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jié)
皇甫煜笑:“暫時讓大堂舅和幾位大帥處理,回頭皇上自會安排,我是武王,只管打仗,處理新疆土的事可不再我份內(nèi)?!?/br> 蕭如玥再度失笑,而又一想,她如今算起來已經(jīng)離開武王府那個家已經(jīng)將近五年了,不由點頭:【我確實是該回家了?!?/br> 說走就走,一行人很快收拾妥當上路,因為有幾號傷員,走得并不快,而這條回家的路,是與最親最愛的人同行,再遠再慢,也不覺遠不覺慢…… *分啊分啊* 八月,桂花滿枝頭,芬芳滿園。 武王府,清風閣,寬敞的八角亭里,老王妃皇甫佟氏淺笑而坐滿面慈祥,與身邊圍滿的京都權(quán)貴夫人小姐們一起聆聽亭外,那一身飄逸淡色長裙的妙齡女子撫琴。 女子生得很美,若要用一種花來形容她,那就是一朵開得正艷的粉中冠,花瓣兒緊促層疊辨不清究竟有幾片,只越往花心色澤才會越深越艷,而離花心越遠色澤反而越淺越淡,雍容華貴,卻又淡雅脫俗,低調(diào)淡然的綻放著絕代風華……【粉中冠是種牡丹,親們可以找度娘看看圖?!?/br> 女子生得美,琴也撫得好,只見纖指過弦,琴音便裊裊騰空,似湉湉流水,像細語呢喃,婉轉(zhuǎn)而纏綿,用琴聲繪出晨霧繚繞間的青山碧水鳥語花香,美得讓人如同身臨其境,忍不住流連忘返,久久回不過神來。 啪啪啪,老王妃皇甫佟氏鼓掌稱贊,立即把眾人迷失的神拉了回來,小姐們不管甘不甘心服不服,都趕緊跟著拍手,夫人們則是一個勁的夸好,壓著心里對女子出身的不削,盡把女子托高往天上捧。 本身商家女就已經(jīng)低人一等,再加上一個庶出的父親,一個嫡出卻不知珍惜而銀賤偷人的母親,這樣的出身,若不是有個得盡榮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王妃堂姐給撐著腰,給人做妾都不夠格,又談何,能在這武王府里伴在老王妃左右,享受著權(quán)貴官家小姐都及不上的待遇? 老王妃皇甫佟氏純當沒看到那些暗藏眼底的鄙夷,微笑招手輕喚亭外女子:“云兒,來,進來喝口茶休息會兒。” 蕭如云起身,盈盈一福應了聲“是”,才神色淡然不驕不躁的款款入亭來,舉手投足,優(yōu)雅得體,沒有一絲破綻。 夫人們暗暗抿唇,小姐們微微變色。撇開出身不說,這個人,絕對有艷壓群芳高高在上的資本,就是號稱第一才女的丞相府的小姐林嫣然,恐怕都要…… 這時,又有一妙齡女子領(lǐng)著幾名丫鬟緩緩而來,包括她在內(nèi),人手一只精致托盤,上擺剛剛做好的各式糕點,芳香順風,誘人味蕾。 這妙齡女子是武王妃另一個住在武王府里數(shù)年的meimei,蕭如鳶,也生得很美,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如小橋河畔俯首照影的楊柳,是柔美,是多情,風靜時秀色奪目,風起時婀娜多姿,能靜能動端看周遭如何。 亭中夫人小姐們又一度心頭郁悶得像壓了塊石頭。 這蕭家什么風水?兒子就不說了,女兒一個個出身不是低就是賤,卻一個個長得比人家好就罷了,還個個養(yǎng)得都比人家家的優(yōu)秀,實在…… “鳶兒又做了這么多好吃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笑對身邊的夫人小姐們道:“你們今天不但有耳福,還有口福呢?!?/br> “是啊是啊,十四小姐琴彈得絕妙,十六小姐廚藝讓人叫絕,我們今兒個真是有耳福又有口福?!?/br> “要我說啊,最有耳福和口福的還是老王妃,天天都能聽著這么美妙的琴聲吃著這么美味的糕點,真真是羨煞了人?!?/br> “是是是,張夫人說得有理,老王妃確實羨煞我們了,哈哈……” 老王妃皇甫佟氏點點頭,半點不否認,笑瞇瞇道:“這話我愛聽。