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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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上有一些被牽連的人的確是死了,但還有一批他認(rèn)為對社稷有益的,他則是悄悄保了下來。如今嘉禾在宮中大肆屠戮清洗,那群在監(jiān).牢中的家伙反倒是躲過一劫。 “因為他們不該殺?!比缃裨谇鍖m內(nèi),昆山玉固執(zhí)的與嘉禾對峙著,誓要護(hù)住被他藏好的那些人。 即便他要冒著得罪嘉禾的危險。 即便,他其實清楚嘉禾為什么要?dú)⑺麄儭?/br> 她說是要復(fù)仇,其實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嘉禾這樣做,是為了挽救傾頹衰弱的皇權(quán)。 榮靖聽著帳外的炮火,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斥候情報。 李世安正在率軍秘密往京師進(jìn)發(fā),他打出來的名義是擁立嘉禾復(fù)位。 這不是說李世安有多么忠于嘉禾,他只是想找個借口興兵而已,京中的動亂給了他造反的借口,嘉禾被廢,他便以擁立嘉禾的名義回京,可如果嘉禾在榮靖的幫助下先于他到達(dá)京城的時間順利復(fù)位,他未必會回到山海關(guān)一帶。他率領(lǐng)大軍南下,總不可能只是為了打獵,收獲幾只野兔和狐貍。 李世安是隱忍多年的狼,榮靖清楚他有多危險,也明白這封情報,絕對不是假的。 那么如果李世安真的南下,她該怎么呢?她不是李世安的對手。 “如果不是自端和十一年起的一系列變故,李世安本不該南下的……”她喃喃自語。 如果鄭牧不死,有鄭牧牽制,李世安不至于輕舉妄動。 又或者杜銀釵沒有重病,嘉禾也沒有被廢,那么再怎么狂妄的人也不敢名不正言不順的直接跳出來造反。 再假設(shè)一下,假設(shè)沒有京中各方勢力牽制,那么嘉禾說不定早就用計免去了李世安的兵權(quán)。 只可惜,在嘉禾當(dāng)政的十二年里,大半的時間都用在了該如何擺脫傀儡身份上,好不容易總算一點點的強(qiáng)大了起來,卻又讓文官感到了威脅,聯(lián)合起來一起廢了她。 尾大不掉的功勛武將是王朝的心腹之惑,而逐漸膨脹的文官集團(tuán)則是毒瘤爛瘡。嘉禾兩個都必需對付,可是兩個她都還沒來得及徹底清除,就倉促之間被推下皇座。 “十余年來,長公主暗地里招兵買馬,人人都以為長公主有造反之心,但實際上,長公主不過是想要維持這個國家的安定?!崩ゼ业恼f客道出了榮靖隱忍多年的真相,“您的刀鋒從來不是指向您的手足,而是所有威脅到她的人。現(xiàn)在帝都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候……”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怎么辦!”榮靖喝道。 繼而她又陷入了焦灼和暴怒,“然而阿禾那個蠢貨也不知是被誰挑唆,端和十一年差點殺了我!受到重創(chuàng)之后的我現(xiàn)在能不能為她奪回皇位都是個未知數(shù),要怎么去迎戰(zhàn)李世安!歷經(jīng)過皇位更迭之后的帝都,又如何能在倉促之間整合兵力?” “這好辦。”昆家人猶豫了一會,說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讓寧康長主死去就夠了。” 她死了,李世安出兵的借口也就暫時沒了。 動亂的京師會恢復(fù)秩序。載佑帝將會是唯一一個毫無爭議的皇帝。 那些原本反對嘉禾的文臣這下可以順心遂意的輔佐在新帝身邊,為他出謀劃策。 甚至在沒有了嘉禾之后,榮靖才會被放心的授予兵權(quán),與李世安作戰(zhàn)。因為值得她造反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 第142章 、三十五章 “怎么了?”和蘇徽并肩而行的宦官注意到了身旁年輕人好像忽然間有了幾分不對勁。 蘇徽面色煞白,僵硬的搖了搖頭。 “沒事,我們繼續(xù)走吧?!?