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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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整個京城無半盞彩燈。國遇大喪,家家戶戶只能長燃冥燈,以表哀思。 蕭澈此刻已換上宮人送來的喪服,枯坐廳堂。從得知顏琤入獄到現(xiàn)在,水米未進。若楓此刻已經(jīng)去了鐘府。 堂內(nèi)白燭忽然劇烈搖曳,堂外冷風(fēng)入內(nèi),待蕭澈感受到?jīng)鲆?,緩緩抬眸時,眼前已站立一人。 玄衣緊身,具遮半面,只能望見面具背后的兩點漆墨之眸死死盯著蕭澈。 蕭澈又垂下頭道:“親衛(wèi)暗查此案,你站在我面前做甚?” 林鐘借著燭光看到蕭澈面色蒼白,唇干致裂,那雙往日澄明之眸再無半分神色流轉(zhuǎn)。 林鐘只覺胸口似被尖刀剜著,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面具似乎給了林鐘宣泄情感的屏障,此刻若蕭澈肯抬頭看看林鐘,便能看到他的眼神里再無殺意,全是憐惜。 堂中二人,不言不語,一坐一立。 半晌,林鐘扔給蕭澈一個包裹,冷道:“換上它,吃完飯,跟我走!” 蕭澈木然的聽著林鐘的話,打開包裹,里面竟然是和林鐘一樣的玄衣與面具。他再度抬首,困惑不已看向林鐘。 林鐘來不及收回脈脈含情的眼神,只得飛快轉(zhuǎn)身,讓語氣里更多幾分寒意道:“若不想見宣王,當(dāng)我沒來。” 蕭澈聞言,雙目放光,驚起身來道:“林鐘,你,你,你有辦法讓我見到阿璃?” 林鐘并未回頭,而是往門外走去:“若我出府,你還未跟上,便不用去了!”說完,大步流星朝府外走去。 此次是秦安多慮,皇上并未派遣任何人徹查此事。他一人屏退宮人,在太子的棺木旁一直獨坐至夜深。 林鐘聽聞此事,心中只憂心一人。他來時只是想看看蕭澈究竟是否安好,并未打算真帶他去見顏琤,畢竟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傳入圣上耳中,自己必死無疑。 可當(dāng)他看到蕭澈失魂落魄的模樣之后,當(dāng)他感受到痛徹心扉之后,自己的生死便置之度外,無需在意。 林鐘步伐極快,蕭澈更衣之后,飛身掠起緊追林鐘??上蝗瘴催M飯食,再加上如此打擊,竟也感覺感覺力不從心。 尚未飛至林鐘身側(cè),便體力不支,從半空落下。衣袂落地擦著風(fēng)聲,林鐘便覺察不對,正邁出大門門檻的腳步收回。身形疾速后撤,一伸手正好扶住了落地的蕭澈。 蕭澈只覺眼前頭暈眼花,站立不穩(wěn)。 林鐘冷道:“無用!”可環(huán)在蕭澈腰際的手卻緊了緊,扶著他走向府外。 片刻之后,蕭澈便被帶到一家飯館,林鐘要來一碗面讓蕭澈吃。他此刻目光漸漸聚焦,看著眼前這碗陽春面,竟無半分食欲。 蕭澈輕聲問道:“林鐘,能不能等看完阿璃回來再吃?我,我實在沒什么胃口?” 林鐘卻未妥協(xié),冷道:“你要我喂你吃?” 蕭澈苦笑道:“我沒開玩笑,我真的很擔(dān)心阿璃,能不能……” 蕭澈話音未落,林鐘竟真的端起這碗面,一手拿起筷子,并不氣的挑起長面,伸手遞到蕭澈嘴邊。 蕭澈也被林鐘的動作嚇到了,他目瞪口呆的看向林鐘,透過面具,似乎想看到他此刻是何表情。 林鐘方才一時忘情,此刻停在空中的手繼續(xù)喂也不是,撤也不是。他恨不得將剛才端起碗的自己戳幾個窟窿,以解心頭之恨。 還好,蕭澈也明白林鐘的一番良苦用心,片刻之后,就接過林鐘手中的碗筷,打算自己吃。 