不都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么,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啊,就是沒能生個女兒來貼貼心?!甭晕⒁活D,拉住已經(jīng)入亭的蕭如云的手,輕柔拍拍,笑意更濃更慈祥和藹:“不過呢,老天待我不薄,不但給我一個文武雙全的好媳婦,還把這兩貼心丫頭送到我身邊來,我知足了?!?/br> 老王妃那話的意思是在告訴眾人,她把這兩個出身卑微低賤的丫頭,當女兒一樣待! 說者有無心聽者都有意,眾夫人一聽,頓時不禁暗暗心驚變色。 老王妃寵兩個丫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滿京都的人都知道,但,她也從不曾如此公然的這樣表示過,這會兒忽然這么說,到底什么意思?難道看穿了她們的心思,所以,特意站出來給兩個丫頭撐腰,變相的警告她們,兩丫頭出身是出身,到底也是武王府里養(yǎng)出來的? 眾夫人正忐忑揣摩老王妃皇甫佟氏的心思,想著怎么應話才不會出錯,就有人一臉喜色匆匆來報: “老王妃,武王回來了,武王妃回來了,小王爺小郡主都回來了,已經(jīng)進城了?!?/br> 眾夫人小姐一聽,多半驚愕,繼而是憂心上喉:那個武王妃真的還活著?真的回來了?不會吧?假的吧?要是真的……那兩個丫頭還不腰桿更硬更翻天了! 有人憂也自然就會有人喜,老王妃皇甫佟氏和蕭如云蕭如鳶則是一聽,霎時間喜色寫滿一臉。 “回,回來了?真的回來了?”老王妃皇甫佟氏滿臉喜色,而嘴上卻是不敢置信的喃喃,就怕自己是聽錯了。 蕭如云微微頷首低身,輕聲緩緩,帶著淡淡的沙啞斂著澎湃的激動:“老王妃,您沒聽錯,是武王回來了,是武王妃回來了,小王爺和小郡主也回來了,都會來了,終于回來了?!?/br> 得到回復,老王妃皇甫佟氏直點頭,竟不禁兩眼婆娑激動得說不出話。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太久了…… “那還杵著干什么,趕緊到門口迎去啊等等,我的發(fā)亂了沒?衣服,衣服會不會太素了?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要穿鮮艷一些更好?” 看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這么一驚一乍,眾夫人小姐紛紛傻了眼,但一想武王好歹是老王妃僅剩的兒子,小王爺和小郡主又是她的心尖rou,離家了那么久經(jīng)歷了征戰(zhàn),這才回來,自然會激動些,便也就釋然了。 而,眾思紛飛的時候,蕭如鳶已經(jīng)靜靜進亭來擺下糕點,這會兒已經(jīng)彎身淺笑應老王妃皇甫佟氏:“老王妃,您的發(fā)沒亂,但您若是覺得衣服顏色太素,鳶兒這就陪您去換一身如何?不是說才剛進城嗎?到王府門口還需要些時間呢,足夠鳶兒給您隆重打扮一番,保證光照四射,把武王和武王妃都驚艷一把?!?/br> “你這丫頭這小嘴兒喲……” 老王妃皇甫佟氏頓時被她逗笑了,在她和蕭如云一左一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好,今兒個我就把自己交給你們兩丫頭折騰了,倒要看看,你們怎么把我這老太婆折騰出個光照四射,驚艷一把?!?/br> 說罷,對諸位夫人小姐道:“諸位若是沒事兒又不嫌棄,就在此稍等,也好回頭給做個評判,若是有事兒,也可先回去,不過請恕我今兒個失禮,就不送了?!?/br> “沒事兒沒事兒,今兒個特地過來喝茶,府里的事一早就安排好了,只盼著老王妃別瞎話我臉皮厚,賴著不走就成?!?/br> “是啊是啊,我們家也沒事兒?!?/br> “我們家人口不多,事兒跟著就少了,沒事兒沒事兒,老王妃您直管去吧……” 眾夫人爭先恐后的應著沒事,賴著不走。 首先,武王就是個傳說,雖然時常在京都,卻只聞其名少見其人,這次難得個機會見識見識! 