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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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借用一下,回頭再給你取下來就是了?!?/br> 見天滿臉嫌棄:“我不要,都沾上那妖精的口水了?!?/br> 金衣公子氣得翻白眼,怪不得那么臭,原來全是這老道的口水,它沒惡心到當場嘔吐就不錯了,何時輪到這老道士嫌棄它了? 到了這境地,它情緒已然被激怒到了極點,口中塞了東西,只能瘋狂搖撼身子,力氣橫生之下,居然把梧桐樹搖動得嘩嘩作響,畢竟是道行數(shù)百年的大妖,它這一發(fā)狂,連院子里的落葉都嘩啦啦回旋起來。 藺承佑面上笑意不變,耳朵卻一刻不敢松懈,在金衣公子狂怒到失去理智時,前樓終于又有了異響,并且隨著金衣公子情緒越來越激動,那異響越來越大。 恍惚間像是有人飛快從過樓里的廊道跑過,周遭的空氣倏地也變得陰冷起來。 藺承佑低聲道:“來了。” 見天和見仙雖然嘻嘻哈哈,但也因為憂心師弟的安危,一直暗中留意前樓,當下心領(lǐng)神會。 藺承佑聲音低到只能靠內(nèi)力來聆聽:“記住了,見樂道長被尸邪擄進了樓中,所以腕上那條布料已經(jīng)不能做確認對方真假的暗號了?!?/br> 見天等人連連點頭。 “除此之外,尸邪最擅長的是幻境,待會與它打照面,必須時刻提醒自己這一點?!?/br> 絕圣和棄智暗暗點頭:“師兄,要不要把這些話告訴王公子?” 見天忍不住插話:“傻孩子,這些用不著提醒王公子,憑她的腦瓜子自會想明白?!?/br> 藺承佑不動聲色摩挲腰后那只手里的銀絲:“見天和見仙兩位道長看好金衣公子。絕圣和棄智只管守好受傷的兩位道長和萼姬等人。廊下已經(jīng)備好了陣法和符箓,不到萬不得已,尸邪不會去招惹你們?!?/br> 絕圣和棄智深深點頭。 見仙低聲說:“世子,尸邪可不比金衣公子,王公子主仆武功再了得,總歸不懂道術(shù),要不要再調(diào)個人過去,省得尸邪一搗亂,就沒法接住世子丟出去的銀線了?!?/br> 藺承佑抬眸覷了一眼屋檐,正好滕玉意也在看著他們。 他目光在她身周轉(zhuǎn)了轉(zhuǎn),尸邪的目標是金衣公子沒錯,但它只要出來,絕不會放過襲擊滕玉意的機會。方才滕玉意刺殺金衣公子那一招他瞧見了,又狠又刁鉆,看得出這幾日她學(xué)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功夫,但這些伎倆在尸邪面前顯然遠遠不夠。 他環(huán)顧左右,可惜眼下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人調(diào)派了,冷不丁想起俊奴,心中一動。 他仰頭看向樹端,沖俊奴呼哨一聲。 俊奴抬高一雙碧眸,好奇朝屋檐上的滕玉意主仆睨了睨,緊接著從樹上跳下來,用腦袋拱了拱藺承佑的袍角,這動作親昵又頑皮,像是不明白小主人為何要指使自己到陌生人身邊去。 藺承佑蹲下來摸摸它的頭,俊奴是第一次離開他去保護外人,心里肯定不樂意,但眼下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 “去吧去吧。”他想起先前莫名其妙教滕玉意桃花劍法時,自己跟俊奴也是一樣的心境,不由嘆了口氣,“別任性,回來多給你弄點好吃的?!?/br> 俊奴這才扭過身子,不情不愿縱上了屋檐。 滕玉意萬想不到藺承佑會有這番安排,瞧小黑豹朝自己走來,自是喜不自勝,忙從荷包里取出幾粒鹿脯,攤在手心里要喂小黑豹:“俊奴,你好呀?!?/br> 俊奴連瞧都不瞧,把頭轉(zhuǎn)到一邊。 “不喜歡鹿脯么?