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管生再大的氣，似乎都能轉(zhuǎn)身就壓到心底去，人前人后沒事人般……

    看來的等到晚上才有機(jī)會說了，皇甫煜不僅暗暗嘆了口氣，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著老王妃皇甫佟氏的話。

    不想，本以為只是來看看就會走的老王妃皇甫佟氏，卻竟然很突兀的道：“你們都先下去，我有話想跟煜兒單獨(dú)聊聊?！?/br>
    銘王妃皇甫韋氏和蕭如玥倒是干脆的福身退了出去，讓七位錯愕的表小姐只好跟出。

    “咳咳……”

    銘王妃皇甫韋氏清咳了兩聲，讓本賴在門邊想偷聽兩句是佟憐香和佟妙香幾個咧咧嘴吐了下舌頭，識趣的跟著出了小院。

    “許是小表哥從小長在外面少見面的緣故，府里個個都極寵著他，就算他繼承了武王爵位，姑母也都向來事事順著他的，從不過問半句，倒真是沒見過姑母單獨(dú)跟小表哥說事呢?！辟∶钕愕?。

    是你沒見過而已吧……蕭如玥默默。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姨母會跟小表哥說什么。”蔣夕顏微微歪著臉，一派天真。

    不管幾位表小姐說什么，只要不問到她，蕭如玥一概不吱聲，不禁惹得銘王妃皇甫韋氏側(cè)目：“怎么一直不說話？沒事吧？要是哪不舒服，可一定要說?！?/br>
    “謝謝二嫂，我沒事，只是不知道說什么?！笔捜绔h笑應(yīng)。

    這時，匆匆來了位mama，說是又來客人了。

    “我去吧，你回去好好歇著，別把自己累壞了，往后日子還長著呢?！便懲蹂矢f氏對蕭如玥道。

    蕭如玥干脆的應(yīng)了喏，確實(shí)累得不想?yún)s應(yīng)和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房里。

    “說吧，出什么事了？”

    待人走遠(yuǎn)，老王妃皇甫佟氏便直接打開話匣，仔細(xì)盯著皇甫煜的臉：“我可還沒老到會看花眼的地步，剛才進(jìn)門后，你就一直在看那孩子吧，但她卻沒有看著你?！?/br>
    皇甫煜微窘，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當(dāng)真喜歡上她了？”老王妃皇甫佟氏又問，利眸還是不離那張極能忽悠人的臉。其實(shí)很多時候她都看不透這個孩子，從沒搞清楚過他到底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這一次倒是……稀奇的！而，若不是她走在最前面，又是當(dāng)娘的可以直勾勾的盯著他，恐怕又要錯過了。

    “不是喜歡，是愛，很愛?！?/br>
    皇甫煜的回答，讓老王妃皇甫佟氏驚愕的瞬間瞪大了眼，就見他唇邊笑意淺淺，不同于平時那種纖塵不染猶似透著佛光仙氣的笑，而是純粹的，幸福的，即便是當(dāng)娘的她都從沒見過的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笑：“從很久以前開始，也許從第一次見她開始，我就喜歡上她了……”

    老王妃皇甫佟氏瞠目結(jié)舌的坐在那里。

    “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您了……”

    皇甫煜看著老王妃皇甫佟氏，緩緩道：“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有很多讓人無處知曉的秘密，甚至她偶爾不經(jīng)意間的言行舉止會讓人覺得怪異，但她并不壞，至少她擁有很強(qiáng)的攻擊力，卻從不會主動去襲擊任何人，她巧舌如簧卻并不擅長表達(dá)真正的情感，她總把對她而言珍貴的東西放在心底深處而不是嘴上，她是我費(fèi)盡心機(jī)繞了大彎才好不容易娶到的，絕對誰都無法取代的我這一生唯一的妻，所以……請您不要胡亂猜忌她，不要為難她，不要逼她！”

    老王妃皇甫佟氏瞠目結(jié)舌翻倍，定定的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從來都陌生多過熟悉，她總覺得他投胎時投錯了人家，肩負(fù)不起武王這個重責(zé)大任的小兒子……

