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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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玉意透過紗幔往前瞧,鎮(zhèn)國公府對子弟管教甚嚴,段府的年輕人都在門口迎客,唯獨沒看到段寧遠。 別府的女眷似乎也覺得奇怪,私底下悄聲議論,這時后頭有輛極為貴盛的櫝車過來,眾人紛紛讓到一旁:“靜德郡主來了。” 滕玉意一怔,竟是藺承佑那個叫阿芝的meimei,順著望過去,就見阿芝郡主戴著帷帽下了車,這一年阿芝才不到九歲,但身量已頗高,神采奕奕,舉止矜貴,身后的仆從個個規(guī)行矩步,全沒有豪仆慣有的驕橫之氣。 阿芝快步入了府,滕玉意隨后扶著杜夫人上臺階,無意中一抬頭,就看到阿芝的仆從當中有兩個矮胖的婢女。 這兩個婢女頭上梳著圓圓的發(fā)髻,身穿石榴紅系胸襦裙,大概才八九歲,動作比旁人粗笨些。 滕玉意越瞧越覺得兩人背影眼熟,正暗暗打量,左邊那個像是察覺了背后的目光,回頭朝滕玉意看來。 滕玉意看清那張紅撲撲的圓臉,心中一震:棄智! 棄智旁邊的自然是絕圣了,兩人嘴唇上點著殷紅的胭脂,身軀足足比別的婢女粗上一小圈。 棄智扭頭瞥了一眼,重新把頭埋下去了。 滕玉意目瞪口呆,這又是在做什么,彩鳳樓出了那樣的妖異,絕圣和棄智此時不該忙著捉妖么。 府中客人往來如織,婢女魚貫雁行,下人引著滕玉意三人往花廳去,路過一座水榭,忽有婢女低頭走過來道:“滕娘子,靜德郡主想請你過去說說話?!?/br> 杜夫人和杜庭蘭駐足,看是兩位胖胖的婢女,從裝扮上來看,像是成王府的下人。 母女倆不免吃驚,滕玉意瞧是絕圣和棄智,便道:“姨母,阿姐,你們先去花廳,我去去就來?!?/br> 杜夫人不放心,低聲囑咐道:“靜德郡主是成王的愛女,聽說成王夫婦管教甚嚴,小郡主雖活潑,卻貴而不驕,不知她找你何事,若有為難之處,叫人給姨母送話?!?/br> 滕玉意應(yīng)了,絕圣和棄智率先往前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假山,兩人憋不住了,長吁一口氣:“穿這個實在太別扭了,滕娘子,為何你也到鎮(zhèn)國公府來了?” “這話該我問你們?!彪褚馄娴溃澳銈冊趺窗绯蛇@副模樣了。” 絕圣抬手正要擦汗,被滕玉意一攔:“當心抹壞臉上的胭脂,喏,用這個輕輕擦?!?/br> 絕圣嘟著嘴接過滕玉意的帕子:“真麻煩。還不是師兄逼著我們來的,阿芝郡主聽說她那群小伙伴都會來參加段老夫人的壽宴,沒忍住也從宮里跑出來了,師兄擔心郡主的安危,臨時讓我們扮成婢女跟隨阿芝郡主。” 滕玉意哧地笑出聲:“扮成這樣甚好,我瞧著你們兩個比別的侍女都要標致。” “滕娘子,你就別笑話我們了?!睏壷遣幌窠^圣那般不耐煩,笨手笨腳擦了汗,“早上絕圣沒叮囑么,妖異下一個很有可能會找你,在師兄收服那妖物之前,滕娘子最好不要出門?!?/br> 絕圣拉了拉棄智的衣襟,棄智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段小將軍是滕娘子的未婚夫婿,段老夫人做壽,滕娘子自然得來赴宴。 滕玉意只當沒瞧見他二人的小動作,笑問:“你們白日可查到了什么,那妖異究竟什么來路?” “查到了。昨晚襲擊我們那妖怪是只禽妖,本是終南山里的一只金鳥,少說有數(shù)百年的道行了,此妖化作人形之后,因為模樣生得好,常到坊市間采集精元,自稱金衣公子,喜歡與青樓的婦人——” 棄智和絕圣臉一紅。 