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廉親王和方圓鏡是幾十年的老朋友,經(jīng)常一起穿梭于各大酒樓之間,富貴滿堂也沒少得二位照應,一瞧兩人進門,掌柜的趕緊就迎了上來,點頭哈腰著往樓上雅間請。 沏了茶,點罷菜,掌柜轉(zhuǎn)身出門下樓去了,而那分明后腳跟進樓,卻慢悠悠去了趟茅房的蕭如玥才上樓。 雅間前,廉親王四虎背熊腰的侍衛(wèi)威風凜凜的立了門兩側(cè),生生把方圓鏡的隨從擠在了一邊,瘦小的蕭如玥在他們面前,就更像豆芽菜似的小得可憐。 之前蕭如玥到第一賭坊,是戴了半臉銀質(zhì)面具露著半臉的,而現(xiàn)在,卻是露著整一張陌生平常的臉,也難怪那方圓鏡的隨從不認得,可也不知道是方圓鏡事先有過交代,還是那隨從著實機靈,見她停在雅間前,只是怔了一下,便趕緊著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小爺,您來了?方爺正等著您呢?!?/br> 這話一出口,那四侍衛(wèi)頓時被削去了一身威風般,哈哈著便沖蕭如玥彎了腰,由熊變了狗。 雖然早有耳聞曾在第一賭坊露過次身的神秘的合作者是個瘦小的少年,但廉親王當真見到門外走進來的人時,還是不由的吃了一大驚。 廉親王不禁轉(zhuǎn)眸看向方圓鏡,得老友點頭確認,才敢信了一半,而另一半嘛……自然是他自己確認! “侄孫兒拜見方爺爺?!?/br> 蕭如玥的大禮,讓方圓鏡受寵若驚,卻又不能動而露陷,坐如針氈還得擠出慈祥的笑臉來:“免禮免禮?!彪S意客套了兩句,便隆重介紹起廉親王來。 “久仰王爺大名,今日得見實在是草民三生有幸?!笔捜绔h客客氣氣拱手作揖。 廉親王直道客氣,請蕭如玥坐下,邊仔細打量起她來。 瘦瘦小小瞧著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官看著倒是平凡,只那雙眼光亮灼灼燦燦十分有神,可那微翹嘴角,笑又更多了幾分紈绔子弟的輕佻勁兒,不像是干大事的,倒像是出來行騙的,再看那坐姿,歪歪斜斜渾身沒長骨頭一般,整一個地痞之相! 確是此人?還是……此人純屬試探?倘若只是試探,真身又在哪里?為了此次見面,他可是煞費苦心早做了安排的,此時雅間左右包括對面,全都是自己的人…… 莫說廉親王看著這般的蕭如玥難以衡量,就是方圓鏡方老板看著,都止不住的面部皮下肌rou狂抽不止。小主子啊小主子,您好歹也稍微顧及一下自己女兒身的形象啊啊啊?。?/br> 氣氛正被蕭如玥攪得糾結(jié),菜來了,倒是不出在座三人意料,富貴滿堂的幕后東家董正奇親自領隊來上菜。 “廉親王和方爺一同光臨富貴滿堂,實在榮幸之至……”董正奇巴拉巴拉說著客套話的同時,利眼直往蕭如玥那邊斜,驀地就綻出了大笑臉:“我說背影怎么這么熟,原來還真是小兄弟你呀!倒是,小兄弟你還真是喜歡變臉兒玩,次次出場都,不,一,樣!” 說著,手就猝不及防往蕭如玥臉探來…… 正文 151 長見識 方圓鏡都沒料到董正奇會忽然來這么一出,頓時大驚失色,正要出手阻攔,卻就聽了蕭如玥呵呵的忽然笑了起來,而那董正奇的手,也在離她臉寸許處突兀就定住了…… 嘴角笑意不減,蕭如玥挑眉看著僵在那里的董正奇:“嗯?” “呵呵,就恰好看到只蟲飛過,怕它礙了小兄弟的眼影響小兄弟的食欲,現(xiàn)在沒事了?!倍婧呛切χ帐郑€自然的就做出了“丟蟲”的姿勢,可眼卻還古怪的看著蕭如玥。 奇怪……剛才那股忽然自脊背而上的戾氣是怎么回事?簡直就像忽然有條巨大的毒蛇在身后張嘴血盆大口,他的手若真碰上她的臉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她發(fā)出的?! 不……不可能吧…… “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了。”