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惡役的我太不容易了【繁/簡】、總裁大人,體力好!、姣婦、司先生來日方長、越鳥傳 (1V1H古言志怪)、晚晚競折腰、糟糠之妻、全息海賊時代、白蓮花弱受被我逼成攻了、和未來頂流組cp后我火了[書穿]
見君卿洌風塵仆仆,身上還有昨日雨夜趕路的泥濘,又聞他聲音中滿是真誠,旖滟雖不喜他的舉動,但也狠不下心冷言發(fā)怒,只鄭重無比地盯著他的眼眸,道:“太子殿下說笑了,太子殿下金枝玉葉,我何德何能,實在不敢勞太子用性命保護。再說,我也并非是面團揉成的人,可以任人隨意拿捏欺辱,我自己便能保護自己,實在無需他人保護。” 旖滟言罷,又輕挑唇角,嫣然一笑,道:“即便有人以勢壓人,欲欺辱于我,也自有他替我出頭,我相信有他在,沒人可以傷害到我!” 旖滟說這話時,神情不知不覺間便柔婉了起來,絕美的面容之上忍不住浮現(xiàn)出清甜羞澀的笑意來,那輕輕勾起的唇瓣上有著難以掩飾的信任、依賴和甜蜜。 旖滟素來清冷,君卿洌何曾在她面上見到過這樣小女兒的神態(tài),一時目光發(fā)怔,頭腦一片空白,竟是不能理解旖滟所言。而旖滟卻已趁君卿洌愣神之際,迅速地將手抽了出來。 握著的掌心一空,君卿洌悵然若失地回神,這才意識到方才旖滟說了什么,想著她那話中的“他”,再想著旖滟方才那情意綿綿的模樣,分明便是想到心上人甜蜜幸福的小女人姿態(tài),君卿??∶娴菚r為之發(fā)白,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滟兒meimei……心中有人了?” 他說著,聲音已是有些低顫,旖滟既認定了鳳帝修,自不會給君卿洌任何希望,聞言笑容恬淡,道:“是,我心有所屬?!?/br> 她的話輕飄飄,響在君卿洌耳邊卻猶如炸雷一般,那心有所屬四個字,令君卿洌俊面慘白,失魂落魄,他舉止一瞬無措,本能欲做些什么,掩蓋狼狽之態(tài)。 抬手去拿桌上的茶盞,豈料手下力道一個失控,那茶盞登時便在手中四分五裂,茶水潑濺了一身,手上也被碎瓷片割傷,更見狼狽起來。 旖滟垂了眼眸,倒不知該說些什么了。恰紫兒腳步匆匆地奔了過來,見君卿洌捏碎了茶盞,屋中氣氛極為古怪,紫兒難看的臉色更加為之一變,怒氣騰騰沖進屋,竟也不顧身份,便沖著君卿洌大聲道:“算我們小姐看錯太子殿下了,本以為太子殿下是個風光霽月的,小姐才將落腳之處透露給太子殿下,沒想到太子殿下竟兩面三刀,不僅將小姐的行蹤出賣給皇上,還要置小姐于死地!枉費小姐以前全心全意幫助太子,倒是幫了個薄情寡義的小人!” 君卿洌正心神俱碎,被紫兒撞到狼狽之態(tài),又被她指著鼻子大罵,登時面色一冷,周身散發(fā)出暴怒之氣來,旖滟一驚,忙起身將紫兒拽到了身后,道:“紫兒不得無禮!何故如此,有話好說?!?/br> 紫兒見旖滟還袒護著君卿洌,跺了跺腳,急聲道:“小姐,方才煞九來報,說是隆帝帶著一大隊的禁衛(wèi)軍已進了這玉城,往此處殺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到了,隆帝此來定是為了小姐!小姐,咱們快出城去吧,再不走就遲了。” 旖滟聞言面色一變,隆帝竟尾隨君卿洌來了此處!狄霍懷疑先帝是被隆帝所殺,倘使果真如此,她作為先帝的血脈,在隆帝看來便是不得不除掉的余孽。 如今隆帝剛得知她是先帝遺孤,便親自離京,帶著禁衛(wèi)軍到了此地,若說隆帝此舉沒有惡意,旖滟說什么都不相信。難道當真是她錯信了君卿洌?君卿洌為討隆帝的歡心,將她的行蹤透知給了隆帝?