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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仵作娘子在線閱讀 - 第115節(jié)

第115節(jié)

    蕭瑾瑜為自己的廚藝默默嘆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揉了揉楚楚的頭頂,“你慢慢吃……我去見見那個跟我做得一樣好的廚子。”

    楚楚趕緊抓住蕭瑾瑜的胳膊,“今天是平兒的生辰,你可不能罰人!”

    蕭瑾瑜輕笑,“不罰……”

    “也不能罵人!”

    蕭瑾瑜啼笑皆非,“我何時罵過人……”

    “那你去見那個廚子干嘛?”

    蕭瑾瑜苦笑,拍拍楚楚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鳳姨手下的廚子能做出我的水準……一定是想讓我傳見他?!?/br>
    楚楚皺皺眉頭,“他想見你,干嘛不直接來找你呀?”

    蕭瑾瑜微微搖頭,“見了就知道了?!?/br>
    跟蕭瑾瑜這么久,楚楚多少也長了點兒心眼兒,“會不會是什么壞人???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吧?!?/br>
    蕭瑾瑜看看湯盆里切得極為精致的食材,“不用……我知道是什么人?!?/br>
    蕭瑾瑜一錘定音,“你慢慢吃,多吃點兒,我很快回來。”

    ☆、111滿漢全席(三)

    蕭瑾瑜在一心園書房里坐了半個時辰,房門才被輕輕叩響。

    “王爺,穆遙到了?!?/br>
    蕭瑾瑜不急不慢地把手里的卷宗收好,才沉聲說了聲“請”。

    進門來的是個三十上下的男人,中等身材,中等相貌,身上的短衫和腳上的布鞋都洗成了灰白的,但從頭到腳都干凈利索得挑不出一絲毛病,稍稍走進就能聞到他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淺淡的煙火味。

    兩年前蕭瑾瑜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穿著這身舊衣服,也是這副事不關(guān)己的神情,要不是因為手里押著被剝凈了衣服五花大綁的譚章,蕭瑾瑜還真覺得他很像個安分守己的普通廚子。

    穆遙慢悠悠地跪到蕭瑾瑜的書桌前,“穆遙拜見安王爺。”

    “起來吧?!?/br>
    穆遙也不跟蕭瑾瑜客氣,蕭瑾瑜讓他起來,他就一聲不吭地從地上爬起來,毫不避忌地盯上蕭瑾瑜的臉,蕭瑾瑜任由他看了好一陣子,才淡淡地道,“看出什么了?”

    穆遙低了低頭,“回王爺,你沒兩年前那么虛了,但還是挺虛的?!?/br>
    “……你用一盆咸湯求見本王,就為了說這個?”

    看見蕭瑾瑜這樣隱隱泛黑的臉,就連正在前院撒歡兒的那群安王府大將都得心肝顫上幾顫,這個廚子卻慢悠悠地搖了搖頭,聲音里滿是慵懶,“回王爺,我想留在安王府?!?/br>
    蕭瑾瑜微怔,輕輕點頭,“可以……本王有何好處?”

    “我的廚藝比刀工更好,只是給酒樓當廚子沒必要做得那么好,又累又浪費?!?/br>
    蕭瑾瑜眉梢微揚,“就那盆咸湯?”

    “還有糖醋排骨。”

    難怪楚楚說鳳姨做的糖醋排骨越來越好了……

    蕭瑾瑜面不改色,淡淡地看著穆遙,“本王府上不缺廚子?!?/br>
    “我對如歸樓的了解比我會做的菜多?!?/br>
    蕭瑾瑜面容微僵。

    穆遙慵懶地摸了摸鼻子,“有人要殺我,我在連理樓呆不下去了……我只認識你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好人。”

    蕭瑾瑜眉心緊了緊,吳江曾說過,憑這個人的刀法和內(nèi)家修為,吳江和他交手還要掂量幾分,他這會兒竟需要躲在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里保命。

    “何人要殺你?”

    穆遙難得的猶豫了一下,“能不說嗎?”

    蕭瑾瑜倒是毫不猶豫,“不能。”

    穆遙無可奈何地舔了舔嘴唇,聲調(diào)慵懶如故,“薛汝成?!?/br>
    蕭瑾瑜神色一凜,脫口而出,“放肆!”

    頭一次見到這個冷靜如冰的人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穆遙只是愣了愣,臉上不見一絲慌亂,連身子也還都是松松散散的,垂頭看著地面,不急不慢地道,“我是宮里陪嫁給十娘的廚子……十娘一直不讓駙馬碰她,駙馬就對府上丫鬟胡來,活活糟蹋死了好幾個,酒后還想對十娘動粗,我就把他殺了……可惜十娘心里還是只有薛汝成,跟她進了如歸樓,我還是廚子。”

    穆遙聲音平靜慵懶得像是在說一個道聽途說來的閑事,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嘲諷的笑,笑閑事里面那個傻到家的廚子。

    蕭瑾瑜淡淡地聽著,臉上隱去了清淺的惱然之色,靜如深湖,“既是如此……薛太師為何要殺你?”

    “我知道得太多了?!?/br>
    “你知道什么?”

    穆遙揚揚眉梢,沒答,反問,“安王爺答應了?”