沒關(guān)系,我這還有荔枝煎。” 俊奴無動于衷,埋下頭舔起自己的爪子來了。 滕玉意絲毫不覺得掃興:“哎。你我初次見面,你認生是應(yīng)該的,但你只要多跟我打打交道,就知道我這個人不壞的。” 藺承佑張望一晌,低聲道:“好了,都準備好了。尸邪馬上要出來了,為了擾亂各人心緒,它出來前一定會先把庭院里的所有光都弄滅?!?/br> 藺承佑沒料錯,這話剛出口,廊下那一排珠串般的燈籠無聲無息熄滅了,窗棱吱呀作響,陰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倏忽之間,連頭頂?shù)某嘣露急谎谏狭藶踉?,偌大一座庭院,說陷入黑暗就陷入黑暗, 伶妓們嚇得尖叫,藺承佑一左一右拎起絕圣和棄智,當機立斷把二人甩回廊下,見天和見仙摸黑飛到樹梢上,順著銀鏈將金衣公子的兩只殘翅攥在手中。 藺承佑手持弓箭,在黑暗中聽聲辨息,忽覺背后有暗風襲來,急忙乘勢而上,順勢把肩一低,向后甩出幾道符箓:“原以為你走了,沒想到你竟為了金衣公子留下來了,豐阿寶,你如此在意金衣公子,是不是因為當年你被你阿爺禁錮在行宮里的時候,只有這只金鳥肯飛進宮墻陪你玩?。俊?/br> 哪知背后卻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嗚嗚嗚,我要阿娘,我要阿娘?!?/br> “又來?!碧A承佑譏誚道,“除了這一招,你還有別的花樣么?” 回身看清眼前的小女孩,他毫不猶豫射出一箭:“扮得不像,重來!” 箭離弦而去,銳利地劈開夜風,眼看金鏑要射向小女孩的額頭,暗處突然又跑來一個小郎君,推搡一下小女孩的肩膀,恰好幫她躲開了這只箭。 “喂,你別跟著我。”小郎君似乎在沖小女孩發(fā)脾氣。 藺承佑耳邊炸開一道驚雷,那小郎君看著八歲左右,模樣和神態(tài)竟與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很快回過神來,咬牙笑道:“這回總算有點新鮮花樣了,連我都敢假扮,經(jīng)過你爺爺準許了么?” 他迅速穩(wěn)住心神,獰笑著再射出一箭,不料那箭一經(jīng)觸碰小“藺承佑”的肩膀,就像碰到了軟布一般無聲無息落到地上。 藺承佑暗吃一驚,他手中這把金弓和金笴都是特制的,碰到邪煞變立即會像烈火一般開始焚燒對方的皮rou,前方這小“藺承佑”被射中還絲毫無損,莫非不是邪物。 就是這一晃神的工夫,他面前的庭院越發(fā)敞亮起來,再一眨眼,竟變成了一座極為廣闊的花園。 面前是一碧萬頃的芙蕖湖,一陣清風卷過來,風里夾帶了荷葉的清香,徐徐拂到臉上,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 湖邊的翠柳下,兩個孩子一前一后奔跑,前頭的小“藺承佑”比后頭的女娃娃高一個頭,邊跑邊說:“你別跟著我了?!?/br> 女娃娃手中舉著一包糖,在后頭追了幾步,眼看追不上了,喘吁吁停了下來。 她看著小藺承佑遠去的背影,默默攥緊懷里的布偶。 藺承佑心頭涌上一股nongnong的愧意,竭力想看清小女孩的模樣,但小女孩的周圍像是籠罩著一團薄霧,讓人無法接近。 小女孩只在原地站了一會,就抱著布偶朝另一個方向走了,走著走著,有位老仆拉住了她的手。 藺承佑情不自禁追上去,但一老一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濃霧里,迷霧慢慢散去,廣闊的芙蕖池變成了一間臥房。 房間寬闊奢潔,靠墻擺放著一張床。床前垂著兩道松霜綠的簾幔,床頭懸著一個小小的精巧香囊。 簾幔半掩,床上躺著個小女孩,女孩裹著衾被,像是生了病。 藺承佑看不清小女孩的模樣,但直覺告訴他,那就是芙蕖池邊上的女孩, “阿孤?!彼t疑地吐出那兩個字。 