滕玉意想起那男妖的風(fēng)流倜儻之態(tài),料著不會是什么好話,咳了一聲道:“金衣公子?如此俊雅的名字,此妖會比那回的樹妖還難對付么?” “當然了,不過最難對付的不是金衣公子,真正難對付的是與它一同被鎮(zhèn)壓的另一只邪祟,師兄稱它尸邪?!?/br> “尸邪?這東西什么來歷?” “師兄也不甚清楚,今日他帶人把長安所有道觀的異志都翻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查到點頭緒,原來平康坊里的那個陣法是百年前東明觀的一位瞎眼老道士所設(shè),而這位瞎眼道士正是東明觀的祖師爺?!?/br> 滕玉意腦海里冒出東明觀那五個滿口胡話的白凈道士,五人行事顛三倒四,誰能想到他們的祖師爺是一位瞎眼道人。 “瞎眼道士名喚無塵子,聽說道術(shù)高妙,降服了平康坊的妖異,自己也受了重傷,撐著一口氣把陣法布完,最終一命嗚呼,臨終前想把此事記載到觀里的志異上,奈何兩個徒弟并不識字。畢竟瞎了眼嘛,寫東西比別人吃力,最后只留下一些潦草的片段。 “師兄找到了那份志異,奈何上頭寫得不甚明白,現(xiàn)在只知金衣公子與尸邪一同被無塵子所鎮(zhèn),這一妖一尸,兇力都非同小可,那晚我們見到的,只有金衣公子而已,尸邪早就破陣而出,無跡可尋了。” 棄智補充道:“滕娘子,這回的妖異非同小可,你近日出門,記得把我們給你畫的符帶在身邊,還有那把翡翠劍,千萬莫離身。” 滕玉意摸了摸袖中的小劍:“這劍有名字了,叫它小涯劍吧。對了,你們可聽說過‘借命’之類的玄術(shù)?” 絕圣和棄智詫異地互望一眼:“滕娘子,你問這個做什么?” 滕玉意打量他們神情,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有一位婢女,家中親戚出了些怪事,恰好遇到一位游方道士,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借命’,所以想請教兩位道長,世上真有‘借命’一說么?” “我們也知道的不多??v有這種玄術(shù),想來也不是什么正道,師尊和師兄不會多跟我們提的?!?/br> 這時有侍女找過來:“阿絕、阿棄,郡主正到處找你們呢?!?/br> 絕圣和棄智悄聲道:“滕娘子,我們先走了?!?/br> 滕玉意暗自點頭,沿著來時的小徑回花廳。 走到半路,迎面撞上步履匆匆的杜庭蘭,原來杜庭蘭放心不下,帶著婢女過來尋滕玉意了。 “段家女眷都在花廳,除了老夫人和段夫人,還有段寧遠的jiejie段文茵,都拉著阿娘,一徑問你在何處?!倍磐ヌm挽住滕玉意,“方才靜德郡主同你說了什么?” “想是聽人說起過我,好奇之下把我找去問了幾句?!?/br> 杜庭蘭望著不遠處的花廳:“說來也怪,那么多人過來給老夫人磕頭賀壽,段小將軍卻遲遲沒露面,不只外頭的人,府里的人也在尋他?!?/br> 滕玉意笑瞇瞇道:“這可如何是好,段府最重孝悌,各府前來給老夫人磕頭道賀,嫡親孫子倒不見了。” 杜庭蘭左右看了看,壓低嗓門道:“我早就想問你了,是不是你弄的?” 滕玉意附耳對杜庭蘭說了一番話,杜庭蘭既驚又喜,暗暗點了點頭。 兩人相伴回了花廳?;◤d內(nèi)燈火如晝,段老夫人端坐在翡翠茵褥上,活像芙蓉花叢中的一尊佛。 滿廳人都在說笑,有人看見滕玉意進來,驚喜道:“來了來了?!?/br> 滕玉意抬頭看,迎面走來兩位珠玉繞身的婦人,左邊那個是段寧遠的長姐,永安侯夫人段文茵,另一個看著卻陌生,想是段府的某位遠親。 段文茵笑顏逐開,近前攬住滕玉意道:“可算來了,祖母正問你呢?!?/br> 滕玉意含笑斂衽:“給兩位夫人請安?!?