其次,武王妃就是個傳奇,距離上一次在人前活動已經(jīng)是五年前,在座很多人都只聽過她的名沒見過她的人,也想見識見識,讓武王那般榮寵讓老王妃那般中意,甚至連皇上都愿傾國之力去跟楚國強討回來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個三頭六臂! 待老王妃皇甫佟氏和蕭如云蕭如鳶一走,夫人們就悄悄然熱鬧起來了。 “誒,李夫人,你應該是見過武王妃的吧?她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女子?” 正在回憶的李夫人聞問回神,點點頭:“我確實有幸見過武王妃?!背烈髌?,道:“怎么說呢?印象中,她是個很柔美的女子,美到極致?!?/br> 有小姐不禁好奇的低聲問:“美到極致?那該是多美?比她兩個meimei還美?” 李夫人默了默,嘆道:“那是一朵壓得過花王牡丹的玉蘭?!?/br> “?。俊?/br> *分啊分啊* 雖然李夫人那么說,但,眾夫人小姐還是不信。 牡丹花中王,沒有花能壓得過它的雍容它的華貴它的美艷動人,頂多,各花各艷各有韻,就如青菜蘿卜各有所好一樣,鐘愛蓮花的未必覺得牡丹最美,傾心寒梅的未必覺得蓮花最脫俗。 而,當她們見到那高頭大馬上一身戎裝颯爽英姿,卻又生了極致柔美的五官的人兒后,恍惚間,不禁紛紛暗自驚嘆:天,這世上竟真有能壓過牡丹的玉蘭花! 本身就已經(jīng)是種詭異近乎妖的美,再加上自行跟步一路排滿武王府外巷子不斷熱情高聲招呼“武王妃”的百姓,就更顯她獨一無二,高高凌駕于萬人之上…… 福身跪下行禮的眾夫人小姐紛紛暗暗相視,神色微妙,某些小算盤,僅在見到武王妃之后,就瞬間算珠崩裂不敢再撥,怕輕輕一碰,就是支離破碎! 這是男尊女卑的天下,一個女子能受這種敬仰,是不正常的,而武王妃卻逆天一般的做到了,那,她又還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皇甫煜率先翻身下馬,遞了一只手給準備下馬的蕭如玥,溫柔寵溺盡在微微一笑中。 蕭如玥淺笑,把手交給他,讓他扶她下馬。雖然很多人看著,但她卻并沒有不好意思,或許是一起相處的時間長了,或許,是一起經(jīng)歷的事多了…… 皇甫煜把蕭如玥牽到老王妃皇甫佟氏面前,俊臉微揚,神采飛揚:“娘,我把玥玥接回來了?!?/br> 老王妃皇甫佟氏直點頭,真見到人,竟又一次激動得一時間說不出話,而,她也沒來得及說什么,皇甫曦和皇甫曜也蹦了出來,異口同聲的分功勞:“曦曦(曜曜)也有幫忙,曦曦(曜曜)也有出力?!?/br> 被兩個古靈精怪的小家伙這么一插聲,老王妃皇甫佟氏不禁一下就笑樂了,壓在嗓子眼那口阻礙發(fā)聲的哽咽感也被沖散了去:“知道了知道了,曦曦曜曜都是乖孩子,都有用?!?/br> 余光瞥見蕭如玥要給她跪下行禮,頓時想也沒想就三兩步奔上前扶住,輕斥不禁帶著哽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都免了,來,讓我好好看看……” 蕭如玥淺笑,看著兩鬢幾近全白的老王妃皇甫佟氏,眼底不禁水汽輕蕩:【娘,我回來了?!?/br> 只見唇動不聞其聲,老王妃皇甫佟氏頓時愕住,之前倒也聽說過蕭如玥失聲了,但她以為已經(jīng)這么久,憑著蕭如玥的醫(yī)術(shù),早已經(jīng)好了。 金瞳淡淡一抹暗掠過,跟著唇邊就多了一抹淺笑,皇甫煜輕聲解釋:“娘,玥玥暫時還不能發(fā)聲。” 老王妃皇甫佟氏一聽,心頓時就咯噔一跳往下沉。暫時?都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還暫時?這個暫時要多久? 但,她又是那么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人,豈會流露出來再給人添一份堵?當即擺開“原來如此那就沒關(guān)系”了的笑臉,拍拍蕭如玥的手道:“只是暫時就好,來來來,有什么話進屋坐下說,先進屋梳洗梳洗歇會兒,千里迢迢趕回來,該是累壞了吧?!?