可蕭澈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林鐘拿筷挑面的手時,對方竟似被灼燙一般急忙抽手,筷子便掉在了地上。 蕭澈眉頭緊鎖,大惑不解的看向林鐘,只覺他今日比自己還要反常。 林鐘壓下心中異樣,冷冷解釋道:“有傷!” 隨后起身便走出飯館外,等著蕭澈吃完,也順便自己透透氣,和蕭澈單獨相處的每時每刻,林鐘都時候緊繃著思緒,生怕流露半點異樣被蕭澈察覺。 他直到此刻也不懂心中對蕭澈暗藏已久的感覺叫情愫,他只是會不受控制的想念那人,想關(guān)心那人。 當(dāng)他第一次看到蕭澈與顏琤在屋中纏綿時,再無冷靜,再無思量,殺意在心中漸漸升騰。 對,他想殺顏琤已久,無仇無怨,更無圣命,只是想殺。 可直到今日得知顏琤入獄,他第一反應(yīng)竟是怕蕭澈自尋短見,想為其保護好顏琤。 思量至此,林鐘竟唇角微揚,苦笑不已。 “原來你也會笑!”剛剛走出門外的蕭澈便從側(cè)面看到了林鐘微笑,甚為詫異。 林鐘立刻收笑,恢復(fù)之前的冷漠,一聲不發(fā)的在前面走著,余光卻打量著身后緊追之人。 蕭澈與林鐘并行之后,出言問道:“我一直想問你,為何三番五次的出手幫我?” 林鐘腳步一滯,片刻之后,慍怒道:“若你覺得我有所圖,那你……”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你的幫助代價太大了,你可知無論你幫我的哪件事被皇上知曉后,都是欺君之罪。 林鐘,我與阿璃定情之后,便也無懼生死。你不一樣,你若因我喪命,要我如何能安?” 林鐘心中五味雜陳,可蕭澈這一語中的關(guān)心足以讓他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林鐘繼續(xù)向前,冷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 蕭澈忽然伸手抓住林鐘的小臂,溫?zé)嶂凶屃昼姕喩硪活?,緊繃著回頭看向蕭澈。 蕭澈搖搖頭道:“別再說和我無關(guān)這些話了,你若有事,我也不會坐視不理。也希望你明白你的命你可能不珍惜,但還是有人在意的!” 林鐘看著此刻滿眼溫柔的蕭澈,身子竟不由自主一點點靠近對方,幅度很小。 蕭澈尚未發(fā)覺,林鐘竟猛然甩脫蕭澈的抓握,大步向前,再不言語。 擦身而過時,林鐘封了xue道,讓自己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這樣對一個死士來講足夠致命,可他也顧不得這些,因為此刻能致他命的就在眼前,他卻無力抵抗。 去天牢的一路上,蕭澈幾次出言均未得到回應(yīng)。林鐘這樣的態(tài)度,蕭澈倒不意外。 二人與夜色融為一體,在宮城之中行走,如入無人之境。 一個時辰之后,二人便站在了刑部天牢的大門外,林鐘才解開xue道,拿出刻著“密”的金令展示給獄卒看。 大虞無人不知,手持“密令”者為何許人也。此令一出,如圣上親至,任何人只能遵從,且得保密,一旦違令或者泄密者,格殺勿論。 獄卒見此,也大驚失色,連忙放行。圣上親衛(wèi)來此,眾人連忙回避。 這是蕭澈第一次來天牢,一進門內(nèi),糜爛腐臭氣味撲鼻而來,只覺陰氣逼人,怨氣甚重,讓他略微蹙眉,盡力適應(yīng)。 心中擔(dān)憂顏琤之情更甚,卻還得保持親衛(wèi)應(yīng)有的氣質(zhì),不疾不徐,與林鐘并行。 兩人行走半晌,一個轉(zhuǎn)彎之后,蕭澈便一眼看到了在地上蜷縮一團的顏琤,依舊背靠墻壁,墨發(fā)融于暗色,披散至腰間,身側(cè)還有老鼠出沒,顏琤也不以為意,地上放著的吃食竟一口未動。 