/br> “這就是寧遠的那位未過門的娘子?”女眷們看滕玉意容貌瑰麗,贊不絕口,“這般好模樣,滿長安都找不到幾個,怪道老夫人那般喜歡,常把阿玉掛在嘴邊?!?/br> 這時另有一位眉目威嚴的婦人從簾后繞過來,瞧見滕玉意,愣了一愣:“這是玉兒吧?!?/br> 滕玉意忙道:“給夫人請安?!?/br> 這婦人是鎮(zhèn)國公府的當家夫人,段寧遠和段文茵的母親,生得英姿磊落,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豪氣。 段寧遠和段文茵的相貌大半隨了母親。 段夫人拉著滕玉意的手上下瞧了一通,越看越歡喜:“聽寧遠說,那日你們在紫云樓受了驚嚇,我讓他們送了靈芝到府上去,你們吃了可好些了?” 滕玉意溫聲道:“多謝夫人美意,只是醫(yī)官說此時不宜滋補,暫且都收起來了?!?/br> “先清養(yǎng)幾日也好,日后有什么想吃的,盡管跟我說?!倍畏蛉死褚飧?,“阿娘,你瞧瞧玉兒?!?/br> 滕玉意上前肅拜:“晚輩給老祖宗賀壽,祝老夫人福壽綿綿?!?/br> 段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幾年不見竟這樣高了,過來讓祖母瞧瞧?!?/br> 滕玉意瞧了一眼春絨和碧螺,二人會意,捧著錦盒走過來。 滕玉意親自接過錦盒,款步走到段老婦人跟前:“從揚州帶來了些絹彩,不知老夫人喜不喜歡?!?/br> 段老夫人自是高興,慈愛地看過禮物后,攥著滕玉意的手腕笑嘆:“一別數(shù)年,這孩子越來越出色了。我這把老骨頭近兩年總抱恙,我只當活不長了,今晚瞧見你這樣出眾的小輩,縱有百般病痛都消了。” 眾女眷打趣:“就是這孩子未免太守規(guī)矩,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一口一個老夫人,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早該改口叫祖母了?!?/br> 杜夫人坐在那頭的上首,聽了這話,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段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越發(fā)和煦:“玉兒都來了,寧遠那臭小子呢?說要來給我磕頭,怎么還不見人影?” 段文茵忙道:“前頭來了好些貴客,阿弟正忙著招待呢?!?/br> 女眷們笑道:“聽說府上好事將近了?段小將軍莫不是害臊了。” 眾人聽了越發(fā)愛湊趣,段夫人故意板著臉:“玉兒都還沒害臊,他害什么臊?” 旋即笑問滕玉意:“你阿爺明日回長安?” 滕玉意頷首:“大約晌午能到。” 段夫人忙引著滕玉意在東側(cè)坐下,柔聲道:“方才你沒在這,我們正要跟你姨母商量,兩家親事定了這么久,一轉(zhuǎn)眼你都及笄了,如今你隨父回長安定居,寧遠即將冊封世子,如今祖母一心盼著你和寧遠的喜事,不如早些cao辦起來,等明日你阿爺回來,你伯父便會登門與你阿爺商議婚事。” 她說這話時嗓門不小,眾人聽了自是哄堂不已。 杜庭蘭坐在母親邊上,臉上的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聽阿娘說,那晚阿玉在紫云樓借力打力,當場將過錯都歸咎給了段寧遠,不但咬死了要退婚,還找了在場的諸位夫人佐證。如今段府公然提起婚期,莫非已經(jīng)為段寧遠的舉動找到了體面的說辭? 她攥緊臂彎里的畫帛,當真厚顏無恥??