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不愧是東越第一藥商,不愧是東越第一皇商,難怪在沈家夜宴時,一夜間便散盡寧家家財! 這樣的魄力縱然是站在寧王的身側(cè)也絲毫不遜! 試問這天下哪有第二個女子敢在十四歲的弱齡支身飄零異國,并在短短的三年間,創(chuàng)下自已的商業(yè)王國。 蘭亭始終站著,眸光帶著激勵看著自已心愛的女子,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只憑著一身傲骨苦苦求生的弱女子,如今的她羽翼豐滿而美麗,有足夠的力量為自已遮風擋雨! 沈千染的眸光一點一點地從申氏和申千雪的臉上刮過,最后落在了沈老夫人的臉上!她冷冷睥視著,聲音帶著力透直擊每個人的耳膜,冰冷而毫無所忌,“但是,我沈千染找不出任何理由,去給老夫人安排你的下半生!” 沈千染所言句句屬實,沈老夫人縱是想詭辯,但一想到沈千染可令人說出實情的本事,再也辯不出半句!那些所有的不堪被沈千染全盤托出,仿佛又被人當眾剝了個精光,仿佛又聽見眾人嘲笑她的蠻愚和無知。 她踉蹌地上前一步,重重眼瞼后的陰眸隨之簇燃起抹恨色,揚起了手,欲伸手狠狠摔向沈千染的臉。 沈千染不退反進,帶著懾人的眸光,沈老夫人腳下一滯,瞬時被奪人的氣勢所攝,僵硬的手停在半空。 僵持中,沈老夫人的手最終她再不敢如以往一般沖動上前煽她,她的呼吸開始錯亂,那樣的挫敗,燒得她五內(nèi)焚。絕望中,唯有緊緊咬牙一字一字地掙扎,“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囚禁生身祖母子!以西凌的律法,以下犯上,應當被問游街示眾!” “游街示眾?”沈千染只當沈老夫人的話是搔癢一般,毫無半痛可言,仍舊眸帶深諷地上下佞睇著她,沈老夫人是什么出生,能知西凌律法? 她緩緩走至沈老夫人的面前,突然伸出手,一把扯出沈老夫人頸上的一件玉飾,輕聲反詰,“開北園的鎖就在你頸上,老夫人,你想離開北園任由你離開,從來就沒有人想攔你!只是——”語聲一頓,看著眼前的老人,她心中沒有一息的柔軟,若非是她重生前無止盡地墮于忍耐,無止盡地墮于絕望,又怎么會換得今世一身如鐵的心腸,“阿染請問,你能去哪?在西凌,你已是無親無故!沒有了寧家這個衣食父母,你想找誰依靠呢?離開北園,只怕你連一口飯都吃不上,你想去大橋下乞討么?” “我……我……”沈老夫人啞口無言,心中一陣陣的惶然,是的,兒子身死,這世間唯一的依靠沒了! “吃得飽,穿得暖,不夠?”沈千染想起重生前,她和賜兒吃著冷飯剩菜,冬季時,房間冷得象冰窟,而冬季應添的棉袍總是到了年關(guān)時才送至。想到這里,那被壓抑在心底的恨意猶如新發(fā)的野草,絲絲縷縷從胸口處蔓延開來,步步緊逼,言辭鑿鑿,“老夫人,難道你還指望寧家再送一套沈府大宅給你,買百來個奴才讓你作威作福?” 129血證如山 更新時間:2013124 16:26:01 本章字數(shù):10136 “你不孝……”又羞又辱的淚終于鎮(zhèn)不住的從眼角溢出,沈老夫人傍惶地環(huán)視著四周的人,讀到了鄙夷、讀到了漠然、讀到了憤怒、讀到了閃避,偏偏沒有同情—— “孝順你?你配么?你生我?你養(yǎng)我?你育我?”沈千染聲音極緩極慢,幾近是一字一眼,清晰如空谷無人的山澗滴水,一滴一滴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那一句句驚世駭俗的話毫不猶豫地吐了出來,“你已用孝字縛住我的父親半生,便是父親那樣能忍自安的品性,最終還是舍你而去!老夫人,你今日竟想重施故技?” 一提到沈越山,想起母子最后一面爭執(zhí)時,那毅然舍棄她的背影,沈老夫人整張臉像是要撕裂開來一般,三角眼暴紅,模樣猙獰恐怖之極,她嘶聲厲叫著,“他是我兒子,誰也抹不去——” 她不語,靜靜含笑地睨視著眼前老人的崩潰! 她亦知,如果她肯寬恕,她會蠃得滿堂彩,可是——她不愿! 