    腦中擠滿問號，卻問：“你真的病了？”

    “之前確實(shí)是的?！被矢险狞c(diǎn)點(diǎn)頭，毫不隱瞞：“當(dāng)初若不是偶然遇上玥玥，恐怕我也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就去陪了爹和大哥二哥?！?/br>
    老王妃皇甫佟氏面色倏地一邊，沉凝：“你的意思……”話到一半忽然頓住，神色古怪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忽然神傷，卻又很快就驕傲起來，斥道：“你這孩子也真是，這么多大事竟然連娘都蒙在鼓里！”

    “二哥那么精明的人都遭了毒手，我豈敢不謹(jǐn)慎小心？”皇甫煜道。

    “放心，我明白。”老王妃皇甫佟氏神色肅穆的點(diǎn)點(diǎn)頭，卻又猛的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問：“所以，你和我那三媳婦兒到底怎么了？”

    這回馬槍殺得皇甫煜都不禁怔了下，窘得捂額：“請您也別管我?！?/br>
    也不知道老王妃皇甫佟氏忽然想到了什么，毫不掩飾的露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時順勢拍了拍他的肩：“雖說我們皇甫家血脈很重要，但她畢竟還小，咳咳，你啊，給我悠著點(diǎn)?！?/br>
    “……娘……”皇甫煜繼續(xù)捂額，莫名無力。

    “嘖嘖，不是你自己說只認(rèn)定她一個的嗎？我們家就你一根苗兒了，我當(dāng)然得仔細(xì)看著點(diǎn)！”老王妃皇甫佟氏理直氣壯道，往外走時忽然咦了一聲，往梳妝臺前那把擺得歪歪的椅子伸脖子，好在倒是沒走過去的直接出去了。

    皇甫煜：“……”

    所以說，他一點(diǎn)都不想讓這個娘知道太多……

    *分啊分*

    藥粥依舊定時送到房里皇甫煜面前，卻……

    “不是她做的……”皇甫煜嘗了一口，嘆氣，看向白易：“她呢？”

    “咳……”白易往后縮了縮，才低聲道：“剛換了男裝，出去了?！?/br>
    “剛？”皇甫煜轉(zhuǎn)頭可看了看已經(jīng)昏暗的天色，再看向白易，勾唇笑問：“我聽錯了什么嗎？”

    白易立馬往后大縮三步，不敢應(yīng)。

    099 王爺，不好啦

    京都人誰都知道，第一賭坊當(dāng)家人方圓鏡八面玲瓏進(jìn)退有度，跟朝中大小官員都直接間接的拉得上些交情，年輕時更偶然的結(jié)識當(dāng)初還只是皇子的如今的圣上親皇叔廉親王，幾十年風(fēng)雨相互有情有恩交情非同一般，第一賭坊等同仗著當(dāng)初的皇子后來的親王一路漲勢，到達(dá)如今全國各地分坊三十六間的規(guī)?！?/br>
    而，卻誰會想到，就方圓鏡這么一個京都大員見了也得給三分顏面的賭坊大亨，此時此刻卻對一名身量瘦小的少年謙卑屈膝，態(tài)度十分恭敬？

    “方爺是長輩又是大前輩，往后見我就不用行如此大禮了。”

    少年淡淡說著，隨手拿了分疊在旁邊的厚厚三十六冊賬簿中的一本，順翻幾頁又倒翻了幾頁，便放了回去，對已經(jīng)起身的方圓鏡又道：“往后這些細(xì)帳也不用給我看了，您掌管賭坊已經(jīng)幾十年，比我更懂得如何處理收入支出，您直管放手去辦，定時給我弄份簡單的總賬就行?！?/br>
    已經(jīng)起身垂首立在一旁的方圓鏡微訝，不禁暗暗又瞥向主座上那新上任的小主子——蕭家六小姐，當(dāng)今武王妃，蕭如玥！