/br> 接下來的一路上,他試探性的又問了這個宦官幾個問題,譬如說端和三年陛下是否去過宣府,長業(yè)二十年白鷺觀是否遭遇過一場大火,火中死了很多過去服侍陛下的人——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蘇徽確定了自己是真的來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在這個時空中,嘉禾從來沒有遇到過他,也沒有做出過許多讓蘇徽驚詫的事。 與蘇徽一同從慈寧宮中泅水逃出,又歷經(jīng)一路波折趕到了乾清宮后,這幾個宦官或多或少的都與蘇徽有了幾分類似于戰(zhàn)場上同袍之間的感情,在前往慈寧宮的漫長一路上,蘇徽向他們問起嘉禾過去十余年所經(jīng)歷的故事,他們也就毫不遮掩的說給了蘇徽聽。 聽到最后蘇徽明白了,這個時空中嘉禾的生平,反倒是最貼近他所熟知的歷史。 那究竟是出于什么緣故,他去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那個平行時空又是怎樣產(chǎn)生的?這些問題一時間堵在了蘇徽的腦子里,他想不明白,卻又忍不住繼續(xù)想下去,越想越覺得頭疼。大腦中被植入的ai系統(tǒng)至今還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被永遠(yuǎn)的困死在這里了。 不,不可能永遠(yuǎn)。時空排異反應(yīng)會要了他的命。 他得想辦法離開。 等等,在離開之前,嘉禾……嘉禾該怎么辦? 他對嘉禾的熟悉,究竟是基于過去多年的史料研究?還是出于曾經(jīng)以假身份陪伴在她身邊的時光? 他為什么要救嘉禾來著?是因為他不由自主的將她當(dāng)成了朋友,舍不得她死?還是因為他想要驗證平行時空的誕生條件?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無意識的開始思考兩個不同時空之中嘉禾的不同。他很確信自己只喜歡其中一個,這種喜歡與男女之情無關(guān),是出于對性情品行的欣賞。不管哪個時空才是真正貼合“原本歷史”的那一個,他心目中所認(rèn)定的夏文宗的形象,就該是堅韌而又高傲的。 這個時空中的嘉禾……與他當(dāng)年閱讀史料時想象的不大一樣。 不,不對,他當(dāng)年閱讀的史料,記載的就是她的事跡,為什么會出現(xiàn)想象與現(xiàn)實的偏移? 又或者是因為他先一步遇到了另一個時空的嘉禾,所以先入為主? 對了,同樣都是端和帝夏文宗,她們之間的不同究竟是在哪? 想起來了,眼神,是眼神不同。這個時空中的嘉禾,有著“死人”的眼神。蘇徽猛地打了個哆嗦,他記起了片刻前他和嘉禾分別時,她看他的目光——冰冷、混沌、黯淡。她還活著,可她的眼睛已經(jīng)死了。 原本歷史中的嘉禾到底是怎么死的?明明此刻看起來她已經(jīng)占據(jù)了贏面了。蘇徽抬頭看著天空,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籠子所籠罩——現(xiàn)在,他們還是在歷史原本的軌道之內(nèi)么? “蘇公子?蘇公子!” 慈寧宮派來的宦官驚訝的看著傷重到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蘇徽猛地轉(zhuǎn)身,往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乾清宮正殿,嘉禾與昆山玉的交涉仍在繼續(xù)。 說是交涉,倒不如說是兩個老熟人在敘舊。昆山玉沒有捉拿嘉禾的意思,嘉禾也似乎一點也不想逃跑。 “臣之所以阻攔陛下,是因為臣不忍看陛下手染鮮血?!憋L(fēng)聲游蕩,銅鐸清鳴,昆山玉的聲音也一同響起,不疾不徐,音色醇厚而蒼涼。 “你真是說了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笑的笑話。做皇帝的,只要不是年幼登基又沖齡早逝的倒霉傀儡,誰的手是干凈的呢?別忘了端和十一年朕造下的殺孽?!?/br> “臣終歸還是不想讓陛下留下太多的罵名?!崩ド接窨嘈?,“您只拿自己當(dāng)皇帝,可臣會忍不住拿您當(dāng)女孩看,這世上的姑娘家多是清清白白而又美好純澈的,像是月下檐上的雪、晨露未晞的花?!?