/br> 說著,就直接把蕭如玥從武王大人手中搶走,摟著失而復得的寶貝媳婦兒的手轉(zhuǎn)身進門去。 “祖母,曦曦扶您。” “娘,曜曜扶您?!?/br> 兩小家伙很自然的貼了上去,武王大人頃刻間有種被嫌棄多余的感覺,但很快,他又勾唇而笑,跟了進去,甩下一句: “都起來回去吧,今天武王府閉門謝客?!?/br> 眾夫人小姐一聽,紛紛傻掉了。 *分啊分啊* “武王妃,奴婢們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不但曉雨和秋月在,連曉露都聞訊飛奔而來,齊齊淚流滿面的跪在蕭如玥面前。 她們一天天黯然傷感,又一天天重振希望,等啊等,盼啊盼,五年,既漫長又煎熬,卻總算是把主子給盼回來了,激動得千言萬語在喉,卻出口就是泣不成聲的哭腔。 蕭如玥莞爾,心頭卻又不禁一片暖。上一世的她,從未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不再孤身一人,不敢去相信有誰肯為誰付出真心忠誠袒護,而這一世,她卻全有了! 擺擺手,示意常喜常樂把地上哭成淚人似得幾人扶起:【我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哭什么哭?】 這話是該讓幾人停下水漫金山的,卻,反而讓幾人更加傷心。武王妃失聲了,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曾經(jīng)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傷痛! 蕭如玥無語,當然是知道她們的心思,可…… 啪! 忽然猛一拍桌,聲響如平地一聲雷,頓時嚇得幾人瞬間收聲止淚,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蕭如玥沉顏:【再哭就給我滾出去。】 幾人趕緊紛紛訓練有素的抹淚壓抽泣,賣力擠出笑臉討好,兩個牛高馬大已經(jīng)當娘,另一個也已經(jīng)二十出頭端莊賢淑,擺開那模樣,實在滑稽可笑。 蕭如玥忍俊不禁。 見她笑了,幾人的笑也不禁跟著自然了許多。 這時,屋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蕭如云和蕭如鳶也來了,禮貌的沒有直接就闖進來。 常喜代蕭如玥發(fā)話:“武王妃請兩位小姐進來。” 蕭如云蕭如鳶這才相伴而入,在蕭如玥幾步外站定,盈盈福身:“六姐。” 當年的小丫頭如今已經(jīng)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風華氣韻各有千秋,但,都成長得超乎預計的出色。 雖然蕭如玥實際的錯過了她們真正成長的這五年,但還是忍不住自戀的有種,親手栽下的花苗長大開出漂亮的花兒的自豪感。 “武王妃請兩位小姐免禮,到她跟前來?!背O苍俣葞兔Α胺g”。 蕭如云和蕭如鳶又禮貌的微微一福謝過,才直起身來,慢慢走向那個……改變她們?nèi)松呐?,她們的jiejie! 對她們而言,她是jiejie,但,又不僅僅只是jiejie,她是恩人更是良師,是她把她們從深淵里拉出來,教會她們活下去,唯有堅韌的活下去才能創(chuàng)造并擁有美好! 她們銘記在心,一刻都不曾忘過,不敢忘過…… 如同她們定定看著她一樣,蕭如玥也定定看著她們,待她們近到身前,才挑了挑眉:【怎么都沒哭?瞧瞧她們,哪個不是哭成一灘水似得,你們卻竟然沒有哭?幾年不見,就這么沒心沒肺了?】 “抱歉,對于一個幾年不見,卻依舊張嘴就惹人討厭的人,我實在擠不出一滴眼淚?!笔捜缭频脑捈馑峥瘫。Z氣卻不快不慢不高不低,甚至還透著一股慢條斯理的優(yōu)雅,真真是把罵人都是好聽的發(fā)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