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紅衣脫盡芳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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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欽回到前院,便看到站在正堂的宣王爺,一身淺碧交領(lǐng)紗衣,腰束紳帶,腹系玉佩,高冠束發(fā),貴而不俗。 顏欽大聲叫道:“喲,這不是本王的小皇叔嗎?今日這是東邊哪陣大風(fēng)將您吹來我這寒舍?竟然舍得離開那宣王府?!?/br> 顏琤和若楓均被這突兀高音嚇到,回身看向來者,顏琤很不愿與眼前之人多費(fèi)口舌,不過也甚是無奈,小小年紀(jì)變成了宮帷紛爭的犧牲品。 若楓作揖請安,顏琤也開口道:“榮王!” 顏欽此刻大搖大擺坐下,一腿微搭在另一腿上不停抖動,并無半分皇家之人該有之嚴(yán)肅。隨后指著顏琤身后的椅子道:“皇叔快坐,來人吶,給皇叔上御賜新茶!這榮王府的茶自是比不上貴府,別出了我這榮王府大門說本王怠慢皇叔?!?/br> “怎會?” “那今日皇叔過府,有何見教?” 顏琤將來意告知:“此事說來慚愧,不怕榮王見笑。不久前我曾出行廬陽,卻路遇劫匪,幸得路人解救,為報恩將此人招攬至王府做侍衛(wèi)。不過此人有癲狂癡傻之癥,須得按時服藥才能壓制怪癥。前幾日我偶然聽聞榮王得一寶物,上古遺音琴,于是在我這倆侍衛(wèi)面前多次提及,世人皆知我愛琴如癡,可我也知這次皇兄賜予榮王的圣物,不敢奢求。但我這癡傻侍衛(wèi)卻記下,趁我等不察,便潛入榮王府伺機(jī)盜琴,為表忠心?!毖灾劣诖耍伂b起身,恭恭敬敬的作揖道“是我平日對下屬放縱,管教不嚴(yán),才鑄成大錯,不過我敢以性命擔(dān)保,他絕無不敬之心,更無行刺之意。今日前來,還請……” 顏欽冷笑道:“本王的王府雖不像宣王府那般好似仙境,卻也是父皇恩賜,皇叔是當(dāng)我這榮王府是何處,想來便輕而易舉來,憑你三言兩語就能走嗎?哼!” 顏琤來之前便知今日不好周旋,坦然道:“那侍衛(wèi)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尚未還報,不如今日借此機(jī)會,報其大恩吧!” 這下不僅顏欽困惑不已,就連若楓也不解的看向顏琤。 “若榮王肯高抬貴手放過此人,我愿到圣上面前自行領(lǐng)罪受罰,所有罪責(zé)顏琤愿一力承當(dāng)?!?/br> 此言一出,滿屋人都微微驚愕,若楓率先出言:“王爺,不可!” 顏琤抬手阻止:“我意已決,現(xiàn)在只看榮王殿下的意思了!” 顏欽也未料到柴房那人如此重要,值得宣王如此,可他也最見不得這些冠冕堂皇之人在他面前仁義道德,圣賢明訓(xùn),他心一橫,不是愿承擔(dān)所有嗎?那便看你究竟能擔(dān)到何種地步? 顏欽笑道:“此等小事何必鬧到御前,況且皇叔都說這是誤會一場,不過……”略微停頓,獰笑道“早就聽聞皇叔琴藝冠絕,金陵城無人媲美。本王昨夜被那盜賊驚擾,今日身心俱疲,可否借皇叔那撥動琴弦奏曠古之音的纖纖玉指,幫本王揉揉肩緩解疲勞啊?” “榮王,我家王爺乃圣上御弟,您的皇叔,如此,就不怕折壽嗎?”若楓氣的牙根痛癢,這要求別說是皇家親王,就是尋常男子也受不得如此大辱。 “閉嘴,若楓,若再出言無狀,休怪本王不念往日情面?!?/br> “王爺,萬萬不可啊!”若楓又著急又心疼,看著顏琤緩緩走至顏欽身后站畢。 “王爺!”若楓跪倒在地,言語間已有哽咽之聲“王爺,您自小得鐘老太傅教導(dǎo),古書典籍翻畢,明訓(xùn)弘規(guī)聞盡,當(dāng)知如此大辱豈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所受,若讓義父知曉,屬下百死莫贖。王爺您,不可?。 彪S后又向顏欽叩首道“榮王,若楓愿代勞,若榮王心中怨氣難消,若楓愿以死……” “若楓,此事與你無關(guān),退下!” 