亦或者,這江山是隆帝的,便也是君卿洌的,在江山和她面前,君卿洌更在意的是江山的穩(wěn)固,對她,亦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旖滟目光微冷,回頭盯向君卿洌,卻見君卿洌亦是滿臉的驚詫之色,豁然站起身來,望向旖滟的目光充滿了驚異和慌亂,擔憂和對紫兒多言的不置信。 見旖滟望來,神情微冷,顯然是和紫兒一般誤會了,君卿?;砣黄鹕?,急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滟兒meimei,你要信我!” 旖滟如今身份敏感,自被鳳帝修從夜傾處搶回,她便藏匿了行蹤,一番折騰后,這才在此處安置下來,后她和狄霍商議過,才給君卿洌透露了所在。這地方是泣血樓的暗樁,非常隱蔽,即便是隆帝也不可能這么快便探知,很顯然隆帝定是尾隨了君卿洌而來。旖滟方才也確實懷疑君卿洌了,可此刻她卻心思一轉(zhuǎn)。君卿洌的神態(tài)并不似作假,看來是真被隆帝所瞞。 她清冷的神情和緩下來,道:“我信你?!?/br> 紫兒聞言卻一急,道:“若非他出賣了小姐,隆帝怎么可能這般快就尋過來!” 君卿洌只覺旖滟那一句“我信你”比任何仙音都要動聽,本是滿臉急色,因她輕輕一句話,他面容之上便綻放出了笑意來,目光一下子溫柔起來,可接著紫兒的話卻又令他冷了臉,他渾身寒氣翻涌,銳目盯向紫兒,道:“倘使你家小姐看錯了本宮,本宮此刻根本不會孤身到此處來,既已知你家小姐的藏身之處,直接令人動手便是,本宮又怎會置自身于危險之中,僅帶著兩人到這宅子中來?!” 君卿洌的話令紫兒一怔,張口結(jié)舌,面色狐疑起來。 旖滟也正是做此考慮,才信了君卿洌的,不僅如此,隆帝要殺她,犯不著親自動手,出京到這玉城來。旖滟自然沒有讓國君舟車勞頓,奔襲千里謀害的資格。那隆帝此來,又是為何? 旖滟想著,驀然一凌,莫不是隆帝也已知曉了鳳帝修的身份,此來是沖他而來? 這個念頭一轉(zhuǎn),旖滟一個激靈。天盛國和天宙國本便是敵對國,當初鳳帝修不以真實身份示人,自也有此原因在。夜傾既已知道了鳳帝修的身份,很可能將此事告知隆帝,鳳帝修如今孤身在敵對國,這是多么危險的一件事。隆帝很可能為討好天朝上國的天宙而對鳳帝修不利,這兩日她一心地只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中,竟然連這樣的大事都給忽略了。 旖滟面色一下發(fā)白起來,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擔憂。若然因她,將鳳帝修置身兇險,叫她情何以堪! 君卿洌何曾在旖滟的面上瞧見過慌亂之色?他識得的她,沉靜自信,比男子更為堅毅果敢,從容不迫,如今他竟在她面上看到了隱約的害怕? 君卿洌當下也顧不得兒女情長,只沉聲道:“滟兒meimei相信我,絕不是我告知父皇的,父皇已經(jīng)答應我,絕不為難與你,還要將滟兒meimei賜婚給我做太子妃的,我不知道父皇竟然會……不過滟兒meimei放心,有我在,我絕不會允許人傷害你,即便是父皇也不行!” 旖滟見君卿洌如是,便知他定還不明鳳帝修的身份,她自不會主動告知君卿洌此事,反倒心思為之一動,目光幽深地望定君卿洌。 她心思轉(zhuǎn)動,一時間竟是連君卿洌所言賜婚太子妃一話都沒放在心上,而君卿洌言罷,就覺地面微微震動,耳邊也響起了馬蹄踐踏地面的聲音。他心知是隆帝到了,面色一變,也不待旖滟反應,便欲大步往外走。 旖滟見君卿洌欲走,忙上前一步,沉聲道:“且慢,太子殿下此刻不能離開!” 君卿洌被旖滟擋住了去路,一愣之下望向旖滟,見她神情微冷,不由面色微變,道:“滟兒meimei這是何意?