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她的嘴，拿鐵鉤子來。”李元昊暴喝道。

    內(nèi)侍趕緊捏住那宮女的嘴巴，讓她口不能言，于此同時，一柄鋒利的小鐵鉤也送到了元昊手中。

    李元昊冷笑上前，揮手給了那宮女兩個嘴巴，罵道：“賤人，你要挖朕的心，挖朕的眼，拔朕的舌頭是么？朕先讓你嘗嘗挖心挖眼拔舌的滋味。”

    那宮女被捏住臉頰，口不能言，但依舊嗚嗚作聲，從神態(tài)上能看的出依舊是在叫罵。

    李元昊伸手將精巧鋒利的鐵鉤直捅進那宮女口中，一頓胡亂攪動，鋒利的鐵鉤頓時將那宮女的口腔捅穿，李元昊鐵青著臉，咬牙用鉤子勾穿那條蠕動的舌頭，用力往外一拉，就聽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舌頭沒勾出來，卻被從中硬生生的撕裂開來。

    “朕叫你胡言亂語……朕乃天之子，豈容你這等賤民詆毀……朕辛辛苦苦為大夏百姓謀福祉，到你口中竟然一文不值，還被冠以暴君之名，朕……”

    李元昊每罵一句，手中的鐵鉤便在哪宮女口中劃拉一下，七八鉤劃過，那宮女的舌頭已經(jīng)成了一條條的rou糜，嘴巴兩側(cè)也被扯裂到腮，皮rou收縮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來。

    旁邊的眾宮女身子瑟瑟發(fā)抖雙手捂臉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了。

    “都給朕看著，誰不看，朕讓她受同樣的刑罰?！崩钤慌鹊?。

    眾宮女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手移開，看著面前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伙伴，又親眼看著李元昊用鉤子將她的兩只眼珠子勾了出來，場面實在太過血腥，有的宮女實在挺不住了，接連昏過去好幾個。

    李元昊喘著氣住手，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宮女兀自不解恨，吩咐道：“拖走，將她吊在雨軒閣中三日，教宮內(nèi)所有的人看看她，這便是對朕不敬的下場?！?/br>
    內(nèi)侍們趕緊將血rou淋漓一息尚存的宮女架出寢殿，元昊吐著吐沫，將手上的血跡洗干凈，口中兀自怒罵不休。

    緩過神來的宮女們趕緊清理狼藉的地面，將染血的駝絨地毯換掉，又熏香除去房中血腥味，不一會寢殿中便恢復了之前的摸樣，仿佛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什么。

    李元昊依舊惱怒不已，好好的一天被這個卑賤如狗的賤婢給毀了，怎不叫他惱怒。帳幕外內(nèi)侍輕聲的回稟道：“皇上，有人想覲見皇上?！?/br>
    李元昊喝道：“不見，誰也不見?！?/br>
    那內(nèi)侍遲疑道：“是宥州李濟遷求見，也不見么？”

    李元昊一愣道：“李濟遷？他不在宥州統(tǒng)領(lǐng)嘉寧軍與宋朝作戰(zhàn)，回京作甚？”

    內(nèi)侍道：“那，見還是不見呢？”

    李元昊想了想起身道：“請李統(tǒng)領(lǐng)去澤豐苑等候。來人，替朕更衣。”

    第七二三章暴君（下）

    李濟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連連磕頭，自小和李元昊一起長大的李濟遷對自己這個堂弟自然是極為了解的，很小的時候，李元昊便長得比同齡人高大，強壯的身軀盛氣凌人的眼神有一種讓人不可逼視的震懾力。

    少年時候的李元昊喜歡穿著長袖白袍，頭戴黑色高冠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手下的百余名護衛(wèi)呼嘯來去，而李濟遷便是跟隨在他身后的其中一員；雖然是有著血rou親情的嫡堂弟兄，但李濟遷知道，在皇族之家談親情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所以當兒時的玩伴一個個因有意或者無意間的得罪而被李元昊一個個誅殺之后，碩果僅存的也只剩下那三兩個了。

