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罌粟瞅他良久,路明幾乎要在她的目光底下繳械投降。忽然看到她彎唇,淺淺笑了一下。路明心里一驚,聽到她說:“好。我不為難你。我只當(dāng)把人情送給了白眼狼?!?/br> 路明最聽不得別人評價他這種話,硬著頭皮說:“我要是告訴了你,回頭少爺知道了,肯定要生剮了我的皮??!” 罌粟盯著他看的眼神,簡直要把他拿刀尖戳出無數(shù)個窟窿一般。過了片刻,她后退了兩步,拂袖而去。 路明后背已經(jīng)汗?jié)褚律馈?/br> 罌粟站在走廊里收斂了一下情緒,才重新回了房間。楚行聽她進(jìn)來,沖她招了招手:“過來?!?/br> 罌粟走過去,楚行指著屏幕上的一張人物圖,說:“你看這人跟你像不像?” 罌粟隨便瞟了一眼,說:“比我好看?!?/br> 楚行看她一眼,笑出一聲來,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調(diào)侃道:“你什么時候變這么謙虛了?” 罌粟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來:“您來這里一連幾天,楚家那邊公務(wù)要怎么辦?” “出不了什么問題。”楚行對她的問題不以為意,將電腦合上,又道,“下午我們?nèi)ズ@镉斡尽!?/br> 楚行定下的主意,沒人能改變得了。然而罌粟從昨晚到現(xiàn)在的腦子里全都是有關(guān)李游纓的事,壓根沒有什么心思去游泳。 她拿不準(zhǔn)楚行這一次的行為究竟透著什么意思。李游纓不見蹤影,跟楚行脫不開干系。然而他從來到這里到現(xiàn)在,又絕口不提她這次來這里的緣由,過程,和誰在一起,也不曾問一句從音樂劇上溜走的原因,更未見對她動怒施懲,種種行事,與往日截然不同。 楚行不提,罌粟若是自己主動提起,更是與送死無異,便也不能提。罌粟問不了,就只能自己猜。她在前一晚反反復(fù)復(fù)想著各種可能性,越想越覺得難以揣摩,一整夜下來幾乎沒有睡著,又不敢亂動,導(dǎo)致今天清晨起床時渾身都僵硬。 海島附近的海水碧藍(lán),清澈見底。罌粟起初不肯完全下水,拿出水涼腳抽筋等等各種理由搪塞,最后被楚行握住腳踝輕輕一拽,還是給埋進(jìn)了水里。 罌粟在水中仍是木著表情,楚行逗她講了幾句話,還是見不到好臉色。后來又消遣她:“這邊水這么清,還不夠你給個笑出來?” 罌粟看也不看水下一眼,隨口說:“有什么好玩的,不就跟楚家的游泳池差不多?!?/br> “那你巴巴跑來這邊干什么?” 他說得輕描淡寫,罌粟卻是心里一緊。去看他的臉色,那里古井無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 如果楚行特意問她這句話,罌粟一定能眼睛都不眨地給他把謊話編過去。然而現(xiàn)在楚行只不過隨口一說,顯然沒有要把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的意思,罌粟沒有撒謊的情境,所有的瞎話都只能憋在喉嚨里,提不上來,又咽不下去。 她一個人在那里心神不定,楚行已經(jīng)壓著她慢慢沉進(jìn)水里。 罌粟起初沒有察覺,下意識便把水泡全吐出去。過了一會兒覺得呼吸不暢,回過神的時候,才發(fā)覺已經(jīng)在水下兩米深的地方。 罌粟想要潛游上去,卻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楚行牢牢按住了肩膀,掙扎不開。 她努力向上游,試了兩次,都是徒勞。罌粟心下一驚,仰起臉去看楚行的表情。 他的臉色在水下仍然平靜,一雙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罌粟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陡然升起一種他想把她就地淹死在這里的錯覺。 罌粟的瞳孔微微睜大,開始史無前例的劇烈掙扎。楚行卻仍然壓住她的肩膀,力道隨著她的掙扎而增加,始終掙脫不開。罌粟心里的恐慌窟窿一樣越來越大,一直到把肺里的最后一點(diǎn)空氣都消耗完畢,窒息的感覺涌上來的時候,終于驟然瞪大了眼。 罌粟的眼神開始渙散,手腳絕望四處亂抓。楚行依然牢牢箍住她,看著她作最后徒勞掙扎。