顏欽依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這主仆忠義情深,故意出言道:“我竟不知揉肩此等小事竟然牽扯出如此之多的規(guī)矩,那侄兒萬萬不敢勞皇叔大駕,怕折壽!”最后三字滿是挑釁之意。 顏琤淡然一笑:“本就是小事,是我這侍衛(wèi)大驚小怪!” 隨后,將雙手搭上顏欽雙肩,輕捏起來,若楓見狀,緊閉雙眼,狠狠甩了自己的一巴掌。 顏欽也錯愕不已,那細(xì)指此刻就輕搭在肩,他不敢相信顏琤竟肯為報恩受自己這般羞辱。 顏欽心頭煩躁起身出聲喝道:“夠了!來人,將昨夜那人帶上來?!?/br> 顏琤雙手垂下,面無表情,默不作聲。不一會兒,滿身傷痕累累的蕭澈便被拖至正堂,若楓上前扶起,蕭澈仍然昏迷著。 顏琤作揖道謝之后,三人便離開了。 榮王府的家奴上前道:“王爺,這就放走他,豈不便宜了那小子?!?/br> “狗奴才,你懂什么!此事宣王既已出面,此人便非同小可。殺不能殺,留著和你們搶地方睡嗎?況且此人能得宣王如此維護(hù),竟然肯為他舍棄男兒尊嚴(yán),這樣的懲罰比殺他還狠!”說完便狂笑起來! 三人出府,顏琤冷若冰霜道:“若今日之事讓子煜知曉半字,你,切記先寫好遺書。走吧!” 一行人回到宣王府,胡太醫(yī)被宣來玥璃院為蕭澈醫(yī)治,診治片刻后對站在旁側(cè)的顏琤回道:“啟稟王爺,蕭公子大小傷共十三處,有棍棒傷,也有抓痕,可這都不是最要緊的,最重的傷便是肩上鷹爪所留之傷,傷口極深,恐怕,恐怕有斷臂之險。” “不行!如何醫(yī)治本王不過問,只一點(diǎn),我要此人,毫發(fā)無損!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胡太醫(yī)面露難色:“王爺,蕭公子肩膀傷勢太重……” “胡太醫(yī),你跟隨本王多少年了?” 對方被這一問打斷,一時間不知顏琤何意,只能回道:“從王爺入府到如今已是十一載?!?/br> 顏琤點(diǎn)頭,輕聲說道:“胡太醫(yī),十一載光景本王幾乎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如今,只有他了!” 站在一旁的若楓此刻心如刀絞,這些年顏琤是如何一次次死里逃生,如何遭遇冷眼,他一清二楚,上天從未施恩于顏琤半分,如今連他最珍貴之物也要奪走嗎?若真如此,若楓真不知道自家王爺該以何種理由活下去! 胡太醫(yī)聞言,不再申辯,深深作揖道:“臣自當(dāng)竭盡所能保蕭公子無恙!” 顏琤此刻臉色煞白,唇角輕扯道:“有勞了!”隨即轉(zhuǎn)身離開玥璃院,若楓連忙跟上。 “若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隨后淡出若楓的視線。 顏琤茫然無措的在王府走著,滿腹委屈擊打著五臟六腑,悲傷四散從眸中悉數(shù)傾瀉而下。 夜探榮王府,暗查榮王身世,這一切皆是蕭澈提前計劃,可并未對自己多言半字。蕭澈只身涉險,終究還得自己前去解救,因為顏琤知道蕭澈可依靠的也只剩自己一人。 還有方才,面對榮王那般羞辱,心中掙扎著的最后一個念頭竟然是,他安然無恙便好! 顏琤忽然跌跌撞撞的大笑前行,究竟何時起,執(zhí)念已如深淵,心亂情深至即使縱身一躍也甘之如飴?顏琤忽然想起自己未遇到蕭澈之前在這王府之中恣意風(fēng)流,無憂無慮。 果然,人非不憂愁,只因未到動情處。 等顏琤再回到玥璃院時,胡太醫(yī)已然離開,顏琤望著床榻上紋絲不動之人,心緒依舊難平。 顏琤索性徹夜未眠,衣不解帶的守在蕭澈跟前,想等他醒來聽一句解釋。 第二日,一輪金日高掛天衢之時,床榻之人微微一動,隨即沙啞的聲音傳來“水!水!” 站在一旁的若楓趕忙遞給顏琤茶杯,本以為顏琤會扶起蕭澈,誰知顏琤將水含在自己口中,俯身覆上蕭澈的唇,將水渡給對方。 若楓尷尬的把目光移向別處,不一會兒,蕭澈漸漸清醒過來,看到是顏琤,被其唅著的薄唇微揚(yáng),顏琤自然察覺到了,由輕唅轉(zhuǎn)為噬咬,疼痛讓蕭澈雙眉微蹙。 顏琤隨即起身,冷漠的問道:“疼嗎?” 蕭澈苦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顏琤冷笑道“那你這次還真是大難不死!” 