    這其中倒也沒什么秘訣，李濟遷只學會了一招便足以保住性命，而且還能得到李元昊的信任，當上了十二監(jiān)軍司之一左廂宥州嘉寧軍的統(tǒng)領(lǐng)，一切的一切總結(jié)起來只有一句話：平時裝軟蛋，不真地位不爭土地金錢，李元昊給什么就要什么，而關(guān)鍵的時候，卻要不惜性命維護李元昊的尊嚴。

    平時的李濟遷說話做事都表現(xiàn)的很低調(diào)，但也會時常做幾件不靠譜的缺德事，讓的名聲變得很不好；李濟遷很清楚，光是低調(diào)還不成，一味的當老好人會給元昊一種想拉幫結(jié)派的感覺，那樣的話，自己的死期便要到了。

    從小到大每次李元昊和他人有了沖突，不管誰是誰非，李濟遷都是毫不猶豫的上去打第一拳，哪怕是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一定會高呼：元昊先走，我來擋??！

    和宋國作戰(zhàn)也是一樣，李濟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急先鋒的角色，像個愣頭青一般的將自己的嘉寧軍的老底子打耗了不少，但他知道，軍隊沒了可以招募，若是腦袋沒了可不會重新長出來。

    但是這一回，李寧明之事卻讓李濟遷害怕了，那可是太子啊，李元昊讓他待在嘉寧軍中只是想歷練一番，可是太子爺立功心切，硬是要去劫宋軍的物資，李濟遷也實在是拗不過他；李濟遷可不想得罪太子，在未來的國主心中自己的印象極為重要，可問題是，越是想左右逢源，便越是要出差錯，從來出入宋境都如入無人之境的大夏鐵騎，這一回居然被一只送物資的隊伍給打的全軍覆沒，連太子爺也被俘虜了，這是捅了天大的漏子了。

    得知這個噩耗的李濟遷一夜沒睡，捂著不是辦法，只能如實稟報；派人去稟報也不是辦法，只能自己去當面稟報，懇請寬??；憑著自己對元昊的了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元昊看著面前嚎啕大哭的李濟遷，皺眉道：“怎么了？你不在宥州都督軍務(wù)，跑到朕面前大哭作甚？難道是宥州失守么？”

    李濟遷磕頭如搗蒜，哭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br>
    李元昊大驚道：“怎么？難道真的是宥州失守么？”

    李濟遷忙道：“不是不是，宥州安然無恙，宋兵龜縮在城池之中，根本不敢露頭。”

    李元昊長吁一口氣，微笑道：“嚇了朕一跳，只要不是宥州失守，還有什么天大的事讓你李大統(tǒng)領(lǐng)哭成這樣，說吧，只要不是大錯，朕原諒你就是了?！?/br>
    李濟遷抹著眼淚道：“皇上，太子寧明被宋軍俘虜了，臣罪該萬死，求皇上責罰。”

    李元昊大吃一驚，忙問道：“怎么會？你既說宋軍龜縮不動，兩軍又沒爆發(fā)大的戰(zhàn)事，寧明是如何被俘的？”

    李濟遷只得原原本本的將整件事跟李元昊說了一遍，把個李元昊聽的目瞪口呆。

    “三千鐵騎居然打不過護糧隊伍？那護糧的隊伍有多少人？”

    李濟遷道：“細作稟報的很詳細，五百宋國馬軍，一千余護送的廂兵，總計一千五百人?！?/br>
    李元昊伸手將桌上的一只瓷瓶抓起，砸在李濟遷的腦門上，怒道：“三千鐵騎被這一千五百雜牌軍給打敗了？寧明還被生擒？你給寧明帶的是什么兵？難道是三千負擔兵么？”

    所謂‘負擔’兵是西夏的稱呼，是指那些在軍中負責雜役和后勤之人，跟正軍相對應的一種稱呼，自然是老弱為主，沒什么戰(zhàn)斗力。

    李濟遷腦門上的碎瓷片和鮮血也不敢抹，忙道：“弟臣豈敢，三千士兵均是我嘉寧軍精銳，協(xié)助的將領(lǐng)也是野利先宗和沒藏明兩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太子出戰(zhàn)，臣豈敢不給精銳相隨，而且太子出兵之后，臣為了吸引宋軍注意，派大軍佯裝攻擊慶州北木郎寨牽制，就是想讓太子更加安全一些，卻不料還是失利了?！?/br>
    李元昊怒極，伸足將案幾椅凳亂踹，踹的屋內(nèi)一片狼藉，李濟遷嚇得大氣不敢出，趴在地上任憑頭上鮮血滴滴答答流滿一臉。

