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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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看一眼窗外,沒猶豫,握著拳頭說。 “我大小是個仙,我怕什么!” 瞧瞧,多么慷慨激昂,自信有余的一個孩子。前途無量! “那你去吧。” 南舟走后,白霧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嘴里的血忍不住往外涌。她想她可能沒幾天好活了。 白霧見過太多神祇羽化,但他們大多都走的體面?;蚴谴髴?zhàn)中身隕;或是為鎮(zhèn)守一方安寧化身靈脈滋養(yǎng)萬物;再不濟,法力衰退漸漸消失。 沒有一個像她羽化的這般痛苦。 吃不上一口rou就算了,血枯而死,如此難堪。 一點都不體面! 她把血吐完了,在南舟回來之前收拾干凈。白霧總不想看見南舟哭,南舟一哭滿臉通紅,兩眼發(fā)腫,活像池子里的金魚。再者,之前不小心讓南舟撞到過一回,從那兒以后就死活不離開白霧,連睡覺都在門口守著,怎么說都不管用。 白霧記得當時南舟剛從外面采蘑菇回來,她還不能下床走動,看到滿襟滿袖的血,南舟整個人都嚇傻了。 撲過來像是想抱她,又僵著手停在那里不敢碰她。就仿佛白霧真的是一團虛浮的霧水,一碰就散。南舟小心翼翼的問白霧?!吧裰鳌阍趺戳耍俊?/br> 她兩眼通紅,滿臉的恐懼與害怕。 白霧猜想,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是狼狽極了。 嘆了一口氣,她拿袖子擦擦嘴,說:“臥床太久臟腑瘀血,吐出來好多了?!?/br> 南舟信了她的話,像是終于找回一點行動能力,挪過來想給白霧拍拍背,又不敢碰她。 白霧把喉嚨里的血咳盡了,擦干凈嘴,抬頭歪著腦袋看南舟,很想做個可愛的表情。 “南舟啊,來個凈身咒唄?” 南舟的眼淚還在掉,仍然很聽話的抬起手把白霧身上的血跡清理干凈。 南舟滿眼都寫著心疼,害怕白霧出事。白霧想著趁這個機會提一些要求,不過分吧? 于是白霧清清嗓子,虛弱的喚南舟,無力的拉過南舟的手,說:“舟舟,我想吃口rou……” 白霧覺得她的表情應(yīng)該很誠懇,南舟也如她所料的點頭,答應(yīng)的很有信心。 但是白霧至今都想不通,那只兔子它哪里好?! 第3章 白霧以為南舟下不了手殺生,她是有心理障礙。沒想到,南舟只是單純的不想殺生。 在白霧咳血昏迷醒來,表達了十分強烈的吃rou請求以后。南舟真的抓回來一只雞,跟之前那只差不多大。 白霧再一次懷疑她身為神主在別人心里的地位。 難道真的不如一只……? 白霧撐著腦袋,無比的心塞。 窗外的花開的還是這么好,廚房屋頂上裊裊炊煙,歲月靜好,她不禁又開始想起江小樺。 如果江小樺在的話,她吃rou一定不會這么困難。 當年白霧見到他的時候,他十三歲,瘦的皮包骨頭,腕上帶著一只鈴鐺。被一個江湖道士誆騙著上山捉妖。他脖子上掛著大蒜,前后胸帶著太極盤,懷里揣著根本不管用的符咒,腰間還有裝著黑狗血的葫蘆。 他不像是去除妖的,他更像是去接濟人家的。 那時,開云山上陽光明媚,是個很晴朗的天。白霧下界尋徒已有些時日,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自從她早晨在街上藥鋪撞見這個孩子以后,他奇佳的根骨在白霧眼里簡直閃閃發(fā)光,自帶奇怪光環(huán)。她笑著咬了一口手上的千年人參,一步上前擋在小孩面前,上來就問:“娃娃,跟我修仙咋樣?” 小孩是來藥鋪買朱砂的,雖然剛才不小心撞了這個jiejie,但他已經(jīng)道過謙了。 “不,借過。” 話不多,應(yīng)該做起事來注意力相當集中,事半功倍。 白霧甚喜,又咬了一口人參。 “叫我聲師父就讓你去?!?/br> “不,讓開?!毙『欀伎戳怂谎?,打算繞著這個人趕緊走。 思路很清晰,做事情目的性很強,有脾氣。優(yōu)秀! 看著再說他就要生氣,白霧側(cè)身讓開了路。尋了這么久才尋到個苗子,初次見面不能鬧僵。如果不能直達目的,那咱們可以曲線救國嘛。 這都不是事兒! 看著小孩奔跑的背影,白霧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他在她的調(diào)/教下長大成人,一身正氣,修為破天,在天宮金殿上指點江山的樣子。 