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山數(shù)峰連綿，越往西山峰越高，林木也越是茂盛，荊棘灌木和松杉遍布，幾無落腳之處；但即便如此，魯老三依舊憑著記憶尋找到了一條穿越隴山的小道。

    說是小道，卻是有些牽強(qiáng)，只是兩山之間的一道并不深邃的峽谷罷了，到處是嶙峋怪石和帶刺尖藤，根本難以寸進(jìn)，魯老三是根據(jù)山勢的走向和記憶才能確定這便是他曾經(jīng)走過的穿越山道而已，而眾人不得不輪流拿著砍刀在前面披荊斬棘開道，這才能緩慢的前進(jìn)。

    從早晨到中午，幾個時辰只走了一小段路，就是這一小段路已經(jīng)折騰的大家筋疲力盡汗出如漿了，深山之中無風(fēng)，雖然比外邊的氣溫要低一些，但正當(dāng)盛夏，頭頂上的太陽毒辣辣的照下來，曬得周圍的草木蒸發(fā)出汩汩的熱浪，人行其中仿佛在泡桑拿，衣服全體濕透，疲倦不堪。

    “蘇大人，咱們找處陰涼之地歇息一番，吃點東西如何？老漢我有些疲憊了?！濒斃先m然并不感到疲憊，但為了照顧這些青壯漢子們的面子，只得謊稱自己吃不消了。

    蘇錦心如明鏡，笑道：“也好，急也急不得，反正一天時間也翻不過這座山去；老丈從現(xiàn)在起可不能再叫我大人了，咱們現(xiàn)在是偷販青鹽皮貨的商賈，您老要改口了?！?/br>
    魯老三一拍腦袋笑道：“對對對，老漢該跟諸位一樣叫您掌柜的，或者是叫您大官人才對?！?/br>
    蘇錦哈哈笑道：“我也要叫您賬房先生才對，到了會州城咱們可不能露了馬腳?！?/br>
    眾人尋了一處地勢稍微平坦的林間空地坐下休息，吃了些隨身攜帶的干糧和清水，將身上的袍子脫下來在溪水中洗干凈晾干凈。

    蘇錦靠在樹上打盹，他確實是有些累，因為昨天晚上他根本沒閑著。

    在安慰好夏思菱之后去尋被自己呵斥走的小穗兒，無意間在門口聽到小穗兒在房中焚香禱告，蘇錦在那時才明白，這個小丫頭真的長大了。

    從她的話語之中，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經(jīng)不是主人這么簡單，她的每一句禱祝之詞都是希望自己平安幸?？鞓?，雖然絮絮叨叨的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但在蘇錦看來，仿佛這個少女在將她一顆赤誠的真心捧在手上放在自己面前，讓蘇錦極為感動。

    雖是主仆名分，但蘇錦從心眼里將小穗兒當(dāng)做一個小meimei，但實際上，他不得不正視小穗兒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的現(xiàn)實，清晨起來小穗兒服侍他穿衣洗漱的時候，每每看到她鼓鼓囊囊呼之欲出的胸部，雪白的脖頸紅潤的臉龐和少女身上的好聞的氣息，蘇錦便忍不住可恥的硬了，就算連罵自己是禽獸，也無法抵擋自己對小穗兒的興趣。

    蘇錦不想變成西門大官人那樣的人，全府上下的婢女丫鬟都被他弄到床上去，后世偷看**，每每總要酸溜溜的罵西門慶兩個字“禽獸”，但現(xiàn)在蘇錦忽然明白，西門慶也是身不由己，每日耳鬢廝磨，婢女們又千肯萬肯，不圖新鮮那才有病呢。

    昨晚他實在是沒控制住，進(jìn)了小穗兒的房間，不但抱了她，親了她，而且還摸了她，若不是此番不知能否回去，怕毀了一個少女的名節(jié)，蘇錦昨晚便會要了她。

    小穗兒當(dāng)然既驚恐又歡喜，公子爺終于對自己有了親昵的舉動，這對小穗兒來說是天大的事情，雖然公子爺又要去干些冒險的舉動，小穗兒卻相信蘇錦會回來，就像公子爺捏著自己從未有人染指的紅豆在自己耳邊所說的那樣“回來后便真的要了你?！?，公子爺豈會食言不回。

