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田綰綰并不知道章飛白是因著上回幫她,被王正卿攆到莊上的事,這會聽得章飛白不在府中,尋思了一回,倒認(rèn)為現(xiàn)下不宜太過囂張,待章飛白回了府,尋他問個計,央他再幫忙一回,不定就得了王正卿的心,氣著了甄玉呢! 那一頭,王正卿滿腹疑慮,卻不忙回書房,只跟著甄玉到房中,兩人坐下說話。 甄玉見王正卿欲言又止,便問道:“三郎有什么要問的?” 王正卿嘆息道:“ ,你到底還有多少才藝是我不知道的?” 甄玉和王正卿對視,正色道:“三郎,假如我身為男子,絕不比你差,你信不信?” “信!”王正卿點頭道:“從前只覺你愛吵愛鬧,太過無理,這會想起,你這樣的,若安份待在后宅,只作著尋常婦人,反不正常了。” 甄玉尋思著,以后要對付安慧分主,要幫助九江王,皆不是容易的事,一介后宅婦人,是插不上嘴的,就是說什么作什么,也不定能讓王正卿認(rèn)可,只有這會表現(xiàn)出不同來,表現(xiàn)出才華來,以后說話,才能得王正卿重視。 但這表現(xiàn),又不能太急,須得一步一步展現(xiàn)。且,也得讓胡嬤嬤和立夏等人適應(yīng),適應(yīng)她們的主子原是一個聰明絕頂?shù)?,只要學(xué)過的,現(xiàn)下揀起來,便能勝人一籌。 據(jù)胡嬤嬤說,原主本也是一個極聰慧的,只是太過心重,才會多疑多病。 王正卿終是道:“曲為心聲,你身為女子,卻心有志向,這般的,如何能夠暢懷? 啊,只怕你是投錯了女胎?!?/br> 甄玉垂首,隔一會道:“三郎,讓我當(dāng)你謀士可好?相信我不會比章飛白差的。” 王正卿不置可否,卻是伸手摸摸甄玉的頭,良久才道:“不好!”我娶的是妻子,可不是謀士。 甄玉一聽急了,拍開王正卿的手,哼道:“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天天折騰你心愛的妾侍們?!?/br> “你現(xiàn)下不是天天在折騰她們?”王正卿笑得jian滑,“你越折騰,她們反倒越 ,偶然見了,個個人比花嬌,可不是怪了!” 甄玉一想也是,自己不舍得她們吃苦,天天好rou好菜供養(yǎng)著,好衣裳穿著,好首飾送過去,她們可不是活得滋潤極了?不對不對,這些妾侍們,雖然說是王家的,也算是自己這一房的人,但到底還是王正卿的妾侍,自己幫他嬌養(yǎng)著侍妾,所為何來? 王正卿見甄玉不說話了,又有些不忍心,道:“我書房那兒有許多不常見的孤本,若悶了,何防過去拿幾本看一看?!?/br> 書房重地,向來不許妻妾隨便進(jìn)出的,但 么,讓她進(jìn)出倒無防。王正卿隱隱覺得,自己這位妻子的才藝,可能還不止于此。一時感嘆:甄榜眼啊,你家?guī)熋每刹惠斈惆敕职。?/br> 說著話,因見天晚了,甄玉便趕王正卿道:“還不回書房?我被你家妾侍鬧了半晚,也困了,熬不住了呢!” 究竟是誰鬧誰啊?王正卿輕笑,現(xiàn)下倒不覺得甄玉無理取鬧,反覺得她這樣說話,另有一份可愛之處,一時執(zhí)了她的手,放在嘴邊一親,接著放下,迅速轉(zhuǎn)身走了。走時難得還心跳了一下,俊臉紅了一紅。 甄玉被他一親,待反應(yīng)過來,卻是迅速進(jìn)了帳內(nèi), 胸口深呼吸,有些心亂。 另一頭,添香卻是天天打探章飛白的消息,這一天便來稟報田綰綰道:“姨娘,章公子回府了,在外書房中呢!” 田綰綰大喜,令添香再拿銀角子賞通風(fēng)報信的看門婆子,一面囑道:“你尋個機會溜出去,見著章飛白時,遞個話,只說我現(xiàn)在府中,三爺卻一直安歇在書房,他聽著自然會尋機來見我一面。” 