    半晌，李元昊頹然坐下，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將臉上血跡清洗一番，朕有話問你。”

    李濟遷磕頭道：“臣有罪，臣不敢起來?！?/br>
    李元昊道：“朕知道你也是沒辦法，寧明自負甚高，又讀了不少兵書，前段時間朕看他在讀《野戰(zhàn)歌》和《太乙金鑒訣》，那都是朕少時喜歡讀的兵書，他是想學朕，但可惜志大才疏，他永遠也成不了朕。他要出戰(zhàn)，你也拗不過他?！?/br>
    李濟遷哀聲道：“雖然如此，臣也有責任，臣該多派兵馬跟隨太子前去，便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了?！?/br>
    李元昊嘆息道：“三千鐵騎還少么？我大夏精銳騎兵三千，足可敵宋軍一萬，卻被這區(qū)區(qū)一千五百人擊潰，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這是寧明無能；更可悲的是，他居然還被活捉了，他應該當即自盡殉國才是，這個蠢貨！”

    李濟遷道：“皇上，現(xiàn)在怎么辦？臣愿大舉進攻搶回太子，但憑皇上一聲令下?！?/br>
    李元昊皺眉考慮了半晌道：“宋人拿了寧明，想必是要以此來要挾朕，哼，他們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朕可以再立太子，斷了他們這個念想，朕還有幾個兒子呢?！?/br>
    李濟遷期期艾艾的道：“皇上，現(xiàn)在另立太子，豈非即刻要了寧明太子的性命，宋人見其無利用價值，怕是會當即誅殺?！?/br>
    李元昊張口冷笑道：“朕說了，無論是誰也休想要挾朕，寧明被俘，便已經(jīng)失去了當太子的資格，我大夏江山豈能交給一個為敵國生擒過的人手上，宋人殺了他，是他最好的下場，就怕宋人脅迫他這個軟骨頭做些什么駭人聽聞之事來?！?/br>
    李濟遷目光茫然，點頭道：“皇上英明，臣弟明白了?！?/br>
    李元昊再次叫李濟遷起身，命內(nèi)侍拿了清水和藥物幫李濟遷清洗傷口敷藥包扎，又賜了座位，這才問道：“朕覺得這次兵敗應該是中了圈套，你確定情報無誤？”

    李濟遷起身又要下跪，李元昊制止住他道：“坐著回話便是?！?/br>
    李濟遷道：“絕無錯謬，前番七八次我軍深入宋境搶奪宋朝廷運送的物資，人數(shù)，車數(shù)均絲毫不差，都是宋境內(nèi)的內(nèi)應給的消息，這次的消息來源還是那些人，絕不會有錯。”

    李元昊沉思道：“那就是說，這次寧明的對手是個厲害的人物，押送的將領(lǐng)是何人？”

    李濟遷道：“事后我派了斥候探查了一天一夜，回稟說當時大戰(zhàn)之時有延州狄青在場，另有一人好像比狄青的官職大，名字叫做……好像叫做蘇錦，對……就是蘇錦。”

    李元昊驚道：“狄青在場？這一定是中了圈套了，狄青在延州，怎么會出現(xiàn)在運物資的隊伍中；不過若參戰(zhàn)之兵只有這一千五百，便是狄青帶隊也贏不了，難道是這個蘇錦設(shè)下的計謀？”

    李濟遷道：“臣回去后即刻打聽這個蘇錦的底細，再行回稟皇上。”

    李元昊道：“也好，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朕不給宋人些顏色看看，這口惡氣決不能咽下，你既來了，朕便招張元、吳昊、野利榮仁、野利遇乞等人來商議對策，朕要親臨前線，對宋人的無禮行為給予迎頭痛擊，以報復此事。”

    李濟遷赫然站起道：“臣愿為先鋒，為皇上掃平障礙，一雪此恥！”

