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貧了，趕緊上去吧?！鼻亟L沖她擺擺手。

    她跑了兩步，一邊笑一邊回頭：“風哥你也是，加油早點跟嫂子和好??！”

    然后一溜煙跑進樓道里，身后傳來他咬牙切齒的“鬼丫頭”。

    素問開門的時候，向茹就醒了。披上外套出來看，素問正開了玄關(guān)燈，彎著腰在地上換鞋。

    “怎么這個點回來了？”向茹揉揉眼睛，看著墻上掛鐘。都快凌晨三點了。

    “趕夜班飛機，沒法子。”素問打了個呵欠，表示自己很累了。

    什么夜班飛機也不至于這個點落地啊。向茹雖然有疑問，但見她累了，半夜的也不好拉著她追問。

    素問見母親沒話，就趕緊閃進浴室洗澡去了。等她洗完出來，向茹已經(jīng)回房睡了，她松了口氣，去廚房倒了杯熱水，抱著坐在沙發(fā)里慢慢的喝。

    翻出包包里的手機，陸錚還沒給她回電話。他還不知道自己回北京了吧？他在忙什么呢？是不是應(yīng)酬喝多了呢？

    抬頭正望見窗外星空，這個城市的污染太嚴重，到了晚上基本看不見星子，只有模糊而暗紅的一片天。

    好想他。

    思念瘋漲。

    *

    下午的開播儀式和一檔綜藝節(jié)目在一起錄。

    素問大概中午趕過去，小艾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等她。到后臺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準備完成了，只有寥寥幾個還在化妝，其中就有周曉川。

    他現(xiàn)在是國內(nèi)古裝片的當紅小生，才接了個新戲在橫店開機，這不飛機晚點，一下機就趕過來了。

    見素問也是將將才到，頗有點幸災(zāi)樂禍：“丫頭也遲到了？”

    “唉，別提，路上堵的?！彼约翰婚_車，對北京這交通真沒什么概念。為了省事，就沒叫保姆車來接，結(jié)果出租車在路上堵個半死。

    “吃過飯了么？”趁著造型師再給他吹頭發(fā)，周曉川從助理手中接過個漢堡。

    看這樣子就是沒吃飯一路趕場子，素問聳聳肩，表示自己同病相憐。

    周小川隨手把自己漢堡遞給她：“先墊墊吧，待會訪問完還要錄節(jié)目，一直到晚上都沒機會再吃東西了?！?/br>
    素問也沒跟他客氣，抓起漢堡就咬了一大口。

    周曉川眼睛都直了，跟看外星人似的：“真難得，丫頭敢放開胃吃東西了。你說吧，你是不是被公司雪藏了，所以才化悲憤為食量，這么個吃法？”

    他還記得一起拍戲時，素問成天抱著花花綠綠的蔬菜汁當飯的情景。

    素問一口差點嗆?。骸澳睦锇?，衛(wèi)導嫌我太瘦了，要我吃胖點?！闭f完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漢堡也不啃了，一言不發(fā)的捂著嘴巴。

    小艾瞪了她一眼：“別吃了，妝都花了?！?/br>
    竊竊私語。

    素問看著好幾個人在角落對她指指點點。

    衛(wèi)導要拍新戲，這早上了報的，不稀奇。但女主角的人選，一直是外界最關(guān)注的話題，到現(xiàn)在，衛(wèi)導也沒給出媒體一個準確的答案。大家都在猜著，但怎么著，也猜不到聶素問頭上去。

    趁著化妝的間隙，周曉川偷偷拉過素問：“丫頭，你真拍了衛(wèi)導的電影？”

    素問知道這回否認就太假了，而且周曉川平時挺照顧自己的，她不想跟他撒謊，就含糊其辭：“我就是去試了個鏡，還沒最終確定呢。”

    “哦，”他若有所思，然后又逗她，“你要是將來走上了國際影展的紅毯，可別忘了我這國內(nèi)的哥哥啊?！?/br>
    周曉川在戲里演她哥哥，戲外又是她同校的師兄，這話其實一語雙關(guān)。

    素問夸張的笑：“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周小川一拍巴掌：“成，待會訪問就這么夸夸我?！?/br>
    她跟周曉川相處得自在，確實好像親兄妹一樣。

    化妝師給她化了個淡妝，長發(fā)盤起，顯得優(yōu)雅而成熟，小艾在旁邊，時不時給意見：“她不走成熟路線，盤這個頭不好吧？”

    畢竟不是小嘉哥，不能像對自家人那樣盡職盡心。

    素問看差不多了也就不為難人化妝師了。劇組給準備的衣服小艾也看不上眼，還好她們在上海有血拼，買了幾套行頭，小艾都給帶過來了，素問挑了套素凈不搶風頭的，正好配她這盤發(fā)和素面妝容。

    小艾看著她直搖頭：“你再白點就能去當布景了?！?/br>
    素問笑笑：“沒什么不好。本來我就不是主角。”