    ……

    眾人小憩片刻，養(yǎng)足精神再踏上路程，山勢逐漸上行，氣溫也越來越冷，路也越來越難走，好幾處連魯老三也辨識不出來了，往往走到盡頭才知道是絕路，來回折騰了好幾趟，到了傍晚時分終于重回正途。

    而此刻已經(jīng)在半山腰上，透過林木的縫隙，已經(jīng)可以看到兩側(cè)山頂上夕陽下反射著金光的皚皚白雪，氣溫隨著陽光的減弱也變得冷了起來。

    眾人不能再往上行，因為再往上便出了林木線了，而今夜要夜宿荒野只能在林間尋求庇護(hù)，加之天色漸晚，蘇錦決定就地扎營，在林間砍下十幾顆松樹來搭了個簡易的窩棚，升起火來。

    半夜時分，寒冷刺骨，不知何時山上竟然飄起了雪花，雪花中夾雜著雞蛋大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在松枝搭建的窩棚頂上，眾人徹夜難眠，一個個睜著眼睛，臥聽風(fēng)吹雨打，雪落雹砸。

    第七七八章運(yùn)糧隊

    會州地處西夏最南端，李唐時期曾為唐地，后為吐蕃所占，再后來便為西夏攫取，會州轄下僅有會寧烏蘭兩縣，但面積著實不小，整個會州府府界東西達(dá)五百一十余里，南北三百三十里，人口卻只有四十余萬，名符其實的地廣人稀。

    而大多數(shù)的人口集聚在會州東南，光會州城中便住著近十七萬百姓，其他的人口都分布會州城周邊的縣域；由于地處宋夏邊陲，和平時期是貿(mào)易往來的重鎮(zhèn)，戰(zhàn)爭時期更是駐扎重兵糧草匯聚轉(zhuǎn)發(fā)的重要基地，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

    蘇錦等人艱難跋涉兩天三夜之后，終于爬過了雪山來到隴山之北，出山之前，眾人在山澗中清洗了一番換上干凈的衣服，蘇錦一身錦袍手上戴了三四顆巨大的寶石戒指，一副暴發(fā)戶富商的摸樣，魯老三打扮成賬房先生，其余眾人均短打扮辦成隨行挑腳的隨從，一切妥當(dāng)之后將換洗下來的衣服和隨身攜帶的長兵刃盡數(shù)埋在草叢之中，這才施施然出了山口。..

    往北行不到三里之遙，便見到一座山邊小村，蘇錦等人也不避嫌，謊稱迷了路進(jìn)村問路，發(fā)現(xiàn)這村莊之中居然住了好幾戶漢人，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些人家都是祖祖輩輩居住于此，對他們而言倒也無所謂宋夏之分，因為他們的祖輩從西周時期便已經(jīng)定居于此，如今除了語言和衣飾尚保留著漢人的部分習(xí)慣之外，其他的都已經(jīng)被黨項人所同化。

    村里人聽聞蘇錦等人是從宋境而來的商賈，均有些奇怪，雖然是閉塞之地，但宋夏之間的戰(zhàn)爭倒是都知道的，不過他們也并不在意，打仗是官府朝廷的事，這些人都已經(jīng)被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剝削的窮困潦倒，這座村莊之人都是靠山吃山，原本靠獵取獵物皮毛換取生活之資，現(xiàn)在不得不轉(zhuǎn)而用藤蔓編織藤筐賣于軍中度日。

    蘇錦花了大價錢買了十幾副藤筐扁擔(dān)，一來是藉此跟村民搞好關(guān)系，二來也正好讓王朝等人扮作行腳腳夫更加的像，村民們自然高興的很，這位宋國過來的商賈出手大方，一副籮筐出的價錢是賣給會州城軍中的十倍，怎么不叫他們高興不已。