蕭如玥笑嘻嘻道,當真信了般沒在追問下去,還抓了筷子就旁若無人的兀自吃了起來,滿嘴東西的唾沫橫飛:“這里的菜味道就是不錯,真心不錯,王爺,您別愣著呀,一起吃呀,吃吃吃……” 廉親王可沒蠢到當真就信了董正奇那番“抓蟲”言論,雖然不明白董正奇為什么忽然收手,但肯定是有原因就對了,也像是忽然受到了某種什么威脅…… 不過,不管如何,這富貴滿堂的幕后東家董正奇忽然冒出來,還那番言論,就足以證明方圓鏡引他見的這個瘦小少年確是當初第一賭坊露過次身的神秘人沒錯! 神思飛轉(zhuǎn)間,笑也攀上廉親王嘴角,收斂了最后一絲質(zhì)疑沖蕭如玥和善的點頭:“小兄弟喜歡就多吃一些,來,嘗嘗這個豬手,富貴滿堂的招牌菜之一,味道極好?!闭f罷,用干凈的筷子給蕭如玥夾了一塊。 反正是用干凈筷子夾的,蕭如玥自然不必忌諱,送進嘴就嚼,連連點頭豎拇指直稱好:“味道確實不錯,比我路上來時買那兩燒餅好太多,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燒……餅?! 董正奇:“……” 方圓鏡:“……” 廉親王:“……” 真正的精明人,有些事有些話無需聽到底聽齊全。 菜上齊,董正奇也欠身退了下去。以免招惹廉親王不快,他這小小的富貴滿堂吃不了兜著走。 倒是,蕭如玥始終顧著吃,那廉親王也就光招呼著她吃好,除了時不時親自屈尊降貴的給她倒酒外,就是半字不提克吉烈族煉鐵一事,好像這一餐這一面,不過就是要交她這個朋友。 呵…… 蕭如玥暗笑間,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又把方圓鏡方老板驚了個頭皮陣陣麻,還若無其事的笑瞇瞇的拱著手對那面色不禁一閃過青的廉親王道:“多謝廉親王盛情款待?!?/br> “小兄弟客氣客氣?!绷H王不愧老江湖,轉(zhuǎn)瞬便又恢復了尋常面色,笑容和藹可親道:“此時天色還早,不知小兄弟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 “安排?” 蕭如玥一副被問到的模樣,摳著耳朵思索狀,道:“特地來京都也就是為了見幾個人,倒真沒有什么特別的安排,反正現(xiàn)在天色不算晚也算不得早,一會沒事就隨便逛逛消消食,累了就就近尋間客棧住下睡到自然醒,明兒個該見誰見誰。”老狐貍,想套我住處,你倒是套呀! 廉親王聽罷,頓時大笑:“小兄弟日子倒是過得瀟灑?!?/br> “那是,人不瀟灑枉少年,不趁著年輕多多瀟灑幾年,等老了,這責那任的累死你,想瀟灑都瀟灑不起來了。”蕭如玥咧嘴露出雪白的牙來。 廉親王再度大笑:“小兄弟好見解?!背弥nD的空隙斟滿了他與她各自面前的酒杯,舉杯,定定的看著她道:“如若不棄,今日就與老夫交個朋友如何?” “王爺嚴重了,堂堂廉親王看得上眼小人,那是小人三生修得的福氣,榮幸都來不及,豈敢嫌棄?”蕭如玥嘴角那抹笑意半分不減,始終帶著那股流氣,瞧不出有幾分誠意,卻也說不上沒誠意,倒是干脆的舉杯碰了廉親王的杯:“王爺請。” 說罷,一口干盡。 “爽快?!?/br> 廉親王哈哈大笑,也一口干了酒杯,而后掏出塊令牌放到蕭如玥面前的桌上:“小兄弟若有時間,不妨執(zhí)此令牌到廉親王府小坐,讓老夫好,好,再,盡,一,番,地,主,之,誼?!?/br> 蕭如玥挑眉,呵呵笑著便拋了個“明白明白”的眼神給廉親王,拿了那塊令牌便揣進懷里去,而后起身拱手:“那么今日就先謝過了。”轉(zhuǎn)頭又對方圓鏡道:“方爺爺,您也知道侄孫兒是個坐不住的,這不,吃飽喝足腳下也開始飄起來了,就不打擾您和王爺雅興,先行一步,改日再到第一賭坊給您老人家看兩日場子當是補償。” “好好?!?/br> 方圓鏡聽罷似乎很高興,哈哈笑著連連點頭,還不忘以長輩的身份裝模作樣囑咐幾句:“雖說自己有些本事,可這京都好歹也是貴胄之地人才濟濟,凡事小心為上,有個什么派人到賭坊知會一聲。” “曉得的。”