    她還沒見過不想搶鏡的藝人。

    但事實證明，素問是對的。

    開播儀式上，群芳爭艷，刑曼姿一襲低胸透視禮服，謀殺無數(shù)菲林，另一位新晉小花穿一身絳紫色曳地長裙，加上她在劇中飾演一位仙女，整個人都仙氣飄飄。

    要比身材，素問肯定沒曼姿胸前擠出來的那一道馬里亞納海溝，論美貌，定比不上那位國內(nèi)公認的仙女小花，在這一片爭奇斗艷的名花中，她這一朵清新淡雅的小白菊，倒也格外搶眼。

    無關(guān)身材外貌，氣質(zhì)使然。

    那一股子從眼梢眉間透出來的超越年齡的淡定，讓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剛剛出道第一部片的新人。

    底下記者叫拍照，她就老老實實的擺pose，有其他演員過來，她就客氣的讓位，低調(diào)得再找不出一點瑕疵了，可偏偏這樣，麻煩還是自己找上門。

    訪問的時候，本來話題都好好的圍繞電視劇，后來話筒傳到素問手中，不知是誰又提起當初的拍攝事故。

    “年糕，聽說你當時摔下來，傷得很嚴重，是誰送你去的醫(yī)院呢？”

    “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素問保持著微笑，但明顯的嘴角已僵硬。

    “上個月你在上海，有傳出你和男友同游外灘，外界揣測那位神秘男友就是華誼的公司老總，這是真的嗎？”記者趕緊問道。

    “我和公司簽約的時候里面就包含了一條：合約期內(nèi)不可以談戀愛。當然更不可能和我們老板談戀愛了?！彼貑枔u頭苦笑，算是否認。

    “那對于你們老板與融鑫集團千金訂婚的消息，你有什么看法呢？”另一個娛記緊追不舍。

    “……啊？”素問愣了一下，表示茫然。

    旁邊有記者給她解釋：“就是華誼的名譽董事，同時也是閏華地產(chǎn)的董事長陸錚先生與融鑫集團大小姐蕭媛……”

    素問臉色一變，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小艾，小艾趕忙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素問眉心微蹙，寒了臉色：“對不起，我沒看法?！?/br>
    “為什么？”這記者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啊。

    “沒什么為什么。公司這么多藝人，你采訪每個，都會問他對老板的婚事有什么看法嗎？今天是片子的開播儀式，不是我一個人的新聞發(fā)布會，希望大家的話題能圍繞這部戲，也不枉費劇里其他優(yōu)秀演員的出色表現(xiàn)?！?/br>
    素問的語氣，已經(jīng)有些不客氣了。

    周曉川趕緊接過話茬：“就是啊，我在這部戲里可是有犧牲表演呢，大家看過電視就會知道了。還有我和素素合唱的片尾曲，非常好聽啊，大家今晚看完劇情可不要急著轉(zhuǎn)臺，一定要聽完片尾曲哦?！?/br>
    “也就是說，你跟陸少已經(jīng)和平分手了？”

    這記者還真是抓著不放了，唯恐天下不亂。素問現(xiàn)在要是擺冷臉給他，閉口不談，估計明天報紙還得變成她“遭遇情傷，絕口不提舊愛”。

    其他演員都有點面色不虞了，這戲是大家一起拍的，她聶素問還不是主角，憑什么所有問題都圍著她一個人啊。

    “咳，”那邊，刑曼姿接過話筒，輕咳了一聲，“既是分手了，還有什么好問的，你們非得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么？”

    記者們敏銳的嗅到什么，紛紛把話筒遞過去：“曼姿你對這事有什么看法嗎？”

    素問擰起眉，刑曼姿想干什么？她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等于把她被甩了這事給坐實了么？她們還不是一個公司的，她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開口啊，弄的她們好像閨蜜情深，她很有第一手內(nèi)幕似的。

    刑曼姿笑著說：“演戲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這次劇里合作的老師，他們的敬業(yè)程度讓我驚訝。三伏天穿著棉襖站在太陽底下，說了半天臺詞喝不上一口水，他們?yōu)檫@行付出了半輩子，扎扎實實的帶給觀眾一部又一部精彩的好劇。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年輕演員應(yīng)該學習的，現(xiàn)在這行有很多浮躁的風氣，炒緋聞、搏版面上位，但真正的演員，靠的都是實力讓觀眾認同。”

    刑曼姿這一番話，義正言辭，深情肺腑，劇里好幾個老戲骨在旁邊頻頻點頭。這樣的年輕人難得啊，已經(jīng)演了女一號，才這么謙虛有上進心，跟某些炒緋聞博眼球的就是不一樣。

    有人感慨：“是啊，雯姐被蚊子蟄的整條腿都浮腫了，也沒叫過休息。”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都說起拍戲時的辛苦來，倒是通力合作，成功把聶素問那樁事給揭過，把記者的注意力重新轉(zhuǎn)移到戲上來。

    連導演都對刑曼姿的臨場反應(yīng)表示滿意。

    只有素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平白無故給人當靶子堵槍眼了，還得被人明里暗里的諷刺，那不踏實演戲，靠炒緋聞博眼球的不就指的是她么？