/br> “那是因為你口中清白的姑娘家多半是被鎖在了閨閣之中,失去了自由為代價,換來了嚴(yán)密的保護(hù)。不接觸權(quán)、錢、利,自然可以與風(fēng)花雪月為伍。但昆山玉,若是讓你們男子去這樣的生活,會愿意嗎?干凈、美好、無辜,只是永生永世命不由己罷了。”嘉禾冷笑連連。 “你口口聲聲說不忍我染上殺孽,可你也清楚,這些人非死不可。我也不是要將這個國家所有的棟梁之才全部除去,我只是要鏟除那些結(jié)黨營私,妨礙皇權(quán)的老東西。我登基時年僅十三,至被廢之時二十有五,他們從未正式還政于我。一個被奪去了權(quán)力的皇帝,就如同瘸腿的旅人,你怎能指望一個瘸子在沼澤地里走多遠(yuǎn)?可這個國家若是不由我這個瘸子做主,又該由誰呢?你的曾祖父活著的時候,大小事務(wù)皆歸于他之手中,我能放心,可是他死之后,權(quán)力四分五裂,拉著馬車的馬匹朝著東南西北的方向狂奔,馬車非但寸步難行,還會有崩毀的危險。而此時豺狼迫近,眼看就要追上,你說,我是不是該動手殺了幾匹馬?” 昆山玉沉默的站著。 嘉禾嘲弄:“這便是你與游舟的不同了,游舟會為我殺人,而你,永遠(yuǎn)都要顧慮許多?!?/br> “豺狼迫近,再愚鈍的馬兒也會齊心協(xié)力的往前狂奔盡可能的遠(yuǎn)離豺狼,您若是將拉車的馬殺得只剩下一兩匹,它們是沒有辦法拖著沉重的馬車跑過豺狼的。何況您不確定,哪一匹是駑馬,哪匹是良駒?!?/br> “所以我應(yīng)該耐著性子,慢慢挑選、慢慢馴馬?可你看看,我還有這個時間么?”她說著,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頹然之色更為明顯,“罷了,這時間我沒有,可你有。昆山玉,從我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會有大造化。你就和你的名字一樣,好生打磨便是華美的玉。可惜,我不是磨玉人?!?/br> 她是女子,女子做皇帝,比起男子更難了千千萬萬輩,若說那些年幼便被送上帝座的小皇帝是少了腿的瘸子,那她便是瘸子外加啞巴、瞎子,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別說跌跌撞撞的往前,她能爬著走就算不錯了。 十二年前她成為皇帝的時候,就悲觀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劣勢。母親告訴她,長姊會是她的拐杖和眼睛,可是,長姊自己的路,也走得并不穩(wěn)呢。 小時候嘉禾見過長姊騎馬打獵的樣子,那時候她以為長姊會成為大將軍,長大后才知道,女人是不能成為將軍的。 她們姊妹倆都是走上了一條世俗認(rèn)定她們不該走的道路,命運(yùn)說不定也會是一樣。她會被廢,那么榮靖呢? 在端和十一年的時候,嘉禾已經(jīng)感受到了風(fēng)雨將至的兆頭。她不打算殺榮靖,可是朝中有無數(shù)雙手推著她去屠戮自己的手足。她在最后關(guān)頭死死控制住了局面,只流放了杜榛,而將榮靖放歸金陵——這是她能給長姊最好的結(jié)局。 女人是不該去觸碰權(quán)力的。在歷經(jīng)了十二年的皇帝生涯之后,她無奈的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一艘小船漂浮在海上,總有一天會被巨浪吞噬,這是無論劃槳的人多么有力,信心多么堅決,也抗拒不了命運(yùn)。 所以,她希望她的長姊余生再不要回到京師,就這樣安然的老死南方。 “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會對外宣稱你背叛了我么?” “知道,陛下想要保全我?!?/br> “璞玉不該碎在我的手上,就算我沒有琢玉的本事,但別的人會有。我在我被廢的時候,猜到了李世安一定會南下。我過去沒來得及殺了他,你可以殺他,我相信你?!?/br> “至于甄別劣馬、良駒,這樣的事情也交給你了。雖然我不認(rèn)為你能夠做到?!奔魏逃中?,散漫、譏誚,“每一個王朝在被開創(chuàng)之初,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弊病,需要后繼者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調(diào)整的好,這個王朝綿延百年,調(diào)整不好,二世即敗。