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斷鴻聲遠(yuǎn)長天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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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未亮,蕭澈便被窗外的雨聲驚醒,他索性側(cè)臥聽雨,任由方才夢中之人充斥于心。 他想起昨夜棠音勸諫之語,不由自嘲,哪有什么誤會(huì)?從一開始最大的誤會(huì)便是自己一廂情愿。既已失去,何必執(zhí)著? 自從蕭澈離開,顏琤便未好好進(jìn)過一餐。每次滿桌佳肴幾乎原封不動(dòng)的撤下去。若楓心酸不已,多次勸解。顏琤也不辯駁,靜靜的聽著,可下一餐依舊如此。 顏琤每日清醒著便是呆坐,滿府閑逛,入睡時(shí)便被噩夢纏身,驚醒之后便不能再安然入睡。 這日清晨的暴雨也驚醒了王府的顏琤,他驚呼著“子煜!”猛然坐起。意識(shí)回歸之后便看到右側(cè)空無一人,他苦笑著搖搖頭。起身披一件薄衣便推門出去。 這么多年,除了鐘潛在王府的八年里需要日日早起,顏琤幾乎每日醒來便是正午??蛇@幾日,日日半夜便會(huì)醒來清醒著直到天亮。此刻他靜立臺(tái)階之上看著這疾風(fēng)驟雨,心中想著蕭澈,會(huì)在哪里投宿,身上銀兩不夠該如何解決溫飽? 思慮越深,心中擔(dān)憂越甚,一時(shí)亂情,高喊著“若楓”,若楓聞言驚起,從偏房出來急切問道:“王爺!發(fā)生了何事?” “如此大雨,子煜未帶雨傘,未帶錢財(cái),他該去哪里避雨,去哪里投宿?我擔(dān)心他,你現(xiàn)在出府將他尋回,就說,就說,哎呀!說什么好呢?”顏琤此刻像失魂之人自顧自的言語,“若楓,你幫本王好好想想,該說什么?” “王爺!” “該說什么!子煜才會(huì)回來?” “王爺!”若楓怒吼道,自家王爺從前是何等風(fēng)光,大虞宣王,天子御弟,太傅親徒,容貌俊美絕倫,氣質(zhì)神采奕奕,朱雀大街一行,多少春閨夢里人,可惜如今失意落魄,狼狽不堪,在此地焦躁難安,“王爺,蕭公子他已經(jīng)離開,王府之中所有東西他都未帶走,他不會(huì)回來了。您……” “若楓,我……”顏琤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動(dòng),看到了晦暗的重影,他不停的晃動(dòng),最后陷入了一片漆黑。 若楓上前扶著顏琤,大驚失色:“屬下馬上去請(qǐng)?zhí)t(yī),您先回屋?!?/br> “若楓,先不用管我!你去看看子煜,他不回來也好,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若楓心口發(fā)悶,卻又不敢刺激顏琤,立即答應(yīng):“屬下這就去,王爺,您先躺下!” 服侍顏琤躺下,若楓先去將胡太醫(yī)請(qǐng)來幫顏琤醫(yī)治,自己離府去尋找蕭澈。 天已大亮,雨勢漸微,蕭澈匆匆起身,穿戴整齊便要趕去宮城門下,今日是放榜之日,他自然胸有成竹,可還是得去看看是否有新的變動(dòng)。 剛推門,棠音便遞來一把傘嫣然一笑:“如此滂沱大雨,公子早去早回?!?/br> 蕭澈展顏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傘便匆忙離開了。 若楓此刻就坐在宮城附近的茶館之中等著蕭澈,榜上之人若楓早已看過,第一個(gè)便是蕭澈,他定然會(huì)來。 果然,少頃便看到一抹素影出現(xiàn)在宮門外,此刻圍觀人大多已散,今日陰雨天湊熱鬧也無多少人,宮城門外只有這顯眼的一人。 若楓略微錯(cuò)愕不已的是,蕭澈所打之傘,傘面畫著紅梅,傘骨系著流蘇,精致小巧,分明是女子所撐的油紙傘。 若楓緊緊握拳,心道,王爺為他已經(jīng)再度眼盲,可此人卻還撐著佳人所贈(zèng)之傘招搖過市,當(dāng)真是無情無義。 蕭澈站立半晌,將兵法考核的安排記下,片刻后大雨如注,蕭澈不得不找地方避雨,一進(jìn)茶館便看到若楓。蕭澈坦然一笑,坐在若楓對(duì)面。 蕭澈并不氣的將若楓要的茶倒入自己杯盞中,等著若楓先開口。 “恭喜蕭公子,榜上有名?!?/br> 蕭澈輕抿清茶,緩緩道:“多謝!這自然有你們家王爺一番功勞,回去幫忙轉(zhuǎn)告宣王爺,當(dāng)初助我策論頭名之恩算是還報(bào)了當(dāng)初我救他之情,至此兩清,互不相欠?!?