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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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要幫他們,他就是想知道這群一心想要作弊的學渣到底是誰,有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記載。 這幾人卻會錯了蘇徽的意思,忙不迭的一個個自報家門。 聽完之后蘇徽長舒了口氣,原來全是無名炮灰,放心了。 “爾等回去等候消息吧?!彼f著,把東西塞回去后轉身就要走。 這幾人中有個善于察言觀色的,從蘇徽的表情之中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拽住了他的衣袖。 在這個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這一行為簡直是大忌,更別說蘇徽眼下的身份還是天子身邊的女官。這人一時情急,卻已犯下大錯。 “你們幾個這是在做什么!”不遠處傳來一聲響亮的呵斥。 有少年從遠處奔來,指著那拽住蘇徽衣袖的士子罵道:“好個膽大包天之徒,難道是想要在皇宮撒野?” 這人看著十四五歲,身姿筆挺容貌清朗,尤其是一雙眸子格外明亮,有著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疏狂。 “枉你們幾個都是讀過圣賢書的人,怎這樣不知羞!七尺男兒,對一個女子拉拉扯扯!”這一帶偏僻,并無侍衛(wèi)巡經(jīng),攔住蘇徽這幾人看起來又是權貴出身,也只有這樣心懷熱血的少年郎才會站出來替一個女史說話了。 “你這女人也實在不堪!光天化日之下,竟與外男私相授受!輕浮.放.蕩!”緊接著,這少年又轉頭對著蘇徽罵道。 剛剛還對這個少年萌生了幾分感激的蘇徽頓時有點想打他。 緊接著這個少年就開始指著蘇徽和這幾個想要行賄的人滔滔不絕的說教了起來,完全不給人辯解的機會也不許他們離開。并且他口才了得,引經(jīng)據(jù)典,將他們幾個有違禮教的人批駁的體無完膚,恨不得讓他們馬上自殺向孔丘、朱熹謝罪。 蘇徽抹了把臉上的唾沫,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這是林毓,字秀之,未來端和朝的著名噴子,啊不對,是著名言官。嘉禾身邊的火.銃、紅衣大.炮,指哪噴哪,一生彈劾大小官僚無數(shù),不高興了連女皇也照罵不誤。 ……后來嘉禾被廢,他辭官歸隱,嘉禾被毒死之后,夏烈宗對外宣稱姑母暴病而亡,又是林毓第一個跳出來質疑,甚至親自從老家金陵殺到了紫禁城前,叩闕門大罵,要新任的皇帝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他的結局嘛,自然是死了,被夏烈宗派錦衣衛(wèi)暗殺。死時與嘉禾同歲,不過二十五而已。他的兄長為他收尸,找到了弟弟生前留下的遺書,方知林毓在赴京之前就料到了自己有去無回,遺書中說,此生未嘗有后悔之事,為人臣者,盡忠而死,可瞑目矣。 林毓嗓門大,有不少遠處的士子都聽到了這邊的喧嘩,好奇的張望過來。 之前圍住了蘇徽的人現(xiàn)在想要走,卻被林毓拽住,小噴子噴人還沒有噴盡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有人忍無可忍揮拳就要打他,拳頭卻在落下之人被扣住。 制止住了即將發(fā)生的斗毆的人是個高挑的少年,五官秀婉的像個女人,眼神卻是堅毅冰冷。 “你是誰?” “方延歲?!鄙倌甏蟠蠓椒降幕貞?。 方延歲,字辭遠,帝師方凌崖的幺子,是史書之上明確記載的“帝黨”。據(jù)說他這一生都忠于女帝……不過他的一生也并不算漫長就是了。他死在二十三歲,周嘉禾被廢的前夕他正從距北京數(shù)千里外的塞北趕回,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被人一箭射死在城門外。他沒能看到嘉禾被拖下皇座的那一幕,倒也是種幸運。 方延歲這時猛地瞪了蘇徽一眼,道:“也請女史自重。” 他的話語雖然不及林毓那般尖刻,但毫不客氣。 “女史既是陛下跟前伺候的人,更需謹言慎行,在試后隨意與參選士子交談,豈不讓人誤會陛下?” 不愧是未來的忠臣,還沒見過女皇就已經(jīng)開始站在她的立場上想問題。 蘇徽百口莫辯,他明明是好端端的走著路,忽然就被幾個人攔住了,他有什么辦法。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了過來,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這群士子也不例外。 好在聚攏過來的人群之中總算有人肯為蘇徽說話:“既然女史乃是天子身邊的人,就不容我等無禮。