    第七二四章食藤

    慶歷二年七月十五，蘇錦正式從涇原路使兼知渭州的王沿手接過渭州府的大印，諸般事宜交接之后，王沿也離開渭州回京，早在蘇錦的任命下來之后不久，朝廷便已經(jīng)下旨招王沿回京，授龍圖閣直學士銜加刑部郎職；后來王沿又歷任虢州知府、知河府等職位，最后加太少保致仕榮歸，那已經(jīng)是以后五年之后的事了。

    渭州府衙在城心的一座廣場邊上，這座廣場其實也是城最大的兵營——營駐扎地，整個涇原路的地盤確實不小，轄下有渭州、涇州、原州、蘭州、德順以及河、熙三線，但實際上最為重要的前沿州府便是涇州原州和渭州了，因為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將蘭州德順等地與西夏隔開，這座山便是蘇錦來時路上所見到那座大雪山，此山南麓稱為隴山，北麓叫做盤山，正是這座大山將涇原路分割成東西兩部分，渭州原州和涇州便在其東麓的平原之上。

    整個涇原路駐兵約五萬余，渭州是路治所在之地，所以駐兵稍多，約為兩萬余人，渭州也是最大最堅固的城池，說是最大只是相對而言，整座城市實際上只有兩橫兩縱四條主街，其余的都是小巷里弄，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亦不過三里之遙，其實是個比廬州還小的城市。

    這也比較能夠理解，畢竟西北邊陲，苦寒風沙之地，城池也不會有多么的大，人口不多，城池也沒必要很大。

    只不過那是以前，如今卻是個大麻煩事，為了防止西夏騎兵的劫掠和sao擾，行范希筑城固守之策，方圓數(shù)十里的百姓都被集到城市來，小小的渭州城竟然連兵馬在內(nèi)聚集了十萬多人居住，整座城市頓時成了個熙熙攘攘的大集市，成天的喧鬧不休。

    蘇錦來此第二日便帶著人上街去巡視，不出所料，城的商鋪少的可憐，就算偶爾有幾家，也都是商品寥寥，貨源奇缺，這也不意外，戰(zhàn)事蜂起，自己帶著大隊人馬來此都險些被劫，更何況是商賈梯隊，更是不敢輕易的行商到此。

    城南是百姓的集居住區(qū)，里邊烏七八糟臭氣熏天，衣著破爛面黃肌瘦的百姓們眼神呆滯的攏手站在滿是污水糞便的小巷里，默然的著蘇錦等人經(jīng)過；小孩們一個個黑炭頭一般的拖著鼻涕跟在蘇錦等人身后熱鬧。

    再這些房，大多數(shù)是各種簡易搭建的窩棚和土房，只能起一個遮蔽的作用，慢說御寒擋雨，便是簡單的防風沙也做不到。

    蘇錦的眉頭大皺，王沿身兼路使之職，無暇顧及城的事務(wù)，都是由通判徐威來負責，那這個徐威來也是沒有盡職盡責，城里弄得一塌糊涂，來并沒有上心的去做。

    “徐通判，城如此雜亂，你們就沒想治理一番么？”蘇錦轉(zhuǎn)頭問道。

    徐威是個大胖，肚腩都能擋住自己的腳面，跟隨蘇錦等人走了大半個城市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呼哧哧的喘氣，腦里盡是埋怨這位新來的少年知府沒事干跑來巡街，府衙一干當?shù)氐墓賳T早就約好了來拜見他，反被他晾在府衙不理。

    “徐大人，府尊問你話呢?！蓖醭呗曁嵝训?。

    “哦，回稟蘇大人，下官也想治理，可是如何治理法？這么多百姓在此，每日光是養(yǎng)活他們便要花費巨額財物，哪有錢物來治理，下官也知道城里夠臟夠亂，可是下官也沒辦法啊。”徐威神態(tài)恭敬，但語氣可是一點的不在乎，頗有不耐煩之意。

    蘇錦皺眉道：“城現(xiàn)在有多少戶百姓？”

    徐威搖頭道：“下官不知，每日都有新來的，而且最近也生病死了不少，數(shù)字每天都在變動，下官沒法教人統(tǒng)計。”

