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四章卑鄙還是高尚

    雙方迅速清點傷亡人數(shù)，只是這片刻的正面激烈對抗，雙方都損失慘重，宋軍陣亡近兩百人，而西夏騎兵損失的更慘，五百多騎兵在這一次的沖鋒中喪命，加上傷者，雙方共計上千人的傷亡。

    蘇錦臉色嚴肅，他對這一仗打的其實并不滿意，己方陣亡兩百，加上前面陣亡的近兩百人，已經(jīng)折損了四百兵力；原本連同自己的親衛(wèi)馬軍五百人，己方的總兵力也不過一千五百余人，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折損近三成，雖然也給對方以重創(chuàng)，但是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西賊只需再沖鋒兩輪，己方便要全軍覆沒了。

    狄青指揮人將陣地前的死尸和亂七八糟的雜物清理，蘇錦趕緊上前制止。

    “這些不能動，留著是一道屏障，敵軍正是因為戰(zhàn)馬遇到障礙無法進攻這才退卻的?！?/br>
    狄青愕然道：“蘇大人的意思是，西賊還會來進攻？卑職是想清除障礙便于追擊，我觀西賊有退卻之意，范大人的兵馬未至，須得拖住他們方可。”

    蘇錦微微搖頭，遠遠看著對方的騎兵正在調(diào)整陣型，斬釘截鐵的道：“對方絕不會退，這位帶兵的將領(lǐng)看來是鐵了心要吃定我們了，崖口已經(jīng)堵上了雜物，現(xiàn)在退卻必受我追擊，他定然也看出來了，而且他們雖然吃了大虧，但主力尚余七成，仍有足夠的力量殲滅我們，他們絕不會退。”

    狄青想了想，終于同意了蘇錦的判斷，大聲下令道：“重新將工事建好，弓箭手近前，預(yù)備西賊再次沖鋒?！?/br>
    崖后的生力軍們輪換上前，將浴血大戰(zhàn)的第一批士兵中剩余的三百多人換到后面療傷休息；大車再次被推回擺正，橫亙成一道屏障，只是大部分的大車多處破損，有的已經(jīng)散成一堆木渣，工事也只是勉強建成，也不知能否經(jīng)歷再一次的沖擊。

    李寧明咬牙切齒，看著遠處的宋軍再次構(gòu)筑好工事，他也想一鼓作氣的沖垮敵陣，但是眼看著后續(xù)的騎兵沖到廝殺之處便寸步難行，淪為對方絞殺的對象，他不得不選擇暫時后退。

    “殿下，怎么辦？退還是打？”沒藏明滿臉血污，頭盔上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那是被宋軍士兵用刀硬生生劈的裂開的，戰(zhàn)馬也被砍了蹄子，若不是身邊無主之馬頗多，他差點沒能逃回來。

    李寧明冷笑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咱們是退無可退，必須要拿下這幫宋豬，我們還有多少人手能戰(zhàn)？”

    沒藏明喘著粗氣道：“剛才清點了，尚有兩千一百騎，已經(jīng)陣亡六百騎，尚有三百受傷，恐怕不能戰(zhàn)了?！?/br>
    李寧明吁了口氣道：“很好，咱們本錢還足夠，宋軍怕是吃不消了，只是敵軍前沿全是尸體雜物，我騎兵根本無法逾越，這是個難題?！?/br>
    野利先宗湊上來道：“殿下，咱們派人喊話，要求將死傷者尸體抬回清點，宋軍一向奉行可笑的仁義，也許會答應(yīng)，這樣咱們不就能夠?qū)㈥嚽暗恼系K清理干凈了么？”

    李寧明點頭大贊道：“還是野利將軍懂得宋人的心理，他們肯定會答應(yīng)，此計不露聲色，甚是精妙。”

