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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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欺負我?!焙⒆訐u頭,“我擔心姑姑,想進宮陪您,可是沒想到走到一半就遇到您了?!壁w游舟年紀雖小,卻十分早慧,在知道皇帝駕崩的消息后,他就猜到了姑母心中可會萌生的恐懼。 “姑姑沒事的?!辟t妃將這孩子抱在懷中,忍耐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沁出了眼角,“倒是你,你不該偷偷溜出府邸來,若是遇上了惡人該如何是好?惹惱了你的伯祖父又該如何是好?” 孩子伸出手替賢妃抹淚,像個成年人一般輕輕拍著賢妃的肩膀。 嘉禾從未見過賢妃如此脆弱的時候,不由得投來好奇的眼神,那孩子也仰起頭看向了她,視線短暫交錯之后,孩子開口說:“多謝公主。” 這實在是個聰明的人,輕易的就猜出了自家姑母為何會與皇后所生的寧康公主同行。 嘉禾挑了下眉頭。她其實對趙賢妃的生死不是那么在意,救賢妃只是因為她想保住自己未出世的弟弟或meimei而已。 因此她沒有回應(yīng)這個孩子,輕輕放下了轎簾,隔絕了他的目光。 第44章 、 嘉禾是在長業(yè)二十年,她的父親去世的時候,才明白她大概天生就不是那種情感纖細的人。 父親死了,她以為她會悲痛欲絕,就如同古書上說的那些孝子一樣,形銷骨立、食不下咽,但她從父親的死訊傳回來后就幾乎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先是將趙賢妃帶到了白鷺觀,接下來是正式上書,請求母親暫時遷走山海關(guān)一線的民眾,接下來就是抽調(diào)大批人手,將白鷺觀水泄不通的圍住,同時以高價征用了幾位太醫(yī)署的御醫(yī)和民間的醫(yī)者一同為趙賢妃保胎。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偶爾會想起父親的音容,眼眶發(fā)酸,但往往還沒來得及落下淚來,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天子駕崩,政務(wù)由內(nèi)閣暫時處置,大事經(jīng)皇后與內(nèi)閣共同商決。整個京城都處于戒嚴狀態(tài),而杜銀釵早在第一時間就取得了京師的兵權(quán),是眼下整個王朝的最高的主宰。 嘉禾身為杜皇后的女兒,在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把趙賢妃從宮里帶出去,等于是在天下人面前給杜皇后難堪。因此杜皇后這段時間杜皇后陸陸續(xù)續(xù)的派出了好幾撥人勸說嘉禾將趙賢妃送回去。 來得先是坤寧宮的宦官,他們好聲好氣的用哄孩子的方式同嘉禾交流,希望能夠說動這個年紀尚小、在他們眼中并無多少主見的公主。 嘉禾不見他們,直接讓蘇徽將這些人給打發(fā)走。 不久后來的是聽命于杜皇后的朝臣,他們以皇子不可怠慢為由,希望嘉禾將賢妃送回宮中去。說萬一賢妃在宮外產(chǎn)子,宮里來不及派人照應(yīng)。見嘉禾始終拒絕交出趙賢妃,他們又疾言厲色的威脅嘉禾,說她扣住賢妃是想要挾皇子謀反。 嘉禾心想,要是保不住這個皇子,她今后就要做皇帝了,相比起這樣的命運,造反的罪名她怕什么。 最后來勸嘉禾的是杜家的親眷,身為嘉禾舅父的杜雍含淚走到外甥女面前,問她:“公主莫非真要置孝道于不顧么?” 嘉禾無言以對。 她最害怕的就是“不孝”的罪名,可是她必需走上這條與皇后對立的道路。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未來不會做皇帝,不會被臣子毒殺,夏國也不會亡,可她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一條無辜的性命被戕害。她見過失去孩子后瘋癲的王嬪,不想再看見第二個如王嬪一般的女人。 “舅父能保證,我將賢妃送回宮中之后,她與她的孩子能平安活下來么?”嘉禾問杜雍。 一向精明的生意人在看向外甥女黑白分明的雙眸時嘆了口氣,收斂起了往日舌燦蓮花的本事,緘默不語。 杜雍和嘉禾都算是了解杜銀釵的為人,他們兩個都不相信,杜銀釵會有仁善之心。 可是…… 可是這樣與母親抗爭,真的好么? 送走杜雍之后,嘉禾自己卻又不可遏制的情緒低落。她憐惜要做母親的趙賢妃,卻傷了自己的母親。今時今日她幫了賢妃,來日又能得到什么呢? 