難道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 旖滟尚未回話,卻聞一個聲音從花廳外響起,道:“她用不著你來保護,更不會做你的太子妃,有一日她做了太子妃,也只會是本宮的太子妃,輪不到他人!” 說話間,鳳帝修一身白衣出現(xiàn)在門外,清晨初生的陽關(guān)灑落在他身后,白衣出塵,墨發(fā)高束,一張雌雄莫辯的俊美容顏,逆了光線,愈發(fā)像籠在光暈中的謫仙蹁躚而來,周身卻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冷厲之氣,直逼站在旖滟身邊的君卿洌。 他的聲音還帶著三分初醒的暗啞,越發(fā)顯得威沉,任誰都不能錯認他口氣中的不悅和霸氣。鳳帝修言罷,人已大步流星地進了屋,手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攬住旖滟的纖腰,輕輕一帶,將她擁進了懷中。 鳳帝修這話,明顯是已在房外站了片刻,旖滟被他抱進懷抱,鼻翼間涌動起那股清爽干凈的陽剛之氣,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開口道:“你既來了,怎不早些進來,外頭早晨涼的很,你還在病中,豈能站在廊下吃穿堂風!” 她這話八分關(guān)切,兩分嗔怪,體貼入微,關(guān)懷備至,鳳帝修只覺渾身熨帖,瞧著懷中明眸流轉(zhuǎn),溫柔如許的旖滟,身上的冰寒不悅之氣一下子被驅(qū)散,笑著道:“還是生病好,能得滟滟如此溫柔相待,我才不要那么快好起來呢?!?/br> 旖滟見鳳帝修妖孽面容淋了秋陽,眉眼舒展,光彩熠熠,俊美的令人難以直視,顯然身體底子極好,休息一夜,不僅風寒好了,連精氣神也都回來了。她心里高興,面上卻嗔了鳳帝修一眼。 君卿洌在鳳帝修出聲時便驚了一下,鳳帝修的話分明表明他已在房外聽了片刻,可他竟根本就沒感受到有人靠近。這已令他心驚了,接著鳳帝修的氣質(zhì),容貌,更是讓他渾身戒備,震驚非常。 他此刻還不知鳳帝修的身份,驟然見到鳳帝修以真面目示人,又見鳳帝修和旖滟如此親昵,豈能不狐疑震動?眼見鳳帝修將旖滟抱進懷中,而旖滟竟非但不掙扎,反倒落落大方地當著他的面對鳳帝修關(guān)心非常。兩人那打情罵俏的模樣,分明是一對情濃之時的戀人,眼中心中都只有彼此。君卿洌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面色再度白了起來。 眼前依偎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男的豐神俊朗,氣質(zhì)超群,有睥睨天下之姿,俊美若謫仙臨世,而女子更是姿色天然,群芳難逐,傾國傾城一絕世佳人,兩人站在一起,是那般的和諧,只讓人覺得這一對璧人本該如此。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君卿洌的雙目和心,他閉了閉眼,心里哪里會不明白,方才旖滟口中的“他”,正是眼前這個風姿無雙,俊美非常的男子。 可君卿洌實在不明白,旖滟不過出京兩月有余,她的身邊怎就多了如此一個男子,且還被虜獲了一顆芳心。旖滟并非輕易動心的女子,更何況,她在隨州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稟報給他,這其間并不曾有男子在她身邊。君卿洌想著,睜開眼睛,一瞬不瞬地又盯向鳳帝修。 這一瞧,縱然鳳帝修的面容陌生,瞧著他沖旖滟嬉皮笑臉的那模樣,君卿洌也尋到了熟悉之感,驚聲道:“狄休!你是邪醫(yī)谷主狄休!” 君卿??