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愕然道：“這個……張大人既然說的如此嚴重，那本官便遷就一下你便是，來者是客嘛；不過和議的前提我已經(jīng)說明了，那個前提你們不答應，咱們也沒什么好談的?！?/br>
    張元靜靜的道：“我們答應了?！?/br>
    蘇錦一驚道：“什么？我耳朵出了毛病么？你再說一遍?！?/br>
    張元平靜的道：“經(jīng)過深思熟慮，我大夏決定接受你們要求取消帝號的要求，蘇大人，你們可滿意了么？”

    蘇錦呆了呆，滿臉的不可置信，似乎頗有些失落，這讓張元感到頗為快意。

    “你不是說，李元昊額旨意并未答應此事么？你這么做怕是自作主張吧?！碧K錦仿佛不太死心。

    “事實上，前番來旨我大夏皇帝早已答應，不過是我像和你們再爭辯一番，所以故意那么說的罷了?！睆堅娌患t心不跳，表現(xiàn)的毫無破綻。

    蘇錦哦了一聲忽然語重心長的道：“張大人，站在我私人的立場上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一條一旦答應下來，你們夏國便是我大宋的一個屬國了，從此以后，李元昊需年年上表供奉我皇，更要以臣屬自居，而此議一成，天下皆知你們夏國認輸了。”<

    張元淡淡的道：“多謝提醒，這些我們早已料想的到，不過就像大人您那天所說的，亡國和面子之間的選擇，毫無疑問我們要選擇更重要的，說起來倒要多謝蘇大人提醒我們了。”

    蘇錦面露悔意，咂嘴結結巴巴的道：“這個……你們真的愿意答應這一條么？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無法讓我相信?！?/br>
    第八二三章啞巴吃黃連

    和議既成，當晚蘇錦設盛大的酒宴款待張元等人，張元也是一顆心放到肚子里，雙方喜笑顏開氣氛歡洽。

    若非酒宴最后，張元趁著酒興跟坐在身邊的兩名宋國將領閑談時了解了真相的話，這本來是個很美好的晚上。

    “張大人，你們夏人還真是能屈能伸，說打就打，說和就和，佩服佩服?！币幻谀槍④姶笾囝^挑著大指贊道。

    張元笑道：“那是自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該打的時候打，該和的時候就要和嘛?！?/br>
    “李元昊真有種，居然就這么輕易的便答應了向我大宋稱臣，實在是讓人費解?！币幻t臉將軍插話道。

    張元借著酒勁得意的道：“教幾位將軍白跑一趟了，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鬼主意，你們是做好了攻打我大夏的準備了是么？這么一來你們可沒機會出手了，哈哈哈，哈哈?！?.

    “攻打夏國？”黑臉將軍詫異道：“什么時候下的命令？我身為涇州都部署指揮使怎地不知道這么個命令？

    “我也不知道呢，我大小也是個都尉，怎地此事我完全不知？”紅臉將軍道。

    張元曬道：“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奉命集結渭州城便是為了集中兵力攻打會州么？那一車車的糧食，一隊隊的士兵開進城來，當我瞎了不成？而且鄜延環(huán)慶兩路八萬大軍已經(jīng)開拔目標直指宥州，這些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還有，你們原本今晚初更便要開拔，此刻和議既成，只能在此飲酒了，哈哈哈哈?！?/br>
    黑臉將軍和紅臉將軍一臉的迷惘，看著張元仿佛在看一個傻瓜：“你是從哪聽到這些鬼話的？我們從各州趕來只是為了領年前年后數(shù)月的軍餉和糧食罷了，今年的糧餉朝廷全部發(fā)到了渭州，咱們從各城趕來便是要領著糧草押送回去，大雪泥濘咱們當然要多帶些兵馬來，再說這一次領的是一季的糧草數(shù)量巨大，可容不得我們馬虎，哪有要集結攻打會州的打算？”

    “什么？你們不是來集結攻打會州的？”張元有些發(fā)懵。

    “我瞧你是失心瘋了，昨日起各路押解糧食的兵馬便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踏上了歸程，我們幾個是蘇大人留下來說今晚有宴會，要我們參加了宴會再走的，你想的太多了?！奔t臉將軍一臉的嘲笑。

    “那……范仲淹帶著八萬大軍……”

    “切……范大人還在京城，他如今升任樞密副使，年后才回環(huán)慶鄜延坐鎮(zhèn)，又怎么會帶兵出征？你在胡說什么？”兩位宋將覺得這個張元一定是個白癡，憑空想象出這些沒影子的事兒，齊齊扭過頭去跟他人說話，都不愛搭理他了。