假如賢妃真的生下皇子成為太后,她難道還能指望這對母子日后感念她的恩德,讓她做個富貴平安的長公主么? 盡管這些天趙賢妃都對嘉禾客客氣氣,甚至于畢恭畢敬,但嘉禾不愿信任她。 要不然,保小去大吧。 《漢書》之中鉤弋夫人的典故又浮現(xiàn)在了她的腦子里。 下一刻她又馬上用力的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個。從小被教導仁義的嘉禾此時還無非允許自己做出有違道義的事情來。 往日里她每夜都睡的很早,但這一夜她輾轉(zhuǎn)難眠。她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繞開守在外間的宮女,跑到了蘇徽的房門外,叩響了窗子。 蘇徽果然還沒睡,他打開門時,屋內(nèi)還亮著暖色的燭光。 對于公主半夜不打招呼就獨自跑過來的行徑,蘇徽見怪不怪,什么也沒多問,就這樣直接將嘉禾放了進來。 “云喬,你又在讀書么?”嘉禾熟練的在蘇徽被各式書籍堆滿了的房間里找到了一個可以坐下的位子。 “嗯?!逼鋵嵅皇亲x書,是在整理史料。這短短幾天里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有不少還是過往文獻之中從未記載的。 “你又不考科舉,為什么還總這樣勤勉?”嘉禾嘟囔。 “因為……個人興趣?”蘇徽如果按照母親的安排,是本該就讀政法類學院,結(jié)交同圈子的權(quán)貴子弟,然后畢業(yè)從政的。 這樣的話,他永遠也不可能見到嘉禾。最多是在無意中瞟見與惠敏帝有關(guān)的電視劇時感慨一下演員漂亮。 “公主,人活這一世,壽命也就這么多。如果不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事,未免太悲哀了。所以公主現(xiàn)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后不后悔是將來的事情?!碧K徽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小姑娘又和往常一樣陷入了糾結(jié)之中。 未來的女帝最大的毛病就是內(nèi)心思慮過重,難怪在史料記載中她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嘉禾抱著雙膝喃喃。 過了一會她又問:“云喬,你難道沒有后悔的時候么?” 蘇徽向來做事果決,又對感情方面不大敏感,連喜怒哀樂都不常有,更別說感情。 “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后悔的,但我擔心將來?!奔魏虒㈩^低下,“娘娘……” 這不是嘉禾在蘇徽面前第一次流露她對父母的感情,她是個重視親情的人。 而蘇徽,恰恰就是那個不了解親情的人。 “公主,我想問——”比嘉禾要年長的蘇徽向來是引導嘉禾的存在,可是這時他卻露出了迷茫,“這天底下難道每個子女都會依賴父母嗎?做父母的,就一定會愛自己的孩子嗎?” 嘉禾愣了一下,自然而然的答道:“生養(yǎng)之恩重如山?!?/br> 是嗎? 蘇徽擱下筆也跟嘉禾一樣,默默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他的母親又不曾生育過他,二十三世紀體外胚胎培植技術(shù)早就成熟了。 蘇瀠也沒有認認真真的撫養(yǎng)過他,陪伴在蘇徽童年的,是育兒機器人和不同面孔的家教和私人醫(yī)生。 蘇瀠愛過他嗎? 蘇徽想起了上一次在通訊儀上見到的母親,她冷著面孔喝令他回來。他不確定這究竟是愛還是控制欲。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假若真有不愛子女的父母,那么子女也不必為此耿耿于懷。人活在這世上除了父母親情之外,還會擁有很多別的東西……”嘉禾看出了蘇徽心情低落,她閱歷淺薄,只能用這樣空洞的語言來安慰他。她猜他與自己父母的感情多半不是很好,一個會將孩子送進宮里做宦官的家庭,想來不甚美滿。 蘇徽坐到嘉禾身邊,也和她一樣抱著膝蓋坐下,“謝謝?!币郧安]有人和他說過類似的話。過于早慧的頭腦使他遠比同齡人要沉穩(wěn),成年人在與他交流時都不自覺的將他當做同輩,人們似乎都認為,他是不會難過的。 嘉禾理解成了蘇徽是不受歡迎,又道:“以后只有有我在,就沒有誰敢對你不客氣?!?/br> “我留在公主身邊,沒什么用的?!碧K徽想說的其實是,他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嘉禾輕哼了一聲。 