添香有些猶豫,小聲道:“姨娘現(xiàn)下不是歌姬了,而是三爺?shù)募ф?,再見章公子會不會不妥??/br> 田綰綰嘆口氣道:“雖則只進(jìn)王家?guī)滋?,卻似度日如年,再不想法籠住三爺?shù)男模屗M(jìn)房,我在王家,只怕再無立足之地,更不要說……” 添香一聽田綰綰的話,忙應(yīng)了下來。 田綰綰又打探王正卿的行蹤,問得已回府,正在書房中,便有些坐不住,再三尋思后,終是狠下心,不對自己狠點,怎能引三爺留意,怎能氣著那賤婦?因吩咐添香道:“走,到三夫人房中請安!” “這么晚去請安?”添香不解。 田綰綰也不與她解釋,已是重新對鏡整妝,準(zhǔn)備出門去了。 甄玉這會正歪在床上看書,一邊問立夏道:“三位姨娘都安份么?” 立夏答道:“夏姨娘這幾日忙著學(xué)畫畫,又在外間淘了幾本書,抄抄寫寫的,忙得很,看著卻是想學(xué)三夫人寫劇本?!闭f著忍不住笑了。 甄玉也笑了,忙著學(xué)習(xí)呀,這個好。 立夏又說周含巧道:“至于周姨娘,卻是忙著學(xué)雙面繡,起因是上次老夫人生辰時,有人送了雙面繡屏風(fēng),老夫人喜歡,令人收著,一時想起周姨娘最擅長針線,喊她過去觀摩了一遍雙面繡,讓她學(xué)著點。周姨娘一聽,不敢怠慢,這些時候就一直跟繡娘討論著這些針法的,也是不得空?!?/br> 甄玉點頭,這兩個算是比較貼心和省心了,現(xiàn)下只剩下那個刺頭的田綰綰了,若也收服了,這府中也就安寧了,不會拖王正卿的后腿。 說起田綰綰,立夏立即不屑了,俯在甄玉耳邊道:“鎮(zhèn)日拿喬,指使這個指使那個,要吃這個要吃那個,又讓丫頭進(jìn)進(jìn)出出的,和守門的婆子嘀嘀咕咕,不知道要搞什么?” 甄玉一笑道:“自是打聽三爺?shù)男雄?,這個也理解?!闭f著微微側(cè)臉,避開立夏湊近的嘴唇……唉,這丫頭就是不知道避嫌,每次說話湊這么近。甄玉有些小無奈,正要暗示立夏幾句,卻聽外間半荷的聲音道:“大半夜的,姨娘來請安?稀奇了!” “咦,是田姨娘來了!”立夏站直身子,聽了聽聲音,回頭朝甄玉道:“三夫人,要不要趕她走?” “美人有心,怎能拂她的好意?放她進(jìn)來!”甄玉樂了,正悶著呢,有人來解悶豈不是好? 田綰綰領(lǐng)著添香進(jìn)了房,向甄玉行禮問安,又細(xì)聲道:“卻是做了一些點心,特意拿來孝敬夫人的?!闭f著令添香提了食盒,揭開給甄玉瞧。 甄玉略瞧一下,見是廚房平素做的那些點心,知曉她不過到廚房順手要的,并不是親手做的,一時也不揭破,只笑著喊她坐下,又讓立夏去倒茶。 田綰綰忙攔立夏道:“不敢勞動jiejie姐,奴家自己去倒就是?!?/br> “怎么,姨娘怕我在茶中下毒么?”立夏看不慣田綰綰,有些沒好氣。 田綰綰忙道:“jiejie誤會了。”說著便不再相欄。 立夏出了房門,跟半荷道:“要是有瀉藥的話,真想放點給那田姨娘嘗嘗?!?/br> 半荷知道立夏是氣不過,說的氣話,一時道:“三夫人都不理論,你氣什么呢?” 立夏又哼一聲道:“倒茶給她喝,她也配?”說著叫過一個小丫頭,“去,把你們往日喝的粗茶,倒一碗過來!” 小丫頭仰臉道:“立夏jiejie要改喝粗茶了?” “讓你倒就倒,廢話什么?”立夏喝斥小丫頭。 小丫頭一溜煙去了,很快端來一碗又濁又濃的茶,遞到立夏手中道:“泡了半日的,味道可濃了。” “這個好,最宜那個田姨娘喝?!绷⑾慕恿送耄D(zhuǎn)身進(jìn)了房,卻見田綰綰半坐在床邊,正給甄玉捶腿,一時不由一愣,好嘛,這就 了? 田綰綰見立夏端了一碗茶進(jìn)來,也是一愣,這是給我倒的? 一時卻聽門外又有請安聲,是王正卿來了。 田綰綰猛地坐正身子,伸出右手,往自己的左臉頰上狠狠一扇,接著足尖一踮地,整個人下了地,軟坐在地下,尖叫道:“夫人因何打奴家?