    此時她一身玄色男裝衣袍，簡單的馬尾由同色的發(fā)帶高高束著，特制的銀色不規(guī)則半臉面具，將本來就只有巴掌那么點(diǎn)大的臉巧妙的遮去了一半，雖然只遮了半臉，卻讓人完全無法猜出面具下是怎樣一張臉。

    深色的衣袍和寬大的太師椅，讓本就比一般北方女子?jì)尚〉纳砹扛@瘦小，卻因?yàn)榘胝诹诉^分柔美的五官，這會兒不過往椅一側(cè)斜靠，托腮蹺腿慵懶狀，竟就透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邪魅，看著倒是和善，卻讓人莫名其妙的隱隱有種寒芒指背的感覺，更何況……

    回想起當(dāng)初蕭家外書房初見那父女相對的情景，方圓鏡就不敢輕看了這位小小年紀(jì)又勝過嫡子成為繼承人的小主子。

    這才應(yīng)了諾，就有匆匆的腳步聲來了，不一會兒敲門聲傳來：“方爺，外面有人不斷大贏，似乎出了老千?！?/br>
    似乎，就是沒法抓到人家把柄！

    “知道了?！?/br>
    方圓鏡淡淡應(yīng)了聲，正準(zhǔn)備請蕭如玥稍等，卻聽到她饒有興趣的說道：“我去瞧瞧?！?/br>
    一聽這話，身后跟蕭如玥同樣裝束的曉雨曉露頓時黑了外露的半邊臉。她們果然太天真了……看著主子一路一本正經(jīng)的辦事，還真以為她是出來辦事的，可其實(shí)，出氣發(fā)泄才是真！

    方圓鏡聞言也是微訝一瞬，利眸微斂思忖著該不該應(yīng)，畢竟第一賭坊跟蕭家的關(guān)系是隱秘的，她的身份又是相當(dāng)敏感的，而賭坊蛇龍混雜尤其第一賭坊，萬一……

    “方爺放心，侄孫兒絕不會給您老人家丟臉的?！笔捜绔h輕笑著從方圓鏡面前走過，身后跟著機(jī)靈的曉雨曉露。

    方圓鏡暗驚，卻也只能跟上，先蕭如玥一步的開了門……

    前廳賭場，一張賭大小的桌前坐了兩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

    一個妖艷的艷紅金絲挑花長袍，二十左右的年紀(jì)，五官十分俊美，飛眉狹長眸的透著一股邪氣，搭著那身招搖的裝束，愈顯輕佻無人能及般，每贏一把，就毫不掩飾得意的跟四周圍大聲叫好的賭民拱手，假作謙虛。

    跟他一比，旁邊那位二十三四歲的紫袍英俊大少，不論是五官還是那身紈绔子弟氣，就顯得黯淡無色太多了，而且，每每贏錢那兩眼放光的樣子，渾然一股沒見過大錢的市井小民庸俗樣，簡直對不起他那身華美的衣袍。

    兩人的身后，里三層外三層的擠滿了看熱鬧兼顧跟注的人，興高采烈的呼聲直逼得賭場伙計(jì)渾身發(fā)抖面色發(fā)青又冷汗連連。

    看清那兩男子，方圓鏡微微一攔擋住了蕭如玥的去路：“那紫袍的姓程名慶，不但跟左丞相是親姑表兄弟，還是董家八爺?shù)呐?，而那紅袍的，是董家四少爺董正奇?！?/br>
    也就是說，以她的身份，最好避免跟兩人照面比較好。

    “董家？”柳眉輕挑了下，蕭如玥輕笑著繞過方圓鏡：“正好?！?/br>
    方圓鏡沒法再攔，以當(dāng)家人的身份也不好繼續(xù)跟出去，只好交代親信管事小心的給她引路。

    瞧著臺后擲骰子的伙計(jì)換成了個頭瘦小的銀色半臉面具少年，董正奇挑眉：“喲，賭不起就換人了？”