    在問明會州城的方向之后，眾人繼續(xù)往北，行了十幾里的崎嶇小道，終于上了官道，再往北行不到一兩里轉(zhuǎn)過一道山包，忽然看見前面煙塵滾滾，一隊西夏騎兵押送著長龍一般的大車滾滾而來。

    眾人來不及躲避，只得壓低頭上的斗笠站在道邊避讓，車隊行至身邊，蘇錦斜眼看去，但見車上鼓鼓囊囊的裝著麻包，隨著顛簸正往下撒著糧粒，看來正是往南面渭州戰(zhàn)場上運(yùn)送糧草的車隊。

    車隊行了一半，一名押送糧食的夏軍都頭注意到站在路邊的十幾人，走過去之后依然撥馬回頭來到蘇錦等人面前上下打量幾眼喝道：“爾等是什么人？抬起頭來?！?/br>
    魯老三跟黨項人打過交道，又是西北口音，于是趕緊上前施禮道：“軍爺好，我等是行腳的商賈。”

    “商賈？看你們這打扮都是宋人服飾，兵荒馬亂的行什么商？莫不是宋人派來的細(xì)作么？來人，拿下了?！蹦俏飨膶㈩I(lǐng)喝道。

    魯老三賠笑道：“軍爺可不敢這么說，我等可是在宋夏兩國之間行商多年，打仗歸打仗，咱們生意人還是要做生意的，實不相瞞軍爺，咱們也是沒辦法，生意停了一年多，家中的鋪子都快要倒閉了，再不鋌而走險來貴國采購些貨物，我們便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br>
    那將領(lǐng)也只是虛張聲勢，雖然兩國交戰(zhàn)，但民間的走私商賈倒是很常見，這些商人大多在兩國境內(nèi)均有靠山，上下打點了之后一般官府都不與他們?yōu)殡y，軍隊見到商賈一般也只是敲詐一番之后并不為難他們，于是哈哈笑道：“你們這些jian商，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兩國激戰(zhàn)正酣，你們卻敢鋌而走險，需知宰了你們便跟宰了幾只小羊羔一般?！?/br>
    魯老三忙道：“軍爺說的是，我等也是沒辦法，再說了，打仗是官府的事，不管如何貴國還是要吃茶葉傳絲綢不是，而我們宋國的百姓也要穿毛皮吃你們夏國的青鹽呢，仗總是要停下來的，到時候還不是大家重開生意，民間又無深仇大恨，犯不著打打殺殺的?！?/br>
    那軍官哈哈笑道：“有道理，想不到你們倒比上面的人看的開，你是此間的掌柜么？”

    魯老三忙道：“老漢只是賬房先生，這位便是我們蘇記的少掌柜?！闭f罷伸手朝蘇錦一比劃。

    那軍官瞇著眼上下打量蘇錦，見蘇錦一身華貴裝扮，油頭粉面的摸樣，倒像是個貴介公子摸樣，但看得出一臉的緊張，顯然很是害怕。

    “嗬，好一張俊樣兒，你該躲在家中讓爹娘疼著，小姐們愛著，咋跑到這里來作生意了，嘖嘖嘖，小摸樣兒挺招人疼，不過可別在咱們大夏胡搞，不然巡檢司那幫孫子可要樂壞了，拿了你之后你有的舒服了，嘿嘿嘿?！蹦擒姽傺哉Z輕佻，眼睛賊兮兮的。

    馬漢氣的鼻子出氣都粗了，咯吱吱的捏緊了拳頭，王朝趕緊踩了他一下腳面，告誡他不準(zhǔn)沖動。

    蘇錦拱手道：“多謝軍爺提醒，在下豈敢在貴國造次，這大熱天的軍爺執(zhí)行公務(wù)頗為辛苦，相逢即是緣分，魯先生，奉些茶資給這位官爺喝茶消暑?！?/br>
    魯老三答應(yīng)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條金錠，迅速的往哪將官手中一塞笑道：“軍爺笑納。”

    那軍官一驚，隨即大喜，原本是閑得無聊，沒想到竟然天降橫財，宋國的金錠可是出了名的成色好，夏國達(dá)官權(quán)貴無不以擁有宋國金銀珠寶為傲，沒想到這商賈居然出手豪闊，這金錠是二十五兩一根的上等貨色，自己當(dāng)差一年也未必能攢下這么多錢，于是左右迅速看了一眼，將金錠籠入袖中。

