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電梯下樓，最多也不超過五分鐘。

    遠遠的，她就看見身高腿長的男人站在花壇邊上，背景布是漆黑的夜幕。

    他背對而站，臉上神情看不清晰，只剩下一方挺闊的身影立著，隱隱綽綽。

    祝興妍走到他身后時，男人恰好轉(zhuǎn)過來。

    像是掐著點似的。

    借著并不明朗的月光去看他，男人面容英俊，表情寡淡，疏離得與那張偷拍照片中別無二致。

    夏末秋初，天氣漸漸轉(zhuǎn)涼，蛙鳴蟬叫卻仍是不絕于耳。

    陣陣涼風(fēng)徐來，柳樹枝條在半空中搖曳舞姿，額間落下的發(fā)絲也隨之飄動著。

    祝興妍用手把額間碎發(fā)撥到耳后，跟著伸手把外套遞給葉潤績：“給你?！?/br>
    他沒抬手去接，視線在上頭逡巡片刻，再抬起來的時候，不帶半點客氣地挑刺：“這尺碼，我能穿？”

    “……”

    這已經(jīng)是她最寬松的外套了，他還想要怎樣？

    祝興妍被氣到，與此同時也把半空中的那只手收了回來，不打算再給他，渾不在意的：“不能穿么？我還以為你習(xí)慣性穿女裝?！?/br>
    最近晝夜溫差大，夜晚也確實是比想象中要涼得多，涼颼颼的風(fēng)一陣陣的。

    既然葉潤績嫌棄，那她索性就把外套，披到自己身上。

    也不管他冷不冷，自覺開始談?wù)?jīng)事。

    祝興妍把電話里說過的話，加重語調(diào)，再次重復(fù)一遍：“我同事說的，都是開玩笑的，我根本沒有讓她偷拍你。”

    男人也沒再提外套的事。

    寡淡的神色隱在半明半暗中，沉吟之間，像是在考據(jù)她這話的真實性。

    片刻后，薄唇輕掀，也沒根據(jù)從前刻板的“騙子”印象給她直接下定論，反而給她機會解釋：“證據(jù)呢。”

    要證據(jù)？祝興妍長睫輕顫兩下。

    從口袋里摸出手機，與他認真辯駁起來：“我有聊天記錄?！?/br>
    葉潤績隨意掃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質(zhì)疑：“聊天記錄，作假的可能性很大?！?/br>
    “……”

    這是不相信她？

    祝興妍被他一激，又急于掰扯出一條：“還有人證，我同事會解釋清楚?！?/br>
    “是么？”葉潤績抓住邏輯漏洞，“她的話這樣自相矛盾，還有真實性可言？”

    被他指出，祝興妍這才又記起陳靜琪剛才說的，這么一看，實在是邏輯不自恰。

    也顯然是后悔了，她為何要自不量力地與一個律師談?wù)撨@些？

    無非是雞蛋碰石頭。

    這樣的話，好像就沒有其余的證據(jù)了。

    悶著口氣，祝興妍也真想不出要說什么了，看著他游刃有余的態(tài)度，也索性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地說：“反正我是沒有讓別人偷拍你，如果你要是不信的話，那就不信好了，反正跟我也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葉潤績抓住最后的三個字眼，反問著，“你臉皮能再厚一點么？”

    她抱胸杵在原地的模樣，像是毫不膽怯，也根本不介意男人的說辭。

    緘默半晌，這才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試圖解決問題：“那你到底想怎樣？是要我給你一個交代么？”

    金絲邊鏡框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深沉難解的目光仍糾纏在女人身上，口氣透著寒意，義正言辭地回絕：“不用交代?！?/br>
    咬字加重，提出另外一個條件：“把我的出場費結(jié)了就行?！?/br>
    出場費？

    眼里閃過微不可察的詫異，祝興妍沒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出場費？”

    “那張偷拍照?！彼庥兴浮?/br>
    微頓，也似是相信了她的說辭，卻又在轉(zhuǎn)瞬間換一種讓人更難以反駁的說法：“就算如你所說沒有讓人偷拍，但你敢承認那張照片，你沒看過么？”

    不輕不重的話語沒能被狂風(fēng)吹散，反倒極為清晰地傳進耳朵里。

    這下，她徹底怔住了。

    的確，陳靜琪把那張偷拍照發(fā)給了她。

    而且她還明明白白地看過，甚至用兩指戳著放大看。

    不否認，相當(dāng)于是默認了。

    夜色闌珊，月光并不明朗，她略顯怔然的表情隱在其中，看得并不真切。

    正思索著要說點什么來緩和現(xiàn)下的窘態(tài)時，有只小狗悄無聲息地竄到腳邊。

    微涼肌膚貼著絨絨的觸覺，她幾乎是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前，恰好撞進男人的懷里。

    小狗也因為這不小的動靜朝反方向跑開。

    可她卻渾然不覺，雙手攀上男人的胳膊，抓著西裝外套的布料，緊緊的，沒放開。

    愣怔的瞬間，卻聽見他冰冷的音色，貼著耳際落下來：“松手，這是另外的價錢。”

    第14章 績績這種貨色，你下得了手嗎……

    咫尺之間，鼻間沁入的全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薄荷味。

    失神幾秒，卻被倏然間灌入耳中的那句話，又強行扯回神志。

    纖細身體微乎其微地顫栗了下，祝興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舉止確實不太妥當(dāng)，立馬松開了捏在指間的衣料，退后一步，回到原來的安全距離：“對不起，不是故意的?！?/br>
    黑黢黢的眼眸散發(fā)著幽光。

    葉潤績眼不離她，嘴角微乎其微地彎了一下，提醒著她：“不是故意的，也得結(jié)賬?！?/br>
    注意力被分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