    張元從頭涼到了腳，心里漸漸的明白了過來：我的個老天吶，上了這小子的當了，一切的一切都在蘇錦的設計之中，士兵集結是假，盔甲器械的車隊是假，半夜聽到的消息更是假的不能再假，自己還以為洞悉了宋人的詭計，沒想到卻完全被騙的暈頭轉向。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動腦子呢？宋軍也元氣大傷，此時又怎么又能力去進攻大夏？若是真有能力，渭州之戰(zhàn)為何又僅僅只有幾萬人守城？嘉寧軍幾萬人便牽制的范仲淹不能來援，這說明宋軍根本就對大夏存有忌憚之心，也無力與之正面相抗；此番天寒地凍，宋人多為畏寒之輩，又無戰(zhàn)馬騎乘，又怎么會長途跋涉頂風冒雪的去進攻大夏？這不是自尋死路么？這些自己的腦子怎么就沒事先想到呢？

    張元怨毒的眼神穿過人群，尋到了正和一幫將領舉杯痛飲的蘇錦，這小子笑的合不攏嘴，談笑之際那些人還紛紛對自己指指點點，不用問這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了，張元恨不得尋個地縫鉆下去，丟臉丟大了。

    丟臉還不是主要的，張元瞬間便想到了自己自作主張答應了宋國的諸多無禮要求，這件事要是讓李元昊得知，自己的一家老小怕是個個難逃凌遲，不行，此事決不能挑明，就算是吃了啞巴虧也認了，自己只能將虛無之事當成真的，回稟之時也要將此事當成真的回稟，面子自然需要，腦袋也不能丟。

    張元打定主意，臉上堆起笑容，雖然像是吞了十幾只綠頭蒼蠅一般的惡心，但也只能將翻騰要嘔吐的東西強行咽下，假作甘之如飴了。

    ……

    兩國和議的消息數(shù)日后便傳遍天下，大宋君臣自然對這樣的和議內(nèi)容極為滿意，李元昊那邊雖然暴跳如雷，但張元巧舌如簧將在渭州所見之事添油加醋的敘述了一遍，李元昊是個懂得取舍之人，在亡國和丟臉的取舍中，他自然會懂得選哪樣；平靜下來之后，反倒寬慰張元，給予褒獎。

    當然對于李元昊來說，對宋國他不可能真的像臣子一番的侍奉，他決定封鎖和議的內(nèi)容，以后宋國來了使臣一律安排在宥州，他不愿在興慶府群臣面前口呼萬歲接過宋國皇帝的圣旨，而趙禎賜予的宋國國主的金銀在送達的當天便被他丟到了井里。

    蘇錦在大宋朝廷上下名聲日隆，此人真的不是紈绔之人，說他文武全才并非虛夸，西北之事本是大宋的一樁大心事，此人去了西北數(shù)月，居然便這么完美的了結了，換了誰也沒這么好的運氣，便是韓琦和范仲淹兩位公認的賢良之臣，在西北殫精竭慮數(shù)年，也經(jīng)歷了數(shù)次大敗，卻還是靠蘇錦去結束了不明朗的局面。

    當初，趙禎贈與蘇錦的一番考評：狀元才，英雄膽，城墻厚的一張臉，當時很多人還不懂其中之意，現(xiàn)在看來，皇上慧如炬，知人善用，蘇錦的成功無形中也讓眾臣對趙禎有了敬畏之心，皇上可不白給，雖然看上去一副隨和的摸樣，肚子里可跟明鏡兒一般。

    ……

    一連數(shù)日陽光明媚，落雪融化，天氣也回暖了些；蘇錦趁著天氣晴好，組織了數(shù)百壯丁去涼州南修建供大批馬匹歇息驛站，人多力量大，二十余日時間，三座相聚五十里的驛站由南往北延伸，只是野利部落那邊好像沒什么動靜，蘇錦決定年后親自去一趟野利部落，年后春荒正是西夏急需糧食的時候，那時候便是第一批戰(zhàn)馬換糧食的時機，而蘇錦要做的便是在此之前趕緊從南方調(diào)集糧食囤積起來，為此蘇錦已經(jīng)調(diào)集了三百多萬貫錢銀備用。

    離京之前，蘇錦命匯通錢莊的大掌柜錢鶴年取出了三百萬的存幣備用，蘇記匯通錢莊的第一筆投資便是在這樁生意上，匯通錢莊一直靠匯兌的抽水維持收支平衡，幾乎無結余盈利，不進行大的投資那些錢放在錢莊里便是死錢，而此次正好是最佳的投資機會。