    身后的人一聽，立馬跟著起哄，搞的賭坊的伙計(jì)管事們紛紛面色陰霾，卻又不好說什么，何況他們根本就沒見過這位，忽然冒出來的說是當(dāng)家的侄孫的少爺。

    不好說什么，卻也難免不心里抱怨，當(dāng)家竟然讓這么一個孩子出來鎮(zhèn)場。

    銀色的半臉面具下，粉唇微微一翹，邪魅自成，壓沉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敢跟我賭？”

    個頭不大，氣勢倒不小……

    董正奇頓時來了興趣，飛眉又高了些，咧嘴：“哥哥這不是怕你輸了哭鼻子嗎？”

    “哈哈哈……”他身后的和旁邊的紛紛配合的大笑。

    “哥哥的袍子看著還值點(diǎn)銀子，小弟我就賣你點(diǎn)面子，允你一會以衣袍做抵押?！笔捜绔h邊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邊蓋上骰鐘隨便搖了搖，話落時也放回了賭桌，抬手一比：“買大買??？”

    吵雜聲一下停了下來，眾人紛紛期待的看向董正奇。

    董正奇抬手就豪邁的從賭桌上，被程慶圈在臂中的大堆銀子里撥了約莫三分之一到大字下，邪魅一笑：“大?！?/br>
    “我也買大?！?/br>
    “買大?！?/br>
    “大?！?/br>
    剛才都吃肥了嘴，旁邊的人毫不猶疑紛紛跟著下注，有的甚至想大口吞的一下就押了身上全部銀子。

    似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動手腳，董正奇自信的雙手環(huán)在胸前，邪魅的盯著伸手開骰蓋的蕭如玥的臉，直到聽到一片倒吸氣聲，才轉(zhuǎn)眸……

    “一一一，三點(diǎn)，小。”

    蕭如玥淡淡出聲的同時，錯愕的董正奇兩眼瞪到最大，脫口驚呼：“這不可能！”他聽到的明明是五五六。

    “對對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肯定出老千了?！?/br>
    輸錢的尤其輸了全部身家的賭民們非常激動，董正奇那一聲方罷，就此起彼伏的叫囂起來。

    程慶面色猙獰猛一拍桌站起，吼道：“娘的，堂堂第一賭坊竟然出老千這種下三……”

    話沒說完，玄影掠動，董正奇一怔一驚出手卻已來不及，烏黑冰冷的短刀已經(jīng)貼著程慶拍桌的手指縫間沒入賭桌中，生生截?cái)嗔怂麣庋鎳虖埖脑挕?/br>
    迅速，精準(zhǔn)，十分嚇人，卻半分未真正傷到人！

    本在桌后的人，此時卻已經(jīng)蹲在程慶面前的賭桌上，半臉面具下的唇飛揚(yáng)，外露的雙眸也盈盈和善的笑看著他：“這位大哥，小弟脾氣不太好，能不能請你好好說話？還有啊，這里可是第一賭坊，損壞了東西要賠的，你帶錢了沒？”

    董正奇和程慶身后那些跟風(fēng)叫囂的，瞬間沒了聲音，左顧右盼表示跟自己沒關(guān)系。

    “你……”

    程慶氣得面色發(fā)青，卻不敢妄動，因?yàn)樗杏X倒手才往后縮一點(diǎn)，刀子就側(cè)落一些，似乎他敢縮手，面前的囂張小鬼就敢把他的手指留在這賭桌上！

    又氣又急卻不敢妄動，更惱火身邊的董正奇竟然不出手救他，卻不知，董正奇的目光被正威脅著他手指的那柄短刀吸引了注意力，轉(zhuǎn)而隱斂驚愕的看向蕭如玥。

    這柄刀并不是后來造的“玥”，而是當(dāng)初從塔娜那里贏來那柄！

    “玥”，太招搖了。

    “雖然他出言不遜誣賴在先，確實(shí)不對，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哈，小兄弟賣我點(diǎn)面子，高抬抬貴手可好？”董正奇邊笑著說道，邊抬手把程慶往后撥。

    “嘖，賭不起就別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