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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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 趙游舟繼續(xù)說了下去,“反倒是長公主,箭在弦上,做了這么多的努力,不得不陪著我們繼續(xù)走下去了。在沒有救出陛下的時候,你敷衍她幾句就好,救出陛下后,你只當從未聽我說過那些承諾。” “還有——”他又說:“昆山玉那人,極其難纏。我現(xiàn)在心里很不安,如果我的計劃出了問題,那么昆山玉說不定就是那個害我功虧一簣的人。你—定、—定要小心!記得殺了他,為我報仇。” “阿兄、阿兄——”趙游翼急切的攥住趙游舟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趙游舟手中握著—根鋼針——這是審問他的刑具之—,被他偷偷藏了下來,現(xiàn)在刺進了他的心口。 “我活著已經沒有什么價值了?!彼米詈蟮牧馀牧伺牡艿艿募绨?,“我死了,你才有勝過他的機會……” 那只手無力的垂落,趙游翼泣不成聲。 第127章 、二十章 皇帝還在學著識字,朝中奏表多由宦官念給他聽。 他其實也不傻,知道這樣不好,假如這些成日里伺候在他身邊的閹奴們想要騙他,他都沒有絲毫辦法。奈何紙上文字對他而言本就陌生,組合在一起更是如同天書,他不但要依靠宦官們念出,還得讓他們將那些拗口的辭章譯成通俗的白話。 這點使他頗感羞恥。這種羞恥在見過嘉禾幾次之后,越發(fā)的濃烈。連一個女人都比他更有帝王的風儀,而他居然連字都不認識。于是只得抽空愈加努力的學,暗自發(fā)誓早晚有一天要活出皇帝的樣子來,絕不再讓人輕視。 聽著聽著,新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們?yōu)槭裁匆獨⑦@么多的人?”他直截了當?shù)膯柫顺鰜怼?/br> 才到京城的時候,那些舉手投足雍容貴氣的公卿大夫們讓他心生敬畏,就連那些因識文斷字而顯得風雅無比的宦官都叫他打心眼里尊敬,在他們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會召來鄙夷。直到那日他的姑母周嘉禾當著他的面給了其中一名宦官幾個耳光,才叫他意識到這些人都只不過是他的家奴,他若有不滿可以直說,有問題可以直問,倒是身為他長輩的周嘉禾才值得他擺出恭敬的態(tài)度。 “回陛下的話?!甭曇艏饧毭佳坌揲L的宦官笑著回答他,“這是因為趙逆出逃在外的緣故。那逆賊在端和一朝便仗著寧康長主的寵幸禍國殃民,這下從牢獄之中逃出,更是會找機會擾亂陛下的江山社稷。此人留不得,凡是與此人牽扯不清的小人,更是留不得!” 為了抓趙游翼,京中已有數(shù)十家官僚慘遭抄家。他們這些御前的宦官樂得隔岸觀火,抄家之后所得的家財,昆山玉甚至還會分他們一部分,這讓他們更是歡喜不已。 其實過去趙氏兄弟的勢力更多還是在紫禁城中,執(zhí)掌廠衛(wèi)的他們,成日里打交道的不是禁軍便是宦官。可是當趙游翼越獄,京中四處搜捕此人的時候,錦衣衛(wèi)與太監(jiān)們反倒并沒有受到多少的波及。 所以說什么為了社稷、什么緝捕逆賊,不過是文官們在擁立了新君之后,急吼吼的便開始了內斗分權。 但其中的道理,沒有必要說給新帝聽,一個腦子木木的皇帝總比過去那個明明是女人,卻比不少男子都還要精明難纏的女帝要好。 新帝茫然的發(fā)了會呆。他不知道要怎樣才算得上是明君,從前還在鄉(xiāng)下的時候,聽那些歌頌君王的戲文里頭都說明君便是愛民如子,仁慈寬宏??涩F(xiàn)在他成了皇帝,京城中他看不到的地方卻在發(fā)生著一場又一場的殺戮。 “你繼續(xù)吧?!彼s了縮脖子,小聲說道。 宦官頷首,御案上的奏疏幾乎都與近來趙游翼的逃亡有關,但沒有一本說在哪里找到了趙游翼,只是不停的呈報君王,某某臣子疑與趙逆勾結,現(xiàn)已下獄,某某臣畏罪自盡,某某臣是為逆黨,證據(jù)確鑿,理應抄家滅族。 新帝越聽越覺得遍體生寒,不僅僅是因為死了這么多人他害怕,更是因為,他想象不出為何這世上會有這么多人反對他。 