    三百萬錢被錢鶴年帶到南方各州府開始大規(guī)模的收購糧食，今年的糧食大豐收，官倉吃滿之后民間存量尚豐，在高出市面價格十文一石大肆橫掃一番之后，三百萬貫錢便化作了近五百萬石糧食，年前年后這些糧食便要陸陸續(xù)續(xù)的運達西北。

    蘇錦忙的腳不沾地，公事上整個秦鳳路涇原路的防務要重新規(guī)劃，十幾座城寨要在要害之地興建起來，而且百姓的生計救濟也許要安排妥當，私事上建立走私馬匹的通道，擇址興建馬場，馬兒如何掩人耳目的輸送進軍隊，等等諸般繁雜之事弄得蘇錦筋疲力盡。

    而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身在秦州的晏碧云將要生產(chǎn)的消息送達渭州，得到消息的蘇錦趕緊丟下手頭的一切事物，星夜趕回了秦州。

    第八二四章風云突變

    秦州的大宅子里已經(jīng)忙的熱火朝天，滿屋子的人進進出出忙碌不休。

    這年頭，生孩子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很多人家本是添丁進口的喜事忽然間便變成了一尸兩命的喪事，最怕的便是難產(chǎn)。

    雖然離京之時，蘇家已經(jīng)請了好幾個經(jīng)驗豐富的產(chǎn)婆隨行伺候，但大家的心還是提到嗓子眼上；柔娘連聲吩咐婢女們燒水，熬催生湯，又一面命人趕緊去官道上去看看蘇錦回來沒回來，因為晏碧云一直疼的連叫蘇錦的名字，蘇錦早點回來也許會讓晏碧云平靜下來。

    傍晚時分，蘇錦一馬當先沖進了秦州城，浣娘夏思菱小穗兒等人坐著馬車跟在半路上，蘇錦嫌馬車太慢，所以先行一步帶著幾名親隨疾馳回城。

    一進家門，蘇錦顧不得洗漱休整便急吼吼的往內(nèi)宅跑，遠遠便聽到晏碧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柔娘站在廳里急的直轉，一眼看到蘇錦忙快步迎了上來道：“阿彌陀佛，爺你可回來了?！?.

    蘇錦急道：“怎樣？生了沒？”

    柔娘忙道：“還沒呢，嫻兒和產(chǎn)婆在里邊，說是還有一會兒?！?/br>
    蘇錦道：“那怎么叫的如此大聲？我去看看。”說罷拔腳便往房里走。

    門口的產(chǎn)婆一把推開蘇錦道：“哎呀，大官人，男子如何能進去？無礙的，有我們照應呢。”

    蘇錦明白，男子入孕婦產(chǎn)房在這年頭乃是大忌，只得在門前停步，直著脖子朝門里喊：“晏jiejie，我回來了，莫要慌張，按照產(chǎn)婆說的做?！?/br>
    晏碧云本已疼的死去活來，聽到蘇錦的高喊聲，頓時一股力量涌上身體，似乎疼痛稍減；一名產(chǎn)婆幫晏碧云抹干臉上的汗珠和眼淚，曼斯條理的叮囑道：“夫人一定要心情平和，疼痛是難免的，哪個女子生孩子不是疼的死去活來？要不怎么說兒是娘的心頭rou呢？這等于是在拿刀子割rou啊，如何不疼？莫慌張，胎位正的很，夫人的身子生孩子不會有問題，慢慢的用力，老身幫你一起用力，來……來……”

    晏碧云按照產(chǎn)婆的吩咐，隨著產(chǎn)婆的口令一下一下的用力，時間漫長的如同凝固，半個時辰的時間像是過了半輩子一般，終于一聲清亮的兒啼響徹內(nèi)宅，蘇錦在外邊聽到嬰兒的哭叫聲眼淚都要下來了，趕緊起身便往里邊沖，還沒到門口，一名產(chǎn)婆滿臉堆笑的出來道：“恭喜官人恭喜老爺，喜得貴子，母子平安！”

    蘇錦大喜過望，連聲大叫：“看賞！看賞！我可以進去瞧瞧不？”

    那產(chǎn)婆道：“當然可以了，夫人可是個好女子，這孩兒胎位有些不正，可遭罪了呢。”

