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喲,”付一杰今天沒喝什么酒,但還是莫名其妙總想笑,沖著蔣松又笑上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這會兒怎么不怕付坤了?!?/br> “我也就背地里說說,”蔣松嘆了口氣,“來真格的我還真不敢,也不是不敢,是……不愿意?!?/br> “嘿!”付一杰拍了他一巴掌,“又不愿意了?” “一杰,”蔣松又翻過身繼續(xù)沖著墻,“你太單純,太干凈的人我不愿意碰?!?/br> “這話說的,”付一杰不屑地笑了笑,“跟失足婦女似的,你還有這么矯情的時候呢?!?/br> “不是那個意思,cao,失足婦女哪有我這情cao,我是說心里,”蔣松背手沖他豎了豎中指,“你丫要是聽明白了別裝傻?!?/br> “那你就打算這么一直瞎混下去么?”付一杰當然能聽懂蔣松的意思,蔣松一直沒有過固定男朋友,似乎永遠都在玩,付一杰有時候會有一種蔣松這輩子都不會真正喜歡上誰的感覺。 “不知道,這事哪有準兒,所以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蔣松反手往他胸口上拍了拍,“不管有多累,至少這兒不是空的,結(jié)局哪怕就在那兒放著,但只要不去想,眼前就會有很長的路能走?!?/br> “又矯情上了?!备兑唤苄πΓ粗约盒乜?,大概是吧。 “我也就喝點兒酒跟你矯情一把,咱骨子里就是個文藝青年,沒輒,你忍著吧。”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付一杰閉著眼睛輕輕搓著枕巾,沒多久就睡著了。 半夜里客廳傳來了“嗵”地一聲響,付一杰睡得不踏實,這聲音不大,但還是把他弄醒了,接著就聽到付坤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我cao。” 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開門走進了客廳,看到付坤正坐在沙發(fā)面前的地上揉著胳膊肘。 “摔了?”付一杰走過去蹲到他身邊。 “翻個身就下來了,”付坤呲呲牙,“嚇我一跳,我做夢準備跳崖呢,正覺得太高了要不還是下次再跳吧,一個傻逼過來推了我一把……” 付一杰靠在沙發(fā)上壓著聲音笑了老半天,付坤伸手往他后腦勺上拍了一下:“笑屁,趕緊去睡,大半夜的發(fā)酒瘋呢?” “晚安。”付一杰很快地拉過他胳膊,在他胳膊肘上親了一口,踮著腳一溜小跑回了臥室。 付坤覺得自從付一杰上大學之后,自己的生活就被切成了四片兒,暑假寒假各一片兒,還有兩片兒是等寒暑假的過渡階段。 幾年下來,這種四片兒的生活他也過得挺習慣了,付一杰大四下學期準備開始實習,也開始瘋狂地考證。 付坤覺得這小子在學習上的勁頭真是自己沒法比的,自己大概只在賺錢的事兒上才會這么拼。 他跟程青青終于搶到了商業(yè)廣場新區(qū)的一個鋪面,鋪面很小,就十平米,就這都是費了不少勁才弄到的,熟人,但也已經(jīng)是二手,先交了訂金,全部余款兩個月之內(nèi)付清就算齊活了。 他把大通的兩個攤位都轉(zhuǎn)了出去,轉(zhuǎn)讓費可以再周轉(zhuǎn)一段時間。 不用再每天去大通蹲著的這段時間里,他都跟程青青一塊兒泡在各種服務(wù)市場里,商量著鋪面該怎么裝修,來回討論以后的經(jīng)營方向和定位。 付一杰差不多隔兩三天會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這邊的進展。 “你還cao這么多閑心呢,”付坤每回接電話聽到付一杰一本正經(jīng)問他店面的事都想笑,“實習累嗎?每天對著那么多嘴,早上刷牙的時候會不會有陰影……” “你哪那么多廢話,”付一杰笑了,“我放假回家的時候給你看看牙吧?!?/br> “別!你聽,”付坤對著話筒咔咔把牙一通磕,“聽聽這響兒,多么清脆健康,你回來幫爸看看牙吧,他說他牙有一顆松了說要等著你給他看看。” “讓他上醫(yī)院看啊,等我回去牙都掉了吧?!备兑唤苡悬c兒無奈,自打他上大學之后,老爸老媽就一直這樣,老媽還說牙要疼了酸了都攢著等付一杰畢業(yè)了給看。 “我明天陪他去醫(yī)院,放心吧,”付坤笑著說,又磕了幾下自己的牙,“你好好實習就行,我這邊事兒很順,下月把錢交了就裝修,然后等著新區(qū)開業(yè)就行了,就是還沒想到店名?!?/br> “那得好好想想,你別再弄個團子那樣的名字了。” “讓青青去想吧,那天她說要不叫沉魚,我說叫松鼠魚更好,她跟我急了,”付坤嘿嘿樂了半天,“后又來說改成蛾眉……” “不如少林呢?!备兑唤苷f。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這么說的。”付坤又一通樂。 “你就這德性我能不知道么。” 付坤掛掉電話之后心情不錯,今天程青青帶小成成去逛書店,他打算一個人再去商業(yè)廣場轉(zhuǎn)轉(zhuǎn)。 正要出門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孫瑋。 孫瑋有一段時間沒給他打電話了,他這陣忙得也沒顧得上跟孫瑋聯(lián)系。 “孫總,想起我來了?”付坤接了電話。 “坤子,你忙么?”孫瑋沒跟他貧,聲音聽上去挺疲憊。 “今兒不忙,怎么了?”付坤聽出他大概是有事,在沙發(fā)上坐下了。 “你現(xiàn)在手頭有余錢么?”孫瑋問。 付坤愣了愣,之前他跟孫瑋說過,有要用錢的地方跟他說,他知道孫瑋為了錢的事被盧春雨逼得焦頭爛額,但孫瑋從來沒跟他開過口。 “要多少?” “挺多的,我這兒聯(lián)系上一批配件,挺急的,我要是能吃下來……” “多少?” “三十萬,”孫瑋說,又補了一句,“我這有下家,急著交易,下月底差不多就能還你了,我是實在湊不出,又不想眼看著機會跑了。” “靠譜么?”付坤問,三十萬他能拿得出來,但下月他要用,孫瑋那邊下月至少要還他二十萬才行。 “兩邊我都認識,以前都是我們的客戶。” 付坤想了想:“錢我有,要平時我也不催你,不過這陣我也要用錢,你下月得給我弄回一部分,要不我這兒周轉(zhuǎn)不開了?!?/br> “你放心,”孫瑋長長舒了口氣,“你真幫我大忙了,我是實在不知道上哪兒湊這個錢了,這單要能拿下,我能賺不少,虧不了你,我明天給你快遞個借條過去?!?/br> 第七十二章 空號 ... 付坤把錢轉(zhuǎn)給孫瑋之后,收到了一個快遞,是孫瑋快遞過來的借條,說好了還款時間是下月25號之前。 付坤看著孫瑋跟狗啃了嚼不碎又吐出來似的字笑了笑,這借條他并不在意,跟孫瑋認識了二十年,一塊兒上學放學,一塊兒逃學,一塊兒打架,一塊兒挨揍,孫瑋為他扛了多少揍都記不清了,這么多年的交情,這錢他能借肯定會借。 而且他知道如果不是孫瑋真沒輒了,絕對不會跟他開口借錢。 他給孫瑋發(fā)了個短信,告訴他借條收到了。 孫瑋過了大半天才給他回過來一條,坤子,你是真朋友,這輩子我都欠你的。 付坤對著短信樂了好一陣,這人出去混幾年混得越來越rou麻了。 手頭還有點兒錢,程青青的意思是不用等到交完錢才裝修,反正是熟人也不會變卦,就現(xiàn)在開始裝修,手頭的錢差不多能夠了。 裝修并不復雜,就是地面墻面和門臉兒,不過因為要考慮到“上檔次”這個因素,付坤在店面的設(shè)計上下了很大功夫,一家家店去轉(zhuǎn)悠,看別人是怎么弄的,回來再對著他們的店面琢磨。 最后把裝修方案確定了,顏色怎么配,貨架怎么擺,燈光怎么打,全都定好了,程青青熬了好幾天總算把店名也熬了出來。 “就叫瑪莎女裝!瑪莎!”程青青蹲在店里一堆水泥上揮了揮手,“等以后咱有了分店……” “就叫拉蒂?”付坤沖她豎了豎拇指,“有遠見!” 程青青嘆了口氣:“坤子,能饒了姐嗎?” 付坤樂了,拍了拍墻:“就瑪莎了,你要說它洋氣吧,挺洋氣的,你要說它接地氣吧,也能接得上,瑪麗她姐,就這么定了,瑪莎。” 孫瑋那邊的錢,付坤沒有催,也沒多問,他跟孫瑋的關(guān)系,問多了顯得太不夠意思。 月初的時候?qū)O瑋給他打過來五萬,又打了個電話給他:“坤子,這錢是……利息?!?/br> “你有病吧,”付坤愣了愣,“咱倆之間借個錢用得著這玩意兒?你拿走多少到時還我多少就行?!?