    野利先宗得了夸獎，立刻派人舉著手騎馬靠近宋軍工事百余步處，高聲喊話道：“宋軍將官聽著，你我兩國乃是敵對，戰(zhàn)場廝殺也是情理之中，但死去之人曝尸荒野，有違人道之理，我大夏李將軍提議，準許我大夏騎兵派八十人前來清理我大夏士兵尸體，絕不攜帶兵器；都是母生父養(yǎng)血rou之軀，請你們不要拒絕人道之義?！?/br>
    狄青遠遠的聽著，轉(zhuǎn)頭向蘇錦道：“蘇大人，你聽聽，西賊也會講人道呢，我看著就是個計謀，正如你所言，他們是要將通道清理出來，進行下一次的沖鋒?！?/br>
    蘇錦微笑道：“正是，西賊不傻，可咱們也不孬?！?/br>
    狄青道：“當然是要拒絕提議了，來人，去回話，戰(zhàn)后一并清理，告訴他們，即便他們?nèi)姼矝]，他們的尸體我大宋官兵也會代為收斂?！?/br>
    一名士兵趕緊爬上工事要按照狄青的話回答，蘇錦眉頭一動，忽然道：“且慢！不能這么回話?！?/br>
    狄青愕然道：“怎么？難道蘇大人竟然允許他們前來清理不成？”

    蘇錦點頭道：“對，答應(yīng)他們。”轉(zhuǎn)頭對那士兵道：“你喊話，，告訴他我大宋軍民讀圣賢書遵循仁恕之禮，尊死者為敬，叫他們多派些人來清理，這樣速度快些，也免得戰(zhàn)死孤魂泉下不安。”

    包括狄青在內(nèi)的眾人都有些不懂蘇錦的意思，蘇大人說一套做一套，前面還振振有詞的分析這些尸體堆積在工事前面的好處，現(xiàn)在居然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真是教人摸不著頭腦。

    蘇錦也不解釋，聽了那士兵如實喊話之后，揮手下令道：“弓箭手準備，聽我號令。”

    狄青心中一驚，蘇錦這是要干什么？難道他竟然會……？不至于吧，這也太過無恥了，這要是傳出去，豈非讓天下人恥笑，不至于……絕對不至于，只是加強戒備罷了。

    而王朝和馬漢等人和狄青所想的大相徑庭，他們跟了蘇錦這么長時間，對蘇錦的行事風格了然于心，公子爺又要干驚世駭俗之事了，不過這也沒什么，跟西賊打仗哪來那么多的顧忌。

    李寧明得到宋軍的回答登時大喜，聽那士兵回報宋軍大談什么‘仁恕之道’什么‘死者為敬’，李寧明差點沒笑死。

    “對方居然要求我們多派些人去，太子殿下，末將有個大膽的提議?！睕]藏明忽然悄聲道。

    “說……”

    “咱們何不將計就計，派個兩百人去清理通道，待清理的差不多的時候，這兩百人就地發(fā)難沖進敵軍陣中，敵軍肯定會大亂，這時候我鐵騎再發(fā)動沖鋒，瞬息便至，直接便踏平了宋軍，豈不是必勝之局？”

    李寧明心頭一陣大跳，這個計策簡直是太妙了，兩百人突然發(fā)難，敵軍定會忙著應(yīng)付，后面的騎兵只需十幾息時間便能掩殺而至，這仗還是打不贏，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好計策，只是剛才已經(jīng)承諾不帶兵器前去收尸，若是發(fā)難的話，無兵刃可如何是好？”

    “我的太子殿下哎……您可真是……真是……”沒藏明差點將‘蠢貨’兩個字罵出口：“真是多cao心，兵刃滿地都是，就地取用便是，何須攜帶？在者說了，便是沒有兵器又如何？咱們只要那片刻的混亂時間，只要這兩百人造成十幾息的混亂，大隊人馬便已經(jīng)踏上宋軍的陣營了，何須多費心？”