    蘇錦拱手道謝，閃身掀簾而入，撩開外床的帷幕，只見晏碧云面如白紙?zhí)稍诖采?，小嫻兒拿著熱毛巾幫她擦洗身子，一名產(chǎn)婆拎著一團rou呼呼的哇哇叫的玩意兒在一邊裹著襁褓。

    蘇錦快步來到床頭，伸手撫摸晏碧云的臉頰道：“夫人，辛苦了?！?/br>
    晏碧云緩緩睜開眼，顯得極為疲倦，臉上卻笑意瑩然輕聲道：“郎君，奴家總算是為蘇家傳后啦，奴家一點也不辛苦，很是開心?！?/br>
    蘇錦俯身親吻她的臉頰，在她耳邊道：“傳后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平安?！?/br>
    晏碧云笑道：“你看了孩兒了么？”

    蘇錦道：“還沒來得及看?！?/br>
    晏碧云嗔道：“哪有當?shù)牟豢醋约汉旱?，嫻兒，請產(chǎn)婆將孩兒抱來給官人看看?！?/br>
    小嫻兒答應一聲幫著產(chǎn)婆束好襁褓抱著哇哇亂叫的嬰兒走了過來，蘇錦笨手笨腳的接過來往襁褓里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這哪里是小孩啊，簡直就是個小老頭，皮膚皺巴巴的紅彤彤的，活活就是個閉著眼張牙舞爪的小怪物。

    耳邊小嫻兒還道：“瞧這小家伙，眉眼多像公子爺?！碧K錦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自己難道就張著這個摸樣？

    “這孩兒怎么皺巴巴的？”蘇錦疑惑的道。

    產(chǎn)婆和小嫻兒都笑個不停，那產(chǎn)婆道：“生下來的都是這樣子，在娘胎里泡的皺巴巴的，生出來之后便見風長，明兒你在看，保管是個白生生的俊后生?！?/br>
    蘇錦將信將疑，將嬰兒放在晏碧云身邊，晏碧云撩起衣服露出半球來給孩兒喂奶，那孩兒像只虎崽子頓時嗒嗒的吃個不停，晏碧云一臉愛憐的看著嬰兒，眼中閃爍著母性的光輝。

    “讓夫人休息一會兒，大官人出去，這人來人往的漏了冷風可不好?！碑a(chǎn)婆催促道。

    蘇錦忙道：“這便走，有勞產(chǎn)婆照顧了，夫人，我先出去了。”

    晏碧云微笑道：“別忘了給婆婆報喜，對了，孩兒的名字還沒起，趕緊給起個名字?！?/br>
    小嫻兒道：“小姐，你就別cao心了，安心的養(yǎng)著，這些事哪里輪得到你來cao心?！?/br>
    ……

    蘇錦對起名字也不太在行，孩兒在秦州出生，蘇錦也就省的動腦子，直接起了個大號叫做蘇秦，至于和戰(zhàn)國時期的蘇秦重名，蘇錦也無所謂了。

    倒是柔娘浣娘等人給這孩兒起了個小名叫做虎兒，意指他像個小虎崽子一般，大伙兒叫的順口，倒是虎兒虎兒的不離口了。

    蘇錦喜得貴子的消息立刻傳遍全城，大小官員紛紛前來道賀，好不容易得到機會來拍拍馬屁，這一回大伙兒都卯足了勁要來好好的熱鬧一番。

    數(shù)日后，京城王夫人和晏府都得到了消息，王夫人高興的去廟里布施了一座金身，晏殊則第一時間將消息稟報趙禎，趙禎倒也不吝嗇，即刻下旨，將尚在襁褓之中的蘇秦冊封了云騎慰的官銜，可謂是榮寵萬千。

    轉眼間一月過去，蘇家小兒的滿月酒在秦州城熱熱鬧鬧的辦了起來。秦州城似乎從沒有這么熱鬧過，西北四路各州府的官員自不必說悉數(shù)登場，遠隔千里的京城也來了十幾位，富弼韓琦歐陽修等朝中重臣竟然也不辭勞苦相攜前來賀蘇家小兒滿月，其中更有一位老相識，蘇錦見了更是欣喜萬分，那便是新進調(diào)入京城任御史中丞的原應天府知府包拯。

    蘇錦也覺得很意外，按理來說，這些人派個人來送份禮已經(jīng)是天大的面子，新年將近，各個衙門都是極為忙碌的時候，在這個時候朝中重臣相攜前來給自己的小兒慶賀滿月于常理不合，肯定有什么事兒。

