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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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 藺承佑坐在廊下,身邊圍著一大幫小孩。 他天生愛說愛笑,向來又最會玩耍,每到逢年過節(jié),親眷中的小孩都喜歡圍著他打轉(zhuǎn)。 眼睛雖然看不見了,身上那種灑脫的性子卻不改,一大早,瞿家的表兄妹就跑來找藺承佑玩。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心要照顧哥哥的阿芝和阿雙。 藺承佑摸索著給弟妹們發(fā)紅梅糖,注意力卻放在庭前,只要聽到匆匆跑來的腳步聲,就會豎著耳朵聆聽。 沒多久,就聽到寬奴歡快地過來說:“世子,大理寺有衙役來報信,說通化坊的喜鵲巷又出人命案了??词址ǎ瑑词窒袷桥c上回謀殺劉翁的是同一個?!?/br> 藺承佑皺了皺眉:“出了人命案又不是什么好事,怎就把你高興成這樣?” 寬奴苦著臉:“小的怎會因為這個高興。是滕娘子她也來了。滕娘子讓我問世子,如果世子要出門辦案,要不要她幫世子把青云觀新招的無為小道長請來?!?/br> 藺承佑心里的笑意一下子竄到了臉上:“滕娘子現(xiàn)在何處?” “在花廳同王妃說話呢?!?/br> “我行走不便,走不到花廳去,先把滕娘子請到這兒來吧,我親自同她說?!?/br> 寬奴臨走前笑嘿嘿對一大幫孩子說:“諸位小郎君小娘子,王妃親自做了糕點,香甜得不得了,趕快過去吃吧。” 小孩們歡呼不已,阿芝卻鬧著賴在藺承佑身邊:“我得照顧阿兄,回頭你們把娘做的點心拿一碟來就是了。” 阿雙握住meimei的手,好聲好氣勸道:“你不是嫌府里的紙鳶做得不好打算親自出門買嗎,今日阿兄帶你去西市轉(zhuǎn)轉(zhuǎn)?!?/br> 四下里很快就安靜了,藺承佑坐在庭前等著,有 第129章 庭中只有他二人,滕玉意笑瞇瞇地說:“在下名號甚多。在外人稱‘王公子’,在家有個小字‘阿玉’,捉妖時另有道號,‘無為’二字便是我?guī)熜仲n的?!?/br> 藺承佑笑著點點頭:“無為,無為,‘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萬物將自化’,有了這道號,剛好幫你這多災(zāi)多難的小道士壓一壓。有師兄若此,無為道長本事不會差吧?” “馬馬虎虎,目前尚有一樣本事遠(yuǎn)不及我?guī)熜?。?/br> “你且說來聽聽。” “臉皮。我就沒見過比我?guī)熜指矚g夸自己的人,說起臉皮厚,他算是天下第一?!?/br> 藺承佑嘖了一聲:“我的好無為,孺子可教也。知道自己尚有不足之處就好,今日打算跟師兄出門長長本事么。” “東西都備妥了,特來延請師兄?!闭f話間已走到紅梅樹下,含笑低眉望著藺承佑。 “要我?guī)愠鲩T長見識倒是成。”藺承佑不肯動,“就是地上雪未消,我走路易滑,待會得一直有人扶著我才行?!?/br> 這樣厚臉皮的話也就藺承佑能說出口。滕玉意看看四周,成王府的仆從甚懂規(guī)矩,大約知道小主人不喜被打擾,早就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了。 偌大一座庭院,一時只能聽見微風(fēng)掃過紅梅枝頭的輕響。 