奴家好歹是宮中賞賜下來的,這樣說打就打,傳出去可是有礙三爺官聲?!?/br> 王正卿還沒踏進(jìn)房門,就聽得一聲掌摑聲,接著是田綰綰的尖叫聲,不由一把掀開簾子,喝道:“ ,怎么又動手了?”打夫婿也罷了,現(xiàn)下又打妾侍,成何體統(tǒng)? 添香本來候在一邊,這時早沖上去扶田綰綰,一邊也哭道:“姨娘,姨娘你沒事么?”一時又朝王正卿道:“三爺,姨娘先前在摘月樓中,是從沒挨過一個指頭兒的,不想進(jìn)了王家,成了三爺?shù)娜?,卻要遭這樣的罪。三爺可得為我們姨娘作主?。 ?/br> 田綰綰捂臉哭道:“三夫人,奴家知道因上次之事,您記在心中,可那時奴家并不知道您是夫人,且又……現(xiàn)下夫人巴掌也賞了,可解了恨?只盼夫人再不要記著那事?!?/br> 田綰綰這番話,落在王正卿耳中,便是甄玉記恨上回被田綰綰打了一巴掌之事,今日是報復(fù)來著。 王正卿一聽,略有不快, 啊,事過境遷,且田姨娘現(xiàn)下總歸是我的人了,你這樣說打就打,委實不像話。 立夏在旁邊瞧得真切,早把茶放到了案上,氣得直 ,代甄玉分辯道:“三爺,是田姨娘自己打自己的,三夫人并沒有動手?!?/br> 田綰綰一聽又哭了,“立夏jiejie這話好沒道理,我自己打自己?我圖什么呢?” “是啊,你圖什么呢?”甄玉卻不生氣,笑著喚添香道:“過來!” 添香扶起田綰綰,看看王正卿,再看看甄玉,作出膽怯不敢違抗的樣子,站到甄玉跟前去。 甄玉示意她坐到床邊,添香不解,卻依言坐下。 甄玉待她坐定了,這才突然伸出右手,在她左臉頰上狠狠一扇,直把她扇得一個趄赼,滑了一下,摔在地下,發(fā)出尖叫,這才吁了口氣,甩著手道:“打人也手酸哪!” “ ,你……”王正卿目睹這一幕,不由大怒,正要說話,就被甄玉先揚聲攔住道:“三爺且先看看田姨娘臉上的紅手印,再看看添香臉上的紅手印,自然知道適才是誰打了田姨娘?!?/br> 王正卿聞言,方止了聲,上前看了田綰綰和添香一番,這一看,臉色不由變了,冷冷一哼道:“田姨娘,你大半夜鬧這么一出,所為何來?” 田綰綰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猶自哭道:“三爺~” 立夏卻是湊近看了看田綰綰和添香,這會失笑道:“田姨娘,你手中戴了兩枚玉介子,一時狠扇自己一巴掌,臉上紅印可也印上了玉介子印呢!我家夫人最近不愛戴東西,手指上干干爽爽的,扇了添香一巴掌,添香臉上可只有紅印,沒有玉介子印。你再噱下去,我都代你覺得丟臉了?!?/br> 田綰綰千謀萬算,沒有算著這個,一時半邊沒有紅腫的臉也羞紅了,倒是止了哭。 添香也嚇傻了,這,這要怎么收場?誣陷主母當(dāng)場被揭破,三爺這回肯定不會原諒姨娘了。 “蠢貨!”王正卿突然為自己受田綰綰相貌所迷惑,差點幫她開口說話而羞恥。 甄玉懶懶道:“三爺,這位田姨娘行事太過離奇,進(jìn)門幾天就敢誣陷主母,你看要如何處理?” “這后宅之事,本就是你的事,你想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罷!”王正卿壓下羞惱,看也不看田綰綰一眼,從前當(dāng)歌姬時還有幾分小聰明,尚有幾分入眼處,進(jìn)了府之后,竟變成這樣的蠢女人,實在教人扼腕長嘆。 甄玉馬上吩咐立夏道:“賞田姨娘右臉頰一巴掌,那碗粗茶也讓她喝了,再送了她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隨便出來。” 田綰綰無力萎在地下,心下知道再說什么也枉然,只暗恨,原來這賤婦就設(shè)著這個局,等著我跳進(jìn)來呢!我竟不知道,傻傻就跳了,這會三爺厭了我,只怕短時間內(nèi)再無法有所謀算了。 