    事實證明，蘇錦并非過度擔心，當晚酒席宴后，蘇錦陪同諸位大人在下榻的官驛聊天的時候，得知了眾人此行的目的，眾人此行前來，是因為朝廷里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半月之前的一天下午，趙禎在御書房召見了范仲淹韓琦和富弼，針對朝廷內(nèi)外近年來的積弊和三冗問題問詢與三人，至于趙禎為何單單選了這三個人來問，而非詢問中樞重臣呂夷簡晏殊杜衍夏竦等人的原因倒也不難揣摩。

    在趙禎看來，這些官員居高位日久，對于朝廷的流弊已經(jīng)麻木不仁，而范仲淹韓琦和富弼都是從基層上來的干部，特別是范仲淹和韓琦，是從州府一級升遷上來，對于下邊的民情民意多有了解，且性格率真并無汴梁官場習氣，他們的話也許更加的真實。

    總而言之，趙禎這次的召見并非心血來潮，今年的科舉殿試之上，趙禎即興出題，而蘇錦也即興寫了一篇《策論十弊》觸動了趙禎的內(nèi)心，從那時起趙禎的心中便種下了一顆種子，雖然后來他暗中試探蘇錦是否能夠將此十弊付諸變革被蘇錦一口回絕，但趙禎寧愿認為是蘇錦自以為能力不夠威望不足不敢擔當此大任，圖變之心卻一直未死。

    這一次趙禎圈定的人選便是范仲淹和韓琦富弼等人，這幾個人無論是才學聲望都已經(jīng)成為萬眾矚目的人物，他們領銜來策動一次大的變革，改變目前的困頓局面應該是有這個能力的。

    趙禎將蘇錦的策論十弊舊事重提，韓琦和富弼倒也罷了，唯獨把個范仲淹驚得一身的冷汗，范仲淹萬沒想到，自己腦子里經(jīng)?？M繞的一些想法居然跟這個蘇錦一模一樣，甚至自己想用的詞語都重合，就好像蘇錦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一般；當時科舉之時，自己和蘇錦還素未謀面，自己也從未和他人談及自己的想法，看來這位蘇錦倒是和自己心有戚戚不謀而合了。

    當然范仲淹不可能說蘇錦所寫正是自己以前所想，那樣有拾人牙慧之嫌，他只是表示贊同蘇錦的大部分看法，并提出了一些新的想法；當趙禎緩緩說出要變革這些弊端的時候，三人都沉默了。

    三個人都不是傻子，他們知道這些事有的可為，有的則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弄不好會適得其反。

    第八二五章分歧

    趙禎的心情卻是極為迫切，當日召見三人均未表態(tài)，之后，次日晚間又召來三人要三人當面提出改革舉措，一意要進行變革。

    三人禁不住趙禎的催促，只得各自將心中的想法寫成手詔上陳，趙禎又詢問如何進行變革，這一回三人的意見卻有了分歧。

    富弼和韓琦均表示不可急于進行變革，等待時機或者是先擇其一二試行方可進行，這樣的回答當然不能讓趙禎滿意，而范仲淹則經(jīng)過長久的沉默之后提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建議”“。

    “皇上，臣以為，變法之舉確實不宜cao之過急，臣早有耳聞，朝廷內(nèi)外均有議論變法之事，大小官員贊成者少而反對者多，若皇上下了決心要即刻進行變法，臣不得不提出條件，否則變法必將失敗?！狈吨傺挽o靜的道。

    趙禎道：“說，朕就是要你們說真話，有何為難之處只需言明，朕為你們做主便是?！?/br>
    范仲淹吸了口氣緩緩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臣以為若要我等領銜變法，便先要賦予我等權利，我和韓琦大人是樞密副使，政務之事也插不上手，職務上還需皇上給予調(diào)整?！?/br>
    趙禎道：“這個朕早已考慮清楚，朕打算任命你二人為樞密副使同平章事，這樣政務院樞密院你們便都有名分了?！?/br>
    范仲淹道：“多謝陛下，臣不是要官職，臣之為人皇上當很清楚，實是就事論事；另外臣以為，變革之事牽一發(fā)動全局，一旦開動無回頭之路，臣請皇上一定要頂住流言蜚語，若皇上對我等產(chǎn)生嫌隙，則變法必敗?！?/br>
    趙禎笑道：“這是自然，朕提出的人選，又怎會懷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們認真辦事，朕一定做你們的后盾。”

    范仲淹點頭稱謝，又道：“最后一點，臣想先從冗官之事入手，要變便先變最痛之處，此舉涉及之人均是官員，乃是受阻力最大之處，此項能變革成功，則其他皆易行，此舉不成，其余的也不必再推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