    蘇錦強忍住怒火又問道：“既無法統(tǒng)計，那你們平素發(fā)放糧食是以何種憑據(jù)來發(fā)放？無戶冊無名冊，如何能保證人人都有飯吃，又是如何征召他們?yōu)檐婈犞墙ㄕ谝鄣?？?/br>
    徐威臉上汗出如漿，支吾半晌道：“糧食和勞役之事還要問劉倉司方可，下官倒沒過問?！?/br>
    蘇錦勃然怒道：“那你過問了什么？你過問的都是國家大事么？豈有此理，占著茅坑不拉屎，你這個通判便是成天渾渾噩噩的游手好閑么？”

    徐威臉色變白，垂首道：“是是，蘇大人教訓的是，下官一定改，一定改。”

    蘇錦拂然道：“你現(xiàn)在便回你的衙門，召集倉司及有關(guān)各司立刻將城百姓登記造冊，發(fā)放戶籍冊，給你兩天時間，若做不到便

    打鋪蓋卷離開這里，我蘇錦手下不養(yǎng)廢物。”

    徐威強忍著回嘴的沖動，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便走；蘇錦喝住他道：“離去之時怎不向本官告辭行禮？虧你還是讀書人出身，禮節(jié)都不懂了么？”

    徐威臉色青白，只得拱手行禮，蘇錦卻早就扭屁股行去，都沒他一眼，徐威尷尬的呆在原地，著蘇錦等人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什么玩意兒，人五人的，得罪了老，你在這渭州能呆的久么？很快你就知道這渭州到底誰說了算?！闭f罷一跺腳轉(zhuǎn)身去了。

    蘇錦知道在這個徐威口什么也問不出來，只能親自問問百姓，之所以對這個徐威發(fā)火，便是惱恨他的不作為，從來到渭州的那一天起，蘇錦便能感受到這座城上下官員彌漫的一股悲觀之氣，好像都隨時準備跑路一般，做事也是糊里糊涂馬馬虎虎，也許是從心眼里邊覺得西夏人遲早要打進來，建設(shè)的再好也沒用。

    蘇錦最痛恨的便是這些人，不去想著進取，只想著如何規(guī)避災難，一副毫無作為的摸樣，而且一到徐威那白胖的身，蘇錦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官肥民瘦，必非好官，前朝李唐治世之時，玄宗皇帝都說了‘吾貌雖瘦天下必肥’，放在這里倒成了全城皆瘦，官員獨肥了，這些人豈是好官？”

    跟隨的眾人頻頻點頭，這徐威自稱在此任三年通判，這種情形之下居然能養(yǎng)的這么白胖，恐怕是整天的養(yǎng)尊處優(yōu)所致。

    轉(zhuǎn)過彎來前面有一排茅草房舍，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彎腰在院里的泥地上翻動著什么，眾人湊前一，盡是一片片紫色的藤蔓，上面沾著很多的草木灰，不知有何用。

    蘇錦拱手問道：“敢問老丈，這是些什么物事？”

    那老者抬頭見一群人站在自家門前嚇了一跳，著蘇錦等人的服飾，均是官府人，眼閃過一絲怨憤和鄙夷，沒好氣的道：“官爺自然是不認識，此物乃人間美味呢，官爺要不要嘗嘗？”

    蘇錦愕然指著地上粘著草木灰的藤蔓道：“這東西能吃？”

    那老者道：“能吃，我們老百姓什么都能吃?！?/br>
    蘇錦聽出他話語的激憤之意，彎下腰來伸手拿了一根端詳半天，掰斷了一小截擦干凈放進嘴巴里，一股澀麻之味充斥口腔，蘇錦趕緊吐了出來，連連吐了幾口吐沫，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那老者笑道：“這位官爺，滋味如何？”

    吳恒心已經(jīng)是衙役班頭，帶著手下的幾名衙役跟隨左右，那幾名衙役都是本地人，吳恒心悄聲問他們道：“這是什么玩意？”

    一名衙役趕緊道：“這是馬蘭藤，山野遍地都是，百姓們饑荒年月便是以此為食，這東西又麻又澀，吃進肚里還會纏住腸，拉屎都拉不出來。百姓們想了辦法，用草木灰混合在一起搓揉，在太陽下暴曬之后再清洗一番，可以稍去麻澀之味，但也是照樣難以入口?！?/br>
    蘇錦聞言問道：“那還吃他作甚？”

    那老者曬道：“老漢也想天天大魚大rou，可是一個月連幾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不吃這個難道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