縱是集佞女、不孝于一身又如何,堵不住天下的幽幽之口又如何? 三年前,她就告訴自已,命運不會去眷顧一個懦弱的可憐人! 重生后的她,當一個惡女又如何? “沈千染,世人皆言百行孝為先,難道你的爹娘沒有教導過你做人的道理?”珍妃瞬時眸中發(fā)出異光,想不到沈千染膽大妄為至此,明明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上峰,卻敢說出如北背逆大義的話,落人口實! “世人皆言?如果世人告訴我,你的親生祖母自你弱小之時,就棄你、惡你、舍你!是天經(jīng)地義!如果世人告訴我,這個所謂的親人心心念念地就是讓你身敗名裂,游街示眾,你還得無愿無悔地去孝順她,奉養(yǎng)她終老!這樣的世人,我——棄之何妨?”她的聲音大氣磅薄,比起珍妃,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睥睨著一切! 眾人一凜,瞬間議論聲頻起,方才,沈老夫人的架勢分明就是有意讓皇上給沈千染定罪。蝤鴵裻曉 若以西凌的律法,以上犯上,虐待孤寡老人,將被游街示眾! 說到此,沈千染緩緩走到高臺下,抬首看著高高在上的珍妃,可她的氣勢依舊不減,眸光帶著蔑視,幽幽一笑,“阿染的爹,半生都在宮中執(zhí)夜,自阿染出生起,記憶中爹爹一個月都難得回沈府的一次。”沈千染的眸光從帝王臉上輕飄飄的劃了過去,定在了珍妃的臉下,冷笑,“我的母親,既明著被人毀顏,還要暗著應付有心之人的毒害。難道珍妃娘娘完全不知情?”她翩然轉(zhuǎn)身,冷冷看著沈老夫人,“在沈府中,就算是瑞安的女兒坐著,我的娘親還要象丫環(huán)一樣小心翼翼地站在老夫人身后。請問,她連自已都護不住,如何護我、教我?” 珍妃剛想再說一句,突然感到身側(cè)一陣冷颼颼地氣息,不用轉(zhuǎn)首去證實,她馬上警醒,若此事再追究下去,只怕她和秦之遙合謀給寧常安、沈千染下毒的事再也瞞不住,心一凜,忙噤了口。 沈千染緩緩踱回沈老夫人的身邊,她冷冷而笑,“母有護犢之心,兒有反哺之情,沈老夫人,你可曾對沈千染有半分的憐惜,在你如此無恥行徑后,尚有臉提孝順這二字?” 此時,連趙老夫人也忍不住開口搖頭長嘆,“人心都是rou長的。怎么說都是個女娃兒,又生得這般水靈,怎生會狠得下這心哦!” 沈老夫人被沈千染咄咄所逼,退無所退,聽到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驀地盯向趙老夫人,滿臉怒氣,方才,就算殿中有人對她不滿,亦不敢明著嗆聲,這老太婆怎么如此多管閑事??伤频贸鲒w老夫人所做的位,身份定然顯赫,只能悻悻地盯了一眼,泄心中的憤恨。 永安候忙用腳輕輕碰了一下趙老夫人的腳,趙老夫人這才激醒,方才皇上還封了沈老夫人一品誥命,她這句話,不是當場去駁皇帝的顏面么? 此時,趙十七的眸光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隨著那綠衣的身影轉(zhuǎn)動,她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在蘭亭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別人。她的美不在形和色,在光華,象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一種風華,絕代而無雙! 高世忠亦感到此事再追究下去,只怕今日帝王的顏面無存,便站起身問,“沈二小姐,方才你提及的被人污清白,可否詳細說說經(jīng)過,若屬實,老夫定然秉公執(zhí)法?!?/br> 蘭亭見到沈千染美麗的眸子里如蒙上一層薄煙,不禁心中一疼,上前便牽了沈千染的雙手,他緊緊擰著眉頭,暗鷙眸中帶著一縷并不協(xié)調(diào)的溫柔,“這事,還是讓本王來說!” 