/br> 若楓簡直想抽出劍在眼前之人身上戳幾個(gè)窟窿,此刻王爺躺在床上,雙眼能否復(fù)明還未可知,他心心念念之人卻云淡風(fēng)輕的要和他兩清。 半晌若楓平復(fù)心緒后問道:“看蕭公子這樣,似乎近日過的很好,甚至還有佳人伴側(cè)?!?/br> 蕭澈唇角微揚(yáng),自嘲道:“一有緣人罷了!經(jīng)此番情煉,心已成灰。我自當(dāng)好好守著這殘軀茍活,那還敢再輕許別人!” 若楓緊握的手漸漸松開,他也不知王爺和蕭澈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那天顏琤對(duì)蕭澈那番話,若楓也全都聽到了,那般決絕,任誰都受不了。 外面大雨漸漸淅瀝,蕭澈卻不忍離開,他本是打算去謝府找謝霆商量下一步打算的。可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茶,一壺喝完便吩咐再上一壺。 蕭澈沒有離開的意思,若楓也不走,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喝茶。最終蕭澈心中一絲沖動(dòng)泄洪般的涌出,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他,還好嗎?” 若楓嘴角浮起一個(gè)若隱若現(xiàn)的微笑,他枯坐于此便是等這一問,他忽然很想告訴蕭澈,王爺這幾日究竟是如何度過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用虛耗性命來懲罰自己。 可一切到了嘴邊,只剩一句:“王爺他,眼疾又犯,雙目失明了。” 蕭澈提著茶壺正要倒茶的手一顫,未拿穩(wěn),茶壺摔在桌上,茶湯汩汩流出。 蕭澈只覺他多日壓制著得悲傷仿佛就像茶水一樣要傾瀉而出,他面色蒼白捂著心口,竭力扯著笑容道:“我還以為他離開了我,照樣像從前那般恣意瀟灑呢!” 若楓一言不發(fā),等著蕭澈妥協(xié)。 片刻后,蕭澈囔囔問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若楓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蕭澈回到王府。一切如昨,風(fēng)景依舊,只是新雨洗盡塵埃,煥然一新。 若楓擔(dān)心顏琤,一進(jìn)府便匆匆趕往玥璃院,蕭澈站在門外,若楓走到床前扶起顏琤,尚未開口,顏琤對(duì)著一片黑暗問道:“子煜呢?你可有見到了他?他還好嗎?可有了落腳之地?” “見到了,蕭公子他,很好,策論百人名單今日放榜,他中了頭名?!?/br> 顏琤神色和緩下來,吶吶自語:“那就好,那就好!” “王爺,您的眼疾胡太醫(yī)怎么說?” 顏琤聽到蕭澈無事,心中欣喜,情緒也好轉(zhuǎn),笑著回道:“無妨,和上次一樣,好生休養(yǎng)便好?!?/br> “您還未吃早飯吧?既然您已知道蕭公子平安,你多少吃點(diǎn)。” 顏琤難得松口,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 若楓扶著顏琤依靠在立起的帛枕上,轉(zhuǎn)身離開了。 片刻之后,蕭澈端著一碗清粥進(jìn)來,他故意遮掩著自己的腳步聲,怕顏琤聽出端倪。在床榻前坐罷,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顏琤。 蕭澈心道,多日未見,他竟然瘦成這般模樣!顏琤知道有人來了,便以為是若楓,可惜等了半晌也未見若楓開口。 “若楓?本王的早飯呢?不給我吃你要留著自己吃嗎?”顏琤輕笑著打趣若楓。 蕭澈收起百轉(zhuǎn)的心緒,舀一勺熱粥輕輕的吹著,隨后遞到顏琤底嘴邊。 誰知這勺熱粥還未入口,顏琤掛在嘴角的笑容一滯,一動(dòng)不動(dòng)。 蕭澈尚未明白這一變化為何,顏琤抬手便將面前的熱粥打翻在地,怒吼道:“若楓!”若楓在門外急忙趕來。 蕭澈也已起身,看著顏琤。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的王府大門緊閉,卻難防家賊,你此番,咳咳!”方才蕭澈手握那勺熱粥遞到顏琤嘴邊時(shí),他便聞到了蕭澈袖口中傳來的幽香,一切了然,哪怕蕭澈永遠(yuǎn)不再出現(xiàn),有關(guān)他的一切,顏琤此生都刻骨銘心。 “我的好侍衛(wèi),不僅曲解本王之意,擅作主張,欺瞞于我,還吃里爬外。