隙ǖ氐?,遂想起方才鳳帝修自稱本宮的話來,他面色再度一變,道:“你到底是誰?!” 鳳帝修這才將目光從旖滟身上移開,似笑非笑地瞧向君卿洌,道:“看來中紫太子的消息不及翼王的靈通,翼王可是早便弄清了本宮的名姓,本宮姓鳳。” 姓鳳,君卿洌再想到鳳帝修方才所言,旖滟即便做太子妃也只會是他的太子妃那話,面色又是一變,道:“想不到邪醫(yī)谷主竟會是堂堂天盛國的無雙太子,無雙太子果真不凡?!?/br> 鳳帝修無論是容貌,身份,亦或是能耐,盡皆在自己之上,瞧著旖滟依偎在鳳帝修的懷中,君卿洌一陣挫敗,搖頭苦笑一下。 鳳帝修見君卿洌失魂落魄,卻并不同情,敢肖想他的女人,原就不可原諒,他不介意再打擊君卿洌兩下,叫他徹底死心。 想著,鳳帝修淡聲道:“太子能瞬息猜出本宮身份,倒也算的上心思敏銳了,既如此,太子該當明白滟滟方才何故阻攔太子離開了吧?” 鳳帝修言罷,君卿洌愣了一下,可他本就是極聰敏的人,當即便明白了過來,想到方才旖滟臉上的慌亂害怕之色,君卿洌這才恍然,方才旖滟根本就不是為她自己而擔憂害怕,而是為鳳帝修! 而她既在紫兒斥責他時,依舊愿意相信他,又怎會在他要離去時,擔憂起來。她攔住他,不準他離開,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鳳帝修!她不是擔憂自己不能護著她,而是要留他下來做人質(zhì),保護鳳帝修! 這個念頭,令君卿洌喘息不過,撕心裂肺的難過,他盯向旖滟,目光透著一絲執(zhí)拗和期盼,希望旖滟能否定他的猜想。 旖滟方才阻攔君卿洌離開確實是為鳳帝修,若隆帝此來是為鳳帝修,她只能肯請君卿洌幫忙,她想的清楚,倘若她表明了一切,君卿洌卻不肯相幫,她便用強的,挾持了君卿洌,繼而和隆帝相抗,說什么都不能讓隆帝對鳳帝修不利。 此刻見君卿洌瞧來,旖滟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更知道鳳帝修是故意提醒君卿洌,好叫君卿洌傷心之下死心,既給不了,那便該一刀斬斷,故旖滟未曾猶豫片刻,只道:“我心悅他,便會和他共進退,為他愿負盡天下人!” 旖滟的話,亦擲地有聲,鳳帝修氣惱君卿洌打旖滟的主意,本是要旖滟當他的面絕了君卿洌的心,可也沒有想到旖滟竟會說出這般令人動容的話來,為他寧負天下人,她的這份心,這份情,只讓他感覺眼眶都為之發(fā)熱。 他將旖滟重重擁入懷中,心胸起伏,毫不掩飾情動。 而君卿洌卻只覺心神俱碎,瞧著狂喜的鳳帝修,瞧著鳳帝修滿眼都是旖滟,好似得到了全世界,而旖滟亦回望著鳳帝修輕笑,君卿洌已然明白,他們的世界已容不下任何人,旖滟的心也除了鳳帝修再容不得任何男子。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即便再不甘心,也如鳳帝修之愿,瞧清了事實,斷了妄念癡心,半響才道:“原來如此……” 天盛國的無雙太子是何等人物,他既敢到中紫國來,敢以真面目示人,便定是安排好了一切,旖滟也便是關(guān)心則亂,這才會驚慌失措,想要挾持他作為人質(zhì)保鳳帝修平安,可君卿洌卻并不以為有這個必要。 旖滟的關(guān)心則亂,冷靜盡失,更是叫君卿洌一陣妒忌,收斂了面上落魄之色,他掃了眼歡喜的鳳帝修,驀然沉聲道:“滟兒meimei要護之人,也是本宮要護之人,本宮亦寧負天下人,亦不想違滟兒meimei半點意思?!?/br> 旖滟明明已當面拒絕了君卿洌,可他竟還敢當著自己的面對旖滟表神情,鳳帝修面露惱恨之色,他可以肯定,君卿洌這話就是說出來堵他心的。一時俊面微冷,哼了一聲,道:“本宮用不著你護!” 言罷,卻是不再搭理君卿洌,半摟半抱地攬著旖滟往屋外走,道:“你這女人太小看你男人了,你男人哪里用得著你去挾持別人來保全!