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鹿一路乖巧地緊跟小趙的腳步，小趙似乎覺察出她不是個嘰嘰喳喳愛說話的小姑娘，也可能是新入司人生地不熟比較靦腆吧。

    于是小趙像個知心大jiejie一般主動挑起話頭：“我現(xiàn)在帶你去市場一部報到啦，ls有兩個市場分部，一部的分管領(lǐng)導(dǎo)特別能干。偷偷告訴你，我們?nèi)耸虏康亩己艹绨菟?，她掌握了我們公司一半的大單呢?！?/br>
    打著“偷偷告訴”的名義，說的卻是這樣的褒揚(yáng)之詞。路鹿心下叛逆地想，這就是并不高明但很實(shí)用的社會法則。

    當(dāng)然，作為深藏身與名的少東家，她也只能萬般無奈地順應(yīng)這個法則。

    一邊單手虛扶住電梯門讓小趙率先搭乘上去，一邊跟上表贊同：“上司是，女強(qiáng)人嗎？我很幸運(yùn)。”

    小趙摁下關(guān)門鍵的同時，有些驚訝：“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沙經(jīng)理何許人也啦？”

    路鹿從對方按下十五層的方形按鈕后，太陽xue便突突跳個不停。

    女強(qiáng)人......

    十五層......

    兩條線索合為一體......

    如果說前一秒她還是管中窺豹看不分明，那么現(xiàn)在她大抵有了頭緒，小趙口中的“沙經(jīng)理”和一小時前在電梯遇到的曼妙女郎身影逐漸相合。

    為了不讓小趙懷疑她預(yù)先打聽過上司人選，路鹿略一思索后回道：“如果是因?yàn)椋畯?qiáng)人，我是從你的話里，分析出來的?！?/br>
    隨便聊了幾句后，已經(jīng)習(xí)慣路鹿這種老舊復(fù)錄機(jī)卡頓模式的小趙竟然莫名被勾起了聽她講下去的欲.望。

    或許是基于小路不茍言笑的面容搭上軟軟糯糯的語調(diào)，形成的一種反差感的加持吧。

    “因?yàn)槲艺f大家都很崇拜她嗎？”

    “嗯，人事部，大多是，女孩子吧。對于男領(lǐng)導(dǎo)，很難想象，會用‘崇拜’這樣的詞。”

    “哈哈哈，那倒是。現(xiàn)在新時代女性都嚷嚷著自立自強(qiáng)，適當(dāng)?shù)亟o自己樹立一個榜樣，向她看齊咯。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沙經(jīng)理好像都能搞定呢?！?/br>
    “那想必，我在一部工作，也會，崇拜沙經(jīng)理的。”路鹿?fàn)钏旗t腆地抿抿嘴唇。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實(shí)際上對于沙狐貍，路鹿這只草食性動物只想繞道而走。如果不是攜手未來的靈魂伴侶，那么越是好看，她就越不該多看，以免各種心猿意馬、作繭自縛。路鹿想得有些遠(yuǎn)，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

    小趙盡心盡責(zé)地把路鹿帶到了市場一部。

    偌大的辦公室里，出乎路鹿意料地坐滿了人，她以為銷售大部分應(yīng)該在外面飄著才對。

    一見到跟在小趙身后長手長腳的她，大家饒有興致地齊刷刷抬起頭來。工作何時不能做？遠(yuǎn)沒有調(diào).戲新人來得緊要。

    小趙招攏了眾人，給大家介紹部門熱熱乎乎的新鮮血液。

    一個站起來之前張揚(yáng)得意的小伙子，等站起來之后仰視著路鹿惶恐道：“媽耶！現(xiàn)在的女孩子發(fā)育得也太好了吧！小meimei，你是有一八零嗎？！”

    周圍一圈人憋笑憋得有些辛苦。當(dāng)女性受困于體重之痛時應(yīng)該要慶幸，畢竟比起男性的身高之痛，此痛尚有治標(biāo)的塑形衣和治本的抽脂機(jī)可用。

    路鹿摸了摸腦后微卷的短發(fā)，一本正經(jīng)道：“沒有呢，女生見高。根據(jù)，我的目測?！?/br>
    說到一半路鹿輕咳兩聲，可謂吊足了一廂聽眾的胃口。

    “我和你，應(yīng)該差不多高，我們都是，一七五?！甭朴频毓即鸢福屍渌舜蟮坨R。

    但凡沒有諸如斜視眼、斗雞眼這類眼疾的正常人，都能看出面前的男人至多也就170公分。

    但從他帶點(diǎn)兒小跟的锃亮皮鞋和定型得根根筆挺的刺猬頭可以得出結(jié)論，這個“臭不要臉”的小子對外報的身高一定是175公分。

    真假身高，在路鹿這里都是無所遁形的。

    一開始本不介意自黑的小伙兒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思想斗爭準(zhǔn)備為主獻(xiàn)身，卻遭到了主的無情駁回，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另一個比他稍高一些，梳著三七分的男人勾住他的肩膀笑開了：“你在辦公室鄭重申明幾百回，都比不上人家小路一句力挺。現(xiàn)在我們都相信你確實(shí)一七五了?！?/br>
    “我本來就一七五嘛……”囁嚅到一半，小伙兒終究還是臉皮薄，聲音低得難以聽聞。

    甭管是怎么起的頭，現(xiàn)下氣氛活躍了不少。路鹿雖然話不多，但對于同事七嘴八舌的搭茬，基本還是有問必答的。互相加了微信，也分享了工作群號和玩樂群號。

    工作方面不想贅述，玩樂方面倒是可以滔滔不絕，各自眉飛色舞介紹起來網(wǎng)羅到的旅游資訊和聚會項(xiàng)目。

    路鹿悄悄揉了揉額角，這大概就是一堆銷售聚在一起的后果吧......