立夏當(dāng)著王正卿的面,倒不想太過收拾田綰綰,以免王正卿過后心疼起來,又會怨到甄玉身上,因喊了人進(jìn)來扶了田綰綰主仆,親押著送回她們所住的院了,再在院子里,當(dāng)著幾位丫頭的面,痛快淋漓扇了田綰綰一巴掌,那碗茶也不要她喝,只一倒,倒在她頭上,這才冷然道:“記著,主母不是你能隨便誣陷的。今兒這樣,是主母心慈,便宜了你。再有以后,只怕你連葬身之地也難尋。”說著揚長而去。 田綰綰又氣又羞又惱,這會再撐不住,暈倒在地下。 院子里一片忙亂,好一歇,才恢復(fù)了安靜。 甄玉那頭,王正卿卻是又坐了一會,這才回轉(zhuǎn)書房。 此后,若是得了空兒,王正卿便會到甄 中坐一坐,以此向后宅女人宣告,甄玉才是他的正妻,讓妾侍們不要妄動心思搞事。 他們夫妻這兒多相處了一些時間,談詩論文的,倒發(fā)現(xiàn)志趣相投,彼此也默契了許多。 王正卿近幾日漸有感慨,從前為何覺得白谷蘭才貌雙全,任誰也比不上呢?明明 就比她美貌,比她有才,自己因何為著白谷蘭,就冷落了 一年多呢? 就是田綰綰再肖似白谷蘭,也不過一個歌姬,自己卻為她動了心思,差點蒙了眼睛,冤枉了 ,實在色迷心竅了。 胡嬤嬤和立夏等人見他們夫妻和睦,自是暗暗歡喜,待見他們雖言笑款款,偏生又不圓房,私下又著急起來,恨不得給他們下藥。 這么一天,王正卿從王府回來,卻是告訴甄玉一個消息道:“甄榜眼的兄嫂帶同侄兒侄女,一家子全上京來了,王爺令人接待了,安頓在王府廂房中住著。他們倒想扶了甄榜眼靈柩回鄉(xiāng),偏生甄榜眼生前有遺言,愿葬在京城郊外,眼望京城。” 甄玉知道,自己臨死那會,是遺言要葬在京城,死后也要等著看見九江王成就大事的。只后面那半句話,卻只對九江王說過,九江王自不會對別人提起。 聽見兄嫂來了,甄玉難免激動,一時跟王正卿道:“三郎,我想見見甄榜眼的兄嫂,你幫著安排一下罷!” “也好,他們哀傷悲泣,本就要一個婦人勸慰幾句。且你是甄榜眼的師妹,有些話兒由你去說也恰當(dāng)。”王正卿點頭道:“明兒便去見見他們?!?/br> 因思量著要見兄嫂,甄玉頗有些近鄉(xiāng)情怯,這一晚思緒紛亂,卻是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睡。 胡嬤嬤聽得動靜,進(jìn)房來服侍,輕聲道:“三夫人又睡不好了?”自打那回病好后,睡不著的毛病本已好轉(zhuǎn)了,不想今晚又這樣,莫不是有心事? “三夫人,要不要喚周姨娘過來按摩一下?”胡嬤嬤想了想,想起甄玉這陣子倒是沒怎么喚周含巧過來了,不若喚了過來服侍。 甄玉還沒答,就聽得簾子響,王正卿含笑的聲音道:“待我來服侍夫人罷!” 作者有話要說:肥章啊,求花花! ☆、34.夜半訴衷情 胡嬤嬤一聽見王正卿的聲音,忙忙請安,不待他多說,“嗖”一聲就躥出簾外,連帶兩個候在門邊的丫頭,也被她喚走了。 王正卿見胡嬤嬤躥得快,不由笑道:“想不到胡嬤嬤動作倒敏捷,這么一閃,就閃不見了?!?/br> 甄玉早坐了起來,聞言笑道:“背后編排老嬤嬤,這可不是你的作風(fēng)?!?/br> 王正卿見甄玉坐了起來,便挪步上前道:“躺下罷,要按哪兒,跟我說,我來按?!?/br> 甄玉摟著被子又躺下了,嘴里卻道:“怎么,怕我擾了周姨娘,攔著不讓人請她來呀?也是,她是自小服侍你的,情份不同,你護(hù)著也是正常?!痹捳f完,她自己詫異,這是怎么的?nongnong一股醋意呀!實在不像自己的作風(fēng)。 王正卿聽她這樣抱怨,卻不像以前那樣聽不慣,反有些心癢癢的,低笑道:“我服侍你難道不好?非得周姨娘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