滟滟,你對自家男人這般沒信心可不好,罰你親手喂我用早膳!” 鳳帝修的低語聲漸漸遠去,君卿洌這才慘然一笑,退后兩步坐進太師椅中,漸漸松開了緊握的拳頭,苦笑一下,閉上了微澀的眼眸。求而不得的滋味,原來是如此的苦澀。 153 隆帝到來 旖滟本擔憂于鳳帝修,然而見他嬉皮笑臉,半點緊張都無,遂曬然一笑。她雖不知鳳帝修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既知隆帝前來,卻還氣定神閑,便定然是早有謀算。遂旖滟便也放下心來,專心地陪鳳帝修用起早膳來。 膳食剛剛用了兩口,紫兒便面色惶然地進來,道:“小姐,皇上……皇上已快進院子里來了?!?/br> 紫兒面色發(fā)白,聲音微顫,旖滟安撫地望了紫兒一眼,鳳帝修卻是頭都未抬,只夾起一筷莼菜放在了旖滟的碗中,道:“此菜做的甚是美味,滟滟多吃些?!?/br> 旖滟見鳳帝修全然沒有起身相迎的打算,揚了揚眉,便也未曾起身。片刻屋外便響起了甲衣相撞的聲音,接著光影一閃,已有人進了花廳。旖滟抬眸,正見隆帝一身明黃龍袍在前,君卿洌緊隨在后,走了進來。 旖滟這才動作舒緩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迎上隆帝望來的目光,隨意施了個尋常晚輩拜見長輩的福禮,只示以禮貌,道:“皇上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想必皇上趕路也已疲累饑餓,紫兒,再添兩幅碗筷來,請皇上和太子殿下入席。” 旖滟言罷,鳳帝修這才一拂袖袍,站起身來,笑容溫雅地抬了下手,道:“請?!?/br> 隆帝帶著禁衛(wèi)軍沖進城,到了這處宅邸,禁衛(wèi)軍守在宅外,而宅邸中靜悄悄,不曾遇到任何阻攔,隆帝便帶著一部分禁衛(wèi)軍直接到了這里。如今院外站滿了身穿鎧甲,手持冰刃的禁衛(wèi)軍,鳳帝修可以在此環(huán)境下談笑風生,姿態(tài)雍容,從容不迫也便罷了,旖滟竟也能如是,這叫隆帝瞧著旖滟的目光不由贊許之下,閃過復雜的光芒來,似追憶,似贊嘆,似感慨。 而君卿洌雖覺鳳帝修定有籌謀,不必他多為旖滟擔憂,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上他卻辦不到全然安心,生恐隆帝此來會對旖滟不利。他隨隆帝進院,已多番陳述利弊,勸說隆帝千萬莫傷害旖滟,然隆帝卻一直面色沉沉,倒叫君卿洌拿不定其態(tài)度。 他心中忐忑地隨著隆帝一路到了此處,見旖滟和鳳帝修竟皆一派悠閑,宛若一對迎客的夫婦一般,站在一起共同邀他們?nèi)胂?,君卿洌自嘲一笑,只覺他的緊張擔憂全是多余,忍痛別開了目光。 隆帝并未多言,老眸在旖滟和鳳帝修身上掃過便跨前一步率先坐下。旖滟隨即含笑落座,君卿洌見此情景,面色微緩,心神微松,也坐了下來。 紫兒神情緊張,見此情景,愣了片刻這才匆忙去準備碗筷。食不言,隆帝和君卿洌落座之后皆未再說話,只將注意力都用在了對付眼前的菜肴之上,幾人的用餐舉止皆優(yōu)雅從容,屋中只有輕輕的咀嚼之聲,連碗筷杯碟的碰撞聲都沒有,靜默中卻也是一種無聲的對峙和較量。 耐心和沉著一向都是旖滟的優(yōu)點,隆帝未表明態(tài)度,旖滟便也不曾多言,待飽腹之后,紫兒撤掉桌上殘羹剩碟,送上茶水,隆帝才輕呷一口,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道:“一路風塵,朕這一把老骨頭,早便要散掉了,如今總算是回過勁兒來了?!?