滕玉意扶著藺承佑起身,扶是一定要扶的,但兩人畢竟尚未完婚,假如就這樣大剌剌扶著藺承佑四處走動,多少有些不妥。 踟躕間,滕玉意看向藺承佑的衣袖,心念忽一動:“那我得跟師兄借樣?xùn)|西?!?/br> 藺承佑從袖中抖出鎖魂豸:“這個?” 滕玉意掰開藺承佑的手讓他握緊銀鏈,自己則穩(wěn)穩(wěn)牽住另一頭,然后叮囑長蟲:“你好好的,千萬別隨便松開你主人?!?/br> 長蟲很不愿意被滕玉意支使,不過還是慢騰騰纏住了藺承佑的手。 滕玉意檢視一番確定足夠穩(wěn)固,這才牽著藺承佑往前走:“有我在,絕不會讓你磕著碰著?!?/br> 藺承佑笑靨愈發(fā)深,就那樣不緊不慢跟在滕玉意后頭。 長長的銀鏈,一頭在滕玉意手里,一頭在藺承佑手里,相距不算近,卻又跬步不離。 每走過一株花樹,都會有花瓣亂紛紛落到兩個人的頭上和身上,形如春雨,色若虹霓,再往前走,又有杏花初綻,花瓣隨風(fēng)回旋,活潑潑地追逐兩人的身影而去,遠(yuǎn)看好似一幅舒卷絢爛的畫。 走著走著,畫中的某個人笑著開了口:“老回頭看我做什么?” 藺承佑雖然看不見,但能聽到滕玉意回頭時鬢邊首飾搖晃的聲響。 滕玉意正用目光仔細(xì)確認(rèn)藺承佑腳下是否有石子,那次在她被耐重?fù)锏降貙m,藺承佑就是用鎖魂豸牽著她走出地宮。 “你想想那回在玉貞女冠觀我和你在地宮里是何光景,就知道我為何會如此了?!?/br> 藺承佑慢悠悠道:“我只記得你生怕我把你弄丟了,為了纏得緊些把鎖魂豸欺負(fù)得哇哇直叫。滕玉意,你是不是打小就霸道?” 滕玉意鼻哼一聲:“不對,你再想想,當(dāng)時在地宮你是如何待我的。” 藺承佑笑著不說話了。 滕玉意一默,忍不住再次回頭瞥他,這一眼看得有情又有緒,目光澀澀的,卻是柔軟無比,當(dāng)時藺承佑就像她現(xiàn)在這樣,每走幾步就會回頭確認(rèn)她是不是還在自己身后。 打從相識那日起,他要么口口聲聲嫌她煩,要么專程跟她作對,但一顆心早就系到了她的身上。 她心里正是又酸又甜。藺承佑笑著提醒她:“當(dāng)心自己腳下,別我沒摔著,你自己先摔著了?!?/br> 卻見成王妃身邊的管事嬤嬤采蘋找來了。 采蘋看到兩人這光景,只一訝,旋即又笑了。 眼盲這幾月,大郎臉上從未開過笑臉不說,更從不肯讓人攙扶自己。 今日這光景,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想笑。 虧這兩個孩子能想出這法子。 藺承佑側(cè)耳聽了聽,對滕玉意道:“這是阿娘身邊的采蘋嬤嬤?!?/br> 滕玉意忙恭恭敬敬斂衽。 采蘋細(xì)細(xì)打量滕玉意,笑得合不攏嘴:“王妃問大郎和滕娘子是不是要出門。早膳備在花廳,叮囑你們用過早膳再走。” 今早滕玉意急著來找藺承佑,的確沒來得及用早膳。 藺承佑道:“突然想吃點心了,有紅梅糕嗎?” 采蘋錯愕,世子可向來不愛吃點心,不過她還是笑著說:“有有有?!?/br> 藺承佑又道:“替我和阿玉同阿娘說一聲,今日我們出門查案,中午估計回不來,府里不必等我們用膳?!?/br> 到了花廳,滿屋都是孩子,兩人坐下同大伙熱熱鬧鬧吃了一頓早膳。 膳畢,滕玉意到阿芝房里換上道袍,阿芝繞著滕玉意走來走去,一會兒摸摸滕玉意臉上的易容面具,一會兒看她身上的裝束,越看越覺得新奇有趣,纏著自己的哥哥,鬧著要跟他們出門辦案,末了還是成王妃以檢查女兒新學(xué)的劍法為名,讓人把阿芝帶到上房去了。 喜鵲巷比前晚喧嚷許多,巷子里的住戶心有余悸,三三兩兩聚作一堆討論昨晚新發(fā)生的命案。 