所以開國君主的繼任者,一點也不必先輩擔(dān)子輕。只可惜我的肩膀,承擔(dān)不了天下的重量?!?/br> “……臣有件事想要詢問?!痹诼L的沉默之后,昆山玉又一次開口。 “說?!?/br> “曾祖父死前,交待了什么?” “哦,他問我,愿不愿意嫁給你。他看出了我的孱弱,希望你能幫我,或者說,分享我的權(quán)力。女人嘛,總得有個丈夫的。有了夫家的幫襯,才不至于被欺負(fù)——這是他的意思。” “您拒絕了?” “是的?!?/br> “那么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您也拒絕嗎?” “是的,我拒絕?!彼龤埲潭譁厝岬男Γ拔抑幌胍粋€人死去?!?/br> “我累了,他說得對,我不適合做皇帝。我登基的時候,就沒有做好君臨的準(zhǔn)備,之后數(shù)十年,不過是在莽撞的摸索。我不知道真正的皇帝是什么樣子,我治理不好國家,我甚至不能理解為什么會有人爭奪這個位子,因為稱帝的十二年,我每一天過的無比辛苦。現(xiàn)在,我累了?!?/br> 昆家年輕人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榮靖拔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家兄,已經(jīng)前去乾清宮了。”年輕人籠著雙手,“這一條路,也是寧康自己的選擇?!?/br> “我殺了你!” “榮靖長主還是留在力氣去殺李世安吧。畢竟這天下,還是你周家的天下。只要您能夠殺了李世安,造反的罪責(zé)可以一筆勾銷。您還是公主。女人做皇帝本來就是個錯誤,這個錯誤,該糾正了?!?/br> 誰做君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片山河太平。 帳外風(fēng)聲依舊呼嘯,炮火聲還是那樣的清晰,無數(shù)人死去,無數(shù)人前赴后繼。榮靖松開了劍,頭一次在人前捂住臉嚎啕大哭。 而與此同時,蘇徽正在趕往乾清宮的路上。 他猜到了接下來可能要發(fā)生的事,但他沒有辦法認(rèn)同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也許嘉禾會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末路,可蘇徽不這樣認(rèn)為。 他想告訴她,她的性別沒有任何錯,她的死阻止不了野心家禍亂江山,她眼下的選擇是逃避不是犧牲。 他一腳踏進(jìn)乾清宮,看見她從昆山玉手中,接過了一杯酒。 第143章 、一 蘇徽記得自己在最后關(guān)頭來到了乾清宮門口。他的傷情不容他快步飛奔,還是靠著那幾個與他關(guān)系不錯的宦官背著他,他才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門外守著重重衛(wèi)兵,這些人都對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懵然無知,而殿內(nèi)只有昆山玉與嘉禾。 蘇徽闖進(jìn)殿內(nèi)時,正好看見了昆山玉將酒杯遞給嘉禾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嘉禾死于這個時代宮廷的鴆毒,自然不會天真的意味那杯酒中沒有任何危險的物質(zhì),于是他下意識的想要阻攔。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他不記得了,總之嘉禾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在這個時候,蘇徽想要救她的心理其實還不是那么的強(qiáng)烈,他會沖過來只是因為不想她死,可她真的死了,蘇徽一時間倒也沒什么特別難過的感覺。他似乎是往前走了幾步,然后…… 然后記憶在此中斷。 聽說人在悲痛到極致的時候,大腦為了保護(hù)那個人,會淡化對悲傷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