/br> 他這話口氣倒是有六分的親昵,卻不料,言罷,卻又驟然一斂松快神色,瞇著老眼,目光銳利地盯向鳳帝修,道:“天盛國和天宙敵對已久,戰(zhàn)亂不斷,無雙太子便不怕朕酒飽飯足以后再拿你開刀,獻好于天宙國嗎?” 隆帝的話帶著殺氣,屋中一瞬劍拔弩張,站在一旁續(xù)茶的紫兒手一抖,茶壺撞在了茶盞之上,一聲清脆而突兀的撞擊聲響起。旖滟抬手握住紫兒的手,從她手中取過茶壺,高抬手腕,穩(wěn)穩(wěn)地將茶水注入隆帝面前的杯盞中。 隆帝贊許地瞧了旖滟一眼,見旖滟眉眼間滿是平和之色,隆帝深思微恍,心下一嘆。如今情景,換做尋常女子,早便嚇得瑟瑟發(fā)抖了,哪里還能如此鎮(zhèn)定從容。果真是她的女兒,如此出眾,也怨不得自己兩個兒子情難自拔,連天盛無雙太子都不惜涉險,只身再探中紫國,機關(guān)算盡,陳兵二十萬直壓中紫北境,只為一親佳人芳澤。 鳳帝修聲音清潤,若清風蕩過,道:“中紫國雖依附于天宙國,然陛下九五之尊,卻并非天宙國君的臣子,本宮倘使在中紫國出了意外,中紫國可能承受我天盛的傾國討伐?彼時天宙國只怕未必會庇護于中紫吧。本宮此來中紫國,曾接道于西華國,西華國君的掌上明珠青鳶公主恰看上了本宮的得力戰(zhàn)將馮廖,青鳶公主和馮廖在半個月前已于西華都城完婚。西華國君惜馮駙馬之將才,特請駙馬暫任護國鎮(zhèn)南大將軍一職,替西華cao練南軍,二十萬兵馬兵戈旦旦,在馮駙馬之手必戰(zhàn)力更勝從前,隆帝以為如何?” 鳳帝修的話極輕,君卿洌聞言卻陡然色變。馮廖是天盛難得的一名將才,乃無雙太子的左膀右臂,而西華國正北臨于中紫國。馮廖竟成了西華駙馬,且西華國君由著馮廖掛帥西華鎮(zhèn)南大軍,陳兵二十萬兵戈旦旦威懾于中紫國北境,這般形勢,中紫國豈敢對鳳帝修不利! 只怕鳳帝修今日在中紫國出事,翌日西華的大軍便要踏足中紫國境了!這個消息君卿洌是此刻方知,他雖猜想鳳帝修既敢在中紫國表明身份,便定已有所儀仗,可也不曾想到鳳帝修竟會有這般大的手筆。他這般做,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前來中紫國,一親佳人芳澤? 君卿洌心下震蕩,而旖滟聽聞鳳帝修亦面露震驚,她從不知鳳帝修離開兩月有余,竟為她做了這么多的事情。旖滟心下震動,可也暗自吐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中紫國這些年雖也勵精圖治,然而相比天宙國和天盛國,國力卻遠遠不足,兩大天朝上國爭鋒,中紫國置身事外才是明哲保身之舉,倘若中紫將鳳帝修綁縛進獻天宙,彼時天盛國大兵壓境,天宙即便出兵庇護,也是引狼入室,只會令中紫國更快地被天宙占為己有罷了。這個道理隆帝不會不明白,更何況如今西華國的征南軍還被馮廖cao控在手。 “哈哈,無雙太子謀定而后動,果然好膽色好智謀!”隆帝和鳳帝修對視片許,驀然朗笑著沉聲一嘆。 接著他卻不再多言,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旖滟身上,神色突然溫和下來,道:“朕親自離京晝夜奔馳趕來玉城,非為無雙太子殿下,只為滟兒?!?/br> 旖滟因隆帝的話目光輕閃,卻見隆帝長嘆一聲,道:“你長的有五分肖似你母親,和你母親一樣沉穩(wěn)大氣,風采絕艷……朕如說,朕不曾謀害先帝,先帝確乃病重而亡,滟兒可相信?” 旖滟聽隆帝突然如此說,愕了一下,隨即目光灼亮于隆帝對視,道:“我信!” 她的聲音果決,隆帝登時身子一震,老眸竟微微發(fā)紅起來。當年先帝君野纏綿病榻,駕崩的那夜,正是隆帝伴駕在側(cè),君野駕崩,隆帝作為結(jié)拜兄弟登基,隆帝即便坦蕩,可也有些百口莫辯。