衙役們忙著驅(qū)散人群。 昨晚被殺的人名叫王大春,并非喜鵲巷的居民,而是一名打更的更夫,大約是四更天被人殺害的,第一個發(fā)現(xiàn)陳大春尸首的是附近巡邏的武侯。 王大春的死狀同上回被人謀害的劉翁一樣,也是身首異處。 巧的是,王大春就橫尸在劉翁的宅子外。 衙役們找了一大圈未找到王大春的尸首,對陳司直道:“王大春今年六十有五,也是一位鰥夫。原先本在義寧坊打更,前些日子才調(diào)到通化坊。事發(fā)時附近鄰居并未聽到呼喊聲,應(yīng)該是一擊致命,看樣子,兇手昨晚曾偷偷潛入劉翁的宅子,碰巧王大春來此打更時撞見兇手,兇手為滅口便將其殺了?!?/br> 陳司直正要接話,忽聽那邊有人道:“錯。王大春不是剛巧路過,而是有備而來。” 眾人驚訝回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藺承佑半蹲在血跡噴灑之處,用手指輕輕搓著什么。他的身邊,蹲著個面生的小道士,小道士一邊仔細(xì)察看地面,一邊對藺承佑形容血跡的形狀和范圍。 陳司直等人忙迎上去:“藺評事?!?/br> 藺承佑笑道:“劉翁的案子本就有許多蹊蹺之處,聽說今早又出了人命案,所以我過來轉(zhuǎn)轉(zhuǎn)。陳司直,王大春的傷口也跟劉翁一樣齊整么?” 眾人小心翼翼往地上一覷,沒提防藺承佑腳下竟未碰到殘血,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是藺承佑身邊的小道士起了作用,再看滕玉意時,面上便多了些好奇。 “陳司直?” “哦?!标愃局被剡^神,“沒錯,而且王大春的頭顱也尚未找著。藺評事,你因何說王大春是有備而來?” 藺承佑用手在面前虛虛畫了一大圈:“當(dāng)時是四更天,前不久此宅才有人被殺害,按照常理,王大春打完更點個卯便會匆匆離去,但經(jīng)過仔細(xì)比對,大門內(nèi)有一串干凈的腳印,大小形狀正與王大春相符,怪就怪在并未沾染血跡,可見是王大春遇害前留下的。但此宅不僅每晚都上鎖,還會貼上大理寺的封條,若不翻墻進(jìn)去,根本不可能在里頭留下腳印。這說明王大春昨晚偷偷潛入此宅,結(jié)果剛巧與兇手撞上,王大春身手不敵兇手,忙又翻墻逃出,剛跑幾步就被兇手取了性命?!?/br> 陳司直順著這話宅里宅外一檢視,果然全都對上了,先前那些藐視和不耐煩的神色,終于徹底收起來了,他忙堆起笑容道:“藺評事斷案如神。陳某萬想不到一個更夫竟有這么多貓膩?!?/br> 滕玉意在藺承佑身后打量這位大理寺官員,她看人時不看皮相,專門往人的骨子里瞧,陳司直三十多歲,面上看著也是斯斯文文的,但他身上既沒有嚴(yán)司直辦案時的那份耐心,目光也遠(yuǎn)不及嚴(yán)司直清正。 這樣一對比,愈發(fā)凸顯嚴(yán)司直的可貴。 滕玉意遺憾嘆氣,物是人非,藺承佑失去的何止是一雙眼睛,還失去了一向最信賴的同僚和搭檔。她都能想象當(dāng)初藺承佑得知嚴(yán)司直的死訊時有多難過。 “依我看,他們?nèi)诉^去可能是相識?!碧A承佑道,“王大春原本在義寧坊打更,前不久才設(shè)法調(diào)到此處,說不定他本就是沖著劉翁來的,這也與兇手的意圖不謀而合。三人或是內(nèi)訌,或是搶奪同一件東西,兇手不單行兇,事后還將二人的頭顱帶走,這樣做多半是怕我們通過冤魂之口問出他是誰。頭顱被割下,意味著口舌喉的靈竅都不在了,即便化為厲鬼也無法言明自己是被誰殺害的。