    李寧明暗罵自己愚蠢，連這都沒想到，當下故作淡然，自嘲道：“瞧我這腦子，想的事多了，有些最簡單的事倒給忘了；事不宜遲，兩位將軍速速布置，便挑選兩百士兵前往，其他人整隊以待，一旦陣前清理干凈，立刻進攻踏平宋軍?！?/br>
    沒藏明和野利先宗立刻開始挑選士兵，這兩百人是敢死隊，陣前發(fā)難十有八九會喪命，挑人確實是件難事，不過這些難不倒兩位經(jīng)驗豐富的將軍，三根草莖，抽出最短的那根便去送死，也怨不到誰，怨只怨老天不長眼，時運不濟。

    抽中的士兵個個面如死灰，不過他們也得到了太子爺?shù)某兄Z，若死了的話，家中自然會厚厚的撫恤，若能僥幸存活，則一定會提拔他們當個官兒；太子爺這已經(jīng)是今天第二次許諾了，士兵們雖懷疑實現(xiàn)的可能性，但卻也只能從命，不然立刻便會腦袋搬家，還不如前去碰碰運氣。

    片刻之后人選確定，兩百名夏兵徒步舉手作投降狀往宋軍工事走來，工事前三十步范圍內(nèi)上千具人尸和馬尸重重疊疊的攪合在一起，陽光直射之下，蒸騰的惡臭之氣直往鼻子里鉆；滿地潺潺的血水沿著崖壁形成一道小溪，緩緩粘稠著往低處流動。

    “來的還真不少?！碧K錦冷笑道。

    馬漢湊上來道：“公子爺這一招可夠狠的，一下子網(wǎng)到了這么多條送上門來的魚兒?！?/br>
    蘇錦斜眼看著他笑道：“你變得聰明了嘛，這都被你猜到了?！?/br>
    狄青聽著這兩人對答，差點沒暈過去，看來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蘇大人果然要……這可太無恥了！

    “蘇大人，不可啊，這樣一來，豈非讓天下人嗤笑么？我大宋官兵要堂堂正正的殺敵，豈能行這樣的詭計？大人三思啊?！?/br>
    蘇錦笑道：“此戰(zhàn)的目的是什么？狄指揮告訴我?！?/br>
    “自然是全殲西賊此軍了，怎么？”

    “好，只要能全殲敵軍，是不是要你狄指揮丟了性命你都在所不惜？”

    “那是自然，身為大宋將領(lǐng)，隨時隨地做好為大宋捐軀的準備。”

    “佩服，你狄指揮殺人一般都是用刀是么？”

    “是……”

    “若是你的刀斷了，你怎么辦？”

    “怎么會斷？便是斷了我也會用拳頭砸，用牙咬，用地上的石塊砸，總之辦法多的是?！?/br>
    “那你為何不退出戰(zhàn)場，找人重新鑄好你的刀再趕回來殺敵呢？”

    “這……蘇大人是在消遣卑職么？”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告訴狄指揮，從大道理來說，兩軍對壘乃是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我們身后是千萬大宋百姓，為了我大宋江山社稷為了百姓安居樂業(yè)，我們不能敗，所以為了勝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從小處來說，有人喜歡用刀殺人，有人喜歡用拳頭打死人，街頭上流氓混混喜歡用搬磚砸死人，更有人喜歡自己不動手，逼著人家上吊自殺；同樣是殺人，目的都是致人于死地，可沒有高下之分。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勝利這兩個字，為了勝利我當然要無所不用其極，這一點無須受你指謫?！?/br>
    “可是大人，此舉傳出去……”

    蘇錦擺手打斷狄青的話道：“狄指揮，蘇錦敬重你是英雄豪杰，對你的所想所為也頗為景仰，但我不得不說，您有些天真了；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是多么的天真。兵書我也讀過‘兵者，詭道也’，狄指揮若想成為一代名將，也許還要多些詭計才成?！?/br>
    狄青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點什么。