    蕭瑾瑜靜靜看著他,“可以留下……不過有條件。”

    穆遙點頭。

    “本王府上不缺廚子,你若想留下,可以到廚房劈柴。”

    穆遙點頭。

    “你若做劈柴的活,就按雜役的標準給你工錢,一月二錢銀子,包管吃住?!?/br>
    穆遙又點頭。

    “還有一樣……本王問話,你需知無不言,旁人問話,你要守口如瓶?!?/br>
    穆遙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做完今天的酒席,自己去見趙管家吧?!?/br>
    “謝王爺?!?/br>
    ******

    蕭瑾瑜本想去三思閣取些案卷再回房,哪知剛出一心園的院門,就被從王府后門不聲不響溜進來的皇上堵回了書房。

    “七皇叔,”皇上身上一副大家公子的打扮,臉上卻是一副閨中怨婦的神情,坐在茶案邊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蕭瑾瑜,“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

    “皇上……”蕭瑾瑜靜靜定定地截斷皇上的感慨,緩緩捧起茶杯,“有何吩咐,臣一定盡力而為?!?/br>
    皇上立馬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來了個客人,想讓七皇叔陪著吃頓飯,聊聊天……”看著蕭瑾瑜眉頭一蹙,趕緊補了一句,“朕從宮里給平兒帶來十株上好的山參,已經(jīng)交給趙管家了?!?/br>
    “皇上……”看著皇上這副神情,想起前幾天兵部和禮部抄送來的公文,蕭瑾瑜眉心微蹙,“突厥來訪使團是何人帶隊?”

    皇上抽了抽嘴角,顯然是想笑,但明顯笑得比哭還難看,“突厥新任汗王,阿史那蘇烏?!?/br>
    蕭瑾瑜無聲默嘆,把脊背輕輕靠在椅背上,“蕭玦回京,也是他要求的?”

    皇上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有件事還沒敢聲張……他是帶著薛茗一塊兒來的?!?/br>
    蕭瑾瑜微愕,“薛茗?”

    皇上苦笑,“他登位前夜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突然潛到?jīng)鲋荽淌犯?,把薛茗抓到突厥去了,沒別的要求,就要見你和蕭玦……還說七皇叔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請你去突厥了,他親自來登門拜訪?!?/br>
    蕭瑾瑜抬手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景大人和薛太師可知此事?”

    “景大人的意思是,和為貴。薛太師……”想起薛汝成臉上那副百年不遇的怒容,皇上那顆珠圓玉潤的喉結(jié)上下顫了一顫,“就剩這么一個兒子了,能是什么反應啊……”

    薛家長子英年早逝,四子薛越和三子薛欽都死于非命,如果薛茗再在阿史那蘇烏手里出點兒什么事……

    薛汝成雖對前三個兒子的去世沒表露出什么悲傷,但終究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自從清平出世,蕭瑾瑜愈發(fā)能體會到薛汝成的心情。

    蕭瑾瑜緊了緊眉頭,“冷將軍呢?”

    “讓鄭將軍把他替回來了,還在回京的路上……再晚一天下旨,他一準兒要去跟阿史那蘇烏拼命?!?/br>
    蕭瑾瑜微微點頭。

    于朝廷而言,重要的不是一個涼州刺史,也不是當朝太師薛汝成僅剩的一個兒子,而是和新任臨國汗王的第一筆交情。

    朝廷和突厥多年來一直戰(zhàn)戰(zhàn)和和,近幾年朝廷花錢將士送命不說,兩頭邊疆的百姓還都沒清凈日子過。阿史那蘇烏是在突厥和周邊幾個鄰國都出了名兒的怪脾氣,手腕狠辣,心思詭秘,說一不二,但也一言九鼎,能把這塊骨頭啃下來,兩國之間少說也能清凈個二三十年。

    于蕭瑾瑜而言,他更想知道阿史那蘇烏到底想跟他和蕭玦說什么。

    上次交手蕭瑾瑜就發(fā)現(xiàn),阿史那蘇烏看似喜歡任性而為,實則是個極為深沉縝密的人,一舉一動都有他的考慮。剛登汗位就鬧這么一出,一定不只是為了閑聊敘舊或者耀武揚威的。

    “皇上,可知薛茗現(xiàn)在情況如何?”

    皇上搖搖頭,“不過阿史那蘇烏保證薛茗一定能活著回京?!?/br>
    “好……”蕭瑾瑜淺淺呼氣,“他們何時抵京?”

    皇上最大幅度地揚起嘴角,“明兒一早……七皇叔能否讓人在府上收拾幾間屋子出來?”

    蕭瑾瑜一怔,“在我府上?”

    “阿史那蘇烏本來說要住在宮里,后來聽說你不住在宮里,就非要住到你家……”

    眼前閃過阿史那蘇烏那張笑得很是邪魅的臉,蕭瑾瑜眉梢微揚,“可以……不過府上這兩日客人頗多,只可容下阿史那蘇烏與薛茗二人?!?/br>
    皇上立馬點頭,“沒問題!”

    “平兒有心疾,受不得驚嚇,阿史那蘇烏需著漢人衣衫進府?!?/br>
    “一定,一定……”

    “接待所需費用由六王爺承擔?!?/br>
    “這個……也一定……”

    ******

    蕭瑾瑜從三思閣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不愿擾了前院那群人的酒興,又不能讓尋常的家丁侍衛(wèi)碰觸案卷,就撐著拐杖從三樓和底樓之間往返了十幾回,把厚厚一疊卷宗一盒一盒地搬下來,再坐到輪椅里把卷宗一盒一盒地摞在腿上推了回去,一路上歇了幾回,回到一心園房里的時候連外衣都汗?jié)窳恕?/br>
    楚楚趕忙幫他把卷宗都搬到桌上,詫異地看著蕭瑾瑜臉上近兩年來難得一見的疲憊之色,掏出手絹給蕭瑾瑜擦拭順頰而下的汗水。

    蕭瑾瑜靠在椅背上微微搖頭,“楚楚,我想洗澡……”

    “好……我?guī)湍恪!?/br>