除此之外,兇手過去應(yīng)該不只殺過一個人,昨晚我來此時,發(fā)現(xiàn)巷中有游魂,假如當(dāng)時兇手在附近窺伺,說明他身上殺孽很重,無論走到何處,都有冤魂跟著他?!?/br> 陳司直疑惑地說:“那依照藺評事看,兇手和王大春究竟在找什么?劉翁生前只是個賣炭翁,照理是沒有值錢家私的?!?/br> “東西值不值錢,得找出來看了才知道?!碧A承佑思索著說,“這兩樁案子最大的疑點就是兇器。究竟什么樣的利器能那么快割下一個人的頭顱,邊緣整整齊齊不說,劉翁和王大春遇害前甚至沒來得及呼救,這種手法,倒教我想起了一種熟悉的暗器?!?/br> 滕玉意心口一跳,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那件銀絲暗器。 盡管已經(jīng)得知幕后主家是淳安郡王,但淳安郡王只說這銀絲武器是當(dāng)初皓月散人花重金買來的。他們圖它輕便好用,且能殺人于無形,至于皓月散人最初是從何處弄來的,一直是個謎。 記得那回大伙在彩鳳樓討論對付尸邪的法子時,曾說起劍南道的軍士們在南詔國遇到過尸王,軍營里正是利用一根琴弦似的武器鋸下了尸王的獠牙才得以驅(qū)邪。 會不會這種殺人暗器最初是從南詔國傳到中原來的。 “對了陳司直,昨日下午我來時,曾讓董衙役去長安縣討要劉翁的戶籍,現(xiàn)在可取回來了?” 陳司直噢了一聲:“找著了。原來劉翁并非長安人士,十幾年前才從劍南道遷來長安,他過去曾在專程在南詔國和劍南道之間往返,據(jù)說靠販貨為生,至于賣的什么貨,那就不大清楚了。” 滕玉意一震,莫非真與南詔國有關(guān)。 “不如順道一起查查王大春的來歷。”藺承佑道,“他來長安做更夫前,說不定也在劍南道和南詔國待過。去歲坊間曾暗中流行過一種昂貴的銀絲武器,大約是從南詔國的巫蠱地傳來的,假如劉翁和王大春都是被這種暗器所害,我大致能猜到兇手的目的是什么了。” 記得查辦皇叔和皓月散人一案時,他曾打聽過這種銀絲武器在坊間售賣的價錢,以莊穆為例,此人手里的銀絲一根叫價萬錢,彩鳳樓的老板彭玉桂家資鉅萬,也僅購買了一根做防身用。 聽說有不少江湖人士想得到這種武器,只不過因為朝廷打壓,不敢明目張膽交易。 可惜先后出了彭震和皇叔的事,對方有如驚弓之鳥,嚇得再也不敢冒頭了。 看來風(fēng)聲一過,這幫人又蠢蠢欲動了。 又聽聞,南詔國有處偏僻的巫蠱之地,當(dāng)?shù)匕傩找驗槌D昱c世隔絕,歷來稟性純良,為了獲取衣食,百姓們常將本地的一些珍異之物以賤價賣給中原人士和胡人。 這種銀絲暗器說不定就源自南詔國的某處深谷里的礦池,如果一個人掌握了制作這種銀絲暗器的獨門秘笈,只需悄悄售賣個兩三年便可富甲一方。 陳司直也聽說過去歲那幾樁案子,忖度著說:“照這樣說,劉翁、兇手、王大春很可能共同做過販賣銀絲暗器的營生。但不知怎么回事,三人鬧掰了。兇手和王大春以為劉翁私藏了剩余的貨物,所以他們倆一個殺了劉翁之后到處翻找,一個專程跑到喜鵲巷打更。兇手甚至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再次潛回劉宅?!?/br> 這樣一捋,原本迷霧重重的案子,一下子變得明晰了不少。 有位老衙役欽佩地說:“本來毫無眉目,一經(jīng)藺評事之手,好像就變得不那么復(fù)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