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過得就像看不到頭一樣漫長。罌粟覺得自己已經(jīng)瀕臨死亡的時候,腰肢忽然被人攬住,有兩片柔軟的嘴唇貼上來,舌尖靈活攫開她的齒關(guān),將一口氣緩緩渡了過來。 罌粟眼神微微清明,像是干渴的禾苗遇到雨水,亟不可待地死死摟住楚行的脖子,腦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下意識將得來的空氣大口大口咽下去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回到水面。 罌粟眼前發(fā)黑,捂住胸口劇烈喘息。等到她終于能看清楚周圍的事物,環(huán)顧水面,已經(jīng)沒有楚行的蹤影。再去遙望岸上的時候,才看到楚行已然沿著沙灘越走越遠(yuǎn)。 到了吃晚飯時,楚行又沒了下午在水中時的樣子。 楚行像是根本沒有動過火氣,言談舉止與平時沒有什么兩樣。等到回了酒店,將罌粟壓倒在床上,屈起大腿逗弄的時候,也依然是手段溫和,有條不紊的模樣。罌粟卻始終吊著一顆心臟,咬著唇一聲不吭。即便被刁鉆的前戲磨得沁出一層細(xì)汗,也忍住哼聲沒有聲張。 楚行把她的兩條腿分開,把她的上半身慢條斯理擺弄成一張弓的姿勢。罌粟的腰身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上彎起,一直到楚行滿意的高度,他才掐住她的腰肢,緩慢進(jìn)入。 等到貫至最深處,楚行微微一動,罌粟終于禁不住,仰起脖子低叫了一聲,腰身也跟著軟下去。 楚行卻在這時擰了她的腰窩一把,說:“彎著?!?/br> 罌粟咬著唇,慢慢把腰重新弓起來。 只是這一次也沒能堅持多久。楚行的手法一向刁鉆,緩慢撩撥她全身的時候還可以忍耐,加快速度的時候便全都是痛苦。而今晚他手上的動作和下面的力道都越來越快,罌粟起初閉著眼不出聲,后來便漸漸細(xì)碎地低叫出來,再后來的時候,便是覺得難以忍受。罌粟的腰身塌下去,不管不顧地往床里面跑。 她只爬了一步,就被楚行捉住小腿拽回去:“跑什么?” 罌粟還沒有回答,已經(jīng)被他翻過身去,換了個更深入的姿勢。這一次楚行還沒有完全進(jìn)去,罌粟的肩膀已經(jīng)抖了一下,小聲求饒:“痛?!?/br> 楚行聽到了,卻不為所動。他的手從后面繞過去,一直到罌粟的胸口上。在那里先是緩緩繞了兩圈,又溫柔揉捏,等到罌粟有了放松的意思,指尖忽然在最頂端的地方不輕不重地一掐。 罌粟一僵,無聲無息地軟下去。聽到他在身后開口道:“你痛什么痛?” 當(dāng)晚的情^事并沒有太久,也未必比往常更痛苦,然而罌粟魂不守舍,便覺得異常難熬。等到清理完熄滅壁燈,她明明已經(jīng)困極,腦筋卻仿佛仍然在清醒轉(zhuǎn)動,如何都睡不過去。 跟楚行呆在海島上的幾天,罌粟每晚都是這樣。 楚行卻仿佛沒有察覺出她的失眠,仍是帶著她把島上能玩的東西都玩了一個遍。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昨天雙更還是被你們霸王得叫一個徹底。 我還是想說一句,不!要!霸!王!俺! 俺真的在努力日更了。你們這樣霸王,讓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t_t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一周以后,兩人終于回到c城。 在海島上的幾天,楚行始終都是什么事都仿佛沒有發(fā)生的態(tài)度。罌粟起初小心翼翼到極致,到了后來,就慢慢變成了惱火,再到后來時,就成了無動于衷。即便最后一天時楚行帶她沿著與之前李游纓相同的路線去海釣,甚至連船都碰巧是之前相同的一艘船,也不能讓罌粟的眼皮再動一下。 楚行海釣的時候,罌粟沒有參與,只是垂著手在他身后站著。楚行專注釣魚沒說話,罌粟就站在那里也不開口。 一直到了要返航的時候,楚行才仿佛想起身后還站著一個人。回過頭去,看了罌粟一眼,問道:“在想什么?” 罌粟眉目不動,平淡回答:“想著什么時候才能回到c城喝魚粥。” 楚行指了指一旁小桶里剛剛新鮮釣上來的海魚,問她說:“拿這個做魚粥不行?” 罌粟只瞥過去一眼,就又去看海水,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態(tài)度十足明顯。