蕭如玥拱手沖他深深鞠下,又給行了別禮,便當真頭也不回的走了。 董正奇百無聊賴趴在賬臺后叼筆玩,一見蕭如玥下樓,立馬堆了滿臉的笑迎上去:“小兄弟,這就吃好了?” “你說呢?”蕭如玥回他一個皮笑rou不笑,暗道這人學不乖,又送上門來讓她宰?直接便道:“怎么?大哥今日又犯賤,想白送我?guī)兹f兩銀子花花?” 好歹是富貴滿堂的東家,好歹眼下生意興隆滿堂客,蕭如玥這番完全不客氣還不壓音量的言詞,縱是董正奇也一時之間難以消化的面色微變。 好在向來是個厚臉皮的,嘴角抽兩抽便又恢復了正常,笑得依舊春風得意:“小兄弟還是這么風趣。”自然的跟著出了門,一副好像本來就跟她一道兒的,又道:“眼下天色不晚也不早,小兄弟準備去哪逛呀?哥哥我別的不敢說,京都倒是熟到巷岔子去,反正你一人閑逛也寂寞,哥哥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結(jié)個伴兒逛一逛唄?!?/br> 說話間,就越湊越近過來,并傳來個腹語低聲:“你小子挺大的膽兒,竟只身一人就闖進來了,當真不怕那群豺狼虎豹吞了你?” 蕭如玥挑眉,斜眼向他,笑:“倒是瞧不出哥哥是這般熱心腸的人。” “嘿,心腸這玩意兒誰沒個幾兩幾錢的?不過是看著人分而已。” 董正奇飛了個“咱兩誰跟誰”的眼神過來,也不在意蕭如玥的愛理不理,亦步亦趨跟著的同時沉吟思索,不一會兒猛然有了好主意般,道:“現(xiàn)下二月天漸暖,南城江那邊的花船也定是愈發(fā)熱鬧起來了,要不哥哥今兒個帶你去見~識~見~識~”邊擠眉弄眼邊比劃著凹凸有致的女子身段:“如何?” 噗~,拐著彎試探她到底是不是女兒身是不? 蕭如玥暗暗冷笑,而面上卻依舊平平淡淡,卻又道:“早聽說京都花船十分精彩,可惜幾趟來去匆匆一直沒個機會見識,今兒個就承了哥哥這番美意吧,不過,可別怪小弟丑話說在前……”頓了一下,斜瞥著董正奇撇嘴道:“不夠檔次的就省了吧,莫臟了小弟這雙靴子?!焙撸愀?guī)Ч媚棠倘?,姑奶奶就敢宰你個rou痛! “那有什么問題?”董正奇哈哈大笑,跟著就如數(shù)家珍一般數(shù)起京都最有名的花船來。 蕭如玥聽了幾個就開始嫌他啰嗦:“行了行了,嘴上說得天花亂墜都是虛的,到地兒瞧著那條船順眼了上就是,倒是哥哥你銀子可揣足了,免得到時付不出銀子拖著小弟我也跟你丟人現(xiàn)眼。” 董正奇又一度哈哈大笑,直道放心,與她結(jié)伴一道兒慢悠悠往南城江畔去。 身后…… “這只開屏孔雀還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上次的教訓才稍微過點氣,這就又貼上來了!” “沒關(guān)系,一會兒收拾他。” “話說,那死孩子呢?誰看見了?” “誰知道,多半是蹲角抱醋缸灌去了。” “管他干嘛,反正咱們看穩(wěn)了這丫頭就出不了事,那死孩子嘛,喝飽了酸夠了,自然就出來了?!?/br> “一二三四五六……,誒喲,丫頭好本事,晃著晃著就勾了一大群魚?!?/br> “咳咳,都散了散了,別攪了那丫頭的戲惹她不高興,回頭拉那死孩子跟咱們算賬?!?/br> 蕭如玥和董正奇慢悠悠到達南城江畔時,夜幕已降,華燈明燦。 大小不一的花船還未離岸,不拼大小便比精致,一艘緊挨著一艘擠滿江畔,色彩斑斕的燈籠璀璨奪目好不耀眼,映出一江春景夜繁華,倒是別有一番百媚風情。 “小兄弟,如何,瞧著哪艘順眼了?”董正奇大手一比,慷慨任蕭如月選。 “船再好有個屁用,一群庸脂俗粉煞風景?!笔捜绔h撇嘴,眼神兒也是興趣缺缺的一掃而過:“嘖嘖,都道京都天子腳下貴胄聚集之地,怎么盡是這等貨色?” 董正奇挑眉,湊近不懷好意:“小兄弟,你這東挑西也揀的,莫不是其實不敢……” 話沒說完,蕭如玥就忽的吹起口哨來,兩眼發(fā)亮著就撇下董正奇走近一艘大花船,駕輕就熟的毛手毛腳,調(diào)戲起船岸邊招客的嬌美人兒們來:“瞧這些jiejie們生得水靈靈的,多招人喜歡呀,就這兒吧?!