這一下她就覺得往后的日子看見光了,有奔頭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轉(zhuǎn)頭對藥鋪的掌柜手一揮。“老板,再來二十斤千年人參!” 老板抖著下巴?!岸唷嗌伲俊?/br> 他還從來沒見過買千年人參按斤算的!拿來當飯吃? 白霧眉頭一揚,從懷里掏出一個包子大的金塊。 “瞧不起誰呢?有還是沒有?。俊?/br> 生意人見錢眼開,有了金元寶生活沒煩惱。你有錢買,我有東西賣。賣出去管你干啥,出了店門我就從沒見過你。 帶上干糧,白霧就尋著目標前進了。 掐指一算就知道那個小孩在哪兒,要干什么。 此處有座開云山,山上有個卻云派。這卻云派有百來年的歷史了,是個沒什么野心的門派。喜好附庸風雅,作風仙里仙氣,也不大看重別人的評說。就這種花瓶門派,碰上真釘子自然頭破血流。 三個月了,都沒收拾住喬遷過來的一只妖。廣發(fā)帖子,請有能者共同商討除妖大計。 那個小孩兒,就是被一個江湖道士誆騙去的。 白霧找他自然輕而易舉,彼時他正在客棧里吃飯。道士點了一桌子菜,相當豐盛,穿著中規(guī)中矩,除妖道具也十分齊全的放在一邊。他一邊吃飯一邊給孩子夾菜,看上去真不是那種啥也不會的草包。 白霧進去隨便找個位置坐了,小二上的茶她喝不慣,就拿著一支人參咬一口干嚼。一邊嚼一邊想著,怎么樣曲線救國。 看樣子那道士對她未來的徒弟不錯,這墻角該怎么挖呢? 這么想著,就聽那道士開口了。 “馬上咱們就到卻云派了,到時候就有更多好吃好穿的,等咱們除了妖,要啥有啥?!?/br> 孩子看了道士一眼,相當有規(guī)矩的把嘴里的飯咽下去,放下碗才開口。 “那我想給我爹娘換口好點的棺材,再去觀里設(shè)個長生牌位?!?/br> 這句話就很重點,她未來的徒弟想要一口好棺材。 給,必須給,給口大號的! 白霧盯著那個道士用他自己的筷子給她徒弟夾了一塊紅燒rou,她也不計較了,她徒弟太瘦了,是得好好補補長長身體。 “沒問題?!钡朗看饝?yīng)的爽快,白霧心里哼了一聲。開始轉(zhuǎn)動腦筋,哪個地方的棺材好?普通凡間之物肯定不行,她頭一次出手怎么也得完勝。 “來,喝杯酒?!?/br> 白霧正出神,道士就給她徒弟倒了一杯酒說:“祝我們旗開得勝?!?/br> 白霧皺眉,酒可不是好東西。她捏著人參咬一口,一只手揪著參須瞎揉,看著她徒弟把酒杯端起來緩緩?fù)炖锼?,她忍了又忍?/br> 不行! 于是,她徒弟手里那杯酒連同器皿都憑空消失了。 法力波動,這道士居然感覺到了,一拍桌子就起身四周觀望。 “誰?何方妖孽?!” 白霧縮了縮脖子,若無其事的嚼著人參。反正她不會承認,誰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這位jiejie?!辈恢耐降苁裁磿r候走過來的,站在她跟前叫她,腕上有個鈴鐺垂在他手背上。 小徒弟記得她呢,白霧心里開心,面上卻挑眉一臉高冷?!拔也皇悄鉰iejie,這么叫差輩兒?!?/br> 她是要做他師父的人,這個輩分不能亂。 “我們要去卻云派捉妖,jiejie有本事,可愿一同前往?” “捉妖沒興趣?!彼f:“我缺個徒弟?!?/br> “他已拜我門下,你不要想了?!蹦莻€道士也跟了過來,一只手搭在她徒弟肩膀上,仿佛是宣示主權(quán)。 白霧抽了根筷子,把道士的手從她徒弟肩膀上挑開。 她指著那個道士問:“他厲害嗎?” 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白霧看到她未來的徒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個頭。 有質(zhì)疑,就有戲,誰不想拜個厲害點的師父。 于是白霧發(fā)出了靈魂拷問。 “他能找到東海水晶棺嗎?” 道士果然噎住了。“東海水晶棺乃是仙物,凡人用了折壽?!?/br> 人都死了,折下輩子的壽? 白霧才不會跟他無聊的扯皮,她一笑,說“我能啊。” 她想這第一局,算她贏了吧。 東海水晶棺,可保軀體不腐,便是千年也栩栩如生。 白霧嚼著人參說:“方才不是說想換口好點的棺材嗎?這水晶棺不算頂好的,但我覺著應(yīng)該是夠了。”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既是你父母兩人,合葬該是最好。至于尺寸嘛,不是問題,可以定制的?!?/br> 她像是個推銷棺材的,一番話下來考慮的十分全面。 然而她徒弟沒吭聲呢,旁人倒是問了。 “多少錢一副?” 白霧眼皮都沒抬的擺擺手。“非賣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