楚行的衣角被海風(fēng)吹得鼓起來,他倚在扶桿上,盯著她,不說話只等她開口。兩人互相靜默了片刻,罌粟垂下眼,一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往船艙里走了過去。 從海釣回來,兩人就不曾再有過任何對話。一直到回到c城,楚行都始終是臉色平靜而一言不發(fā)的模樣。罌粟的態(tài)度跟他幾乎相仿,只當(dāng)方圓一公里內(nèi)只有她一個人在,即便是跟楚行挨著坐進(jìn)從機(jī)場回楚家的車子里,罌粟也照樣臉色不變,仿佛周圍都是靜物一般置若罔聞。 車子緩緩開進(jìn)內(nèi)重時,早已有管家在外面等候。兩人下了車,罌粟便拖著行李往外走,身后管家沙啞的聲音響起來:“罌粟小姐要去哪里?” 罌粟停下腳步,回過頭,瞟過去的目光居高臨下,話音冰冷又倨傲:“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管家,你拿什么資格來問我?” 管家之前同罌粟講話時,即便罌粟冷言冷語,也沒有像今天這種樣子的尖酸刻薄。管家看了眼她的臉色,又看了看一旁楚行的臉色,沉吟了一下,仍是欠了欠身,言語間不卑不亢:“前些日子,罌粟小姐理應(yīng)是陽歷生日那天,您沒有打招呼,去了海島上游玩。今天是您的陰歷生日,不妨晚上做個慶祝,再將生日補(bǔ)上。” 他話只是剛剛說完,罌粟已經(jīng)拖著行李往外重的方向走,聲音極為不耐煩:“我沒興趣?!?/br> 罌粟回到自己住處,頭一件事便是給蔣綿打電話。 她在撥電話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轉(zhuǎn)過無數(shù)個想法,在接通后不帶寒暄,直奔主題。然而聽到那邊蔣綿的聲音遲疑,罌粟仍然止不住心里一沉。 “李游纓他這次回來……腿被人打斷了。不過其他情況還好。他今天來了c城,現(xiàn)在就在我對面,還有哥哥,我們?nèi)苏诤认挛绮?。你要同他講話嗎?” 罌粟嘴唇抿得很緊,那邊接電話的人已經(jīng)換成了李游纓沉穩(wěn)的聲音:“阿璞?” 她靜默了半晌,才低聲問:“你還記不記得是哪幾個人敲斷的腿?” 李游纓頓了一下,說:“他們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說過話。” 按照李游纓的說辭,他是在給她買完冰淇淋,回去的路上被人打暈了后腦。似乎后來又被人灌了藥,一直都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醒過來。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在機(jī)場,身邊還跟著三個便衣模樣的保鏢。 罌粟垂下眼,想了一會兒,追問:“然后呢?” 李游纓停了停,才說下去,聲音有些無奈:“我身上的手機(jī)不見了,那三個人一句話不說,就只推著我往飛機(jī)上走?;氐絚城出了機(jī)場,就一路開著車帶到了一處舊倉庫。” 李游纓又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努力變得輕松:“我本來以為這種事,總會給我蒙個眼罩什么的才對。但他們沒這么做。甚至一直都沒說過話,就直接把我推進(jìn)倉庫里,然后讓我自己看著自己的腿,看他們把錘子舉起來,挺干脆就敲斷了小腿。” 他說完后,罌粟這邊遲遲沒有開口。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李游纓等了一會兒,見罌粟仍然沒有說話,頓了頓,輕輕笑了一聲。 他在這邊開口,反過來安慰她,輕描淡寫的口吻:“我去看醫(yī)生的時候,醫(yī)生說我福命大,只要靜養(yǎng)上一段時間,也不是沒有恢復(fù)原狀的可能。你看,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是不是?你不要想太多,今天難道不是你的生日?你現(xiàn)在有沒有空來蔣家一趟,晚上我們一起切蛋糕吃好不好?” 罌粟把嘴唇咬得死緊,耳朵緊貼著電話,聽著李游纓的語調(diào)平靜溫柔。過了一會兒,在這邊點(diǎn)了一下頭,小聲說:“我現(xiàn)在過去?!?