諸位且先息怒,此事稟告陛下,由陛下裁決就好?!?/br> 蘇徽看向了說話的少年,這是個熟人。 他衣著尋常,卻自有一種從容清貴的氣韻,能讓人在人群之中一眼就注意到。周圍的士子都有意無意的圍著他站立,隱隱將他奉為了頭領。他的模樣和三年前有些許不同,脫去了稚氣,風華正好,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像是一塊溫潤無瑕的美玉。 內閣首輔重孫,昆山玉。 三年前蘇徽還是云喬的是見過他,三年后他們重逢。在瞧見熟悉的面孔時,昆山玉稍顯錯愕,接著朝蘇徽深深一揖。 作者有話要說:蘇徽(雙目無神):他們不露胸肌、不跳女團舞、不陰陽怪氣,但我果然就是和他們不對付被欺負了,好氣哦,對吧小蘇 第64章 、 老實說,在看見昆山玉的那一刻,蘇徽心里是有些不安的。 林毓也好、方延壽也罷,其實嚴格意義上說起來都是夏文宗的臣子,雖然野史編排出了種種狗血至極的故事,但史學家正兒八經(jīng)的分析起來,還是可以基本確定他們與夏文宗更多的是君臣之誼。 昆山玉卻不同了。后世的電視劇、電影往往都著重塑造他和夏文宗周嘉禾之間的愛恨情仇,儼然是將他當做了所謂的“官配”,然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有可能與女帝之間存在男女之情,正史存在著不少蛛絲馬跡,可以證明在端和年間昆山玉甚至一度到了要與嘉禾議婚的地步。 不過他只是一個歷史旁觀者,這人和嘉禾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都與他無關,他只需要好好記錄就夠了——想到這里,蘇徽提醒自己。 他之所以不安,是因為昆山玉本身就帶著一股使人警惕的氣場。 眼前的這個少年郎雖只有十八歲,卻已有了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據(jù)分析,他可能是未來害死周嘉禾的人。 昆山玉也許是周嘉禾被廢的幕后推手之一,這是數(shù)百年來史學界一直在爭執(zhí)的一個話題。蘇徽從前并不支持這一論點,為了反駁它,有段時間他翻閱了大量的資料,結果卻是越翻越糊涂——因為昆山玉這一生即便是留下了足夠詳實的記載,他的心思也深藏在泛黃的紙張之后,千百年來沒有人能夠猜出他這一生究竟想要什么。 三年前蘇徽見過昆山玉,“云喬”的臉和現(xiàn)在這張相似度將近百分之七十五,蘇徽從昆山玉的眼神中意識到了——這個年輕的人精恐怕已經(jīng)領悟到了什么。 三年前昆山玉就知道宦官“云喬”極受寧康公主寵愛,三年后他又見到了一個和“云喬”相似的女人,他要么會猜測現(xiàn)在他眼前的蘇徽是“云喬”的親人,要么會覺得女帝是過于思念“云喬”所以找來了容貌相似的替身。 不論是哪種猜測,都足以說明八品女史云微在女皇心中分量不低。于是昆山玉朝蘇徽行禮,“女史受驚了?!?/br> “我并沒有受到什么驚嚇?!碧K徽說道,其實今日被莫名其妙的卷進這場風波之中他也挺煩的,但他向來面癱,所以看起來沒有什么表情,“這幾人的確向我行賄,希望我替他們向陛下美言——”他指著方才那幾個纏住他的人,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我并沒有答應。不過……諸位應當不相信我說的話吧。”他環(huán)顧四周,來看熱鬧的人將這里圍的水泄不通,“好,那我們就去見陛下。讓陛下裁決?!?/br> 昆山玉朝著蘇徽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越是彬彬有禮,蘇徽越是心中別扭,他不愛和心機太深的人打交道。說起來去面圣這一建議也是昆山玉提出來的,這人不會是正好想借此機會見嘉禾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嘖。 蘇徽又想起了端和年間女帝身邊的另外兩個頗有心機的風云人物,等到那兩人登場和昆山玉斗起來,場面一定非常有趣。都是千年的狐貍。 三年前吏部尚書趙崎在新帝登基之后就被杜太后扣上了一個罪名貶謫到了海南,他的孫兒應當也跟著一同去到那里了。 趙游舟、趙游翼,夏太.祖趙賢妃的侄兒,史書上魅惑君王的一雙妖孽。 想到這兩個人,蘇徽忍不住又倒吸了口涼氣。不行不行,這兩個也不是什么善茬,他還是不要期待他們了。 說起來這兩個人現(xiàn)在也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小孩子呢,不怕。 等等,在這個男女十三四歲就能結婚生孩子的時代……十一二和十三四,差距很大么? 蘇徽忽然感到很心累,在二十三世紀他躲不過狗血劇的輪番轟炸,到了夏朝,他卻要直面最真實的狗血劇。 看累了奏疏之后,嘉禾忍不住按住了眼睛,用力的揉了揉。 也許是因為長期伏案的緣故,她感覺自己近來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不清。