她勉強綻出一絲笑,那一夜的經(jīng)歷讓她從骨子里滲出的恐懼隨著他手心的溫度都在慢慢減退。明知讓他親自去揭開珍妃的丑行于他有多殘忍,可這時候,她不想總是一個人苦苦支撐。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因為太用力,掌心的傷口裂開,澀痛中,她點點頭,眸光沉靜,似已恢復尋常靜。 屢見蘭亭與沈千染當庭脈脈相望,珍妃臉上溢出厭惡之情,控不住的冷冷提醒,“寧王,這是沈家的事,你少參與!”沈千染在珈蘭寺失貞之事,就是她一手導演的。她知道沈千染敢把這樣的事公然說出來,說明她已有十層的把握把舊事揭開! 她心中亦矛盾著,雖然聯(lián)系申氏的銀姑已死,可以算是死無對證,就算事情被揭開,無法追究到她的身上,但這一殿大臣沒有一個不明白,銀姑是聽誰號令的。對于她賢妃聲名定然有損! 可反過來說,對沈千染而言,卻是致命的。一個不貞的女子,如何想嫁入皇家?就算蘭亭肯,那沈千染能夠撐得住西凌上下輔天蓋地的唾罵么?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她一直沒有阻止這一事件的發(fā)展! 但她無法忍受,這段往事讓她的親生兒子去揭開,于她,情何以堪? 沈千染聞聲,看了蘭亭一眼,卻見他眸中薄薄劃過如鋒深色,他微微朝高臺躬身,清朗的聲音響起,“母妃,這不是阿染一個人的事!” 眾人不解,紛紛看寧王蘭亭,那眉目微彎,臉上依舊是慣常的笑意,但那勾染的鳳眼眼角微微抖動的笑紋,已讓人生出一種心驚rou跳之感。 從人見他緩緩從袖中取出兩個案卷,雙手輕握著,一步一步登上高臺,將案卷呈給帝王,而后將另一個遞給了高世忠。 蘭亭看著珍妃,眸光暗鷙難辨,眉宇卻是一派冷冽,“三年前,申氏誘沈千染去珈蘭寺為母求平安,同時的還有沈千雪和郭嬤嬤。三人合計,用迷藥迷昏阿染,將她抬至寺中一個小沙彌的房間,并給小沙彌的房里的水投了烈性的春藥。”蘭亭眸光更暗了幾分,他語聲一慢,“此藥……若是普通人,喝了后,與女子交合,必是精盡而亡!”看著珍妃無一絲愧疚的眸光與他坦然相接,眼角一顫,如遭火灼倏然轉(zhuǎn)身,步下高臺,嘴角揚起抑不住的失望。 “后來,本王查出,此藥是郭嬤嬤向?qū)m里的銀姑索要!而銀姑是從秦之遙手上獲得。”他闊步到她的身邊,將咬緊牙關(guān),卻驚恐得簌簌發(fā)抖的她擁進懷中,他修長而略帶粗繭的指腹撫過她因疼痛深鎖的眉峰,帶著安撫地婆娑,讓她慢慢地鎮(zhèn)定下來。 此言一出,噓聲頻起,眾人雖不明白,為何銀姑會用如此極端的手段陷害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但銀姑身后的人是誰,殿中人無一不清楚! 珍妃挺直地坐著,對大殿之上無數(shù)朝自已投來的目光回以冷漠的無視! 而申氏母女二人更遭眾人口伐,有剛義之人,已經(jīng)站出來,指著申氏母女道,“這等泯滅人倫的事,皇上決不能姑息,一定要從重處置,否則,沈大人在天之靈都難以安息!” 更多的人卻認為,始作蛹者是沈老夫人,若非是沈老夫人打壓正房,縱容妾氏,怎么會把好好一個孫女害成這樣? 蘭御謖已草草看完,擱了案卷于一旁,淡淡道,“急什么?退下!” 高世忠依坐在一旁,一字一句的細細敲酌,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近身的人皆感覺到他呼吸愈來愈急促,那臉色越來越紅,最后成了醬青色,一把將案卷擲在桌上,引得杯盞亂顫,人未起身,哄亮的聲音已響徹大殿,“皇上,此等惡婦豈能浸豬籠,依西凌的律法,應當剝皮后,曝尸城門三天!” 大殿之上瞬時驚聲一片,已是驚弓之鳥的申氏眼前一黑差點就昏了過去,誰知一旁的沈千雪尖聲一叫,撲進了申氏的懷中,硬生生把她的神智給拉回。 高世忠狠狠指著申茹,目中精光大盛,聲哄如鐘,“若只是謀害嫡女,浸豬籠足以治罪,但謀害當朝皇子,天地難容!” “謀害皇子?”文志斌方才自知玩火有些玩過頭,所以至始自終坐在一邊不語。 