蕭澈感受到顏琤情緒不對,也知道自己這次的確不好,剛要開口:“阿璃……” 顏琤聽到這熟稔的稱謂,之前被自己發(fā)配至極寒之地的心剎那間被解凍,軟的一塌糊涂。怒氣漸沖,顏琤討厭自己現(xiàn)在的心軟。 隨即將手中的杯盞狠狠摔碎在地,杯中水四濺,這動靜嚇了若楓一跳,等若楓回神時,顏琤已經(jīng)揪起蕭澈衣領(lǐng),目眥盡裂的怒吼道:“蕭子煜,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若我救不回你,你要我如何?你告訴我,若你有半分閃失,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 若楓也從未見過顏琤如此憤怒,此刻蕭澈肩頭傷口滲著血,若楓出言勸道:“王爺息怒,蕭公子身上還有傷!” “滾出去!”顏琤并未看著若楓,可若楓連忙退下。 蕭澈也未料到顏琤如此怒不可遏,自己此事的確欠妥,有負(fù)于眼前之人。 蕭澈忍痛柔聲寬慰道:“阿璃,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會了,我不會再丟下你一人了!” 顏琤凝視著蕭澈的雙眸,那一片清澈明朗中寫滿了愧疚,顏琤再次心軟,隨即放開他,自顧自的離開了。 若楓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動靜,做著隨時沖進(jìn)去拉開王爺?shù)臏?zhǔn)備,誰知片刻后顏琤便出來,眼中怒火已然淡下去,語氣恢復(fù)和緩,吩咐道:“等他好些了,讓他滾回樰夢齋。本王日后不想再看見他!”說完便朝王府大門外走去,只剩下若楓在風(fēng)中凌亂。 若楓心道,不想見,還如此大費(fèi)周折的將人救回,這是何道理? 一連幾日,蕭澈被迫譴回樰夢齋,顏琤果然再也未來探視過。蕭澈知道顏琤這次是真動怒了,十分識趣的乖乖在樰夢齋里就醫(yī)療傷。 這日午后,若楓來到樰夢齋看望蕭澈,肩頭四個窟窿眼也已慢慢愈合,斷臂自然沒有,縱然棘手,胡太醫(yī)也還是保住了這條胳膊。 蕭澈開口道:“阿璃最近還好嗎?” “能吃能睡,很好!” “阿璃和你究竟是如何將我救出?榮王可不好對付!” “榮王是我家王爺侄兒,有王爺求情,榮王不得不放人?!?/br> 若楓仿佛背書一般把顏琤教自己的話一字不落的說給蕭澈??尚闹兄灰肫鹉侨赵跇s王府所受屈辱,胸腔便怒火中燒。 若楓并不擅長說謊,語氣之中的生硬蕭澈早已察覺,他知道榮王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自己可是劍指親王??! “你此次前來,可是阿璃有何吩咐?” “有,王爺吩咐,蕭公子武試不得頭名便不必回來與他相見!” “武試?”蕭澈鬼門關(guān)一遭回來早已忘卻此事,難為顏琤還未自己謀劃,如今看來,自己即使想推辭,也不能了,總不能永生不見吧,這幾日顏琤未來探望自己,不能得見心上人的痛比起那日鷹爪入體的痛,有過之而無不及。隨后猛然想起,今日便是七夕節(jié),那五色絲線…… “若楓,我那日去榮王府身穿衣物現(xiàn)在何處?” “那日你滿身是血,回來時王爺便將你的衣物盡數(shù)換下,此刻怕是早被清洗干凈送回??墒沁z落何物?” 蕭澈不知如何開口解釋,看樣子那寓意恩愛美滿的五色絲線已然丟失。 “無事!”蕭澈悻悻道。 若楓起身便要離去,行至房門處,身后蕭澈忽然開口道:“今日是七夕,告訴阿璃,我……很想念他!” 若楓點(diǎn)頭離開,出門便向顏琤作揖道:“王爺!” 此刻顏琤就站在樰夢齋廂房門外,最后一句聽的清清楚楚,他的子煜十分想念自己。 顏琤收起心緒百轉(zhuǎn),淡淡道:“很好!”言畢轉(zhuǎn)身離開。 若楓跟在身后,心中十分困惑,隨即問道:“王爺為何偏讓蕭公子參加武試?” 顏琤無奈一笑:“我無能受辱便罷,總不能連累子煜日后和我一起吧!況且,他既然能夜闖榮王府,你能保證他日后不會飛檐躍入皇家院嗎?既然如此,何不成全?” 若楓無言以對。 宣王府中裊裊多姿的芙蓉香銷紅減,亭亭清絕的荷葉猶染枯香,此刻人心似蓮心,皆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