    “客氣客氣，這可如何使得？”

    “但請軍爺日后多多照顧便是了，我蘇記雖和城中要員有所來往，但軍中朋友倒是不多，軍爺不嫌棄咱們便算是交個朋友了?！碧K錦微笑道。

    “好說好說，我這有緊急軍務(wù)，也照顧不到你們，你們進(jìn)城之后只需報出是我軍需司頗超隆的名字，應(yīng)該沒人會為難你們?！蹦菍④姽Φ?。

    蘇錦拱手致謝，正欲客氣一番探聽一番城中的消息，卻聽前方有人叫道：“頗超隆，你他娘的站在那作甚？待會統(tǒng)領(lǐng)大人面前，當(dāng)心老子告你一狀，成天介不好好當(dāng)差，你娘的?！?/br>
    頗超隆面帶尷尬回罵道：“叫你妹子，老子不就是遇見老朋友說幾句話么？狗日的就會亂叫?！鞭D(zhuǎn)頭朝蘇錦拱手道：“諸位，公差在身不能耽擱，咱們回頭見吧。”

    蘇錦微笑著拱手與之道別，那頗超隆撥轉(zhuǎn)馬頭一溜煙的往隊伍前面趕去了；蘇錦苦笑不已，這家伙是個牛皮貨，進(jìn)城報他的名字只怕被欺負(fù)的更慘，不過自己只是不想他找麻煩，這才破財免災(zāi)，也并沒有打算借他的名頭。

    車隊滾滾過去，煙塵散盡，眾人繼續(xù)前行，不多時便可見遠(yuǎn)處綿延數(shù)里的城墻，看其規(guī)模，不亞于揚(yáng)州城的規(guī)模。

    天色近午，眾人腹中饑餓，見路邊蔥郁樹木中挑著一方酒旗出來，于是大家決定先去填飽肚子，下午再相機(jī)進(jìn)城，進(jìn)了會州城須得步步小心在意不能露了馬腳，要先打聽出西夏軍的屯糧之所，再尋找機(jī)會下手。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時間，渭州城的戰(zhàn)事不知是否重燃，也不知能否保得住，眾人心中都很焦急擔(dān)心，但是不管如何急迫，行事之際都不能cao之過急，否則反而會適得其反。

    第七七九章變故

    眾人涌進(jìn)路邊的小飯鋪，鋪子里生意清淡的很，十幾張臺子空空蕩蕩，午后天氣炎熱倦怠，掌柜的跟幾名伙計都趴在柜臺上打瞌睡，忽然間涌進(jìn)十幾個客人來，倒嚇了他們一跳。

    掌柜的明白過來忙上前招呼道：“幾位客官，里邊請里邊請，敢問是喝茶還是吃飯？”

    蘇錦拱手道：“簡單的弄些飯菜，我們吃了要進(jìn)城去?！?/br>
    那掌柜連聲答應(yīng)，高聲命小二到廚下準(zhǔn)備飯菜，一邊將蘇錦等人引到右首一張大桌子邊，用干布將桌椅擦拭一遍，請?zhí)K錦等人落座。

    眾人坐下，取下斗笠，拿出汗巾擦去臉上的灰塵和汗?jié)n，那掌柜的挺著大肚子親自捧了一壺茶和十幾個小陶茶杯過來給眾人斟茶。

    蘇錦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掌柜的這小飯鋪倒是清雅，市口也不錯，生意一定很好吧?！?/br>
    那掌柜的打著哈哈道：“談不上好談不上不好，糊口罷了，如今這時候，能混一家溫飽已是不易，以前生意還不錯，最近打仗，生意便清淡了。”

    蘇錦笑道：“打仗應(yīng)該生意更好才是，大批的兵士聚集會州，這里又是前往戰(zhàn)場的必經(jīng)之道，如何不好？”