    大家訴完苦，又開始說拍攝中的趣味花絮，樂呵呵的笑成一團，頗有一家人苦中作樂的味道。素問坐在一邊，僵硬的陪笑，周曉川私下里遞過來一只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到底是同門師兄，跟那些明槍暗箭的，情誼是不一樣。

    開播儀式“圓滿”結(jié)束，等到了后臺，素問的臉一下子就垮了，直接看向小艾：“到底怎么回事？”

    小艾也是剛在前面聽到記者提問，立刻去找來了今天的報紙，這時候也灰著張臉，直接翻到娛樂版面，遞給她看。

    蕭媛第一次正面接受記者采訪，聲明，請娛記們不要再揣測編纂自己未婚夫和娛樂圈任何女明星的事跡，陸家是正統(tǒng)的軍政家庭，不會接納一個娛樂圈出身的女星。并表示自己早在多年前就與陸錚訂婚，陸錚在感情方面一直很干凈，并且不曾與任何一個女明星有過瓜葛，算是正面回應(yīng)了上回報上登出的素問與神秘男友同游外灘的新聞中，關(guān)于那個男人是陸錚的猜測。并且放出狠話，如果媒體再不負責任的傳出有損兩家名譽的謠言，蕭家和陸家都會追究發(fā)布者的法律責任。

    雖然高干子弟時不時上個花邊新聞的也不少，但這種家庭，一向懶于回復(fù)這種無聊的八卦，如果稍微過火了，也會采取暗中鎮(zhèn)壓的手段，很少有像蕭媛這樣，正面通過記者回應(yīng)的。

    外人么，恐怕就看個熱鬧，大約只當現(xiàn)今的娛樂記者想象力越來越豐富，把人好好的高門子弟都逼急了。但是放在圈內(nèi)人眼里就不一樣了。蕭媛這些話明顯就是說給素問聽的，讓她絕了攀高枝的心，告訴她：任你怎么攀附，都不可能進陸家的。

    于是原先那些羨慕嫉妒恨的小明星們瞬間就心理平衡了。還以為她睡到個了金主？不過是被人白睡了，人家還特地發(fā)聲明告訴你，你是沒機會的。

    而陸家在這則新聞后一直沒有公開發(fā)表任何言論，大家也就當作是默認了。名門聯(lián)姻，在外人看來是理所當然，也沒什么談資，反倒是讓她這個一沒背景二沒本事的小明星攀到了高枝，大家才覺得不可思議，于是紛紛要去猜測，去質(zhì)疑，她是用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

    大家總是不能接受與自己條件差不多的人忽然間比自己好了去，非得要生出許多抹黑的猜測，這樣心里才能平衡些。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小艾拿出手機，試探的問：“要不要給陸先生打個電話？”

    素問盯著那手機屏幕，突然覺得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喉嚨里，上下不得，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了。

    “還是不打了?！彼ゎ^卸妝。

    小艾收起手機，巴巴的坐到她身后：“嗯，不打也對?，F(xiàn)在鬧得滿城風雨，打過去也是火上澆油?！?/br>
    小艾也以為素問跟陸錚不過是金主與被包養(yǎng)的關(guān)系。就算老板一時高興了，千里迢迢從北京飛到上海去看素問，那也是因為現(xiàn)在正情到濃時，她其實也不相信陸錚會真的娶一個女明星進門。

    演藝圈女星最好的歸宿，不是嫁富商，就是嫁業(yè)內(nèi)同行。能嫁給高官的那都是鳳毛麟角。大多數(shù)公子哥都是玩玩罷了，有的玩完了連個影都沒了，老板還算有情有義的。

    她生怕素問因為這事生氣著，打電話過去吵起來，這種有錢的紈绔子弟一般脾氣都不怎么好，萬一鬧崩了，無論是封殺還是雪藏，對素問來說都是得不償失。

    小艾哪懂素問憂愁的是什么。

    后來的綜藝節(jié)目，素問一直板著張撲克臉，只有鏡頭對著她的時候，她才扯開嘴角笑笑，小艾在后臺都看得揪心。

    補妝的時候，小艾試探著問她：“要不我讓人去打聽打聽？”

    素問抬頭看她：“打聽什么？”

    “我聽人說老板今晚在amour應(yīng)酬，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他？”這話也是小艾糾結(jié)了好久才說出來的，“畢竟感情的事，還是早點面對的好，我看你連工作都心不在焉的，這樣一直拖下去，對你也沒好處……”

    那些個花花公子，有良心有責任心的沒幾個，萬一真的對素問膩了，就這么拖著，到最后只會讓素問更痛苦，想不開尋死自殺的她也見過。雖然她也不想素問錯過陸錚這棵大樹，但不管怎么說，素問能跨過這一頁，對她將來的星途終歸是好的。

    想到這，小艾的表情已經(jīng)稱的上悲壯了。

    素問看她表情就想笑：“現(xiàn)在去問，不是等著被人拍嗎？”自己這邊死命的澄清跟自己無關(guān)，那邊又心急火燎的趕去質(zhì)問，明天報上就得當笑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