不光是當時的朝臣們對隆帝多有猜測,便是隆帝的子嗣,君卿洌等也都猜疑非常。 這么些年,從百官到百姓,提起先帝駕崩皆諱莫如深,隆帝豈能不知世人是如何猜測于他的?時日長了,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會產(chǎn)生謀害先帝的錯覺。他未曾想到,旖滟竟會信他! 見隆帝神態(tài)激動,旖滟唇角輕挑,她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已。隆帝瞧著她,神情有追憶,有疼惜,有慈愛,甚至有以及她母親的傷痛,愛慕,他神情復雜,可卻坦坦蕩蕩,唯獨不曾有一絲的殺機。 她之前確實曾懷疑過,隆帝愛慕云貴妃,云貴妃死掉,隆帝為江山為美人而謀害了先帝,然而此刻,眼見隆帝不遠奔襲一個日夜到玉城來,她確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倘使隆帝當真殺了君野,對她便不可能沒有一點顧及,身處高位,心虛忌憚之下,隆帝不可能在知道她有鳳帝修做依仗的前提下,還離開軒轅城跑到這玉城來。若曾臟污納垢,不會行事如此風光霽月,坦坦蕩蕩。 她先前便覺隆帝若是要殺她,用不著親自動手前來此處,如今倒明白了,隆帝趕來是親自化解誤解的。 見旖滟面上閃現(xiàn)笑意,隆帝感嘆于她的聰穎敏銳,微微側(cè)頭緩解了一下情緒,這才道:“朕知道光靠洌兒前來,只怕并不能令你安心。故此朕親自來了,朕恐你會誤解于朕,隨著無雙太子離開中紫國到天盛去。你是兄長和……嫂嫂的唯一血脈,朕好不容易才知這世上兄長還有血脈存世,若然不能將你接回宮中,令你認祖歸宗,又如何對得起兄長和嫂嫂在天之靈。” 君卿洌見隆帝神情感嘆莫名,看向旖滟的目光盡是歡喜慈愛,這才知道先前竟是誤解了隆帝,他只當隆帝派他的師傅萬統(tǒng)領(lǐng)離京,找尋旖滟是為了處之而絕后患,如今才知,隆帝竟是恐旖滟逃離中紫國。原來,當年先帝之死,竟當真是病故。 隆帝言罷,一掃悲傷之情,朗聲一笑,道:“如今好了,滟兒既信朕,便和皇叔父回京去!當年皇叔父不過一介孤兒,跟隨先帝打天下,先帝待皇叔父親如兄弟,不僅令皇叔父跟隨姓君,在戰(zhàn)場上更曾替皇叔父擋過兩回刀,嫂嫂醫(yī)術(shù)超群,更是曾救治過朕之性命,滟兒的父母對朕有過三救之恩,朕無以為報,滟兒是朕親封的霓裳公主,以后滟兒便將朕當成親生父親,讓朕照顧替兄長和皇嫂照顧滟兒可好?” 隆帝言罷,神情微顯激動地瞧著旖滟,旖滟靜默片刻,卻道:“當日我進宮面圣,皇上曾將我誤認成了母親,皇上說了幾句話,我記得,皇上說母親只怕心里恨您……我心中有疑,不知此事可該問起?!?/br> 隆帝聞言面色微變了下,竟是在旖滟清澄的目光下顯過赧然,繼而鼓起勇氣來,道:“皇嫂在世時,朕一直有些……癡念,從不敢表露出來?;噬┦莻€驕傲非常的女子,和兄長兩情相悅,追隨兄長征戰(zhàn)四方,兄長穩(wěn)坐九五之尊卻令娶了她人為后,其后又因皇嫂不易受孕,屢屢因皇嗣之事傷透皇嫂之心?!?/br> 隆帝說著,面露痛苦掙扎之色來,舒了一口氣才又道:“皇嫂那時候心傷絕望,已是不愿繼續(xù)呆在宮中。她曾央我助她離開皇宮,離開兄長,可我……可我那時念著兄長對皇嫂其實有情,念著兄長兩次替我擋刀之情,卻是狠心勸解皇嫂,未曾應允。那之后不過半月,皇嫂便一把大火燒死在了寢宮之中。我一直不知皇嫂是詐死離宮,只以為皇嫂性剛烈,當真選擇的玉石俱焚。每每憶及當年皇嫂請求之事來,便覺她定深恨于我,追悔莫及。倘使再有一次機會,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