蕭澈見狀,只覺心都碎在地上,他不顧一切便要沖過去。 林鐘卻出手?jǐn)r道:“你若慌亂,他如何安心?” 二人皆覆著面具,只能四目相對。此刻蕭澈眼眸之中焦急慌張的神情灼燙著林鐘的心。 他自然未見過蕭澈此刻都模樣,竟再無半分素日里的沉著翩然。 蕭澈點點頭,眼神示意林鐘自己已然冷靜。 “去吧,我守著!”說罷,林鐘松開蕭澈,轉(zhuǎn)身背對二人,不再言語。 蕭澈緩緩挪步走向顏琤所在的牢房,顏琤早已聽到了腳步聲與交談聲,可并未理會,但此刻腳步聲漸近,顏琤竟聽出幾分熟悉。 他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牢外佇立的黑衣人,借著甬道火光看清此人的身形。 顏琤正欲起身,未料眼前一黑,竟未站穩(wěn)。 蕭澈見狀,雙手緊抓木柱,驚道:“阿璃!” 顏琤聽到這熟稔的稱呼,不顧摔傷之痛,從地上掙扎起來向蕭澈奔去。 蕭澈將面具摘下,滿目心疼的看向顏琤。 一見蕭澈,顏琤所有的委屈似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緊緊咬著下唇,不讓哭聲傳出。 蕭澈也將心中的愛憐與擔(dān)憂全部化作指腹的溫柔,隔著木柱幫顏琤擦拭眼淚,安慰道:“阿璃乖,我知此事與你無關(guān)。過幾日我便救你出來,這些天先委屈阿璃了?!?/br> 顏琤閉目擺首,緊緊握著蕭澈的手,止不住的啜泣。 蕭澈知來此機會不易,他壓著心疼,問道:“阿璃,今日你進了東宮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我懷疑是你入東宮之后有人趁你與太子不備,才投毒的?!?/br> 顏琤聞言,這才止住哭聲,將白日與顏釗入了長樂殿之后發(fā)生了一切,悉數(shù)告知蕭澈,隨后言道:“子煜,聽我一言,戕害太子非我所為。只要皇兄徹查,自會還我清白。你千萬莫卷進來,皇兄本就懷疑你我,若因此敗露,我死不足惜,可義父大仇未報,朝中jian佞當(dāng)?shù)溃@安邦定國還需要你,你萬萬不能有事! 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和我撇清關(guān)系。七日之后開朝時,你便奏請皇兄,賞你府邸,然后搬出王府,即便有人想借題發(fā)揮,你與我既已無聯(lián)系,便不會禍及于你……” 蕭澈食指覆上顏琤的薄唇,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阿璃,你身陷囹圄,我便與你撇清關(guān)系,就算世人不唾棄我,我都覺得自己下作。 聽著,我定會救你出去,哪怕被圣上懷疑,我也要救你。你不在我身邊一日,我便寢食難安?!?/br> 蕭澈瞥到顏琤身后未動之食,繼續(xù)道“還有,照顧好自己。你若有事,我絕不獨活。你若想我安然,便別讓我憂心。我的好阿璃,你能做到的,對嗎?” 顏琤點點頭,周身暖意竟讓其再度淚目,如鯁在喉。 蕭澈已經(jīng)知道顏琤入宮之后發(fā)什么何事,此刻心不在焉無法細(xì)細(xì)思量,他只等離開之后,待與秦安商議再做打算。 二人互相叮囑著彼此,林鐘在拐角輕咳之聲傳來,提醒蕭澈該離開了,在此太久唯恐不測。 蕭澈正欲帶好面具,顏琤卻輕聲道:“子煜,讓我再看看你!” 蕭澈放下面具,將手伸進牢房,輕柔的撫摸著顏琤的臉,片刻之后手掌觸上其脖頸,讓其慢慢靠近自己。二人隔著木柱,蕭澈在顏琤薄唇之上留下輕輕一吻,呢喃道:“阿璃,我愛你!” 隨后毅然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倚柱痛哭的顏琤,看著蕭澈的身影,望眼欲穿。 