他高世忠可能還不知方才他無意中泄露了什么難言之隱,可回府后,她的女兒一定會照實把當時的情況一一說個清楚,到時候,這家伙一定是象一頭牛一樣沖進他的文府,直接掀了他的灶。 所以,方才他一直保持低調(diào)。 但聽到此處,事情牽連至西凌的皇族,那就不是普通的失貞案了。還忍不住站起身,朝高世忠問,“高大人,你說說,這案子怎么會和皇子扯上?” 蘭亭抱著她丕動,聲音里帶著微微的震顫,“當年,本王恰好在珈蘭寺,或是上天也覺得這樣對一個弱女子何其不公,因緣際合,讓本王代替了那沙彌喝下了那春藥,與她成了夫妻!” “什么?”高臺之上傳來珍妃尖銳撥高的聲音,猛地站起,因為受傷失血未完全恢復,只覺眼前一晃,雙目一黑,就跌進椅中。 她記起了,三年前,正是那時候,蘭亭的身體受了很大的摧殘,在沈家中養(yǎng)了近半個月。她猛地撫上胸口,只覺得那里的跳不象是心臟正常的勃動,而是象是命運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踩在她的胸口之上。 好不容易視物漸清時,對上了帝王的雙眼,沒有一絲溫情,只有冷漠!她的心一澀,突然就恨開了,若不是為了眼前薄情的男人,她何苦半生算計,還差點賠上自已的兒子。 “后來呢?”禮部韋尚書的夫人已泣不成聲,她的女兒也曾遭遇強人凌辱,被人發(fā)現(xiàn)后,無法面對流言蜚語,不堪羞憤,最后投井自盡。她聽到沈千染的故事時,仿佛聽到女兒的哭聲,女兒的掙扎—— 沈千染情緒已經(jīng)平緩了下來,抬首時,對蘭亭回于舒緩的一笑,站起身,淡淡陳述著,“我裝做什么事也沒有,偷偷是小沙彌房間出來時,申氏和郭嬤嬤在外面墩候著,只要我一喊,她們就闖進去,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失貞了,而后,老夫人就會逼父親將娘親廢了,扶申氏為妻。我沒有聲張,一個人悄悄地回了房。到了沈府,我查到了我每日所服的藥里都含一種致命的毒,所以,我當場抓住郭嬤嬤和琴兒,誰知道,原來她們的身后有著一個比申氏歷害百倍千倍的人。兩個惡奴當場就自盡。” “當難當年傳出沈家二小姐逼死兩個奴才的傳言,想來,就是有心人在造謠!”一聲聲的婉嘆此起彼伏在殿中響起,眾人無不同情,明明是一個高貴的嫡女,卻被一個身份低下的妾氏逼得走投無路!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呀……”韋夫人終于泣出了聲音,她的女兒如果有沈千染一半的勇氣,也一至于讓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韋大人深深一嘆,拍了拍夫人的肩,眶中亦是淚影浮動,“算了,是我們楓兒無福……” 沈千染此時已完全從悲傷中走出來,“申氏一計不成,二計又生,想借著郭嬤嬤和琴兒之死,來制造謠言傷我,她讓府里的下人去農(nóng)家收購夜梟。我想信,年長的必知,夜梟生的叫聲與人的笑聲相似,而在夜間,夜梟也極象個人的臉。申氏借此,在沈府中制造混亂,說是琴兒的冤魂回來向我索命,我便依計行事,讓此事驚動了整個皇城,希望借此揪出申氏的陰謀,還阿染一個公道??上В婺覆辉?,她怕得罪申氏被后的貴人……后來,申氏又借機傳出,說是百鳥來沈府朝拜,申氏為了把流言做大,又想了一計,就是后來坊間紛傳的鸞鳳貴女之事,那馬車亦是申氏動了手腳,預置阿染于死地。那時,老夫人心思都在迎瑞安入沈府,根本不會過問他的孫女被人屢次陷害。而阿染,又發(fā)現(xiàn)自已懷有了身孕……” “身孕?”珍妃倒吸一口冷氣,腦子里瞬時閃出寧天賜的模樣,那個孩子一直是喚沈千染為娘親,難道? 沈千染竟是一笑,眸中已無悲傷,象是在說一個與已無關(guān)的故事,“阿染自知,若是被祖母得知,那這孩子連生下來的機會也沒有。何況,阿染一身是毒,自知,這孩子在沈家很難平安誕下。