叫蔣綿打電話給醫(yī)生上門,罌粟聽到了,看了他一眼,也不開口,只是眼神里明明白白地透著不肯。 她這個樣子,大有即便醫(yī)生來了,她也不會配合的意思。蔣信沒有辦法,只能皺著眉作罷。 蔣綿在車子里想了想,仍是柔聲同罌粟說話:“今天在宴會上,覺得高興一些了沒有呢?” 罌粟手里慢慢捏著前排座位后面的流蘇,垂著眼,不開口。蔣綿看著她,微微擰起眉,伸出手,把罌粟的雙手都握在手心里。 蔣綿低下頭,神情認(rèn)真,帶著懇求之意:“罌粟,你同我講一句話好不好?就一句,好不好?” 罌粟本來看著流蘇,聽到她的聲音,緩慢抬起頭來,平靜看了她一眼。嘴巴卻仍然像是被人縫上,不肯啟開。蔣綿見狀,又說:“那就只叫我一聲阿姐,好不好?就兩個字,你說給我聽,好不好?” 她已經(jīng)把要求降到這么低。罌粟卻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般,慢慢別過臉去,始終不為所動。 罌粟剛剛回到楚家,穿過院子,還沒有進(jìn)門,突然捂住胸口彎下腰去,“哇”地一聲吐出來。 蔣綿嚇了一跳,來不及問為什么,急忙去拍她的背。蔣信聞聲趕到門外,看到罌粟后背不停起伏,臉色一變:“阿綿!這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會突然吐起來!”蔣綿抬起臉來,眼睛里同樣驚慌失措,“今晚明明什么事都沒有,應(yīng)該是好好的……” “還不趕緊叫醫(yī)生!” 罌粟根本來不及說出話來。她今晚沒有吃多少東西,胃里卻一直在翻涌嘔吐。先是混濁之物,很快就變成了嘔出酸水之類的東西,等到醫(yī)生姍姍趕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不停地在捂住喉嚨干嘔。 蔣綿一直在一旁守著她,眉心皺起,看起來憂心忡忡。然而醫(yī)生忙前忙后看診了半晌,卻沒有聽出什么所以然,到了最后,也只是吞吞吐吐得出罌粟積郁成疾,需排解心結(jié)的古怪結(jié)論。 蔣信對這一說法十分不滿,對他開出的藥就更是懷疑,醫(yī)生敵不過他一直盯著看的視線,咬了咬牙,吐出實話來:“蔣先生,蘇小姐這個病情,看我這樣的醫(yī)生沒用。你應(yīng)該帶蘇小姐去看心理醫(yī)生。她現(xiàn)在是心里有結(jié),神經(jīng)一直緊繃不松,才會弄出今晚這樣神經(jīng)紊亂病癥之后的嘔吐來。我不管開什么藥,也都只能暫時治標(biāo),不能治本。蘇小姐不知道因為什么才弄成這樣,但已經(jīng)不像是能自己再寬慰自己的樣子。如果不去看心理醫(yī)生,過不了幾天,肯定還得再這樣嘔吐一次。要是一直都這么下去,還會難保不擠兌出別的病癥來?!?/br> 醫(yī)生走后,蔣綿蹙起眉心去看罌粟。她坐在床上,合著眼睛,對醫(yī)生的話恍若未聞。蔣綿猶豫了一下,還是柔聲勸道:“阿璞,我們明天就找醫(yī)生來詳細(xì)看一看,好不好?” 罌粟過了一會兒,才緩慢又堅定地?fù)u頭。蔣綿心里已經(jīng)做了決定,看到她這個態(tài)度,也不再勸,只無聲給她掖好了被角,又哄了幾句,才給她關(guān)了燈,出了臥室。 然而到了第二天,蔣綿的計劃卻不能成行。 罌粟不知為什么,一夜之間發(fā)起了高燒。蔣綿清晨時候敲門得不到應(yīng)答,自行推開門,看到罌粟緊緊閉著眼,裹著被子滿臉通紅。她急忙過去探了一下額頭,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熱得燙手。 緊急送到醫(yī)院的時候,罌粟已經(jīng)燒到四十度。 蔣綿在病床邊怎么喚阿璞,罌粟都是不應(yīng),連眼皮都沒有睜開半分。到了下午的時候,高燒仍舊遲遲不退。蔣信匆匆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蔣綿一副擔(dān)驚受怕到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邊給罌粟拿棉簽蘸著嘴唇,一邊同醫(yī)生詢問要什么時候罌粟才能醒過來。 醫(yī)生沉吟了片刻,說:“現(xiàn)在還沒有查出具體是什么病。只是要再這么燒下去,人遲早會出問題的。醫(yī)院會努力治療,可是蔣小姐你也要做好這方面的準(zhǔn)備。” 蔣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蔣信在一旁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低聲開口:“阿綿,打電話告訴一下楚少爺吧?!?/br> 路明跟在楚行后頭,帶了兩個人匆匆趕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罌粟已經(jīng)是昏迷狀態(tài)。 蔣綿看到楚行,立刻起身迎了上來,一邊解釋:“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好,今天早上不知怎么就燒成這樣……”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楚行目光尋到罌粟,下一刻臉色微變,越過蔣綿大步朝著病床走過去。蔣綿張了張口,余下的話全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楚行在床沿坐下,手背摸了一下罌粟的額頭,停了一停后,捉住被單下的一只手,輕輕在掌心里握住。 他低聲問:“一直燒到現(xiàn)在?” “……是?!笔Y綿遲緩了一下才開口,“中間只降下去一度,又很快升上來?!?/br> “路明。” 路明忙應(yīng)了一聲,聽到楚行沉聲吩咐道:“叫鄢玉現(xiàn)在就從a城過來。” 路明領(lǐng)命而去,蔣綿站在原地,看著楚行垂下眼,目不轉(zhuǎn)睛看了罌粟良久,直到眼角眉梢都開始滲出溫柔。 他像是早已忘了還有一個蔣綿在場,伸出手,拇指緩緩撫了一下罌粟的眼瞼,而后輕輕俯身下去,一直到罌粟的耳邊,喚她名字的時候,格外低緩輕柔:“罌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