突然想起在她五六歲的時候,母親就曾經(jīng)告訴過她,不能長時間的低頭看書,就算是夫子布置的功課再重也不能。那時的杜銀釵嚇唬女兒說,你要是一直盯著近處的東西,你漂亮的小眼珠都會變丑,漸漸的漸漸的,你就再也看不清遠方的東西了。 嘉禾忍不住笑了笑,為兒時依偎在母親懷中聽她叮嚀的溫馨。 她站了起來,揮退上前想要服侍的宮女,漫無目的的在大殿游蕩,最后停在了殿內放著的西洋鐘前,看著擺動的鐘擺發(fā)呆。 乾清宮中侍奉的宮人都以為皇帝喜歡這座大鐘,進而以為她喜歡西洋的新巧玩意兒,去年還有人專門帶了兩個西方來的傳教士到她面前,以為能投她所好。 他們其實是誤會了,嘉禾常盯著這座鐘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看著它她會感到安心,至于為什么會安心…… 因為這座龐大的西洋鐘背后,藏著嘉禾童年時無意拾到的天書。 天書上說,她會成為皇帝,如今這預言已然應驗。天書上還說,她會在二十五歲時被廢被殺。 這樣的預言,嘉禾當然不打算讓其成真。 寫下了她命運的天書偶爾會讓嘉禾覺得晦氣,但嘉禾仍愿意在沒有人的時候將書取出反復翻閱。 書上對她的著墨并不多,卻還寫了不少名將良相的故事。嘉禾將其中部分人記了下來,這些人成了她的重點拉攏對象。 劉備開辟基業(yè)之前三顧茅廬請諸葛出山,她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身邊也得要有幾個能人幫襯。 就比如說今日這場翰林試……其實完全沒有試的必要,人選嘉禾在心中早已內定好了,大張旗鼓的舉行這樣一場考試,只是走個過場,順便試探一下群臣對她的容忍程度而已。 算算時間,考試應該結束了。她盯著鐘上的時間想到。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喧嘩。 說是喧嘩并不準確,沒有人說話的聲音,只聽見大片的腳步聲,是有很多人正朝這邊趕來。 宮女在簾外向她通報:“皇上,云女史帶著一群的士子過來,說是想要見陛下?!?/br> 士子們趕到乾清宮時,女皇并未直接出面見他們。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素來得女皇器重的女史董杏枝。 不過想來這也可以理解,天子何其尊貴,豈是他們想見便能見到的,更何況如今的天子還是個女人。 眾士子們對此倒也并無異議,以昆山玉為首,對著董杏枝將事情的原委明明白白的說了一遍。 董杏枝聽后頷首,不發(fā)表任何評論。這時四周的簾帳都被垂下,簾后隱約可見一大群女人走動的身影。 士子們不傻,馬上就猜到了簾后的那群人之中有個便是當今天子。 哪個讀書人不是自小受著忠君的教誨長大的?見到皇帝的第一眼自然是敬畏,敬畏之余又夾雜著這個年紀的男孩對女子天然的好奇。 “跪——”董杏枝喝道。 還沒來得及看清女皇身形的少年郎們匆匆在殿內跪倒叩首,而被眾宮女簇擁著的嘉禾,在他們跪地的時候走到了這群人前方的金絲楠木屏風后坐了下來。 “起——”董杏枝又道。 士子們在面圣之前,原本還對女皇心存輕蔑,他們家中也有姊妹,見慣了小女子嬌柔的模樣,不自覺的將姊妹們乖順的形象代入了對女皇的想象之中。 可是而今當他們真的見到了女皇,哪怕并未親眼瞧見容貌,只是匆匆一瞥的影子就足以讓他們屏聲斂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 也許是因為乾清宮中房梁殿柱上的騰龍過于威嚴,它們騰空凌云,瞠目怒視著人間,使這些輕狂的少年們猛地想起了什么是君君臣臣,以及長業(yè)二十年“亂黨”、“逆賊”們留在宮門前數(shù)月未干的鮮血。 董杏枝無聲無息的退到屏風后,須臾之后走出,對士子們道:“這件事情陛下已經(jīng)知曉,犯事士子會被送去刑部審問,爾等寬心?!?/br> 竟然要驚動刑部,足見皇帝對這次考試的重視。 但董杏枝只說押送行賄的士子,受賄的女官…… 董杏枝又道:“女史云氏,暫且押入宮正司大牢,由陛下親自審問。” 陛下親審,聽起來好大的排面,但誰都知道這分明是一種庇護。 “此事已了,諸君可以散去了?!弊詈?,董杏枝這樣說道。 在跟隨嘉禾三年之后,她的氣勢與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在她的話音落下之后,即刻便有士子按照她的說法,打算行禮退下。 他們這些人趕過來大多都只是為了湊熱鬧,想要見一見女皇而已。眼下沒能如愿,但他們也絕不敢再多留,生怕觸怒天子惹來禍端。畢竟堂堂天子可不是花樓中的女人,想見便能見到。 卻有一人非但沒有退下,反倒上前了一步,對著屏風后的皇帝開口道:“陛下,在下有一問尚需請教?!?/br> 蘇徽捂臉,他就知道林噴子不是好打發(f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