只好懷著弱小,千里迢迢去東越求醫(yī)……終于,把我的賜兒平安誕下……” 殿中已是哭聲一片,那些仕家的女兒,自小在父親膝下成長,哪有遇到這樣非人的遭遇。 高艷華性格似其父,此時忍不住站了出來,眼圈紅腫一片,“沈二小姐,我高艷華從沒佩服過人,你是第一個。我想,這事若是發(fā)生在我的身上,我是活不成了,別說是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是一天也是熬不下去……” “你是說……你是說那孩子是蘭亭的……是……”珍妃的耳畔轟鳴不絕,忽然感到渾身發(fā)冷,接著是一陣排山倒海般的眩暈,她突然想起她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她親手放棄的孩子…… 她虛弱地呻吟一聲,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她用手擦了擦眼睛,想起來,彼時自已還慫恿瑞安去傷害這個孩子……她到底對自已的兒子做了什么? 她猛地想站起身,兩條腿卻像踩在云上酸軟無力,又跌回了椅子上,她像精疲力盡的人,雙手撐著扶手方能控住下滑的身體…… 蘭亭沒有留意珍妃的失態(tài),他緩緩走到沈千染的身側(cè),輕輕地單足跪下,眼底是藏不住的鈍痛與落寂,“染兒,是我的母妃她親手撕毀了你的人生,誰也沒有權(quán)利要求你去寬恕,包括我自已!”他的唇在她的手心中輕顫,“雖然我們的相遇是對你的一種傷害,可我無比感謝上蒼,賜給我們這一段緣份,沒有讓我錯過你……” 平靜的心再次被他翻亂,沈千染一聲哽咽而出,她掩了嘴,那一剎,她心生一股極致的沖動,想告訴他,為什么她恨珍妃至此! 那是因為他們在這天地間,還有一個孩子,他的名字叫沈天賜! 那是她的重生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親手治愈那孩子的病—— 她要把她所有的委屈告訴他,哭它三天三夜,直把積了兩世的苦淚全部流完! 雙手交握,蘭亭輕吻著沈千染掌心上未愈的傷痕,那又是他的母妃留給她的傷害印記,他親吻著。 殿中瞬時一片的靜宓,甚至有些少女偷偷地哽咽出聲…… 高世忠走到申氏母女面前,瞪著銅鈴般地雙眼,怒視著,“惡賊,你們可認罪!” “認罪……認罪……”申茹的精氣仿佛被悉數(shù)抽光,她心跳幾近衰竭。她知道,她是螻蟻,這里連辯駁的機會也沒有。 她萬萬沒想到,她竭心全力謀算的那一夜,卻給沈千染的命運帶來翻天覆地地變化,成就了今日的她—— 而她的女兒,是她一步步把這個女兒往錯路上拉,一步錯,步步錯!最致命的,便是她以為今日是她命運的翻盤,可誰知,竟是千里迢迢帶著女兒來奔赴黃泉。 她甚至預見到自已的往生之路,地獄的烈火在等待著她! “不,不,我不當尼姑,我不要……”沈千雪知道申氏已經(jīng)不中用了,她幾步從案桌沖出來,驚懼慌張中摔了一跤,甚至連起身的時間也趕不上,就連滾帶爬地奔到沈千染的身邊,想拉了沈千染的衣袖,卻被蘭亭一記冷眼嚇得連退三步,她抽著聲音哭喊著,“jiejie,我錯了,你原諒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jiejie,看在我們死去父親的份上,你求求他們,放過我!” “放過你的meimei吧……”申氏一經(jīng)提醒,馬上恢復了些力氣,她撐著案桌走到沈千染的面前,跪了下來。她似乎沈千染,眸光帶著哀色卻沒有聚在一處,“就剝我的皮……” 沈老夫人呆呆地坐著,她的思想全部被抽光,一片茫然。 原來沈家的悲劇從一開始就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縱容申氏,那后來一件接一件的悲劇就不會發(fā)生。如果她從一開始,正視兒子的感情,償試接受寧常安,一家人緊緊捆在一起,排除萬難,是不是到如今,不會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