那些下獄的、身死的、族滅的,都是逆賊么?竄逃在外的趙游翼也是逆賊么?他們?yōu)楹我干献鱽y?是他做錯了什么嗎? 他明明就只是一個鄉(xiāng)間的野小子而已,是這些官僚們將他從淮南鄉(xiāng)野請了過來,說他流著和太.祖皇帝同樣的血,理應是皇帝??涩F(xiàn)在卻又有這么多的人蹦出來,說他不配做皇帝。 耳邊聽著一條條的人命被輕描淡寫的抹去,他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了京師繁華之后的殘酷,會不會有朝一日,他也被這么抹掉? 想到這里他豁然站起。 讀著奏章的宦官微微挑眉,見怪不怪,只問新帝要不要繼續(xù)讀。 新帝愣愣的出神,沒有回答,他便自作主張的又拿起了一本金絲楠木案上堆著的奏本。 這本倒不是說要殺誰誅誰,而是懇請新帝下令,加強萬壽宮的護衛(wèi),說趙游翼出逃,定是為了寧康長主,故而他們更該小心謹慎,萬萬不能讓曾經做過皇帝的長主在他的幫助下復位。 “朕要去萬壽宮?!甭犞犞?,新帝冷不丁的說道。 宦官愕然,笑道:“陛下,增調衛(wèi)兵戍守萬壽宮的事情,交給奴婢們來安排就好了,您無需親自……” “朕要去萬壽宮!”新帝重復這幾個字,就好像是固執(zhí)的孩童,可眼神中又分明透著令人畏懼的冷硬。 新帝乘舟來到萬壽宮時,身上帶著凜凜的殺意。 他身后并沒有多少披甲的衛(wèi)士,手中也無刀劍,可他眼神中有著藏不住的怨恨,那怨恨如有實質一般,凍得人骨骼發(fā)涼。 董杏枝猜得到這位君王為什么會突然駕臨萬壽宮,想來是趙游翼出逃的事情激怒了他。抓不住趙游翼,便只能來找嘉禾。新帝走得很快,董杏枝才迎到門前,還未來得及下拜,他便已闖入了萬壽宮主殿,在空蕩蕩的屋宇內大喝,“長公主呢?何不來接駕?” 嘉禾沒有出現(xiàn),卻有笛聲幽幽的響起,那聲音并不連貫,卻嘹亮清越,像是深山的鳥鳴。 曾經出身鄉(xiāng)野的新帝晃神片刻,閉上嘴大步朝著笛聲傳來的方向去了。 在萬壽宮外一處荒廢的涼亭內,他見到了嘉禾掩映于荒藤枯枝后的背影,下意識的又頓住了腳步。 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待,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莽撞無禮,雖然一腔的怒火,卻也極力的壓抑住了。他在笛聲之中緩步向前,踩碎了一地的落葉,“姑母好悠閑。” 嘉禾放下了笛子,“我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長公主,萬事無需我cao心,為何不能悠閑?” “姑母可知,你過去的面首出逃在外,正謀求扶您復位?”新帝咬牙切齒。 嘉禾回頭,看著這個少年露出了淡淡一笑,“陛下怕了?” 新帝咬著下唇不語。 嘉禾放柔了聲調,說:“當初你被人帶來北京,我得到消息說我即將被廢之時,我的心情便如此刻的你一樣?!?/br> “你我豈能相比——”新帝下意識的張嘴反駁。 他覺得自己既然是太.祖的侄孫,那么即位稱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民間一個家族的田產都不至于要女兒來繼承,堂堂一國的皇位,落在一個小娘們手中那才是荒唐。 可是一轉念,太.祖活著的時候難道就認識他么?若讓他老人家自己來選,辛辛苦苦一生打下的基業(yè),豈愿意便宜了他這么一個陌生人? 何況……嘉禾做了十二年的皇帝。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是皇室血裔的時候,對于嘉禾可并沒有半點不滿。雖然偶爾會在農活結束之后,與人一起拿一國之主是女人的事情取笑幾句,杞人憂天的擔心夏朝會在蠻夷眼中失了威嚴,但實際上皇帝是誰他并不關心,端和年間的世道不算亂,足以讓他這樣的小民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一直以來他都在心里反復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這個皇位他坐的理直氣壯,然而此刻他垂下了頭,就像一只斗敗的野狗。 