    那掌柜的訕笑道：“吃的人是多了，不過給錢的卻少了?！?/br>
    蘇錦一愣，明白掌柜的意思，定是吃霸王餐白食的多了，士兵由此過自然是要上戰(zhàn)場拼命，生死尚且顧不得，有怎會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吃飯給錢。

    蘇錦安慰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兵荒馬亂的，能活下去已經(jīng)是菩薩保佑了?！?/br>
    那掌柜的道：“這位官人說的很是，老朽倒也沒什么可抱怨的，看幾位這裝束不像是本地漢人，莫非是從南邊來的么？”

    蘇錦笑道：“本地漢人和南邊來的漢人難道還長的不同么？”

    那掌柜的笑道：“那可不，本地漢人穿衣打扮走路的姿勢都不一樣呢，瞧你們走起路來昂首挺胸的，跟本地漢人行路弓腰駝背的樣子全然不同，而且本地漢人同我黨項人一樣著圓領(lǐng)寬袖衣，又怎會有穿錦袍長衫的?！?/br>
    蘇錦一驚，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人識別出是從南邊宋境而來的身份，看來事前的準(zhǔn)備不夠充分，事前跟渭州去過夏國的人打聽，說漢人在夏國很多，西夏的說話風(fēng)俗跟大宋也相差無幾，這才起意冒充商賈，原以為泯然眾人之中不會起眼，可是先被押糧的夏軍軍官識破，現(xiàn)在連個普通的酒館老板也隱瞞不了。

    至于衣服和走路的姿勢倒也不難理解為何如此，衣服自然是西夏國要求漢人同化，故而穿黨項服飾在情理之中，而彎腰駝背的走路，不敢挺胸抬頭，則多半是因為漢人在西夏是二等公民之故。

    既然被識破，隱瞞反倒會見疑于人，蘇錦索性延續(xù)剛才的謊言，笑道：“掌柜的好眼力，我等確實是從宋國而來，我等是商賈，戰(zhàn)亂雖起，但商道可不能斷，故而來到貴國采購些貴國的物事回去?！?/br>
    那掌柜的壓低聲音笑道：“這位官人膽子好大，又是個私下越境的商賈，也不怕官府拿你們?！?/br>
    蘇錦微笑道：“我等非官非兵，拿我們作甚？”

    那掌柜的笑道：“也是，最近私下越境的商賈越來越多，也沒見官府大肆搜捕的，你們這是要進(jìn)會州城還是繞城往北？”

    蘇錦道：“進(jìn)城啊，約好的賣家便在城中，不進(jìn)城如何交易。”

    那掌柜的皺起胖臉嘖嘖嘴道：“那你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蘇錦忙問道：“此話怎講？”

    那掌柜的驚訝的看著蘇錦道：“那件事你們還不知道么？”

    蘇錦道：“何時？我們連夜趕路又沒遇見什么人說話，掌柜的說的什么事確實不知?！?/br>
    那掌柜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是不是從大宋涇原路而來？”

    蘇錦搖頭道：“不是，我們是從蘭州翻山而來?！?/br>
    “難怪你們不知道呢。”胖掌柜恍然大悟道：“告訴你們吧，我大夏野利皇后駕臨會州城了，只因野利皇后的兩位哥哥、左右?guī)娝镜膬晌淮笸踉谖贾萸熬€被宋軍派人偷襲給殺了，野利皇后悲痛欲絕，所以玉駕親臨渭州說要親眼見到渭州城破，親眼見到渭州的守將叫什么蘇錦的死在面前；城里因皇后駕臨現(xiàn)在盤查甚嚴(yán)，凡是南邊來的私商也一律盤查審問，幾位來的可不是不巧么？”

    蘇錦驚問道：“野利族的兩位大王？莫非是名聲在外的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么？”

    胖掌柜笑道：“小官人知道的還不少，正是那兩位大王，哎，是我大夏的中流砥柱呢，不想魂斷渭州，還是歸來途中被偷襲的，真是叫人惋惜?！?/br>
    蘇錦問道：“這是何時之事？”