炊渭疫@架勢,分明是吃準了玉兒拿不出段寧遠和董二有私的確鑿證據(jù),有心把過錯摘得一干二凈。 杜夫人也氣得不輕,段家這是把阿玉架在火上烤。 今晚恰逢段老夫人的壽宴,段夫人故意當眾提起二人的婚事,倘若玉兒不顧兩家的顏面斷然回拒,眾人難免會覺得玉兒不知禮數(shù),這種目無尊長的小娘子,往后必定遭人指摘,玉兒又沒法當眾證實段寧遠早與董二娘不清不楚,即便退了婚,過錯也歸不到段寧遠身上。 可若是玉兒含糊答應(yīng),過兩日若是再傳出兩家退婚的消息,外頭必定驚異,明明在段老婦人壽宴上答應(yīng)得好好的,怎么說退親就退親?眾人不但會覺得滕家人不守信諾,甚至因此懷疑玉兒的品行也未可知,說來說去,到最后都會成為滕家的過錯。 她壓著怒意看向段家人。 段文茵似乎有些愧疚,目光閃爍了一下,把臉轉(zhuǎn)到一邊。 段老夫人和段夫人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 杜夫人唯恐阿玉被激得上當,堆起笑容就要插話,女兒忽然湊到她耳畔,悄聲說了句什么。 杜夫人詫異看向滕玉意,果見滕玉意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滕玉意看姨母會意,滿臉關(guān)切道:“姨母,你臉色這么差,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杜夫人當即撫住額頭:“實不相瞞,那日我在紫云樓沖撞了邪物,這兩日懶進飲食,吃了好些方子。坐下后陪老壽星說了這么久的話,心里才舒坦許多。” 眾人忙夸贊杜夫人溫恭知禮,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杜家為了禮數(shù)周全,身子不適也要趕來給段家老夫人賀壽,相比之下,段小將軍顯得何其失禮。 杜家的長輩都登門了,段寧遠連個面都不露,就算在前頭待客,總不至于過來請個安都抽不出空。 段夫人殷切地上前照拂杜夫人:“夫人若是覺得乏倦,到偏廳歇息歇息?” 杜夫人謙恭道:“今日段老夫人是壽星,哪有壽星未盡興,客人先去歇著的道理。說了這么久,怎么沒見到寧遠?自從我們老爺調(diào)回長安,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過寧遠了,前日好不容易在紫云樓碰見了,沒說上幾句話就各自回府了,今日既然說到兩個孩子的婚事,請寧遠過來露個面、說幾句話也好?!?/br> 段夫人忙笑道:“寧遠在前頭忙完了就會過來了?!?/br> 杜夫人笑著頷首:“老夫人今日是壽星,小輩們磕頭祝壽才是頭等大事,哪有把祖母撇到一邊,只管招呼外客的道理。方才那幾個磕頭的小公子我也見了,個個規(guī)矩懂禮,寧遠既是長兄,當做表率才是。” 段夫人面色稍滯。 段文茵忙笑道:“阿弟這幾日身子有些不爽利,聽說在前頭喝了酒,身子難免不受用,興許怕唐突了長輩,這會正忙著醒酒呢?!?/br> 廳里的人眼波閃爍,這話全無道理,祖母過壽辰,段小將軍就算是病得半死,也該強撐著來行禮,否則“不孝”的名聲是摘不掉了。何況段小將軍素來康健,怎會說病就病。 段夫人抵住四面八方射來的視線,皺眉低斥下人:“快去把大郎給我找過來。” 段文茵也按耐不住穿過花廳,親自到外頭垂詢消息。 就在這時候,以阿芝為首的一群貴女回來了,都是各勛貴王侯的千金,年紀都在十歲上下,平日便常在一處玩耍,今日也不例外。她們方才在花園里斗草斗詩,玩得不亦樂乎,覺得乏累了,才聯(lián)袂回到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