嘉禾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子,“你很委屈是不是?你覺得你什么都沒有做錯,他們憑什么一個個的都要反對你??墒?,我又做錯了什么?” 風聲呼嘯而過,嘉禾怔怔的注視著天邊斜陽,喃喃,“我又做錯了什么?” “姑母……”新帝不敢坐在她身邊,訥訥的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么。 “罷了。”嘉禾回過神來,搖頭,再度看向這個少年,“這世上許多事情,是沒有對錯可言的?!?/br> “沒有對錯?” “沒有對錯。”嘉禾意味深長的告訴他。她招手示意新帝過來,在他湊近之時壓低了聲音,“只有利益?!?/br> 她的嗓音冷而尖銳,如同冰凌一般直刺人心。新帝哆嗦了一下。 “知道么?我原是不打算成婚的?!奔魏梯p輕說道:“從端和七年開始,我就一直在找你。我不會有子嗣,所以希望能夠將你收養(yǎng)在身邊,冊立為太子?!?/br> 新帝驚駭?shù)谋牬罅搜劬Α?/br> “不識字沒關系、不懂治國也沒關系,你可以以儲君的身份慢慢的學,我會教你,我的母親也好、心腹也罷,他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因為你是我挑選的繼承人。等到你學成之后,我也就老了,死后我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這樣一來,你即位的名正言順,天底下有誰敢反對你?可是——”嘉禾瞇眼,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涼亭之外的家奴,視線越過重重宮闕,望向了前朝,“你想想,為什么你我會成為現(xiàn)在這幅樣子?!?/br> 是大臣們先于嘉禾找到了他。 是大臣們逼迫嘉禾禪位。 是大臣們不由分說的將懵懵懂懂的他擁立上了皇位。 周嘉禾沒有錯,他也沒有錯,大臣們cao縱廢立之事不是為了對錯,而是為了權力。 作者有話要說:上上章的阿禾:你們太過分了,一個個欺負我侄子傻本章的阿禾:我自己來忽悠我侄子 第128章 、二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二次重啟,失敗。 蘇徽按住胸口的傷處,掙扎著坐起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按下心中的焦躁。 他因為重傷而被迫返回二十三世紀,確切說,是被自己隨身攜帶的ai挾持著返回,結果在返回的過程中碰上了詭異的時空風暴,他降落到了嘉禾被廢之后的載佑元年,ai卻因為故障而自動關機,至今都沒能再度開啟。 以前ai還能夠正常使用的時候,蘇徽一度對它十分的嫌棄,二十三世紀的ai已經有了“自我意識”,蘇徽帶著它,感覺自己像是帶了個比親媽還煩人的媽。然而現(xiàn)在ai打不開了,蘇徽反倒惶恐不安了起來。 ai雖然煩人、管的寬,偶爾還會對蘇徽施加“電刑”,但是至少能幫主蘇徽查閱部分資料,再不濟還能陪蘇徽說說話,幫忙出個主意。 距上回與杜銀釵談話結束已有七八天,這七八天的時間里杜銀釵都再未見過他,這不是杜銀釵故意冷落,而是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在服用了猛藥刺激自己短暫的清醒之后,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的狀態(tài),并且這一次的病情反撲遠比之前要嚴重許多倍。 蘇徽聽說載佑帝已經在安排杜銀釵的后事,畢竟這個姑祖母現(xiàn)在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副隨時都要駕鶴西去的模樣。但蘇徽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按照正確的歷史走向來看,杜銀釵還有將近大半年的壽命,這個老婦人生命力堅韌得很,熬過這一波之后,還能繼續(xù)茍。