    第七一五章亂馬奔騰（上）

    王朝輕聲道：“狄指揮，卑職也說一句，硬打硬拼肯定會敗，一旦敗了，那便是敗軍之將，身敗名裂之日，可沒人說你堅持不用詭計是英雄所為，人們只會說你是傻瓜一個，活該戰(zhàn)敗?！?/br>
    狄青喘了幾口粗氣道：“道理是如此，可是他們是手無寸鐵之人，便如平民一般，而且……而且還是蘇大人許諾過的，如何能下得了手?！?/br>
    蘇錦恍若未聞，只盯著緩緩進入工事前方三十步的夏軍士兵，口中清晰的吐出兩個字：“放箭！”

    箭如飛蝗，三十步的距離正是弓箭的最佳射程，連瞄準都不要，鋪天蓋地的箭雨便將兩百名夏軍士兵籠罩其中。

    身懷鬼胎的西夏士兵怎么也沒想到，滿口‘仁恕之道’的宋軍竟然無恥到如此地步，這么近的距離想躲開密集的箭雨簡直是做夢，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聞慘叫之聲大作，眨眼間五六十名西夏士兵成了滿身箭支的海膽球。

    第一輪箭雨過后，明白過來尚且幸存的西夏士兵們趕緊扭屁股就跑，但兩條腿如何跑得過飛羽，第二輪第三輪飛蝗攢射而至，三輪箭雨的洗禮之下，地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了，倒是有幾名經(jīng)驗老到的士兵打一開始便趴在地上，拼命往死人尸體下鉆，這才活了下來。

    宋軍的射擊一停，這幾人不敢起身，趴在地上往回爬，就像幾只驚慌失措的大蜥蜴一般。

    蘇錦擺頭道：“拿下了。”

    馬漢趙虎飛身竄了出去，重重疊疊的尸體絲毫沒有阻礙他們的行動，眨眼間躥出去十多步；幾名西夏士兵爬起身來就跑，只可惜手軟腳軟跌跌撞撞，跑出去十多步遠便被趕上，馬漢趙虎伸手像抓著小雞一般提了兩人便往回跑，對面的夏軍騎兵鼓噪來追，但一進入宋軍射程之中頓時飛蝗如雨而下，迫的他們趕緊回頭。

    李寧明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宋軍簡直太無恥太卑鄙了，居然假意答應(yīng)己方的請求，趁機發(fā)難；更蠢的是自己居然送了兩百人去讓人當箭靶子，簡直蠢到姥姥家了，此事一旦傳回去為夏國軍民所知，必成為終身之辱。

    野利先宗和沒藏明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經(jīng)歷大小陣仗數(shù)十起，跟宋軍交手如同家常便飯一般，什么時候見過這么無恥的宋兵了？以往打仗，宋兵進攻防守都是有跡可循，除非是不交戰(zhàn)，一旦交戰(zhàn)雙方都是拉開架勢真刀真槍的廝殺，很少會用計謀，更別說這種出爾反爾自毀前言的做法了。

    夏軍騎兵罵聲一片，人人氣的的眼珠子血紅，當然他們只覺得對方無恥之尤，自動忽略了這兩百人也是帶著不軌之心前去的。

    未傷一人，擊殺對方兩百生力軍，蘇錦長舒一口氣，一正一反之間，對方的贏面又小了幾分，自己的贏面又大了幾分；蘇錦也想正大光明的硬打硬拼，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殲滅戰(zhàn)，但事實擺在眼前，自從這次誘敵之計開始設(shè)計的時候，便注定了這場仗不可能是正大光明的廝殺。

    更何況自己手下的士兵死傷慘重，這些士兵只是肩負押解糧食之責，裝備上也不是很精良，對付騎兵的利器便是弓箭，偏偏此番押解的物資中就是沒有弓箭，若非五百馬軍配備了五百張弓箭，這場仗壓根就不用打了；而且經(jīng)過幾輪射擊之后，箭支已經(jīng)剩的不多了，蘇錦愁都愁死了。