    然而，熱鬧不過須臾。

    一陣熟悉的足音仿佛愛煞風(fēng)景的宿管阿姨，“篤篤篤”地回響于躲在被窩看小說、刷手機(jī)、談戀愛的做賊心虛的學(xué)生耳畔。

    高漲熱烈的說話聲猝然消止，給路鹿一種播到一半的音響突然被人扯了插頭的別扭感覺。適應(yīng)了之后，路鹿真要為她“不解風(fēng)情”的沙上司拍手鼓掌，實(shí)在是其他家伙過于聒噪了。

    氣壓下降，人群緩緩?fù)松?，露出一條直通路鹿和小趙的寬道。

    “聊什么呢？”早上剛剛孤女寡女共處一室過的女人此時施施然地環(huán)著胸，徑直朝自己走來。

    路鹿不確定她問話的對象是誰，但先前還十分健談的小趙突然閃躲起沙經(jīng)理的目光來，噤口不言。

    路鹿能夠理解，有時敬的成分過了量，反而會叫人心生畏懼。

    這個女人不簡單，不僅美得殺氣騰騰，似乎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后的行事作風(fēng)也是double的殺氣騰騰?？聪聦賯兊姆磻?yīng)可見一斑。

    仍是沒有指明對象地，沙經(jīng)理抿出一絲似是而非的笑意，本就勾人的桃花眼彎成溺死人的弧度：“這是送來我們部門受刑的新兵？”

    沙經(jīng)理碧波蕩漾的眼中蓄著一汪深海，而路鹿的小心肝正在里面撲楞撲楞潛著泳。

    何時得見天日，抵達(dá)自由的彼岸呢？此刻的路鹿自然尋不到答案。

    不過值得自我寬慰的是，周邊一起浮浮潛潛的泳伴還真不少，雖然大家的心境大異其趣。

    隨著沙經(jīng)理的不斷靠近，空氣中隱隱約約又飄送起那股有點(diǎn)像馬鞭草，又有點(diǎn)像檸檬的清新氣味兒。因?yàn)榧依锓N著漫天漫地的馬鞭草，所以對于路鹿來說，更常見的檸檬香味反而容易混淆。

    “沙經(jīng)理好，我叫路鹿，‘馬路’的‘路’和動物的‘鹿’?！甭仿棺约憾忌罡幸馔?，她竟然能把對她而言老長一段話說得如此順溜。

    莫非這香氣既是毒藥，又是解藥......聞一次是毒入骨髓，藥石罔效，聞兩次是以毒攻毒，脫胎換骨？！

    路鹿?fàn)科鹱旖?，差點(diǎn)被自己江湖意味濃重的腦洞逗笑了。也怪先前在電梯分別時，沙美人那句“香氣未必不是毒氣”余韻難消。

    “小鹿，你好。我叫沙九言，是市場一部的負(fù)責(zé)人?！鄙尘叛韵袷且粭l剛從冬眠期里蘇醒過來的小蛇，游了幾步就累了，依在桌角休憩。

    在工作場合的正式會面顯然不會給路鹿心神蕩漾的機(jī)會。鏡片之后的小眼睛精光聚焦，眼看只距可靠的下屬形象一步之遙——

    “沙經(jīng)理，請用力?！甭仿棺砸詾槿f無一失，信心滿滿地起了個頭，可說到一半又?jǐn)嚯娝频目ㄗ×?。她有些難熬地一邊回憶，一邊用拇指和食指交替搓著襯衫領(lǐng)口的圓扣子。

    其他人盡力做著表情管控，內(nèi)心卻炸開了鍋。一個個的，眉毛生生扭曲成了毛毛蟲。

    請用力？！

    如果換一個場合，簡直是太太太勁爆了！雖然放在現(xiàn)在，效果也是不遑多讓。不能怪人想歪，實(shí)在是這聽上去就像堂而皇之出于調(diào).情的性.暗示。

    在大家心目中，沙九言本就是亦正亦邪的做派，尤其是私.下.濫.交那方面的傳聞甚囂塵上。只是......估摸著剛剛二十歲冒尖的小路，三十好幾的沙狐貍怎么下得去嘴呢？雖然現(xiàn)如今老牛吃嫩草越來越多見，但這頭老牛大抵是不安于室，不愿遵循“弱草三千，只取一口”的忠貞法則的。

    作為另一個當(dāng)事人的沙九言倒是挺淡定的，三教九流她都打過交道，一個職場新人斷不可能在她平靜的心湖中擲出什么波瀾。

    這只初出茅廬的小麋鹿大概是第一次置身迷霧重重的薄暮中太過緊張的緣故吧。聯(lián)系到剛才在電梯里的“你好香”，沙九言總覺得小家伙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憋了好一會兒，路鹿麻木的舌頭才逐漸找到了供其活動的方向：“唔，我是說，用力cao練我?！?/br>
    前后文相隔已遠(yuǎn)，于是路鹿補(bǔ)充道：“我是新兵嘛?！?/br>
    新兵所以耐cao？

    究竟是哪個cao呢？？？

    請允許愛看熱鬧愛聽?wèi)虻谋娙嗽谧援a(chǎn)自足黃段子的路上一去不復(fù)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