倒是嘉禾…… 想到這里蘇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不敢再細想下去。 正確的歷史走向……什么才是正確的歷史走向? 為了這個問題,他已經糾結了許多天了。 首先是杜銀釵給他將的那個故事——杜銀釵告訴他,有算命先生在她年輕的時候就預言準了,一個叫周循禮的年輕人會成為夏國的開國皇帝,還說他會娶三個皇后,每一個都將死于非命,而他本人也會成為一代暴君,死后江山被兒子葬送,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蘇徽心想,這哪里是算命的,說書的還差不多。算命講究的是故弄玄虛,哪個算卦的道士會將一個人,不,是一個王朝未來的數(shù)十年命運都如此詳細的道出,就不怕泄露天機遭雷劈么? 可是杜銀釵為什么要如此詳盡的和他說這個故事?她病得那樣嚴重,每一次開口說話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體力消耗,她總不至于還有閑情逸致哄小輩開心。 說完那個故事之后,她告訴蘇徽,她改變了命數(shù)。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夏朝的歷史該是她敘述的那樣。 蘇徽內心驚愕,以至于大腦短暫的陷入遲鈍。他面無表情的心想:他悟了,懿安皇后杜銀釵其實是個想象力豐富的文藝創(chuàng)作者。有些人表面上是慈寧宮的老太后,實際上是敬業(yè)的小說家。也不知道這位老人是花費了多少時間編出了這樣優(yōu)秀的一部中長篇小說來,難得她愿意在自己快死的時候和蘇徽分享自己的創(chuàng)作成果。他好感動,哈哈哈。 他內心開啟著吐槽模式,甚至一度放棄了思考,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一旦思考下去,或許將會得到一個可怕的答案。杜銀釵說的那些,他只能當做一個故事去聽,要是真信了,他大概就要面臨一場世界觀的重塑。 可是后來杜銀釵在昏睡時說的那些話,卻讓他連自欺欺人都無法繼續(xù)下去。 洋蔥圈……這個時代真的有洋蔥么?這種原產于西亞,十八世紀才由歐洲人傳入中國廣東的食物。 要么就是夏朝初年,已經有遠洋的商人將這種蔬菜運到了中國并且擴散到了江浙,只是還沒有大規(guī)模販售,所以洋蔥不見于這個時代的記載——如果是這樣的話,蘇徽覺得自己新的論文題目又有了。 要么就是……蘇徽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要么就是他聽錯了吧。 對,一定是他聽錯了。 按照史料記載,杜銀釵是金陵人,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用的是家鄉(xiāng)的方言,蘇徽只詳細研究過夏初的官話,對于江南的吳音關注的一點也不多,會聽錯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么? 但……作為研究歷史多年的學者,蘇徽沒辦法強迫自己遺忘掉他的專業(yè)知識。他其實很清楚,杜銀釵的那段話,不同于這個時代的金陵方言,當然,也與蘇徽所在的二十三世紀用的語言發(fā)音、聲調有所不同。 蘇徽倒是記起了自己在研究音韻學的時候,曾經聽過的,保存自二十一世紀的音頻。 音韻的研究是所有史學研究之中最難的,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聲音是沒有辦法被保存下來的,直到二十世紀之后,各種留聲工具盛行。 二十三世紀檔案館中保留的語言音頻,很大一部分都來自于二十一世紀,那是科技革命轟轟烈烈展開的時代,人類的技術進入新的騰飛階段,大量的研究資料也因為那個時代技術的進步而得以保存。 杜銀釵只說了一句話,那句話像是二十一世紀初,中國江浙地區(qū)獨有的音調。 當時蘇徽下意識的將手伸到了耳邊,打開了藏在耳后的微型錄音設備,錄下了她的后半句話。之后這幾天反反復復的聽,越聽越覺得她說的不是夏朝這個時代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