床邊圍著不少下人,個個面有憂色,藺承佑莫名覺得眼前這場景很熟悉,忽地想起來,他曾不止一次做過類似的夢,在夢里,阿孤也是臥病在床,只不過眼前這一切,比夢里更逼真些。 他忍不住環(huán)視四周,才發(fā)現(xiàn)房里有不少小娘子的玩具,小蹴鞠、小風箏、小木偶……離床不遠的桌上,擱著一架繡了一半的小繡繃,上頭赫然有個“李”字,再看床頭那個小香囊,也繡著“李”字。 原來她姓李么? 他大喜過望,試著朝床邊走去,面前卻像豎起了一堵看不見的墻,完全阻隔了他的腳步,他心里焦灼起來,多年來他一直在找這個女娃娃,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總不能連一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想當面對她說聲謝謝,他想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關(guān)鍵是,他想告訴她,他不是忘恩負義之輩,那日他一換完衣裳就回去找她了,他沒有忘記帶她去找她阿娘的承諾。 這段回憶落到心上凝成了一道疤,幾乎成了他的執(zhí)念,他只要想起這件事,就會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回旋:你既然答應(yīng)了帶她去找她的阿娘,就不該隨隨便便松手。 他急于確認她的病情,再次邁開步伐,哪知沒等他走到床邊,那些下人就無聲哭作一團,他心里一沉,該不會…… 那些下人哭得很傷心,他極力想聽清他們在說什么,但哪怕離得這樣近,也一個字都聽不清。 再一瞬,面前變成了一張空床,人去樓空,小女孩不見了。 藺承佑額頭冒出碩大的汗珠,衾具撤走意味著什么,再明白不過了。怪不得他怎么都找不到這個女孩,原來她早就夭折了么? 他渾身一陣冰涼,那是他第一次失信于人,沒想到這一松手,事后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耳邊有個聲音開始嘲笑他:你辜負了你的小救命恩人,你明明答應(yīng)帶她去找她的阿娘,結(jié)果卻把她甩開。你就是個小混蛋,別以為你能找到機會補救,你瞧,她已經(jīng)死了,死了很多年了,這些年你所謂的找尋恩人的舉動,不過是場自欺欺人的笑話。 他捂住耳朵,但那聲音無孔不入,聽了久了,他心里愧怍得發(fā)酸,逐漸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滿腦子都是“不,不可能”。周圍陰氣加重,他毫無所覺,有東西靠過來,他也全無反應(yīng)。不知不覺間,一只染滿鮮紅蔻丹的手欺了過來,慢慢貼近他胸前,輕輕撥弄他的前襟,眼看要刺破他的衣裳了,藺承佑出其不意扣住那只手,掌中變出一把匕首將其一削兩斷。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那東西來不及躲閃,凄厲慘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匕首向上一挑,迅即刺向它的臉,藺承佑厲聲道:“就憑這種破綻百出的把戲,也想迷人心智?” 他可沒忘記尸邪只能利用活人的記憶做幻境。如果阿孤已經(jīng)死了,尸邪如何能獲得死人的這段記憶? 如果阿孤還活著,尸邪卻說謊稱它死了,那就更說明這一切只是尸邪單方面臆造出來的假象。 尸邪釋出渾身陰氣逼開藺承佑,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它那張嬌俏的臉蛋被那尖銳的法器劃出了好長的傷口,瞬間就破了相。 它舉起殘斷的雙手,恨不能叫破喉嚨:“你這惡賊!竟敢劃我的臉!” 