    抓來的四名俘虜很快便招供了意圖，一邊的狄青汗顏無地，果然西夏軍也懷著鬼胎前來，若是真叫西賊jian計得逞，此刻怕已經(jīng)是陷入死戰(zhàn)之中了。

    狄青拿得起放得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后，立刻向蘇錦賠禮道歉，要求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蘇錦笑道：“狄指揮何需介懷，西賊這位帶兵之人是陰損之徒，從一開始在鷹嘴崖外官道上設(shè)伏，便能斷定此人不是善類，我當然要長個心眼；狄指揮的話并無錯誤，只是看錯了對象而已；跟君子行君子之事，跟小人則要比他更加的小人，正大光明的戰(zhàn)斗只適合對正大光明的對手。”

    狄青點頭稱是，自己打了幾年仗，今天差點栽在這里，心頭惱怒之下?lián)]刀便將那四名俘虜砍了個人頭滾滾。

    蘇錦道：“狄指揮，范大人的援軍不知何時才至，這一晃一個時辰怕都過去了吧?！?/br>
    狄青皺眉道：“是啊，說好的一個時辰便到，范公不知怎地還未到。”

    蘇錦扭頭問道：“弓箭還剩多少？”

    王朝略微算了一下道：“弓尚有四百柄，箭支每人只有兩三支了。”

    蘇錦眉頭緊鎖，心中擔憂不已，除非敵軍撤退，否則兩次沖鋒防線必垮，雖然還可以退守山路，但傷亡必然慘重，狹窄的山道雖然能阻礙敵軍的沖鋒，但同樣也是阻礙隊伍后撤的瓶頸。

    李寧明豈會后撤，今天已經(jīng)摔在這個泥坑里爬不起來了，回去之后也無面目見人，眾西夏士兵也被宋軍的無恥引出了真火，不待李寧明下令紛紛要求再次沖擊踏平宋軍。

    李寧明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對手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絆馬索、火油車、乃至誘殺自己的收尸隊，種種跡象表明，此人絕非是易于之輩，常規(guī)的手段與之對敵，必然會再吃大虧。

    李寧明亦是聰慧之人，在眾皇子之中，他的書讀的最多，學識也最淵博，當然優(yōu)秀之人骨子里也必有些傲氣，李寧明被蘇錦激起了傲氣，面對眾將士的群情激奮，他興起了跟對面那不認識的將官斗一斗計謀的想法。

    第一回合算是宋軍得勝，但自己還沒一敗涂地，自己的手中還握著一千八百名彪悍的騎兵，按照常理而言，一千八百大夏鐵騎足可擊潰數(shù)倍之敵，更何況是對面那些看起來最多只有千余人的隊伍。

    “你會用火油車沖擊我騎兵陣，本殿下便用鐵蹄陣摧毀你的防線，將你們踩成rou醬?！崩顚幟骼湫χ耄锤吨T實施。

    五百匹戰(zhàn)馬排成數(shù)排，馬上空無一人，西夏士兵每人手拿一柄匕首，站在心愛的馬匹后面等待令下，李寧明是要效仿蘇錦的火車沖陣之法，自己沒有火油，身邊除了人只有馬，只能用馬兒當做沖鋒陷陣的利器了，人哪怕成了步兵，那也還是人，也還算有戰(zhàn)斗力。

    至于損失了這么多人馬，就算殲滅了敵軍，搶奪了物資，這筆生意還值不值得做，早已不在李寧明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他要的是勝利，哪怕是一場慘勝也好。

    夏軍的舉動讓蘇錦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對方擺出的架勢自然是要用瘋馬打頭陣，馬兒踐踏和沖鋒的威力蘇錦早有實踐，揚州城中北口三里胡同捉拿龍虎門弟子的時候，數(shù)百龍虎門弟子被自己用五十匹戰(zhàn)馬踏的潰不成軍，終于放棄抵抗束手就擒；那只是五十匹馬兒的威力，眼前的可是密密麻麻排列的幾百匹戰(zhàn)馬，這些馬兒的沖鋒之勢足可摧毀眼前這風雨飄搖的工事。