/br> 罌粟開車離開楚家后,從后視鏡里遠(yuǎn)遠(yuǎn)看到后面跟著一輛黑色車子,始終保持在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內(nèi)。 她這樣被人跟蹤著,早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當(dāng)初答應(yīng)曹陽東的請求去赴宴,罌粟也是在大街小巷中把車子兜了數(shù)圈之后才甩脫。放在往日里,罌粟還能按捺下性子跟這些人兜圈子,然而今天只繞了一條街,罌粟就已經(jīng)開始惱火。 她把車速慢下來,然后把車子往最窄的一條巷子里面開,左拐右拐了兩次后,突然一個九十度轉(zhuǎn)彎,然后就在后面緊跟不舍的保鏢眼里沒了蹤影。 兩個保鏢傻眼的同時,在心里叫苦不迭。 跟蹤罌粟小姐的車子不是件好差事,甚至可以說,但凡跟罌粟沾上邊的,九成九都是費(fèi)力不討好的事。這是在楚家做過保衛(wèi)的人們心里早就共有的認(rèn)知。罌粟開的車子剎車失靈那次,路明后來把跟蹤丟罌粟的兩個人找了出來,先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一頓好罵,接著當(dāng)天這兩人就被打包派去了西南邊境做事。整個楚家上下都知道,這兩人至今一個電話都沒打回來過,人已經(jīng)不知是生是死。 這兩個保鏢一邊祈禱上蒼,一邊認(rèn)命將車子笨拙地開進(jìn)了巷子里。正是秋天晌午時候,留有青苔與破瓦的巷子里一片安靜,車子開過去,便細(xì)索索地全是傾軋地面青磚的聲音。兩人一直將車子開到罌粟拐彎的地方,忽然聽到右側(cè)有車子啟動。 兩人都轉(zhuǎn)過眼睛去看,只來得及反應(yīng)出罌粟那輛紫色跑車正在加速往這邊開過來,下一刻就覺得一陣嘔吐一般的天旋地轉(zhuǎn)。 寂寥巷子里突然響起“砰”地一聲,一輛黑色車子右邊的車身已經(jīng)被撞出一個巨大凹形。 罌粟的車頭也被撞出一塊扁平。她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推開車門,兀自邁下車子,朝著黑色車子走過來。 兩個保鏢勉強(qiáng)從劇烈碰撞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看到罌粟一身紅色風(fēng)衣立在車外,身形窈窕有致,眼梢挑起,目光涼薄而尖銳,看著他們的目光,與看著螻蟻無異。 罌粟冷冷開口:“是楚行派你們來跟蹤我?” 兩個人相互對視了片刻,其中一個人硬著頭皮,低聲回答:“罌粟小姐,對不住,請你見諒。上面給的命令,我們做下屬的沒法不從?!?/br>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們都會跟著了?!?/br> 對方閉嘴不答,罌粟冷笑一聲,目光陡然鋒銳如刃,幾乎要活脫脫剮下去他們的一層皮。 再開口時,罌粟的聲音飽含冷厲:“好。那你們也都給我記住,今天是第一次,沒把你們直接撞死,是我手下留情。下一次再被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些人跟蹤,別怪我翻臉不認(rèn)情。不想要命的,以后你們就盡管跟著。我要是讓你們能有一人活著回去跟楚行報備,就讓我自己沒得好死。不相信的,你們大可以試試?!?/br> 保鏢瞳孔微微睜大,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來。罌粟盯著他們,又冷冷道:“這段話,你們回去盡管告訴楚行。他要是再派人追蹤我,我倒要等著看,你們這群人,究竟是認(rèn)命令,還是只要命?!?/br> 罌粟開著被撞扁前車車蓋的車子去蔣家,一路遭受眾人矚目。到了蔣家時,出來迎接的蔣綿也被嚇了一跳:“怎么回事?撞上車子了嗎?人怎么樣?” “沒事?!?/br> 她把罌粟拉到身前仔細(xì)察看了一遍,又確認(rèn)了一遍:“真的沒事?” 罌粟微微垂了垂眼皮,再開口時語氣變得更加溫和:“真的沒事,阿姐?!?/br> 李游纓也跟著出來客廳,他拄著一只拐杖,行動有些不便,見罌粟把目光投到他的腿上,擺了一下手,沖著她微微一笑。 李游纓等她走過來,安撫她說:“醫(yī)生說半個月以后就好了?!?/br> 罌粟低聲說:“怎么可能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