蘇徽是她最信任的宦官,她看不得他這樣自輕自賤。 她無意識的想起了天書上預言的未來,假如她真的要做皇帝,蘇徽這樣博學,倒是可以當司禮監(jiān)的秉筆——想到這里她猛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皇位對她來說不是什么好東西,以她的學識和性別坐上那個位子只能引火燒身,可是——她卻偶爾會不自覺的暢想黃袍加身的那一天。也許人本性就是貪婪的。 長業(yè)二十年八月中旬,皇帝的棺材被運回了北京,隨著天子棺槨一同回來的,還有胡人南下正式攻打山海關(guān)的消息。 整個京城都披上了素白,以此悼念逝去的天子。嘉禾那日跪在三清像前,念誦了一整天的經(jīng)文。 然而不知為何,榮靖公主并沒有回來。 聽說她留在了軍中,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皇帝御駕親征的大軍被分為了兩部分,其中三分之二的軍隊在服素三日之后,就繼續(xù)開拔北上,迎擊胡寇。榮靖一個女子跟在行伍之中,難道是要領(lǐng)兵作戰(zhàn)么? 嘉禾想不明白。 眼下正是風雨四起的時候,任誰都沒有辦法心安。嘉禾心中的不安反倒比起其他人要更少一些,天書的預言說夏國亡國是在數(shù)十年后,這么看來,如今的國力,還足以應(yīng)對眼下的危機。 她盡量讓自己不去想旁的雜事,只專心待在白鷺觀里守住趙賢妃。直到有一天宮里又來了宦官。 還是個熟人,是從前侍奉在她父親身邊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梁覃。 “公主在顧慮什么,奴知道。可公主總不能不參加自己父親的葬禮吧?!绷厚嗫谄判牡膭瘛?/br> 嘉禾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跟著梁覃回了一趟皇宮,于情于理,她都得見自己父親最后一面。 從白鷺觀離開之前,嘉禾先是做了一番準備。 她將蘇徽叫到了身邊,叮囑他看好趙賢妃,“不管是誰來見賢妃,都不能讓他如愿?!?/br> 蘇徽沒有馬上答應(yīng)嘉禾這個請求,反倒是奇怪的遲疑了一下。 “怎么了?”嘉禾不解,“近日里你總這樣心不在焉?!?/br> 蘇徽笑著搖搖頭,什么也沒多說。 在看著蘇徽離去之后,嘉禾從自己住處的地板下翻出了天書。思來想去,她都覺得藏在這里不是很安全。上一次將天書的幾頁教給母親,杜皇后的反應(yīng)激烈的讓她害怕。 她謊稱天書被她自己燒了,可杜皇后未必就信了她的托詞。說不定這次會趁著她離開來她的房間內(nèi)搜查。停靈到下葬需要那么多天,這本書如果繼續(xù)放在這里,被找到的概率極大。 嘉禾思來想去,解開了上襖的系帶。 這段時間天氣涼了,穿的衣裳比平日要厚實,藏一本書在懷里不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等會她還要再披一件斬衰孝服。再說了她是公主,多少人見到她只能跪拜不能直視,書在她身上反倒更加安全。 在拿起天書的時候,她無意中翻到了一頁,這一頁的內(nèi)容她之前看過幾次。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琢磨,明白了這本書的大致書寫規(guī)律,首先,文字是橫排,從左往右讀,其次,有一些奇怪的小符號在文字旁,似乎用于隔開不同詞句,充當句讀之用。最后,這本書似乎每講述完一個朝代的發(fā)展脈絡(luò)之后,還會細說這個朝代士農(nóng)工商。 眼下書卷打開的這一部分,似乎說的是她夏朝的文人。書上不出意外的有好幾個她熟識的名字,這些都是翰林院中她父親所重視的大儒。 還有更多的名字是她不認識,想來要么是還得晚幾十年才揚名,要么就是無心仕途所以在朝堂之上聲名不顯。 往日嘉禾對這一部分并不算重視,今天將書拿起時,也只是隨意瞥了一眼而已。 但就是這一瞥,讓她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嘉禾救賢妃,只是想救賢妃肚子里無辜的孩子而已至于賢妃本人……她其實始終是警惕著的 第45章 、 這是個叫做張謄光的文人。 天書中將他定為文人,但嘉禾并不十分認可,因為這個名為張謄光的人既不會吟詩也不會填詞,他被天書大肆夸贊,是因為他……小說寫得好? 小說這種流于市井的俚俗之物,竟也值得上被夸贊么?嘉禾其實也很喜歡讀小說、話本之類的東西,可這些向來被視作不入流的玩意兒,她向來只敢偷偷摸摸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