    由于沒有人騎乘，眼前的成堆的尸體也不能阻礙它們前進的鐵蹄，而西夏軍也無需投鼠忌器，只管一波接一波的將瘋馬往自己的陣營中驅(qū)趕，別說是地上的尸體和雜物，便是一道鐵柵也會被沖開。

    怎么辦？蘇錦急速的動著腦筋，他的腦子guntang，如沸水一般的翻滾不休，避無可避，退無可退，若無應(yīng)對良策，覆滅便在眼前，蘇錦的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眼珠子都快急蹦出來了。

    而對面，李寧明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布置，五百匹戰(zhàn)馬沖鋒過后，便是五百名步兵隨后殺上。步兵受地形的限制比騎兵小，戰(zhàn)馬踐踏過后，五百化身步兵的騎兵足以收拾殘敵，隨后便是五百騎兵跟進，就算沒有解決戰(zhàn)斗，在五百騎兵的碾壓之下，也足夠解決一切了。接下來便即刻撿金銀值錢之物劫掠，至于糧草盔甲帳篷武器等等，原本打算拉著帶走，但現(xiàn)在恐怕只能付之一炬。

    總而言之，只要毀了宋軍的物資，哪怕是自己拿不到，也算是一場勝利；李寧明的腦海中已經(jīng)開始謀劃回去之后如何夸大這場戰(zhàn)斗，如何讓舉國震驚，如何將胞弟李寧林哥的光芒掩蓋在自己的戰(zhàn)功之下。

    第七一六章亂馬奔騰（下）

    五百匹馬兒卸了鞍轡排好隊列，為了最大化的發(fā)揮沖擊力，戰(zhàn)馬被分為三個梯隊沖鋒，畢竟宋軍的防御面較為狹窄，接敵面也僅能容許數(shù)十匹戰(zhàn)馬同時踏上工事前沿，若是一次性驅(qū)趕過多的馬匹，難保這些擁擠的馬兒不會從兩側(cè)掉頭反沖回來。

    一切準備工作做足，李寧明一聲令下，第一批一百五十余匹戰(zhàn)馬的大肥屁股上同時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與此同時，西夏兵的皮鞭也沒頭沒腦的抽打在馬臀上；戰(zhàn)馬驚慌失措，發(fā)出一串悲嘶之聲，撒開蹄狂奔起來，直奔前方宋軍工事而去。

    兩軍之間相隔的兩三百步距離根本就不算什么，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瘋馬已經(jīng)踏上了宋軍陣前的那堆層層疊疊的尸體堆積之處，馬蹄踏下，血rou橫飛，地面被血rou浸泡成了松軟的一層，幾十匹戰(zhàn)馬接連失蹄，帶著悲嘶之聲滾翻在陣前，掀起漫天的血浪和紅色的沙粒。

    在消耗了幾十匹戰(zhàn)馬之后，剩余的百余匹瘋馬還是成功的將馬蹄踏上了宋軍的工事，堆積了泥土的大車高逾數(shù)尺，戰(zhàn)馬如同自殺式攻擊的戰(zhàn)機一般一匹接一匹沖撞在工事上，將整座工事沖擊的七零八落；這些馬兒也個個筋斷骨折，連馬帶車朝宋軍人群滑行，一壓就是一大片。

    宋軍陣型大亂，工事洞開之后，第二批百余匹瘋馬接踵而至，容不得宋軍喘上半口氣，悶雷一般的蹄聲再次滾過眾人的心頭，這一回宋軍不得不將剩余的寶貴的箭支射出，將大部分的馬兒射殺在半路上，仍舊有數(shù)十匹沖進宋軍陣，造成大面積的踩踏和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