闭f著,邊一手一個的把兩因為被小少年調(diào)戲而微愣的嬌美人兒往船上去。 董正奇抬眸看了看花船上的牌子,莞爾:“倒是會挑,一相就相中最好的。”醉翁不在酒的摟了個嬌人兒,跟著蕭如玥上了船。 呵呵,晚些船就離岸了,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演下去! 后面,幾個腦袋鬼鬼祟祟的探啊探…… “我滴乖乖,這丫頭玩這么大發(fā)真的可以嗎可以嗎?那死孩子呢?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見人?不會酸死在哪了吧?” “酸死的可能性不大,反倒……”瞇眼看著那艘花船:“已經(jīng)上船去的可能性很大?!?/br> “嗯,贊同?!蓖[眼看那花船:“那丫頭不可能隨便挑了船上,敢上去自然……反正那兩死孩子彼此是彼此肚里的蟲,什么心思也就他兩彼此猜得準?!?/br> “還廢話,走了走了,再不趕緊著就沒位子了,沒瞧著一路跟了幾波人么?” 藏嬌閣,岸上有樓江里有船,本就是京都生意最火爆的青樓之一,今日更是因為某小爺?shù)墓馀R而客滿得早,才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塞了個客滿座。 千嬌百媚的當家的柳鳳鳳在船內(nèi)樓上與諸人打著招呼的同時,不露聲色掃著滿堂客,最后落在那與董正奇一桌的蕭如玥身上,紈扇擋住的嫣紅小嘴便低低出了聲:“今晚這風可不小呀……讓姑娘們都機靈些。” 正說著,就與那似乎正私下好奇張望的蕭如玥對上了眼,雖然視線只相碰瞬間便別了開,但柳鳳鳳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那是在跟她招呼…… 這人誰???沒事干嘛這么跟她打招呼?等等,那身段,那眼神兒…… “這小祖宗……”猛然反應出來的柳鳳鳳頓感頭皮發(fā)麻,喚住身側(cè)那應諾就要去傳話的婢女,低低有些咬牙的又道:“吩咐下去,統(tǒng)統(tǒng)都給我把皮繃緊了!” 婢女應諾,悄然退下,柳鳳鳳則自然的步下樓去,跟幾個熟面孔打了招呼之后,便猛然看到董正奇般嬌聲驚呼便蓮步而來:“喲,這不是董家四少爺嗎?今兒個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眼下吹的不正是春風嗎?”董正奇哈哈大笑,倒是風流倜儻,而后給柳鳳鳳介紹起蕭如玥來:“這位是和我一道來的小兄弟,可是位了不得的貴人,你可得吩咐閣里的姑娘好好侍候了他?!?/br> 貴,當然貴,何止貴,普天之下鳳國疆土之中,女子只怕也就是太后和皇后貴得過“他”! 柳鳳鳳暗暗接著話,面上卻笑得比花嬌的道了句“是嗎?那我可得好好認識認識”,說罷順勢便挨著蕭如玥旁邊的姑娘坐了下來,親自斟了酒水雙手奉上,嬌滴滴的拋著媚眼道:“鳳鳳敬小爺一杯?!?/br> “jiejie這模樣,就該是那什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吧,可真美……” 蕭如玥似被柳鳳鳳勾住了魂似的,拍開原本坐在身側(cè)的姑娘,蹭了過去,伸手去卻不是接酒,而是在柳鳳鳳白皙細滑的手上曖昧的摸來摸去,還伸長了脖子湊近去,邊喝杯中酒邊色瞇瞇盯著她上圍掃來掃去,活脫脫一小色胚子! 又道:“我看著船上也尋不出個比jiejie漂亮的,要不就你陪我得了,放心,白花花的銀子閃燦燦的金子,那邊那位董四少多得能填江,少不得你的去?!?/br> 正文 153 神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