本王從前怎不知你還有這通天的本事?!?/br> 若楓自知事情敗露,此刻顏琤也是真的動(dòng)怒,隨即跪倒在地:“王爺息怒!” “閉嘴!聽著,即日起,你鐘塵被逐出宣親王府,從哪兒來便滾回哪兒去。本王的王府還輪不著你當(dāng)家!” “阿璃,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一意孤行要來看你,和若楓無關(guān),何必遷怒于他?!笔挸豪世实穆曇魝鱽恚粫r(shí)間讓顏琤沉醉其中,他以前怎不知蕭澈說話聲音如此動(dòng)聽??伤荒埽市值淖ρ肋€不知在哪里?他除了將蕭澈推遠(yuǎn),別無他法。 他狠下心道:“蕭公子,本王教訓(xùn)王府的家仆,干你何事?未免管的太寬了吧!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一介布衣,尚未出將入相便站在我的王府指手畫腳,本王未下令將你逐出王府已是仁慈,還敢在此大言不慚。” 此刻伏在地上磕頭的若楓忽然跪直道:“王爺,您心中明明惦記著蕭公子,為何仍要如此。整整三天,您幾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躺在床上便是……” “住口!”顏琤此刻早已心慌意亂,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推出去的蕭澈決不能再回來。 可若楓哪里懂這些,仍然冒死勸諫:“便是獨(dú)自流淚,您眼疾本已大好,若不是近日日日垂淚……” 顏琤抓過帛枕向若楓砸去,眼中血絲布滿,頸處青筋暴起,怒吼道:“住口!滾!現(xiàn)在就滾!” 站在旁邊的蕭澈示意若楓退下,他不忍看到顏琤再經(jīng)受任何刺激。 若楓退下之后,顏琤竭力壓制怒氣道:“蕭公子已然看了我王府的笑話,若還滿意便離去吧!今日之事只是若楓會(huì)錯(cuò)意,才造成如此誤會(huì)。你我既已情斷……”言至此次,顏琤一怔。 他忽然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幽香,熟悉的體溫,他不再言語,此刻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令他思念成狂的蕭澈??! 顏琤知道自己此刻應(yīng)該推開他,可是終究沒忍住這一刻的貪戀。 蕭澈緩緩開口:“阿璃,你像方才痛罵若楓那樣罵我也好,打我也罷,哪怕日**著我?guī)湍愦驋咄醺藜艋ú?,都隨你,只要讓我別再離開你,怎樣都行!” 顏琤此刻未語淚先垂,錯(cuò)了,全錯(cuò)了,自己一時(shí)意亂情迷,此前所有計(jì)劃滿盤皆輸。 他掙扎著要推開蕭澈,可越是如此蕭澈抱著自己越緊。 “這一次,無論你再怎么趕我走,我都不再離開了!”蕭澈在顏琤耳畔低聲呢喃著。 顏琤不再反抗,他心道,罷了罷了,若天意如此,我愿與他共赴黃泉。 隨即自己也伸手環(huán)抱在蕭澈腰際,回想起當(dāng)日的決絕,回想起這幾日的思念,想到未卜前路漫漫,心中無限悲傷奪眶而出,淚流滿面。 蕭澈哪里見過顏琤這般委屈,他蜷起手指為其輕輕擦拭眼淚,安慰道:“乖!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這樣流淚對(duì)不利于雙目恢復(fù)。是我不好,讓阿璃日日為我憂心!” 顏琤片刻后止住眼淚,低語道:“對(duì)不起!子煜,對(duì)不起!是我負(fù)你……” 蕭澈用行動(dòng)阻止顏琤的懺悔,他像最初顏琤安慰自己那般,輕柔的舔舐著顏琤的淚痕,隨后在額頭上輕輕一吻,顏琤眼瞼垂下感受著這闊別已久的溫存。蕭澈的唇落在眉眼處,鼻尖,最后帶著朝思暮念覆在顏琤的薄唇之上。顏琤嘴唇之上有一唇珠,蕭澈每次親吻總喜歡在此停留,他依舊輕輕的吮吸著,啃噬著,由淺入深,感受著顏琤那甘甜的氣息。 這一吻,纏綿悱惻,蝕骨銷魂。蕭澈懷中之人身體漸漸柔軟,完全依靠著蕭澈的臂彎。 片刻之后,蕭澈松口仍然環(huán)抱著顏琤,輕笑道:“你不是一開始揚(yáng)言要教我嗎?如此竟連換氣都不會(huì)了。” 顏琤淺笑著,面對(duì)著一片漆黑,抬手摸上蕭澈的俊顏,仔細(xì)的摩挲著,沉吟半晌道:“瘦了!” 蕭澈將其緊緊攬入懷中:“日思夜想著你那日的絕情,如何不瘦?” 浮生世事載不動(dòng)這萬縷相思,從別后,憶相逢,幾回夢回與君同。 至此,淚眼漣漣,幽思百念,守一人間繁盛,同君萬古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