藺承佑只覺一股冷得刺骨的陰氣直逼面門,急忙翻身一躍,盡管跑得甚快,仍被震得渾身一木,好在有火玉靈根湯幫著固元辟邪,氣息只亂了一瞬,很快就調(diào)勻了氣息,。 藺承佑抬手就射出一箭,只恨到了這當口,尸邪的獠牙仍不見蹤影,那根銀絲早已準備多時,卻遲遲不能扔出去。 他一面思量對策,一面迅速打量四周,廊道的燈依舊熄著,院子里不甚明亮,好在尸邪陰力一散,月亮總算不再被黑云遮蔽。借著慘淡的月光,他瞧見兩位道長端坐樹上,好似陷入了幻境中,廊下的絕圣和棄智搖頭晃腦,也癡怔得像呆子,至于萼姬等人,更是窮形盡相,要么揪著衣襟鬼哭狼嚎,要么在地上爬來爬去。 他眼里火星子四濺,就知道會是這樣,尸邪迷惑人的手段防不勝防,哪怕做了諸多準備,大伙還是著了道。 他焦灼地望向?qū)γ?,不由暗自松了口氣,好在滕玉意還清醒,不知是有俊奴相護的緣故,還是她心性本就堅毅過人。 滕玉意和俊奴站在屋檐上,焦聲道:“世子! “程伯和霍丘是不是被蠱住了?”藺承佑高聲問。 “是!”滕玉意臉色難看,“無論怎么叫喊都沒反應(yīng),推搡也不動。” “刺破他們的天池xue。”藺承佑飛身一縱落到樹梢上,正要喚醒見天和見仙,不料這時候,迎面襲來兩道劍光,見天和見仙竟面無表情朝他刺過來。 藺承佑心中一驚,尸邪雖擅長cao控人心,但一向只能讓人自恨自悲,受蠱惑之人往往沉浸在幻境中無法自拔,最后在痛不欲生的情景下被害。但從見天和見仙的情狀來看,竟像是把他視作仇敵。 若說是傀儡也不像,尸邪只能把這伎倆加諸于不懂道術(shù)之人的頭上,譬如卷兒梨,對道家中人卻是無可奈何的,何況見天和見仙此前還喝了能護心辟邪的火玉靈根湯。 他沉著抬臂一擋,后仰躲開這劍鋒,落到地上前,分別向見天和見仙擲出一個符紙揉成的紙團,力道如石,勁疾如風,恰中二人的風池xue,本以為足夠把二人打醒,哪知見天和見仙絲毫沒有收劍的打算。 藺承佑愈發(fā)驚愕,身子在半空中一旋,改而縱向廊道下,絕圣和棄智的情況也不妙,他必須在他們徹底受制之前把他們叫醒。 金衣公子看藺承佑被自己人襲擊,在樹上發(fā)出愉悅的鳴叫,身子動不了,便用半人半禽的聲音一個勁地催促尸邪。 尸邪興奮地在院中亂跑,它一身肌膚骨骼本就有自愈能力,休整了一陣,被砍斷的手又長出了一截,臉上的傷口也愈合于無形,跑了一陣聽到金衣公子的叫聲,便將雙腿并攏,猛地蹦到了樹上。 它把金衣公子帶到樹下,讓金衣公子倚著樹干而坐,自己則叉腰沖廊下諸人嬌聲道:“快干活吧。” 這一聲令下,以絕圣和棄智為首的眾人霍然站了起來,不等藺承佑縱到跟前,齊齊揮劍朝藺承佑殺去。就連受了傷的見喜和見美也從地上掙扎起來,紅著眼睛喊打喊殺。 藺承佑掠到眾人頭頂,像蜻蜓點水一般分別在每個人的后頸刺了一下,然而絕圣和棄智毫無反應(yīng),很快在原地掉了個頭,劍尖又刺向藺承佑的后背。 藺承佑心中鼓聲大作,這也太不對勁了,即便被蠱惑了心智,也不至于如此失控。不容他多想,絕圣和棄智的劍已經(jīng)逼近了他的要害。 藺承佑怕失手傷到他們,向后縱回屋檐上:“混賬東西,連我都不認識了!” 絕圣和棄智使出輕功窮追不舍:“別想跑!” 那邊見天和見仙也圍了過來,紛紛朝藺承佑使出殺招。藺承佑一邊應(yīng)對,一邊厲目打量眾人,絕圣和棄智招招致命,臉上分明有種赴死的悲壯。見天和見仙滿臉怒容,活像要豁出老命似的,就連即將趕來加入圍剿的程伯和霍丘,眼神也是悲涼已極。 藺承佑以一敵眾,眼神卻沒有漏過每個人的表情,只覺得這情形說不出的詭異,好不容易擋開第一輪攻擊,心中閃過一念。 好個尸邪,短短工夫內(nèi)竟能想出這樣惡毒的法子。他心亂如麻,回身擋開一劍,趁亂看向滕玉意,如果真是這樣,只能找滕玉意解局了。 尸邪蹦跳著給絕圣等人喝彩,金衣公子也是笑聲連連,兩個人都快活得不得了,迫不及待想看到藺承佑被自己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