方才二人纏綿,林鐘全數(shù)看在眼里,他攥緊拳頭,卻無處發(fā)泄。 蕭澈行至林鐘身側(cè)時已然帶好面具,他不想讓林鐘看到自己轉(zhuǎn)身之后,滑落之淚。此刻頭也不回的往前道:“走吧!” 蕭澈再掩飾,林鐘還是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了哽咽。 林鐘他緊握之拳漸漸松開,一言不發(fā)的跟上蕭澈。 待二人出來時,竟已過丑時。林鐘本可以回宮卻擔(dān)心蕭澈暴露蹤跡,遂將其送出宮城,也才安心。 此刻,萬籟俱寂,夜色融融,林鐘瞳色與夜色相近,若不是月光映照,蕭澈幾乎看不到林鐘的雙目。 “這里有我,不必?fù)?dān)心?!绷昼娬Z氣依舊滴水不漏,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蕭澈卻搖搖頭道:“林鐘,到此為止吧!你的大恩我舍命也償還不起了,他日你依舊是十二親衛(wèi)之首,恩寵萬千,我依舊是命途多舛,遭帝王猜忌的將軍,日后別再因我涉險了?!?/br> 林鐘聞言,胸中那顆日日烈火焚燒的心竟驟然被寒冰所凍。他心中惶恐不安,心道,他果然還是發(fā)現(xiàn)了,急于和我斷絕來往。 蕭澈依舊面色沉靜,并不知曉林鐘此刻心中,這番驚濤駭浪。 片刻之后,林鐘已然恢復(fù)冷漠道:“好!” 一字言畢,便轉(zhuǎn)身離開,身影在蕭澈眨眼之際便掩于夜色之中。 蕭澈自然知道此舉不義,可也只能如此才能保其周全,他虧欠林鐘的恩情早已償還不清了,此刻能做的也只是不再讓他因為自己踏入險境。 蕭澈回府之后,便看到若楓焦急的在正堂踱步,等著自己。 若楓急忙上前迎道:“將軍,可是出來什么事?為何此時才歸?” “我去看了看阿璃?!笔挸嚎吹饺魲鞫溉坏纱蟮难劬?,解釋道“你別擔(dān)心,不會有人知曉的?!?/br> 若楓詫異問道:“那,那王爺可還安好?”問出口,若楓便抽了自己一巴掌。 那可是刑部大牢,如何能安好? 蕭澈卻展顏笑道:“現(xiàn)在暫且無礙,而且也知道了阿璃入東宮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動作得快。鐘老太傅那邊如何?” “義父早已知曉此事,他老人家并未慌張,讓我將三件事告知將軍。第一,王爺年紀(jì)雖小,卻是當(dāng)初皇儲的候選者,此乃圣上心中未拔之刺。此時皇上只怕更加疑心王爺爭儲,遂救出王爺多關(guān)鍵并非揪出幕后主使,而是如何打消皇上疑慮; 第二,投毒之人的目的并非嫁禍王爺,因為知曉王爺入宮的只有若楓,所以對方并非有備而來,目標(biāo)其實是太子。只是今日尋到機會,便借刀殺人,查案時重中之重便在太子; 第三,太子久病不愈時無人行動,為何太子病愈消息剛剛傳出便已駕崩?說明想暗害太子之人早已起了謀殺之心,只不過一直在等太子病故??蓻]料到開春之后,太子之病竟慢慢好轉(zhuǎn),那太子康健會阻攔何人道路,這便是動機。 義父還囑咐將軍,要想辦法將此案移至大理寺,或者三司堂審,即使是圣上親衛(wèi)也可。唯獨不能讓刑部獨查,否則后患無窮。” 蕭澈此刻也不得不佩服鐘潛的智謀無雙,只是聽若楓寥寥幾語,甚至都不知道顏琤獨自進來東宮之后發(fā)生何事,便能全靠推理推測出兇手的目的和動機,給了蕭澈查案的方向。 他不禁感慨:“先皇在時,文有鐘潛,武有謝峰,那才是真正的治世盛景啊!” 方才見過顏琤,如今又有鐘潛籌謀,蕭澈也已心定,只盼著天亮之后,入宮打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