/br> 孫瑋在那邊沉默了很久,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居然帶著些鼻音:“坤子你真是……” “孫總,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娘了巴唧的,”付坤有點兒無奈,“要我給你擦擦眼淚么?” “我欠你的,付坤,我真欠你的……”孫瑋顫著聲音說,話沒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付坤看著手機發(fā)愣,嘖了一聲,這人是快被準丈母娘逼得上吊了吧…… 不過一想到準丈母娘,付坤忍不住一陣煩躁,煩躁過后就是隱隱的不安。自打上回拒絕去見姑娘之后,老媽到是不再提這些事了,但每次說起誰誰誰家的媳婦兒誰誰誰家的女朋友,她還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羨慕的表情。 付坤以前對女朋友的事兒不上心,現(xiàn)在是……不敢上心。 有些事就算不敢想,也想得差不多了,自己裝傻也好,逃避也罷,心里總有那么一塊兒不能碰,一碰了不是煩就是害怕。 得虧自己是個男的,要是個姑娘,這個年紀,不定得被催成什么樣了。 裝修公司的人打了個電話過來,讓他過去看看地磚,付坤暫時把這些又扔到了一邊,開著車去了店里。 現(xiàn)在他如果不是去建材市場挑材料就不開長安之星,都開付一杰給他買的那輛太子。 這車是付一杰用自己賺的錢給他買的第一件禮物,他一直很注意保養(yǎng),車開著一直很舒服,除去有兩次開半道突然下暴雨,他不得不把給小成成買的游泳鏡戴上才開回了家之外,一切都稱心如意。 當然,偶爾他按喇叭的時候還會想起那天在四環(huán)路荒地上的情形,按喇叭都按得挺沒底氣。 裝修公司的進度挺快,半個多月基本就弄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事就是他跟程青青進貨上貨了。 孫瑋上回哭著鼻子把電話撂了之后一直沒聯(lián)系他,付坤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給那邊把房款結(jié)了,他拿了電話撥了孫瑋的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付坤愣了愣,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了看,沒錯,顯示的是孫瑋的名字。 他想了想,又撥了一次,短暫地等待之后,聽筒里傳來的依然是機械的那句話,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孫瑋換過幾次號碼,每次都第一時間給他發(fā)短信通知,而且一般都會倆號同時用一段時間才停掉。 付坤掛掉電話,站在店外面,看著商業(yè)廣場步行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心里開始有些不踏實。 站了幾分鐘,他拿起手機翻了翻電話本,撥了盧春雨的號碼。 盧春雨的號是通的,但一直響到最后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聽。 付坤心里的不踏實慢慢擴散,他彎腰撐著膝蓋盯著地面:“孫瑋,你搞什么呢?” 盡管心里已經(jīng)開始打鼓,但付坤不愿意往更壞的方面去想,他在店門口蹲著,愣了一會兒,又撥了一次孫瑋的號碼。 聽到的仍然是讓人心煩意亂的機械回答,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是空號,是空號,空號! 孫瑋出事了?付坤皺著眉,從自己包里掏出了名片夾,翻出了孫瑋過年的時候給他的名片,上面有他們公司的座機。 “孫瑋已經(jīng)不在這兒干了!”那邊聽說是找孫瑋,語氣變得很不耐煩。 “什么?”付坤愣了,頭皮整個一麻,手機差點沒拿穩(wěn),“不在你們那兒干了?什么時候走的?為什么不干了?” “挪用了客戶的貨款,就這補了半天還沒全補上呢!要不是老板放他一馬,他現(xiàn)在就得去坐牢!”那邊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