    胖掌柜道：“你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是四天前的事情了，得到消息之后皇后便急速前來，據(jù)說路上走了兩天兩夜，見了兩位大王的尸首便暈了過去；幾位還是別進(jìn)會州城為好，免得惹上麻煩?！?/br>
    蘇錦暗自思忖，四天前自己還在渭州城中，如何沒聽說誰派兵偷襲了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再說了，北面被夏軍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便是得知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的行蹤，也無法派兵去偷襲；這件事當(dāng)真有些蹊蹺；見這掌柜的一臉鄭重之象，倒不似是說瞎話，若他所言為真，這會州城怕是兇險之地了，野利皇后因此遷怒于漢人，必然對漢人盤查甚嚴(yán)，而像自己這伙人的穿著打扮一眼便被認(rèn)出來是南邊來的，更會受到額外的照顧。

    蘇錦頓覺頭大，心情也隨之低落煩躁不已。

    眾人也將此事聽在耳中，同樣的郁悶不已，飯菜上來之后，眾人雖然饑腸轆轆，但卻毫無食欲，胡亂扒拉兩口，便都?？瓴皇沉?。

    飯后眾人出了飯鋪，也不敢急于進(jìn)城，于是尋了一處僻靜的林間商量對策，眾人你一言我一句不得要領(lǐng)，蘇錦起身站起緩步繞著幾棵樹踱步思索起來；眾人知道蘇錦的習(xí)慣，都住嘴不言，只將眼睛眼巴巴的盯著蘇錦的身子，脖子跟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終于蘇錦的腳步停了下來，開口道：“咱們動身準(zhǔn)備進(jìn)城吧。”

    眾人愕然，王朝道：“公子爺，這一去豈不自投羅網(wǎng)么？”

    蘇錦笑道：“不至于如此，那掌柜的說的話也許是真的，西夏野利皇后或真的來了會州，但你們記得剛才我們在官道上遇到的運(yùn)糧隊伍么？那軍官也看出來我們是從南邊來的，不過他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驚訝之意，也并未提及我等不能入城，相反還讓我們進(jìn)城后提他的名頭之類的話；所以我斷定城中的形勢并不會很糟糕，大不了便是盤查的嚴(yán)些罷了?！?/br>
    王朝道：“那狗東西的話如何能當(dāng)真？”

    蘇錦道：“自然不能當(dāng)真，不過你們想想，他既沒抓我們，便說明城中對于南來的商賈并非下了全面通緝之類的嚴(yán)令；而且那軍官雖沒什么好心，但似乎也不像是誆我們進(jìn)城被抓的樣子，咱們跟他又無冤仇，相反他還得了我們的好處，若是城中危險的很，他應(yīng)該會提及作為回報，換做任何一人，拿人錢財之后豈能任由對方踏入險境而不作暗示的，將心比心，你們會這樣做么？”

    眾人想了想倒也是這么個理，除非那官兒知道自己這幫人是去城里搗亂的，但他又怎會知道眾人的底細(xì)，若知道了，還不當(dāng)場拿了。

    “我本來想尋個村落買幾件黨項人的服飾換上，冒充當(dāng)?shù)貪h人進(jìn)城，但一想，習(xí)慣一時改不了，那樣做反倒容易露出馬腳惹人懷疑；無論如何咱們都要進(jìn)會州城，除非城中見到漢人就殺，那咱們只能打道回府，但目前這種形勢還不到放棄的時候，所以便是龍?zhí)痘ue咱們也要闖一闖；大家也別太擔(dān)心，將隨身的錢財拿一些帶上，錢可通神，關(guān)鍵時候咱們還是老辦法，給錢買路；但大額的錢物不要露白，以免夏兵趁著對漢人的嚴(yán)查之際見財起意，那便是無妄之災(zāi)了?！?/br>
    眾人聽了蘇錦的分析，心中稍稍安穩(wěn)了些，蘇錦又囑咐眾人注意相互間的稱呼，注意盤查時應(yīng)對的話語，別露出破綻；自覺無破綻之處，這才出了樹林上了大道往會州城門而去。

    第七八零章過關(guān)

    城門口十幾名夏軍士兵盤查著進(jìn)出之人，城頭上亦有幾只小隊來回巡視，看來那飯鋪掌柜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